紀曉衿捂著臉,眼里泛著委屈和震驚,聲音提高了幾個度:“紀凜,你瘋了?你知道這是什么場合嗎?這么多人在呢,你居然敢動手?”
他話音剛落,就有幾個人往這邊張望,竊竊私語,但沒有一個人敢真的插手??諝饽×藥酌?。
紀凜站定在原地,唇角緩緩勾起一個極淺的笑,神色卻冷得刺骨。他側(cè)了側(cè)頭,像是在看一件無趣的玩具,淡淡道:“你也知道這里人多???那你們剛剛背后嚼舌根,怎么不怕?”
他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眼神卻如刀子一般,掃過剛才起哄的幾個人。
“我這人啊,有個毛病,”他聲音清冷,“別人不招我,我也懶得動手;但只要動了我,哪怕是一點點挑釁……”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剛才那個被扇了巴掌的女生身上,語氣忽然輕飄飄,“我都不會讓他過的太安穩(wěn)?!?/p>
那女生捂著臉,眼睛里已經(jīng)多了明顯的畏懼。她終于看明白了,這個被嘲笑是“土包子”的男孩根本就不是個好欺負的貨色——哪里是什么被嚇傻的小可憐?分明是個披著安靜外殼的瘋子,一旦惹急了,誰都攔不??!
紀凜的眼神從他身上移開,又掃向紀曉衿,一字一句,吐得格外清晰:“你們不是想讓我丟臉么?不是覺得我不配站在你們這群‘上流人’之間?”
他往前邁了一步,氣場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今天這事,就當是個開胃菜?!?/p>
他語氣輕快,卻透著陰冷的警告,“如果你們還有下次,放心,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難堪、丟臉、爬都爬不起來,生不如死?!?/p>
他說這話時,眼中沒有一絲怒意,反而帶著點冷靜到可怕的從容。
“哥哥姐姐們,”他歪頭,笑得漂亮而危險,“真把我惹毛了,我隨時讓你們下地獄。”
一句話落地,休息廳里鴉雀無聲,誰也不敢接話。
紀凜收起笑,最后冷淡地說了句:“對了,我來是接人的,不是陪你們玩把戲的。曉衿,媽媽叫你?!?/p>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走在地板上的聲音有節(jié)奏地回蕩著。
門外,江逾白的身影立在光影交界處,半側(cè)著身看他,眼底多了一絲罕見的興趣。
這個瘋子,還真是……有意思極了。
紀凜站在洗手臺前,洗手液泡沫堆滿掌心。他一邊沖洗,一邊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剛才碰過那幾個家伙,沾染了什么臟東西似的,他渾身難受。
水嘩嘩地流著,他洗了三遍才停下,卻依舊覺得不夠干凈,指節(jié)因為反復(fù)搓洗而微微泛紅。
正低頭間,余光里忽然掠過一抹淡白,他微不可察地偏頭,只一眼,先撞入視線的是一截手腕。
那是一只極干凈的手,蒼白清瘦,骨節(jié)分明,骨架纖長卻不顯突兀,皮膚下隱約透著淡青色的血管,在清水沖刷下愈發(fā)顯出一種冷感。
指尖修長而勻稱,洗手時指節(jié)輕輕彎著,水珠順著掌心滑落,落入洗手池中,泛起細碎的漣漪。
再往上,是一截小臂,白得幾近透明,隱隱帶著病態(tài)的瘦削。紀凜眼神緩緩上移,看見了那張清冷安靜的側(cè)臉——輪廓干凈利落,鼻梁挺拔,睫毛不算長卻濃密,靜靜垂著,眼睫在光下投出淡淡的影。
他沒發(fā)覺他在看他,神色淡然,像極了安靜沉在水下的一塊冷玉。
鏡面里,他的眉眼沒有一絲多余情緒,從骨子里帶著疏離氣息,不染塵氣。
紀凜沒由來地怔了怔,忽然覺得洗手間里有點安靜,水聲清清冷冷地流淌著,他竟覺得心口跳動的聲音變大了一點。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卻在心底輕輕勾起一道念頭——
這人,比剛才看著的時候,還要更好看一點。
冷淡,克制,鋒利,又帶著一點說不清的……危險感。
但那種危險,不是讓人退開的那種,而是令人忍不住想靠近,哪怕知道會被傷到。
紀凜沒打算停留,正想轉(zhuǎn)身離開,卻被他攔住了動作。
江逾白從西裝衣兜里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小瓶酒精噴霧,淡淡開口:“消個毒?”
紀凜愣了愣,指尖微僵,轉(zhuǎn)頭盯了他一眼,心底竟然有片刻的輕微震動——他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伸出手,白皙的手掌攤開在他面前。江逾白低頭,動作優(yōu)雅地在他掌心里噴了一下,酒精的清冷味道瞬間散開,混著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冷杉香水氣息。
紀凜低頭搓了搓手指,像是終于洗凈了什么似的,輕輕吐出一口氣:“謝謝?!?/p>
江逾白把酒精收回口袋,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打他們做什么?那不是獎勵么?”
紀凜沒說話,只是輕輕扯了一下唇角,像笑又不像,眼神清清冷冷,卻也藏著點若有若無的興趣。
江逾白看著他,忽然又往前走了一步。因為比他高出半個頭的緣故,他俯視的角度帶著天然的壓迫感,即使臉上帶著笑,也讓人下意識緊繃。
他忽然道:“這么漂亮的男孩子,打他們不是臟了手?我是在說實話。”
聲音不輕不重,卻像一滴水落進了寂靜的房間,蕩起一圈圈曖昧的漣漪。
紀凜抬起眼,正對上他那雙淺淡的眼睛,睫毛濃密修長,鼻梁挺翹,嘴唇冷淡克制,像一副好看的畫,卻又透著一絲讓人無法靠近的疏離。
他心底默默想了句:這家伙……長得是真的不錯。
可惜,太危險了。
他眨了眨眼,迅速移開視線,笑著說:“江先生,我今天可打過人了,你靠太近了……不怕我順手把你也打一頓?”
江逾白輕輕挑眉:“你試試?”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停滯在半空,既不是挑釁,也不是曖昧,而是一種令人心跳微滯的張力。
紀凜沒再說什么,只是揚了揚下巴,像一只傲慢的小貓,繞過他走向門口,留下清冷干凈的背影。
江逾白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慢慢抬手,把他剛碰過的噴霧瓶握緊了些,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