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中的少女,是最會胡思亂想的。
周雨欣明明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也收到了好的回應(yīng),但她還是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去面對范柯宇。
表白成功了就是……要在一起的意思嗎。
她對這些事情真的不懂。她在表白這事上還沒有請教過任何人,就連許燦她也沒有告知過。所有的行動都是她自己的決定,有些是她對于電視劇行為的拙劣模仿,比如將范柯宇約出來;有些則是她的臨時起意,比如那個讓她自己都嚇一跳的擁抱。
現(xiàn)在想到那個畫面她還是會臉紅心跳,仿佛兩人還在夜晚的海岸旁邊,以一種別扭的姿勢相擁。她還能記得范柯宇強(qiáng)健的身軀帶來的安全感和溫暖,也正是這種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那四個字……
好羞恥。
她用手掬起水龍頭的水,仔細(xì)地擦拭起面部,企圖讓自己忘掉這種感覺??聪蜱R子,周雨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因?yàn)榛貋淼奶?,又馬上鉆了被窩,妝還沒有卸去。她急慌慌地尋找卸妝水,胳膊肘往外拐了下,不小心撞到了人。周雨欣的“抱歉”剛要脫口而出,回頭一看,是尚且睡眼惺忪的許燦。
她只能用打招呼來掩飾自己的緊張:“燦燦早上好,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嗎?”
“嗯……”許燦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親昵地把頭放在周雨欣的肩膀上,“周周早上好呀?!?/p>
周雨欣終于找到了卸妝工具,在自己的臉上忙活著。許燦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輕輕地戳戳她的臉:“你什么時候起床還要化妝了?”
“額,這個嘛——”周雨欣開始打起了哈哈,“人總要以一個嶄新的姿態(tài)面對新的一天嘛,對吧?”
許燦眉頭一皺,看著周雨欣躲閃的眼神,馬上就意識到了什么:“你……昨天晚上出去了?”
“哎呀,你瞎說什么呢,這妝是我剛剛化的——哎呦呦,疼疼疼!”
“你這臉和脖子白得都不是一個顏色了好不好!是不是去酒吧什么地方鬼混了?“許燦一臉嚴(yán)肅地揪住她的耳朵,“是誰帶你去的,告訴我!”
“沒有,才沒有,不是的,我只是……”周雨欣在疼痛中也顧不上什么了,直接全盤托出,“我約范柯宇出去玩而已,就是這樣啦!”
許燦愣愣地減小了力道,漸漸把手從耳朵上拿下。周雨欣吃痛地躲開,眼神滿是歉意:“對不起啊燦燦,我,我沒有提前告訴你,自己就擅自行動了——”
“你們兩個竟然一起去酒吧玩了?”許燦愣神了一會兒后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等等,燦燦,好像……”
“而且還不叫上我一起去?”許燦眼里竟然出現(xiàn)了淚花,現(xiàn)在輪到周雨欣發(fā)怔了,“周周,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好朋友的……”
姐們你的關(guān)注點(diǎn)是不是有問題???!
周雨欣嘆了口氣??磥碛质且靡活D解釋了,不過這是她自己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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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清楚之后,許燦擦掉眼淚,抽噎著問:“所以……周周,周周沒有丟掉燦燦對不對?”
“對呀,我怎么會忘掉自己最好的朋友呢,”周雨欣摸摸她的頭,幫她理了一下頭發(fā),“只是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面對才好。”
許燦接過周雨欣遞來的紙巾,努力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
其實(shí)她都聽得懂。她只是用了一種拙劣的方式,來給自己的淚水找了一個光明正大流下的理由罷了。
許燦在心底里暗笑著自己。她也就只敢在這些事情上耍點(diǎn)小心眼了。
真是……不夠坦率啊。
不過,她確實(shí)沒有想到周雨欣會這么主動。僅僅是剛剛確認(rèn)了自己的心意,就著急地要去尋求一個結(jié)果了。
“說實(shí)話,我以為你還要再來找我商量一下對策來著?!痹S燦把她輕柔地拽到自己懷里,“你還真是夠勇敢的啊,周周?!?/p>
周雨欣不好意思去看許燦的眼睛,愧疚地道:“抱歉。”
許燦彈了下她的額頭:“不用老是說的。”
“我明知道你喜歡她,我還是……”周雨欣看著天花板,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我是不是有點(diǎn)急于求成了?”
許燦心知肚明,對她笑道:“什么急,你那就是吃醋了而已。”
“我沒有……”周雨欣剛想反駁,馬上被許燦用手捂住了嘴。
“我傷心,更多的原因不是因?yàn)槟愕膿屜龋悄銢]有找我來商量這事?!痹S燦溫柔地道,“喜歡的人可以以后再遇見,但是像你一樣的朋友,一旦失去,后果可能不堪設(shè)想。”
“我很喜歡范柯宇,但是我更享受跟你在一起的時光。如果我們兩個因?yàn)檫@事鬧掰,因?yàn)槲业娜涡远鴫牧宋覀冎g的感情,那我許燦不僅在愛情上失敗,還會在做人這件事上更加不堪。這不是我想要的。”
“再說了,我其實(shí)已經(jīng)沒有多少喜歡他了。”許燦低頭,兩人額頭相碰,她釋然一笑,“所以你說的搶先,也不算正確哦?!?/p>
周雨欣的眼眶慢慢濕潤。她意識到自己在某些方面上完全比不上許燦。
如果不是自己的主動,或許范柯宇也真的會被許燦漸漸打動吧。
自己想東西果然還是會片面啊,實(shí)在是不夠成熟。
兩位好友只覺得相互有什么芥蒂解開了——可能以前確實(shí)親密,但因?yàn)橄矚g著同一個人,多少還是有點(diǎn)不自在的。
如今,許燦的主動放手,讓周雨欣更加珍惜她們之間的友誼,也逐漸感受到了危機(jī)意識。
如果自己還是這樣笨拙的話,她和范柯宇是長久不了的。
不管怎么說,為了許燦的善良也好,為了自己一腔熱血般的喜歡也好,周雨欣還是決定要好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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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柯宇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舒暢,回去之后直接一覺睡到天亮。
他有女朋友了。這一事實(shí)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身份還有心態(tài)都得到了改變。
范柯宇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那個“笨瓜”二字的愛意,簡直迫不及待想要跟周雨欣見面。他或許是真的不懂得戀愛吧,覺得既然自己的心意已然確定,就不需要再壓制下去。
范柯宇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感情有點(diǎn)太過熱烈了,可能會不小心干出一些蠢事。
他決定找點(diǎn)事情做。他想起了昨天那個行為和著裝怪異的黑衣人,于是打電話給王叔,希望他可以幫助自己。
聽完他解釋后,王叔嘆了口氣:“你還是這么喜歡多管閑事啊?!?/p>
“我知道了,這邊的監(jiān)管部門剛好有空閑,我去出面提要求,幫你查一下監(jiān)控。”王叔想到了什么,“對了,你和那女孩的進(jìn)度怎么樣了?”
范柯宇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誠實(shí)一點(diǎn):“我們……在一起了。”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安靜。
隨后是焦慮的一聲咂舌,還有不斷的絮叨:“嘖……你們這樣的話——我不是說過只要你們成為朋友就可以了吧?難道一定要在一起,她才會帶你見她的小青梅嗎?還有你這也太沒有自制力了吧——雖然那小姑娘確實(shí)很好看,可你——”
范柯宇保證道:“我不會影響特工事務(wù)的?!?/p>
王叔哭笑不得:“這不是影不影響的問題啊傻孩子,你知道你和除了組織內(nèi)部的人扯上任何關(guān)系的后果是什么嗎,你應(yīng)該知道的??!”
“……”
“我又要說一些你不喜歡聽的了。有多少特工因?yàn)楣ぷ魃系氖虑?,?dǎo)致家人也跟著一起受苦,甚至收到生命威脅,你是知道的??!”
“我們本來就在刀尖上活著,身上有那么多本來不需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有時候?yàn)榱舜罅x,連自己的家人都可以不管不顧。都已經(jīng)是這種情況了,你竟然……唉!”王叔重重地嘆氣,電話那邊傳來點(diǎn)煙的聲響。
范柯宇徹底不說話了。
他沒有想到,原來最大的阻礙并不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交流,是自己兩面身份帶來的隱患。
頭一次,他覺得自己看待問題是這樣地片面。
“……這件事還是回來再說吧,你先去完成眼下你想調(diào)查的,不然我的申請就白費(fèi)了。”王叔換了個口氣,跟范柯宇商量著道,“如果有火力需要的話,槍什么的放在接頭人那里了,我會告訴你暗號,到時候你和他對上就好了。”
范柯宇只是“嗯”了一聲,沒有作過多回答。
王叔再次嘆了口氣:“這不省心的孩子。”說完這句,通話就結(jié)束了。
范柯宇緩緩放下手機(jī)。他站在陽臺上,今天外面是別樣的晴天,陽光照到人身上暖暖的,有種安心的感覺。
會沒事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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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柯宇很快收到了技術(shù)人員發(fā)過來的消息。分別是幾張圖片和一段十幾秒的視頻。
第一張照片是幾天前的新聞報道。范柯宇簡單看了下,大致講的是他們隔壁市的一家酒吧發(fā)生了斗毆事件,一死三傷,現(xiàn)場有散落的搖頭丸之類的新型毒品,還有一些不知名粉末要等待警局化驗(yàn)結(jié)果出來。嫌疑人三名,兩男一女,一名男性在斗毆中致死,另兩名出逃市外,估計會向隔壁的地級市靠近。
第二張則是一張人像照片,估計是通緝啟事一類的。照片是一位男性的大頭照,臉型瘦削,表情陰郁,像是化著天然的鬼怪妝。
第三張是一張四宮格相片,都是在不同地方對同一個人影的特寫。那人身著黑衣,行色匆匆,懷里似乎揣著什么東西。
最后一段視頻,開頭出現(xiàn)的是一條很長的走廊,被燈光照得泛白,魚眼一樣的視角大概是墻上的監(jiān)控。一個身著工具服,拿著掃帚的工作人員吹著口哨從走廊盡頭出現(xiàn),在經(jīng)過一個房間的時候門突然打開,被一只手拽了進(jìn)去,發(fā)出“嗚嗚”的慘叫。過了沒幾秒,一個戴著黑口罩,穿著同樣服裝的人走出房間,環(huán)顧四周,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范柯宇看完這幾個線索之后,想了想,拿出了從酒店前臺那里要過來的游樂園示意圖。在員工休息室里,他看見了熟悉的長廊形狀。
如果情報沒有錯誤的話,那人就是他要找的人。同時也是那個案件的出逃嫌疑人。
現(xiàn)在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是剛剛作案不久,因?yàn)楦鶕?jù)監(jiān)控視頻右上角的時間,他這次的作案是在昨天晚上進(jìn)行的。
接下來,當(dāng)務(wù)之急是判斷他接下來的動向。范柯宇決定向游樂場引導(dǎo)人員問詢一下,便走出了酒店大堂,前往員工休息室所在的游玩區(qū)域。
那里是一片兒童游樂設(shè)施,雖然時間還早,但已經(jīng)有不少孩子到場玩耍了。范柯宇開始尋找引導(dǎo)人員的身影,可是不知是因?yàn)樯刑幵缟掀唿c(diǎn),還是正處于換班的間隙,他沒有看到一個可以幫助解答疑難的成年人。
他決定先在設(shè)施旁邊的一條長凳上坐下來,等待有問詢價值的人出現(xiàn)。范柯宇看了看各處角落和拐彎處,記下了攝像頭的數(shù)量和死角位置,然后就是繼續(xù)的等待。
奇怪的是,等了足足二十分鐘也不見人。
范柯宇有點(diǎn)坐不住了。更加奇怪的是,場地里面除了孩子們玩耍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其他的雜音了。一旦孩子們開始竊竊私語時,這里更是安靜地能夠聽到他自己不安的心跳聲。
不用說,一定是有什么蹊蹺了。范柯宇只覺得自己太過差勁,這么簡單的一點(diǎn)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剛想站起來,準(zhǔn)備調(diào)查一下,卻感覺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抵住了他的后腰,仔細(xì)感受還有金屬的質(zhì)感。
還伴隨著冷酷到近乎冷血,讓人聽了就毛骨悚然的男聲:“我說你動的時候你再轉(zhuǎn)過身來。”
由于身上沒有武器,范柯宇只能乖乖照做——同時他也不想驚動孩子。背后的金屬觸感還未消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什么東西縛住。待后面的動靜結(jié)束后,那人再度開口:“你可以動了?!?/p>
范柯宇轉(zhuǎn)身,看到來人正是他剛剛看到的相片上的通緝犯。他輕輕笑了笑,毫不畏懼:“動作倒是挺快,里面的員工都被你解決了?”
那人的脖頸上有一道瘆人的刀疤,他正摩挲著那里,打量著范柯宇,瞇起眼睛:“你,不像是一般人?!?/p>
“隨你怎么說吧?!狈犊掠疃⒅难劬?,“所以,你是要怎么樣,拿我和這里的孩子當(dāng)人質(zhì)嗎?”
刀疤男冷笑著搖搖頭,手上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范柯宇這才注意到他拿著一把小手槍,像是女式的:“沒有必要了,孩子?!?/p>
“我殺的人已經(jīng)夠多了,再多幾個也沒有問題,但是,”他說著說著突然熱淚盈眶,“遠(yuǎn)在天國的她,是不會同意我這么做的?!?/p>
范柯宇緊跟著問:“她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他也不明白這家伙的思路,只能順著他講下去。
刀疤男的手開始顫抖,嘴也漸漸哆嗦:“我,我是為了她才去販毒的啊……不這么做,哪來的錢給她治病,治好病之后哪有錢一起去旅游,去周游世界啊?”他的腿不知為什么軟了,“撲通”一聲重重跪下,“但是,但是,為什么我都有這么多錢了,那幫庸醫(yī)還是治不好她,治不好她啊……”
范柯宇愣住了。他的腦子里回想起一年前的醫(yī)患糾紛事件。
“xx市人民醫(yī)院的那三個醫(yī)生,是你……”
刀疤男用力地點(diǎn)頭,有幾下沉重地撞到了地面,發(fā)出悶悶的聲響。
原來那么早就開始了啊……
范柯宇忍不住嘆氣。他試著從對方的角度接著問:“所以你不是應(yīng)該接著販毒,然后找醫(yī)生治病嗎?為什么要?dú)⑦@么多人,明明有些人沒必要你去要他們的命。”
刀疤男從喉嚨深處發(fā)出“呵呵”兩聲,猛地抬眼,瞳孔里盡是血絲:“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我的……還有阿娟的命……我,我要是不活著,她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他再度低頭,瘋狂地在地上磕頭,瓷磚地板上漸漸血流如注,“她還是先走了啊,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不帶我一起走???!”
范柯宇簡直不忍直視??磥砀@個人已經(jīng)不適合講道理了。他索性不說話了,選擇靜觀其變。
“說起來,”那人突然停止自殘,抬起臉時血從額頭的破洞流下來,眼神竟出奇地冷靜,“我知道你是誰了,特工先生。”
范柯宇瞪大雙眼:“你怎么會……”
這不可能。他們組織的行動全都是保密的,就算通知警察也是用匿名且無法查明的單項(xiàng)電話,可以說是來無影去無蹤。
除非是有內(nèi)鬼,但是特工組織現(xiàn)階段并沒有什么異常出現(xiàn)……
“當(dāng)然是你們的老朋友‘炸彈狂人’告訴我的,”刀疤男笑得逐漸猙獰起來,“我曾有幸在他底下做事,但是不幸的是,我被他騙了?!?/p>
“炸彈狂人”,就是范柯宇之前想通過周雨欣了解的嫌疑犯。這是根據(jù)他的作案方式給他取的綽號。
沒想到還會在這里聽見他的蹤跡。
范柯宇趕緊質(zhì)問:“他現(xiàn)在在哪里?”
“很遺憾,我也不知道。在酒吧里打完架之后,我就再也沒有收到他的指令。我本來以為他是不方便聯(lián)系,結(jié)果,”刀疤男苦笑,“我在出逃的第二天凌晨就被警察找到了住處。問題在于,只有他那邊的人知道這個藏身處。”
范柯宇有點(diǎn)喘不過氣來:“你是說……他背刺了你?”
刀疤男站起身,不顧腳底的斑斑鮮血,發(fā)出神經(jīng)質(zhì)的笑聲,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老兄,我就是個棋子,被人掌握?!?/p>
“你們通緝名單上的人跟我一樣。我以為如果我那么做,他會幫我保證我老婆的安危??墒?顯然我就是個愣頭青啊,被騙得分毫不剩?!?/p>
刀疤男舉起手槍,對準(zhǔn)自己的太陽穴:“我知道,我是逃不出你們的手掌心了。”
“與其在牢里度過余生,倒不如早點(diǎn)跟她去見面?!?/p>
刀疤男閉上眼睛,兩行濁淚從臉頰滑落。他不顧掙扎著沖過來的范柯宇和他的喊叫,扣動了扳機(jī)。
隨著一聲巨響和孩子的尖叫,刀疤男向后倒在地上,血從槍口處流出,只剩下眼神呆滯的一具尸體。
范柯宇只剩一步就可以撞到他。他跪在地上沒有動彈。這信息量實(shí)在過大,震得他透不過氣。
怎么辦?
他該通過這一面之詞,去相信一個劣跡斑斑的殺手,是受脅迫殺人嗎?
范柯宇就這樣跪在尸體前。
幾分鐘后,周圍的腳步漸漸多了起來,也有人打開門的聲音和人們的議論聲。開始有很多人在他的周圍圍觀,好像在指指點(diǎn)點(diǎn)。而他什么都聽不見了,只是保持著一個動作。
明明刀疤男是自行了斷的,范柯宇卻覺得是自己殺了他。
有什么香味在他身邊開始縈繞,他輕微轉(zhuǎn)頭,那個香味的來源直接抱住了他,就像那人的自殺一樣措不及防。
“笨瓜。”女孩在他耳畔喃喃,語氣不勝安慰,“沒事了,沒事了?!?/p>
范柯宇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笑。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想這些了,哪怕人群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
大概是十幾分鐘后,全副武裝的特警過來大喊著讓人群疏散,在范柯宇的周圍組成防爆陣型。有兩個淡藍(lán)制服的民警過來邊安慰邊強(qiáng)硬拉走了周雨欣。她一離開,特警就蜂擁而上,將他撲倒在地,將他翻過身去,把繩索換成了手銬。
范柯宇最后聽見的聲音是周雨欣帶著哭腔的喊叫:
“輕點(diǎn)你們這些家伙!他是無辜的??!”
她……哭了嗎……
還有警察們的討論。
“可以確定了,倒地的成年男性已經(jīng)失去了生命跡象,估計就是我們要找的人?!?/p>
“那,這孩子怎么辦?”
“事態(tài)復(fù)雜,先帶他回警局——注意一點(diǎn),別弄傷人家!”
“等等,隊(duì)長,這孩子快要失去意識了!”
“什么?還不快叫救護(hù)車!”
“已經(jīng)……路上……”
關(guān)于后面的對話,就全都是模糊不清的了。
范柯宇的眼前開始了走馬燈:父親背著手嘆氣。他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王叔在夕陽下吞云吐霧。還有周雨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臉,是為數(shù)不多的溫暖底色。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活活得就像那些片面的觀點(diǎn)。
哪怕修飾得再怎么美好,終究是脆弱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