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在腳下無聲地坍縮、延展。
濃稠的瘴霧、狼藉的戰(zhàn)場、刑千岳瀕死的喘息、蘇晚痛苦絕望的嘶鳴……所有聲音和景象,
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跡,在一步之間被徹底暈染、模糊、拋離。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間取代了森林的喧囂和戰(zhàn)場的混亂。林玄抱著昏迷的云璃,
赤足踏在冰冷堅硬的巖石上。腳下不再是松軟的腐殖土,
而是光滑、漆黑、如同被烈火焚燒后又歷經(jīng)萬載風(fēng)霜打磨的玄武巖。
巖石表面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散發(fā)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死氣。
漫著濃郁的硫磺味和另一種更加深沉、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萬載石髓**的陰寒氣息。
沒有風(fēng),沒有光,只有一種粘稠的、仿佛能吞噬聲音的黑暗籠罩著一切。抬頭望去,
視線被高聳入云的、同樣漆黑冰冷的陡峭巖壁所阻擋。巖壁如同被巨斧劈砍而成,棱角猙獰,
寸草不生,光滑得連苔蘚都無法附著。狹窄的天空被擠壓成一道扭曲的、灰暗的細線,
透下的微光也被谷底彌漫的、淡淡的灰白色寒霧所吞噬。這里仿佛是世界的盡頭,
生命的禁區(qū)。黑風(fēng)山脈深處,一處連最兇悍的妖獸都不敢踏足的絕地——**死寂谷**。
骨片印記的灼熱感在踏入此地的瞬間,如同被冰水澆熄,變得異常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滿足**?
寂……歸處……**> **鎮(zhèn)魂……煉意……**> **待……新生……**鎮(zhèn)魂煉意?
新生?骨片指引他來到此地,顯然是為了利用這絕對死寂的環(huán)境,
壓制識海中那狂暴的星辰意志,穩(wěn)固劫燼之軀。
林玄(此刻主宰軀殼的依舊是那冰冷的星辰意志)灰白色的星眸掃過這片死寂的天地。
谷底不大,不過數(shù)里方圓,除了中央一處微微凹陷、如同天然石盆的區(qū)域,
四周皆是光滑陡峭的漆黑巖壁??諝庵袕浡娜f載石髓陰寒之氣,
對于尋常生靈是致命的毒藥,但對于他這具融合了寂滅本源的劫燼之軀,
卻如同最舒適的溫床。每一次呼吸,那精純的陰寒死氣都如同涓涓細流,
無聲無息地融入他體內(nèi),滋養(yǎng)著那簇深邃的寂滅涅槃炎靈根。識海中,
那片因之前意志沖突而狂暴旋轉(zhuǎn)的星辰虛影,在踏入這絕對死寂環(huán)境的剎那,
如同被無形的冰水澆灌,旋轉(zhuǎn)的速度明顯放緩了許多。星辰意志中那股純粹的毀滅與漠然,
似乎與這片天地的死寂本源產(chǎn)生了某種共鳴,變得不再那么躁動,反而如同蟄伏的巨獸,
靜靜地汲取著外界的陰寒死氣,進行著某種深沉的休憩與沉淀。來自骨片那貪婪掠奪的意念,
也徹底沉寂下去,仿佛陷入了沉睡。這里,是寂滅的領(lǐng)域,是劫燼之軀的天然主場。
星辰化的林玄抱著云璃,走向谷地中央那處凹陷的石盆。赤足踏過冰冷的玄武巖,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與這片死寂的大地脈動相合,發(fā)出輕微的、如同心跳般的共鳴。
他將依舊昏迷、小臉慘白的云璃小心地放在石盆中央相對平整光滑的巖石上。
少女的呼吸微弱而均勻,只是眉宇間依舊凝結(jié)著化不開的悲傷和疲憊。
她手腕上那枚布滿裂痕、徹底失去光澤的銀鈴,在死寂的環(huán)境中顯得格外脆弱。
星辰化的林玄低頭,那雙旋轉(zhuǎn)的星眸毫無感情地注視著少女。片刻后,他緩緩抬起右手。
指尖,一點深邃、冰冷、卻異常凝練的灰白火星悄然凝聚。這火星,
不再是之前狂暴的寂滅之炎,
而是被這片死寂環(huán)境調(diào)和、變得如同溫順寵物般的寂滅本源之力。他屈指一彈。嗤!
灰白火星無聲地沒入云璃的眉心?;杳灾械脑屏眢w微微一顫,眉頭似乎舒展了一絲。
一股微弱卻堅韌的寂滅之力在她體內(nèi)彌漫開來,如同最精密的鎧甲,
暫時隔絕了外界萬載石髓陰寒之氣的侵蝕,守護著她脆弱的心脈和識海,
讓她能在這絕地中安然沉睡、緩慢恢復(fù)。做完這一切,星辰化的林玄不再看云璃。他轉(zhuǎn)身,
在距離石盆數(shù)丈之外,尋了一處最為光滑、陰寒之氣也最為精純的漆黑巖面,盤膝坐下。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覆蓋體表的暗金紋路,如同呼吸般明滅,與這片死寂的天地隱隱共鳴。
浩瀚的星辰意志徹底沉入識海深處,與那簇寂滅涅槃炎靈根一同,
貪婪地汲取著死寂谷中萬載沉淀的陰寒死氣,
開始了深層次的沉淀、休整與……**蛻變**。絕對的寂靜,籠罩了死寂谷。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只有冰冷的巖石和沉睡的少女,
陪伴著那尊如同亙古石雕般盤坐的身影。---**黑風(fēng)山脈,狼藉戰(zhàn)場。
**冷風(fēng)卷過被摧折的古木和翻起的泥土,嗚咽著,如同亡魂不甘的悲泣。
空氣中殘留著狂暴的能量亂流和濃重的血腥味。幾名僥幸未死的青云宗執(zhí)事,
驚魂未定地聚攏在一起。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氣息萎靡,
望向戰(zhàn)場中心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后怕。
林玄那如同魔神般輕易捏爆青木鎖魂陣、掠奪刑長老金丹元胎的景象,
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們靈魂深處,讓他們生不起絲毫反抗的念頭?!翱臁炀刃涕L老!
”一名年長的執(zhí)事強壓下恐懼,嘶啞地喊道。眾人這才如夢初醒,
連忙沖向刑千岳倒伏的地方。刑千岳的狀態(tài)凄慘到了極點。他仰面躺在冰冷的泥地上,
原本魁梧的身軀如同被抽干了水分,變得干癟枯槁,皮膚灰敗褶皺,緊緊包裹著嶙峋的骨骼。
曾經(jīng)濃密的須發(fā)盡數(shù)枯白斷裂,只剩下稀疏的幾縷黏在頭皮上。他雙目圓睜,瞳孔渙散無光,
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懼。丹田位置,氣息微弱到了極致,
那顆修煉數(shù)百載、蘊含磅礴生機的金丹元胎,幾乎被徹底抽空,
只剩下一點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本源,勉強維系著他最后一絲生機。“長老!
”一名執(zhí)事顫抖著探了探刑千岳的鼻息,又用神識探查其體內(nèi)狀況,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金丹……金丹本源幾乎枯竭!神魂……神魂烙印破碎!道基……道基崩毀了!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道基崩毀!這對于一個金丹巔峰修士來說,比死亡更加殘酷!
意味著數(shù)百年的苦修付諸東流,從此淪為連凡人都不如的廢人!
“那……那蘇師姐……”另一名執(zhí)事聲音顫抖地指向不遠處。眾人的目光隨之移去,
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只見蘇晚蜷縮在一片狼藉的斷木碎石中,
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喉嚨里發(fā)出壓抑的、如同野獸受傷般的痛苦嗚咽。
她左臉頰上那道原本深可見骨的傷口,此刻發(fā)生了恐怖的畸變!傷口周圍,
皮膚不再是灰敗的死氣彌漫,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如同老樹皮般的灰綠色!
無數(shù)細密的、如同根須般的灰綠色紋路,以傷口為中心,
向著她白皙的脖頸、半邊臉頰瘋狂蔓延、凸起!這些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
散發(fā)著一種不祥的、掠奪性的生機!更可怕的是,傷口深處,
一點灰綠色的光芒和一點灰白的火星,如同兩只爭斗的毒蟲,正在瘋狂地交織、沖突、融合!
每一次沖突,都讓蘇晚的身體劇烈痙攣,發(fā)出撕心裂肺的痛哼!
一股強大卻混亂、生機與死寂交織、帶著強烈掠奪氣息的恐怖威壓,
不受控制地從她身上爆發(fā)出來,沖擊著周圍的空氣,形成小型的能量亂流!她的修為,
在這股狂暴混亂能量的推動下,如同失控的野馬,正在瘋狂地飆升!
已然沖破了筑基后期的極限,達到了筑基大圓滿的巔峰!并且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
正朝著那虛無縹緲的金丹門檻……**狂暴沖擊**!但這絕非正常的突破!
而是**畸變**!是**污染**!“呃啊——?。?!”蘇晚猛地抬起頭,
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她的左眼,竟也被那蔓延的灰綠色紋路覆蓋,
瞳孔變成了詭異的、如同腐爛樹葉般的暗綠色!右眼則布滿了血絲,
充滿了極致的痛苦、恐懼和一種被徹底污染的絕望!她看到了圍攏過來的同門,
渙散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求救的光芒,但更多的,是瘋狂與混亂!
“殺……殺了我……快……”她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帶著血沫?!疤K師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