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的疫區(qū)如死城般寂靜,于文豪足尖點過瓦檐時,檐角銅鈴竟未發(fā)出半聲。他青衫下擺掠過藥鋪后窗,衣料間暗藏的菖蒲香與疫病濁氣相撞,在鼻尖凝成細密刺痛——這刺痛恰如他昨夜在街頭所見:老婦抱著高燒的孫兒跪在藥鋪前,掌柜卻將最后一包青黛散鎖進檀木匣,匣面刻著“千金難換”。
“疫病是貪欲的溫床。”
藥鋪地窖的霉味混著檀香撲面而來,于文豪貼著潮濕的磚墻滑落。指尖觸到暗格的剎那,瓦檐外突然傳來馬蹄踏碎青石板的脆響。他屏息凝神,青衫下肌肉如繃緊的弓弦——三匹快馬正停在藥鋪前,馬鞍上懸著的燈籠映出“濟生堂”三個血字,而燈籠穗子竟是用疫區(qū)孩童的裹尸布所制。
為首的掌柜掀開地窖鐵門,油燈照亮他腰間金算盤。算珠碰撞聲里藏著某種規(guī)律,于文豪耳膜突然刺痛——那節(jié)奏竟與疫區(qū)每日新增的死亡人數(shù)完全吻合。他足尖輕點,青衫如霧氣般掠過梁柱,袖中暗藏的磁石已吸附住賬本鐵扣。
“賬本是染血的罪證?!?/p>
賬本內頁飄出腐臭味,于文豪瞳孔驟縮。某頁記載著:“三月初七,青黛散進價三十文,售價紋銀三兩;三月初九,雄黃粉進價五文,售價紋銀五兩?!倍~本邊緣用朱砂寫著“死疫財”三個小字,筆鋒如毒蛇吐信。他指尖撫過字跡,突然觸到紙頁夾層的薄片——那竟是二十三張疫區(qū)孩童的賣身契,契書末尾按著濟生堂掌柜的指印。
地窖外傳來孩童咳嗽聲,于文豪貼著磚縫望去。掌柜正將一包藥粉塞進哭泣的男孩口中,男孩脖頸處浮現(xiàn)青黑色鱗紋——與疫區(qū)死者皮膚下的疫病圖騰完全一致。他突然想起昨夜老婦的哭喊:“他們說這是特效藥,可吃了渾身長鱗片啊!”
“輕功是追魂的利器?!?/p>
于文豪足尖點地,青衫如夜梟掠過藥鋪屋頂。瓦片碎裂聲驚動掌柜,他甩出金算盤,算珠化作二十三枚淬毒暗器。暗器擦過于文豪耳畔時,他突然嗅到暗器上熟悉的腥甜——那是緬甸巫術中提煉的蛇毒,與疫病死者血液中的毒素同源。
他旋身避開暗器,袖中磁石已吸住賬本。青衫翻飛間,他瞥見掌柜腰間玉佩——玉佩表面蝕刻著緬甸星圖,與疫區(qū)禁藥包裝上的圖騰完全吻合。星圖中央裂開地縫,涌出裹挾著孩童哭聲的霧氣,霧氣中浮現(xiàn)出濟生堂地窖深處的密室。
“密室是毒疫的淵藪?!?/p>
于文豪撞開密室鐵門時,腐臭味幾乎將他掀翻。密室中央的青銅鼎正沸騰著青黑色藥汁,鼎沿掛著二十三具孩童骸骨,骸骨脊椎處裂開地縫,滲出與蛻鱗素相同的液態(tài)金屬。他突然明白疫病根源——那些所謂特效藥,實則是用孩童骨髓提煉的毒疫載體。
掌柜的冷笑從身后傳來:“俠客好身手,可惜太遲了。”密室四壁突然裂開二十三道暗格,格中飛出裹挾著疫病圖騰的毒蜂。于文豪旋身甩出青衫,衣料間暗藏的菖蒲粉與毒蜂相撞,瞬間燃起幽藍火焰?;鹧嬲樟撩苁医锹涞哪鞠?,箱中碼放著與賬本記載完全一致的疫區(qū)地圖——每個紅點都對應著服用“特效藥”后暴斃的孩童。
“俠總是破局的星火?!?/p>
于文豪足尖輕點,青衫裹挾著賬本與疫區(qū)地圖沖破屋頂。瓦片紛飛間,他瞥見掌柜正在啟動密室自毀機關。青銅鼎突然炸裂,毒疫藥汁化作二十三道黑霧撲向疫區(qū)。他突然甩出袖中磁石,磁石吸附著賬本鐵扣撞向黑霧,鐵扣表面蝕刻的緬甸碑文與黑霧中的疫病圖騰形成量子糾纏。
糾纏的瞬間,疫區(qū)上空響起孩童的哭聲與老式銅鈴的脆響。于文豪看到自己青衫下擺掠過無數(shù)屋檐,每道屋檐下都亮起燭火——那是被毒疫折磨的百姓舉著火把,火光中浮現(xiàn)出昨夜老婦抱著孫兒跪在藥鋪前的幻影。他突然明白俠義真諦:不是以輕功驚世,而是讓這世間燭火,終能連成照亮深淵的星河。
“罪證是無聲的驚雷?!?/p>
當于文豪將賬本與疫區(qū)地圖拍在知府案前時,晨鐘恰好敲響第四下。知府的驚堂木在賬本朱砂字跡上顫抖,他突然嗅到青衫間殘留的菖蒲香——那香氣竟與疫區(qū)百姓熬煮的防疫湯藥同源。窗外傳來百姓的歡呼,于文豪望向衙門外:二十三具裝著“特效藥”的木箱正被焚燒,火光中浮現(xiàn)出濟生堂掌柜被鎖鏈拖走的殘影。
他旋身躍上屋檐,青衫消失在黎明前的薄霧中。但疫區(qū)百姓永遠記得那個夜晚:有位俠客踏著瓦檐而來,衣袂間帶著菖蒲的清香,讓貪欲的瘟疫在賬本鐵扣的撞擊聲中,碎成照亮人間正道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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