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未時。太陽開始西沉,住得偏遠的百姓逛完一天市集后,也陸續(xù)出城。
他們需要趕在天黑之前穿越郊野,回到村里。這陣子大雪封路,正是修葺關(guān)卡的好時機,
所以凌毅就算大婚在即,還在搶時間修葺西平關(guān)。即使是隆冬正月,
也累得額頭滲出絲絲汗水。凌毅擦一把汗,抬頭看著出城的百姓,像個老農(nóng)民一般笑了起來。
“哥,說實話,”親兵長凌狐打趣道,“你不去種地真的浪費了,真是比農(nóng)民還地道。
”“還真別說,我本來就打算等大漢重新安定下來了,就跟陛下討幾畝田回去種,
”凌毅說著,滿眼憧憬,“也不用太肥沃,還是回我們扶風,就耕幾畝瘦田,
日子過得去就行?!绷韬洁斓?,“憑族叔的財力,
你要過不下去才是真的為難人……”凌毅憨厚地笑起來,無奈聳肩。“咦?
”凌狐望著出城的百姓,疑惑地問道,“今天往西平關(guān)出城的人是不是太多了?
”凌毅也看向大街,只見烏泱泱一群人正往西平關(guān)這邊快步走來。
“出了西平關(guān)就是魏國的地界,戰(zhàn)事頻繁,按理說不會有這么多人從這里出去……”凌狐說。
就在此時,人群中帶頭的人從挑擔里赫然抽出一柄軍刀?!安缓?!”凌毅驚慌大吼,
“關(guān)城門!敵襲!敵襲!”凌毅抽出隨身大刀,四周看了一圈,心里徹底涼透。
西平關(guān)一千多守軍,幾乎全都在修補城墻,早就脫下了厚重的盔甲和武器以方便工作,
現(xiàn)在還穿著盔甲的只有城門處盤查的幾名士兵和凌毅他自己。凌狐下意識把手伸去腰間,
摸了個空,又想跑去穿盔甲,被凌毅一把拉住,“來不及了!快找馬將軍報信!”“哥,
太危險了,一起去吧!”凌毅一腳踹開凌狐,“軍令!”凌狐連滾帶爬站起來,
大吼一聲“如山!”,就往驃騎將軍府跑去。那群系著黑腰帶的大漢這時也擺明了陣勢,
紛紛從柴捆、背包、推車等各種偽裝中抽出軍刀,往西平關(guān)沖鋒而去。
凌毅看著眼前奔跑過來的人群,從衣袂那扯下來一條布條,把手掌跟刀柄牢牢綁起來,
“都來吧!”西平關(guān)前一千只穿輕便布甲甚至布袍的蜀軍有些回身到墻角下穿盔甲拿武器,
有些則明白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就便拿起鐵鍬、挑棍甚至兩塊黃泥磚作為武器。
西平關(guān)內(nèi)城墻下,兩伙人嘶吼著沖撞到一處。任憑蜀軍再勇敢,
木棍、挑棍這些農(nóng)具哪里抵得住軍刀的鋒利,戰(zhàn)斗很快演變成一邊倒的屠殺。
一千人的生死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里全都交待了。凌毅深知此時已經(jīng)無力回天,
只能一人退守在門洞前,死死保護最后一處防線。剩下的敵軍也漸漸向門洞圍攏過來。
“有點意思?!蹦敲癯龉頉]的青衣公子此時就在不遠處的茶樓二樓,眺望著城門前的情景,
本來還胸有成竹,卻在轉(zhuǎn)瞬間緊張了起來。此時一匹快馬從鎮(zhèn)里飛馳而至,
到了城門前也絲毫沒有減速,直接撞上包圍城門的敵軍,在戰(zhàn)馬倒下的空隙,一躍而上,
落到了城門門洞前。正是秦越。秦越從馬超府邸出來是基于本能的判斷,一路馳騁,
也算是把事情理清楚了。今天本是元宵佳節(jié),又逢驃騎將軍府辦喜事,而且大雪封路,
大部分守備士卒都放了假,只把少量兵力留在西平關(guān),正是西平防御最薄弱的時候。
到了未時,西平關(guān)的守備軍勞作了一天,精神松懈,體力耗盡,大都沒有穿著甲胄佩戴武器。
如果此時聚眾從關(guān)內(nèi)急襲西平關(guān),便很可能得手。而背后謀劃的人顯然很謹慎,
還額外派出兩百人糾纏住將軍馬超,讓馬超不能及時支援。及到關(guān)前,
果見關(guān)門前只有凌毅一人死守??v使全身披甲,凌毅此時也已經(jīng)被層層血污染得邋遢不堪。
看見秦越救援而來,凌毅喜出望外,“秦越!還好我聽你的,人不卸甲腰不摘刀!
““那你欠我一條命就是了?!扒卦揭娏枰愦说葢K況,勉力笑了笑。
凌毅看著已經(jīng)卷刃的金背大刀,難免又悲傷起來,“寡不敵眾,秦兄弟此來,與送死何異?
”秦越安慰道,“拖住就行!驃騎將軍很快就到!”說罷扯下腰間佩刀丟給凌毅,
率先挺槍向外攻去。槍尖舞動如龍,每停頓一次,便有一名魏軍倒下。凌毅換好大刀,
也抖擻精神,殺出關(guān)門外。二人左沖右突,配合無間,一時間硬是在關(guān)門殺出一片空地。
一切都開始顯露出失敗的跡象,青衣公子不覺眉頭緊皺,“圍攏上去,亂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