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看見了齊時瑤塞進自己手中的物件。
正是一幅畫。
畫上是他,林雙鯉和齊時瑤一起坐在涼亭里游玩的景象。
畫中林雙鯉花容姣好,手持一枝桃花,含羞待怯地看向自己。
他的心口不由得一軟。
林雙鯉會這么瘋瘋癲癲,還是因為她太愛他了。
是了,他怎么忍心苛責她呢?
齊時宜當日午后便去看了一回林雙鯉,聽說離開時二人都如沐春風,林雙鯉一直送他出了院門,如膠似漆。
林雙鯉的禁錮自然而然也就解開了。
沈璧君得知此事時,只是淡淡一笑。
“意料之中?!?/p>
齊時宜哪舍得拋棄他的真愛林雙鯉?
渣男賤女,天生一對!
次日一早,沈璧君去給齊老夫人請安時,還沒進門,就聽見了花廳里傳出的嬌俏笑聲。
她面不改色地抬腳走進去。
花廳里頓時一靜。
“兒媳給婆母請安了。”她屈膝行了一禮。
齊老夫人看見她,臉色冷淡了幾分:“請安?你若不在我面前亂晃,只怕我還安些!”
沈璧君卻像是聽不出她話語中的譏諷之意,笑了笑道:“婆母這是心疼兒媳管家辛勞,要免了兒媳的每日晨昏定省?若真是如此,那婆母當真慈愛體恤至極呀!”
她這一番話,卻是把齊老夫人架到了高位上。
若齊老夫人真是這樣心疼兒媳的慈悲婦人便好了,可惜她只是拿這話諷刺沈璧君一句。
根本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yīng)。
好像聽不出自己對她的諷刺,還順桿子爬上來要免去她的每日晨昏定???!
齊老夫人雖然看見沈璧君這個不好拿捏的兒媳心口就發(fā)堵,但也絕不會讓她能那么舒坦,不必早起給自己請安。
齊老夫人的臉色黑沉了幾分:“你……誰家兒媳似你這般牙尖嘴利,果然是商戶之女,學得一身污氣!”
“可不是么!”
齊時瑤一開始就不喜歡突然嫁進來的沈璧君,也全然不顧是齊時宜幾度登門求娶的她。
如今見到齊時宜對沈璧君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對她更是憎恨極了。
“母親說得正是?!鄙倥蜩稻庩柟謿獾乩溧停斑@沈璧君可不就是從銅錢堆里滾出來的?滿身污濁之氣,跟哥哥那樣清風霽月的人物,怎堪相配?你若是識相的話,就該自請被休才對!”
“是嗎?原來小姑這樣討厭我?”沈璧君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神色玩味,“可我若是被休回娘家,嫁妝可都是要帶走的,一個滿是臭氣的銅板也不會留下來!”
她等著看齊時瑤的反應(yīng)。
果然,齊時瑤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陰沉,瞪大了雙眼:“那些嫁妝你竟然還要帶回去?!你使手段嫁給我哥哥,做了他這么久的嫡妻,已經(jīng)是便宜你了!那些嫁妝,只當是補償我們齊府的才對!”
瞧瞧,當真是吃人不吐骨頭。
沈璧君簡直要被她這不要臉的話給氣笑了。
她前世帶著豐厚的嫁妝進了齊府,費心費力替齊時宜交際,助他平步青云。
到頭來卻落不得他們嘴里一個“好”字,瞧不起她商戶之女的出身,卻對她的嫁妝打起如意算盤!
竟然是要全部吞下!
簡直可笑!
沈璧君看向齊時瑤,眼眸幽深。
“有些東西若是不屬于你,勉強吞下,只會把自己給撐死!”
敢肖想她的嫁妝,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拿!
齊時瑤聽了這話隱約有威脅之意,心中倒是不大痛快。
正要張嘴斥責沈璧君,卻對上她的眼眸,心中一瞬間有些發(fā)怵。
她心口一跳,竟然沒敢再說話。
沈璧君什么時候有這樣的氣場了?
齊時瑤心中犯起嘀咕,她記得沈璧君婚前來齊府做客時,那可是小心謹慎,恨不得把每個人都照顧得服服帖帖的。
如今怎么這么鋒芒畢露了?哪有個賢德之妻的模樣!
見齊時瑤不沖鋒陷陣了,林雙鯉卻是心中不爽,忍不住刺了一句沈璧君。
“夫人是使了什么手段設(shè)計嫁給時宜哥哥的,咱們都心知肚明,你德不配位,必有災(zāi)殃!”
沈璧君倒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想果然是復寵了,腰板都直了幾分。
“這話我該還給林姨娘?!?/p>
她的貝-齒在“林姨娘”三字上格外咬重了些,語氣冷緩道:“若我是德不配位,那你一個偏房側(cè)室,滿嘴把主君喚作時宜哥哥,還敢這么對主母說話,豈不是更德不配位?”
要論規(guī)矩,頂著“寄居在此的表妹”這個名號,跟已婚的齊時宜偷-歡的林雙鯉,還真以為自己有什么高貴的品德不成?
她這一段平緩的話音落下,林雙鯉果然被氣得漲紅了臉:“你懂什么!我跟時宜哥哥是青梅竹馬,輪得到你說三道四——”
“原來青梅竹馬,還不值得一個正妻的名分?”沈璧君搖頭嘆息,“若是雙鯉妹妹跟夫君當真情真意切,哪還輪得到我嫁進來?夫君也不會納第二個女人為妾了不是?”
林雙鯉只覺得自己要被憋屈死了。
她一雙眼珠子直勾勾地瞪著沈璧君,顯然快要被氣炸了。
胡說!
姓沈的賤-人一定是在胡說八道!
時宜哥哥當然是唯獨愛她一人的……娶沈璧君只是為了她的銀錢,而文瀾……
沈璧君她可以解釋,可文瀾的存在,她又該怎么安慰自己呢?
沈璧君環(huán)顧一圈,見花廳里的三人犯賤都被自己懟了回去,笑瞇瞇地站起身來。
“婆母也乏了,兒媳還有事要忙,就不多陪您了?!?/p>
再留下去,只怕真會把齊老夫人給氣吐血。
到時候,對她自己的名聲就不好了。
她一走,被兒媳氣得頭疼的齊老夫人就進了內(nèi)室歇息。
花廳里頓時只剩下林雙鯉,齊時瑤和文瀾三人。
文瀾身著一襲藍色羅裙,坐在椅子上裝透明人,一聲都不敢吭。
她知道如今林雙鯉如今正是得齊時宜的寵愛,不能跟她爭風頭。
而且……她也要保護好自己,才能有往上爬的資本。
文瀾的指尖忍不住落在自己還看不出形狀的小腹上。
等她站穩(wěn)腳跟,必定要把沈璧君和林雙鯉都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