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愜意了一會，抓過地坤牌。
“馮師姐……馮馨昕……”
他嘀咕著，指尖在那玉牌表面摩挲。
當初在木靈院貢獻堂，那位笑容得體、業(yè)務熟練的馮師姐，可是往這牌子里打入過一道印記的！
吳明深吸一口氣，回憶著《土元訣》里那粗淺的引氣法門，笨拙地將丹田里僅存的一絲土黃色靈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印記當中。
嗡……
玉牌輕輕震動了一下，表面浮起一層朦朧的微光。
緊接著，一道尺許見方的光幕從牌面上投射出來，懸在半空。
光幕里的景象如同信號不良的老電視，布滿了閃爍的雜亂光點。
畫面中央，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裹著錦被，腦袋深陷在繡花枕頭中，只能看見一頭睡得亂糟糟的烏黑長發(fā)鋪散開。
“成了！”
吳明心頭一喜，清了清嗓子，對著玉牌試探著輕喊。
“馮師姐？馮師姐！醒醒……”
光幕劇烈地閃爍了幾下，畫面稍微清晰了一瞬。
只見被子猛地一掀，露出一張被吵醒的暴躁睡臉。
“誰??？！大半夜的……活膩歪了！”
馮馨昕身上那件淡粉色的絲質(zhì)睡袍滑落半邊，露出小半個圓潤白皙的肩膀，在昏暗的臥房光線里格外扎眼。
她嗓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殺氣，迷蒙的眼睛努力聚焦，試圖看清這擾人清夢的靈力波動源頭。
“是你？！那個……”
當看清吳明那張沾滿黑灰的臉，馮馨昕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柳眉倒豎，睡意瞬間被怒火燒光！
“那個澆糞的土靈院小子？吳明？！”
“是我，是我！”
吳明趕緊賠笑，隔著光幕都能感覺到對面?zhèn)鱽淼暮畾狻?/p>
“馮師姐息怒！實在是事出緊急，大買賣……耽誤您休息了！”
“大你個頭！”
馮馨昕沒好氣地攏了攏肩帶，動作帶著點慵懶的慍怒。
“有屁快放！敢消遣老娘，明天就永久取消你的木靈院兌換資格！”
吳明縮了縮脖子，這馮師姐，人前人后的反差也忒大了點。
他不敢再廢話，直接伸出兩根手指，在光幕前晃了晃。
“還是火絨花、安神草！靈石現(xiàn)付！”
“嗯？”
光幕里，馮馨昕的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她沒立刻答話，那雙帶著朦朧睡意的眸子卻瞬間銳利起來。
她的手指在錦緞被面上輕輕敲擊著，顯然在計算庫存和提成。
“火絨花一靈石五株，安神草一靈石三錢，概不賒欠，童叟無欺?！?/p>
她報出價格，語氣恢復了貢獻堂柜臺后的職業(yè)性平穩(wěn)。
但微微上揚的尾音還是泄露了一絲期待，“你要多少？”
“先說好，安神草庫存不多，只有九錢左右?；鸾q花倒還有三十五六株?！?/p>
吳明心里的小算盤噼里啪啦打得震天響。
那就是十靈石上下，剛好他可以包圓！
正好煙卷用火絨花偏多一些，安神草偏少……
這些，應該可以卷接近五十支的量！
他強壓住內(nèi)心的狂喜，臉上擠出誠懇的為難。
“馮師姐，您看……我這可是回頭客！”
“火絨花一靈石六株，安神草一靈石四錢，行不行？我全包了！”
“想得美！”
馮馨昕嗤笑一聲，光幕里的她翻了個優(yōu)雅的白眼。
“你當五靈門是我家開的？我還得跑一趟貢獻堂，做登記夜間兌換呢！愛要不要！”
“別啊師姐！”
吳明立刻換上一副苦瓜臉，開始賣慘。
“您看我這灰頭土臉的，在玄鐵礦脈挖礦呢！累死累活就掙這點辛苦錢，還要被陳扒皮克扣……”
“師姐您人美心善，就當可憐可憐師弟……”
光幕對面沉默了幾息。
“哼，少來這套?！?/p>
她冷哼一聲，語氣卻微妙地軟化了一丟丟。
“最多……我給你按一成折扣價算，但你務必在一年內(nèi)，補足木靈院三百的貢獻值！”
成了！
吳明心頭一松，知道這已經(jīng)是這位高冷師姐最大的“憐憫”了。
他趕緊點頭如搗蒜，“好好好！我全要了！”
“多謝師姐，師姐您真是活菩薩轉(zhuǎn)世！”
“少拍馬屁！”馮馨昕沒好氣地打斷他，攏緊睡袍。
“東西怎么給你？我現(xiàn)在可沒空跑你那老鼠洞！”
“送到礦洞大廳就行！”吳明早就想好了。
“我這就過去等您！保證不耽誤您回來繼續(xù)睡覺！”
“等著！”
馮馨昕丟下硬邦邦的兩個字，光幕閃了幾下，“噗”地一聲熄滅了。
地坤牌恢復了土撲撲的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吳明長舒一口氣，他不敢耽擱，抓起打火機。
空間波紋蕩漾，將他吐回那條彌漫著不可名狀氣味的岔道。
巨大的地下空間依舊燈火通明，只是人少了許多，顯得有些空曠。
吳明在礦梭停泊平臺找了僻靜角落，死死盯著通往地面的那條主礦道入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廳里只剩下零星幾個步履蹣跚的夜班礦修，和巡邏的金靈院守衛(wèi)。
就在他懷疑馮師姐是不是睡回籠覺把他鴿了的時候，一道略顯急促的破空聲由遠及近！
翠綠色劍光落地，現(xiàn)出馮馨昕的身影。
她顯然出來得極其倉促，淡粉色的絲質(zhì)睡袍外面，只草草罩了一件宗門制式外衫，腰帶系得松松垮垮。
一頭烏黑的長發(fā)胡亂挽了個髻，幾縷發(fā)絲俏皮地垂在頰邊。
吳明趕緊從柱子后面閃出來，小跑著迎上去。
“馮師姐！辛苦辛苦！勞您大駕！”
馮馨昕沒好氣地冷哼一聲，一個灰布包裹就朝吳明飛了過來。
“接著，點清楚了！火絨花三十五株，安神草九錢，只多不少！”
“一共九塊下品靈石！”
她報出數(shù)目，“九塊”兩個字咬牙切齒。
吳明手忙腳亂地接住包裹，一股濃郁的藥草清香混合著淡雅體香撲面而來。
他麻利地從懷里摸出靈石遞過去。
馮馨昕一把抓過，看也不看就塞進松垮垮的外衫里，轉(zhuǎn)身就要踏上飛劍。
“下次再敢三更半夜下單，加收三塊靈石跑腿費！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絕對沒有下次！”
吳明點頭哈腰，態(tài)度好得不得了。
“師姐您回去，多進點這兩種藥材，我每隔十日就去取，絕不敢讓您多勞！”
平日里，叫個外賣都得付費，這馮師姐半夜御劍來送貨上門，已經(jīng)相當夠意思了。
他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
“您盡管補充庫存，有多少我要多少……”
那馮馨昕疑惑地白了他幾眼，還是點了點頭。
眼看她扭頭要走，吳明趕緊又從懷里掏出兩樣東西——
正是石璐竹的瓷瓶和借給他的《百草通鑒》玉簡。
當時說好只借三日，正好還回去。
“對了馮師姐！麻煩您轉(zhuǎn)交給貴院的石璐竹師妹！”
“就說……呃，多謝她的藥和玉簡，我用完了！”
吳明把玉簡遞過去。
馮馨昕聞言，臉上瞬間被一種古怪又八卦的表情取代。
她接過玉簡，上下打量了吳明幾眼，然后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語氣帶著濃濃的調(diào)侃。
“行，話一定帶到！吳師弟在礦坑里……注意身體?。 ?/p>
說完，她不再停留，翠綠劍光騰起，歪歪扭扭地朝著來路飛走。
留下吳明在原地，抱著藥材包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