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晚風裹挾著細沙如砂紙般打磨著大地,作戰(zhàn)靴與沙礫摩擦發(fā)出細碎的沙沙聲,
像是無數(shù)只螻蟻在啃噬著寂靜。裴燼川的腳步突然踉蹌,
金屬水壺與戰(zhàn)術匕首碰撞出沉悶的聲響,驚飛了腳邊棲息的沙蜥蜴。沈星遙剛要開口詢問,
就見他猛地捂住嘴,劇烈的咳嗽震得整個肩膀都在發(fā)抖。指縫間滲出的殷紅在暮色中暈染開,
像一滴墜入宣紙的朱砂,緩緩順著腕骨滴落在作戰(zhàn)褲上。沈星遙的瞳孔驟然收縮,
沖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時,
掌心傳來的濕熱觸感讓心跳漏了一拍——浸透繃帶的血水正順著戰(zhàn)術背心的紋路蜿蜒而下,
在沙地上洇出深色的花。那暗紅的痕跡與他沙色的作戰(zhàn)服形成刺目的對比,
仿佛在無聲訴說著方才戰(zhàn)斗的慘烈?!袄蟼?..老毛病了。"裴燼川仰起頭靠在她肩上,
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金屬。喉結艱難地滾動著咽下腥甜,
嘴角殘留的血跡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沈星遙能清晰感受到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壓抑的悶哼,像是有把生銹的鋸子在胸腔里來回拉扯。
月光爬上他蒼白的側臉,照亮眉骨處猙獰的疤痕。那道新傷還未完全結痂,
泛著青白色的組織液,與嘴角的血跡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沈星遙的鼻尖泛起酸澀,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礦洞里,他渾身浴血卻依然死死護住衛(wèi)星電話;沙漠中,
他為引開追兵義無反顧地轉身;還有三年前演習場,那枚本該穿透她心臟的彈片,
最終在他肩頭留下永久的印記?!皠e撐著。"沈星遙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手指輕輕拂過他汗?jié)竦念~發(fā)。裴燼川卻扯出一抹蒼白的笑,
染血的牙齒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不礙事...只要你安全。"這句話讓沈星遙眼眶發(fā)熱,
喉嚨像是被戈壁的風沙堵住,酸澀得發(fā)疼。夜風突然變得狂暴,
卷起的沙礫打在兩人身上噼啪作響。裴燼川的身子猛地一顫,悶哼聲被風聲撕碎。
沈星遙這才驚覺他后背的繃帶早已被血水浸透,繃帶邊緣的布料緊緊黏在傷口上,
隨著呼吸輕微起伏,每一次牽動都像是在撕開剛結痂的傷口。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指甲縫里滲出的血珠混著沙塵,刺痛感卻比不上內心的抽痛。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
探照燈的光束劃破夜幕,在戈壁上投下晃動的陰影。沈星遙抱緊懷中虛弱的人,
感受到他的體溫正在一點點流失。裴燼川卻突然抬起手,
用染血的拇指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別哭...我還沒帶你去看胡楊林呢。
"這句話帶著未說完的承諾,卻讓沈星遙再也控制不住,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滴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直升機的轟鳴聲如同雷霆萬鈞,
旋翼卷起的氣浪將方圓十米內的沙礫掀上半空。探照燈的光柱刺破濃稠的夜幕,
在焦黑的土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網格,宛如一張精密編織的天羅地網。
機身編號“LW-007"在強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那是狼牙特戰(zhàn)隊的專屬標識。
醫(yī)療兵踏著滿地彈殼與碎石狂奔而來,急救箱在腰間劇烈晃動,金屬扣環(huán)碰撞發(fā)出清脆聲響。
沈星遙跪坐在裴燼川身旁,染血的手指死死攥著他的手,仿佛握住最后一絲生的希望。
“讓我再...再陪你走一程..."裴燼川氣若游絲,嘴角不斷溢出帶泡沫的鮮血,
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粉色。“堅持?。?醫(yī)療兵單膝跪地,止血鉗夾著繃帶的動作快如閃電。
沈星遙被強行拉開時,指尖與裴燼川的手指依依不舍地分離,
沾著鮮血的皮膚在分離瞬間拉出細小的血線。擔架抬起的剎那,
她看見月光落在他緊閉的眼瞼上,眉骨處的疤痕像是一道未愈的傷口,
在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猙獰。轉身回望時,那株駱駝刺在直升機掀起的氣浪中劇烈搖曳。
嫩綠的新芽卻倔強地挺立著,葉片上凝結的晨露在探照燈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它的影子被月光無限拉長,逐漸與遠處巍峨的昆侖山輪廓重疊。山脈在夜色中沉默佇立,
峰巒起伏宛如巨龍蜿蜒,見證著這片土地上發(fā)生的一切。三個月后的軍事法庭莊嚴肅穆,
穹頂懸掛的國徽在聚光燈下熠熠生輝。李遠山佝僂著背被兩名憲兵押解而入,
曾經筆挺的將軍制服換成了灰撲撲的囚服,金絲眼鏡早已不知去向,
露出浮腫的眼袋和布滿血絲的眼睛。當法官翻動卷宗的聲音響起,他的喉結不安地滾動著,
锃亮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蹭出細微的聲響?!敖涇娛路ㄍフ{查核實,
被告人李遠山涉嫌叛國罪、貪污罪、故意殺人罪..."法官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在法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