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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染聽了慕容修的話,眉頭幾不可察地輕輕蹙了一下。她沒有接話,一時間,屋內(nèi)的氣氛仿佛凝滯,只余下窗外隱約的風(fēng)聲。

“小染,多吃些?!蹦饺菪蘼氏却蚱屏诉@片沉寂,溫和地勸著,手臂微抬,夾了一塊色澤誘人的獸肉,輕輕放入慕容染的碗中。

然而,那肉香甫一靠近,慕容染胃里便是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讓她幾欲作嘔。

“小染,妳怎么了?”慕容修見狀,關(guān)切之情溢于言表,聲音都帶了幾分急切。

那氣味,瞬間勾起了慕容染腦海深處不愿觸碰的記憶——飛機失事時,大火熊熊,空氣中彌漫著那令人窒息的、皮肉燒焦的恐怖味道。她強壓下不適,臉色有些發(fā)白,輕聲道:“大哥,我……我只是這幾日沒怎么進食,腸胃空空,乍一聞到葷腥便有些受不住。緩一陣子,應(yīng)該就好了?!?/p>

“這群狗奴才!”慕容修聽她如此說,再看她那張過分消瘦的小臉,細瘦得仿佛一折就斷的四肢,心頭火氣陡然竄起。她明明已是十四歲的年紀,身量卻單薄得如同十歲孩童,這般模樣,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在將軍府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他眼底掠過一絲厲色和深深的自責,“竟敢如此怠慢!”

他心中愧疚翻涌,只覺得有負希玥姑姑臨終所托,沒能護好她唯一的女兒!

“以后,再不會有人敢欺負妳了!”慕容修沉聲保證,語氣斬釘截鐵。

眼見氣氛又有些沉重,慕容染連忙岔開話題,抬起眼眸,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些:“大哥,你如今是什么修為了?”

“我現(xiàn)在是藍階巔峰?!蹦饺菪薮鸬溃皇窃捯袈湎?,一想到小染經(jīng)脈堵塞,無法修煉,他眼底剛剛升起的一絲自得便瞬間黯淡下去,再也無法為自己的修為進展感到半分欣喜。

慕容染聞言,雙眸卻驟然亮了起來,清澈的瞳仁里仿佛映入了漫天星辰,閃爍著真摯的光芒:“大哥好厲害!”

“若跟希玥姑姑比起來,我還差得遠呢!”慕容修微微搖頭,語氣中帶著對那位傳奇女子的無限敬仰。

其實,慕容染真正想問的,是關(guān)于她那位素未謀面的生父??伤翡J地感覺到,每當話題似乎要觸及此事時,慕容修總會有意無意地避開,像是在刻意隱瞞著什么。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悄然爬上心頭。

她暗自蹙眉,希望……希望真相不要真的如她所猜測的那般,太過“狗血”。

第二日,慕容染幾乎是足不出戶,將自己關(guān)在了母親慕容希玥生前居住的夏沁軒。

她幾乎是將整個軒閣翻了個底朝天,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試圖從中找尋一絲半點關(guān)于生父或是母親過往的線索。然而,夏沁軒里最多的,便是書,無窮無盡的書。其中大半是深奧的兵法韜略,一小部分是記錄山川風(fēng)物的游記,還有一些,則是慕容希玥親筆寫下的手札,字跡飛揚,透著一股不讓須眉的英氣。

她將那些手札、游記來來回回翻閱了數(shù)遍,指尖拂過微黃的書頁,卻依舊一無所獲,找不到任何相關(guān)的有用信息。

這番徒勞無功,幾乎讓慕容染都要“放棄治療”了。她疲憊地靠在書架旁,目光落在手中一張慕容希玥的畫像上。

畫中女子,容貌絕非尋常閨秀那般溫婉柔順。她的五官立體而分明,每一筆勾勒都似鬼斧神工精心雕琢,美得極具侵略性,張揚奪目,卻又自帶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盛氣,讓人見之難忘。

她這位娘親,不僅精通兵法布陣,似乎還對奇門機關(guān)之術(shù)頗有研究。心思電轉(zhuǎn)間,慕容染腦中靈光一閃:會不會……會不會將重要的東西藏在了什么不為人知的暗格里?

這個念頭一起,她頓時又來了精神,強忍著身體的不適,重新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仔仔細細地,一寸一寸地,將搜尋的重點放在了四周的墻壁以及那些沉重的木制書柜上。

這一次,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在書房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她摸索著,敲擊著,最終讓她找到了一個極為隱蔽的暗格。暗格之中,靜靜地躺著一塊龍形雕刻的黑色玉石,觸手溫潤,質(zhì)地非凡。玉石旁邊,還有一封封存完好的書信。

慕容染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帶著微顫,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封信。信紙已有些泛黃,上面是用蒼勁有力的筆跡寫就的字句:

“吾兒親親如唔:

當妳看到這封信時,想來娘親已經(jīng)不在妳身邊了。這塊黑色龍紋玉石,是妳爹爹留下的信物。憑借此玉,將來或有一日,妳可找到妳爹爹。他并非下三重天之人,若妳能潛心修煉,精進自身修為,日后便有機會離開此界,去尋他。若妳……若妳無法修煉,亦不必強求,將軍府足以護妳一世安穩(wěn)無憂。

切記,皇室中人,斷不可信!

如果可以,娘親多么希望能一直陪著妳長大,我的染兒……娘親,愛妳!

希玥絕筆。”

字里行間,那份深沉的母愛與未盡的牽掛,以及對女兒未來的憂慮與期盼,幾乎要透紙而出。慕容染只覺得一股濃烈的情感猛地撞入心房,那是屬于原主身體里殘存的、對母親的孺慕之情。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洶涌而出,順著臉頰滑落,心臟更是一陣陣尖銳的抽痛,仿佛被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她現(xiàn)在,是百分之二百地確信,當年的事,皇室絕對脫不了干系!也更加相信,她的母親與那位神秘的父親,定是真心相愛……只是,恐怕是皇室從中作梗,橫插一腳,才造成了今日母女分離、父女不得相認的局面。

當君夜奉命尋來時,已是暮色四合,夜幕低垂。

他推開夏沁軒臥房的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慕容染蜷縮在床榻上,懷里緊緊抱著那副慕容希玥的畫像,臉上淚痕未干,雙目緊閉,身體微微顫抖,一動不動,仿佛失了魂魄。

這模樣,霎時間把素來沉穩(wěn)的君夜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他不敢耽擱,立刻轉(zhuǎn)身飛奔出去,將小將軍慕容修請了過來。

“小染!小染,妳怎么了?”慕容修疾步趕到,看到妹妹這般狀態(tài),心頭大駭,連忙上前。

只見慕容染臉色蒼白如紙,額上、頸間全是細密的冷汗,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夢魘之中,任憑如何呼喚也無法清醒。

“她身邊伺候的人呢!”慕容修猛地回頭,目光如電般射向跪在一旁的侍女喜兒,厲聲喝問:“是怎么照顧家小姐的?!”

喜兒嚇得渾身一抖,跪伏在地,惶恐地回話:“回、回小將軍……小姐今日說想一個人靜靜,不讓奴婢們跟著。一整個下午……小姐都將自己關(guān)在夏沁軒里,誰也不讓進……”

“小染!”慕容修不再多言,俯身握住慕容染冰涼的手腕,將自己體內(nèi)精純的玄力,小心翼翼地、緩緩地注入她的身體。隨著玄力的輸入,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原本冰冷的體溫,正一點點地回暖。

而此刻的慕容染,卻覺得自己仿佛墜入了一個永無止境、不斷循環(huán)的噩夢。

夢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她身后,似乎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在緊追不舍,那沉重的腳步聲,冰冷的惡意,讓她只能拼命地向前跑,一直跑,一直跑……可無論她怎么跑,前方永遠是望不到盡頭的黑暗。最終,她的腳踝不知被什么冰冷滑膩的東西猛地抓住,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倒在地……

就在她跌倒的瞬間,一道模糊的黑影倏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那黑影緩緩抬起手,五指成爪,竟是直直地朝著她的心臟位置掏來……

窒息感瞬間攫住了她!她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跳驟停的聲音!

就在那只手即將觸及她胸口的一剎那——

眼前驟然一片刺目的光明!

“我……出來了?”慕容染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識還有些混沌。

映入眼簾的,是慕容修那張寫滿了擔憂與焦灼的俊臉。

“我這是怎么了?”她聲音有些沙啞地問。

“妳突然暈過去了?!蹦饺菪抟娝褋?,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懈,但臉色依舊沉著,上下打量著她,“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慕容染搖了搖頭,感覺身體除了有些虛軟之外,并無大礙:“我沒事。大哥……這是要準備出門了嗎?”她看到慕容修身上穿著并非平日家居的常服。

“若小染不舒服,我們今晚便不出門了。”慕容修皺著眉,語氣不容置疑。

“我真的沒事。”慕容染掙扎著坐起身,“大哥等我一下,我去換身衣服就好?!?/p>

她說著,便在喜兒的攙扶下起身,與她一同離開了夏沁軒。臨出門前,慕容染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那靜謐的軒閣,心中疑竇叢生。

看來,這夏沁軒……恐怕真的有些問題!她得找個時間,好好查一查了。

一刻鐘后,收拾妥當?shù)哪饺萑九c慕容修一同登上了前往聚寶樓的馬車。車輪滾滾,在青石板路上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

他們抵達聚寶樓的時間算是不早不晚。樓內(nèi)已是人聲鼎沸,燈火輝煌。慕容修沒有在一樓大廳停留,直接領(lǐng)著慕容染上了二樓,要了一個普通的包廂,等待拍賣會開始。

雖說都是包廂,但也分三六九等。樓層越高,視野越好,包廂自然也越是昂貴。而且,有些頂級的包廂,并非僅僅有錢就能訂到,還得看身份地位。

本來慕容染是想留在一樓大廳,親身感受一下那熱鬧非凡的拍賣氣氛,體驗一把新鮮感。但慕容修卻態(tài)度堅決,執(zhí)意要待在更為清靜隱蔽的包廂里,為此多花了不少銀兩,也讓她感受到了兄長那份不容置喙的保護欲。

包廂內(nèi)陳設(shè)雅致,隔絕了外間的喧囂。慕容染接過侍者奉上的簡介冊子,隨手翻看著?!按蟾?,今晚可有你中意的東西嗎?”

冊子上羅列了今晚即將拍賣的十樣物品,琳瑯滿目,有散發(fā)著異香的丹藥、流光溢彩的法器、珍稀罕見的藥草,甚至還有一頭被關(guān)在特制籠子里、模樣奇特的不知名魔獸幼寵。


更新時間:2025-06-20 16:0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