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正低著聲音說道:“阿娘,你真把那個討厭的小丫賣了,那以后我就沒有貼身使喚的人了。”
婦人的手頓了頓,用手中的針在頭發(fā)上隨意地扒拉了兩下道:“明早開始,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女孩伸出了一雙白嫩的小手,擺在婦人的面前。
這在農村極為的少見,她撒著嬌道:“阿娘我不要,你看我這雙手大小姐的手,怎么能干粗活呢,你不是許諾要把我……”
話音未落,就被一旁抽焊煙的老漢給打斷了,“嬌嬌!”
在看到疼愛的小閨女噘著個小嘴,委屈模樣時,又低聲說了一句,“這話要埋在肚子里,行了,嬌嬌不是還有兩個嫂嫂可以幫襯嗎!”
老漢前一句話是說給閨女聽的,后一句卻是對婦人說的。
左右兩邊廂房靜悄悄的。
那婦人瞥了眼兩邊,冷哼一聲。
對于兩個兒子娶的媳婦,都不甚滿意,大兒媳喬氏掐尖要強,偷懶?;?,要不是看在村長的面上,早就休了她回娘家了。
至于老二媳婦,林家的又是深嘆了口氣。
就更加的不像話了。
原以為是教書先生的女兒,長相清秀明事理,配自己混不吝的兒子綽綽有余。
卻不想娶回來的,就跟有什么大病似的。
成天傷悲秋嘆自己的命運不公,沒事就拿著本書對著月光吟唱,就跟自己是個秀才似的。
從不主動干家務活,還只生了個賠錢貨的女兒,還看得跟個寶似的。
要不是老二稀罕得緊,她也要把這個兒媳婦給掃地出門。
至于給老三養(yǎng)的童養(yǎng)媳,呸,那就是個不要臉的賤蹄子。
倒是吃得少干得多,家里這屋前屋后堆滿的柴火,全都是那個賤人砍回來的。
下地手腳也麻利,比她的兩個兒子都強多了,要不是……
林家的打量著自己的小女兒,又看了眼堂屋后的那間暗房,臉上的神色立刻就恭順了起來。
林菀堂站在矮墻后,把林家這三人的神情,看得個一清二楚。
林家,唯一讓她印象深刻的,不是從小到大對她橫眉冷對的所謂丈夫,也不是陰險狡詐的林大福,更不是脾氣暴戾,動不動就罵街的林家養(yǎng)母。
而是那個成天躲在暗房中的那個林老婆子。
遠遠地,一股香燭的味道飄了過來,這種感覺她熟悉極了。
到此,林菀堂促狹地一笑,一把扯開了她本就凌亂的頭發(fā)。
就著腦后的凝血,在臉上胡亂地抹了好幾把。
然后一腳,就踹開了林家破爛的院門。
驚得堂屋中的人全都站了起來,一臉驚恐地看向院門。
只見一個消瘦的身影,慢慢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因為天黑,看不清來人臉上的神情。
單從消瘦的身影上看,林嬌嬌立刻就尖叫出聲,“林小丫,你,你怎么回來了!”
林菀堂低垂個頭,聲音有點陰惻惻的,透過這寂靜的黑夜顯得有點滲人,“我,來,討,命,來,了!”
“啊,鬼??!”
林嬌嬌一把扯過一旁的林母,擋在了自己的身前,雙腿有些發(fā)抖,卻又強作鎮(zhèn)定往前偷看。
林母也跟著往一旁退了幾步,撞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而林大福強裝鎮(zhèn)定地道:“林小丫,你,你大半夜的回來干什么,還要裝神弄鬼的,趕緊回胡家去?!?/p>
林菀堂披散著一頭亂發(fā),雙手伸直,依舊帶著詭異的聲音說道:“還我命來,林家,你們欠我一條命啊!”
她的速度極快,只幾步就跨過了小院。
上了三個石階,來到了林大福的跟前,嚇得他的旱煙桿都掉落在地。
隨手拿起門背后的一個掃把。
對著林菀堂顫栗地道:“不對,你不是林小丫,你到底是誰?”
林母驚叫的聲音已經穿過黑夜,她大聲尖叫著道:“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們都是死人啊,趕緊出來!”
見兩側廂房沒有絲毫的動靜,她直接朝著堂屋后的暗房大呼著,“阿娘,快來救命?。 ?/p>
林嬌嬌只負責‘啊啊啊’地亂叫,那聲音,比統(tǒng)子一二三還吵。
這個時候,林菀堂已經搶過林大福手里的掃把,正把他踩在地上,掃把一下一下地,往他臉上使命的抽打著。
不一會兒,林大福的一張老臉,就被抽成了土豆絲。
林大福舞動著雙手想要反抗,無奈林菀堂手里的掃把,揮動得極快,打得他鬼哭狼嚎的。
想要躲避卻怎么都掙脫不開。
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別看家里所有的壞事全由林母出頭,這老頭在背后沒少陰招謀劃。
還時不時地勸原主,說是待嫁從父,出嫁從夫,而原主是童養(yǎng)媳,兩者兼?zhèn)洌瑹o論如何都不能忤逆父母的狗屁道理。
當然他最大的助力,就是暗房中的那個老太婆,也是林家的定海神針。
正打得高興,暗房的門,突然悄無聲息地拉開了一條細縫。
站得近的林母和林嬌嬌臉上一喜,不約而同地鉆到了桌子底下。
把場地讓給了剩下的人。
林菀堂只覺得一股陰煞之氣襲來,她當即往旁邊一讓。
一小盆狗血,當頭兜腦地,朝著她剛才站的方向襲來。
卻全噴灑到躺在地上的林大福身上,他‘哇哇’地慘叫聲更大,差點驚破天際。
因著林家特殊的原因。
左右鄰居的家離得稍遠,卻也被林家的慘呼聲,給驚得跳了起來,所有人全都緊閉著家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在窗戶后面。
探頭探腦的想要聽個明白。
怕是山匪來了,怕是國民軍要抓壯丁,更怕外來的侵略者來個燒殺掠奪。
甚至有人,把家里暗藏的地窖口都打開了。
因著村口的那口警鐘沒有敲起,大家也只悄悄地觀望著。
這時,暗房門后走出來了一個六旬的老太婆,只見她穿著一身黑色的棉布衣衫,腦門上戴著抹額。
一頭黑色的頭發(fā)梳成了一個大髻子,被整齊地盤在腦后。
手里還拿了把桃木劍,在看到林菀堂時目光炯炯,大聲地呵斥著道:“何方妖孽來我林家作亂,看我今天不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