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的男人坐在公廁旁的椅子上吸煙。媽媽一把將我推出去?！耙院竽莻€人就是你爸爸！
”“太陽出來之前不準(zhǔn)開口說話，抓著他別放手。”我哆嗦著上前抓住男人衣角。
男人看著媽媽挺個大肚子走進(jìn)公廁。嘴里念叨：“這老妹兒太外道了，
幫忙看個孩子能費(fèi)多大事兒！”可他沒想到，往后余生，都搭在了這孩子的手里。
一我爸被我賴上那天，原本買了次日凌晨回東北的車票。他來南方打工近三年了。在此前，
東北國企下崗潮導(dǎo)致他沒了工作，不得不另尋出路。他有技術(shù)有學(xué)歷，
以為來到南方能闖出一片新天地。卻運(yùn)氣不好攤上個命短的公司。做了兩年多，
被拖欠了半年的工資，公司卻突然人去樓空。恰逢他遠(yuǎn)在東北的兒子做盲腸手術(shù)。
當(dāng)年帶走兒子的前妻差點把電話打爆，對他說如果你不出錢，你兒子就要沒了。
他將攢的錢留了不到兩百塊，剩下的都匯給了前妻。跌跌撞撞又打了幾個月零工，
趕在年底前買了張回東北的硬座票，準(zhǔn)備回老家。卻萬萬沒想到，等車的時候，
他跑到公廁旁抽了根煙，就被我媽媽盯上了。“囡囡，那就是你將來的爸爸。
”媽媽指著坐在公廁旁長椅上的男人對我說?！澳愀?。
”五歲的我還不懂什么叫生離死別，卻在聽到這話的時候一下子哭出來。
心里打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這么痛。溢上來的沉重悶感讓我哭到險些窒息。
媽媽用粗糙的手擦掉我的眼淚，眼神堅定?！班镟铮涀?，在太陽出來之前，你不可以說話，
也不能離開他身邊?！熬o緊抓著他別放手，知道嗎？”我的眼淚仍不停地流下來，
但我不敢出聲，怕破壞了媽媽的計劃。媽媽嘆了口氣?！班镟?，如果你再哭，
明天我們?nèi)齻€都得死。”我不敢哭了。媽媽最后親了我一口，帶我來到男人面前。
如同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村婦，開口了?！按蟾纭澳軒臀艺湛聪潞⒆訂?？我去一趟衛(wèi)生間。
”男人坐直了身，絲毫沒懷疑?！叭グ?，我看著孩子，你放心哈！”媽媽連連道謝。
“謝謝大哥！孩子就交給你了，給你添麻煩了……”最后朝我看了一眼，
挺著大肚子走進(jìn)公廁。男人有點不好意思，嘴里念叨。“這老妹兒太外道了，
幫忙看下孩子能費(fèi)多點大事兒！”二他扔掉煙，用鞋底踩滅煙頭的火光。笑瞇瞇拍拍長椅。
“來坐這兒吧，你叫啥?。慷啻罅?？”看我沒回答，又說了好幾句笑話逗我。
我抓著他衣角不動彈，直勾勾盯住公廁的大門?；孟雼寢尯蠡冢?/p>
哭著出來抱住我說再也不離開我了。可天色越來越黑，公廁旁的燈光愈加明亮起來。
男人坐不住了，看了眼手表：“你媽咋還沒出來呢？”“吃壞東西了還是咋地？
”他順手從兜里掏出壓扁的半盒煙，看了我一眼又揣回去，眼里浮出擔(dān)憂?！按笾亲樱?/p>
可別再出啥事，要不你進(jìn)去瞅瞅？”我牢牢記得媽媽的話，死死抓著男人的衣角不松手。
男人愣了?！斑@孩子，你是不是聾……不是，內(nèi)個……你能聽著嗎？
”說完他指了指我的耳朵。我依舊沒有任何反應(yīng)。胸口被揪得生疼，可我必須裝作面無表情。
我怕媽媽沒走，我得替她爭取時間。男人愁眉苦臉?！拔疫@車都快開了，可咋整？
”“要不你等我一會兒，我進(jìn)去瞅瞅？”我另外一只手也抓住他衣襟，眼神堅定。
“干啥啊這是？綁架??？”他直接把我扛起來，走到女廁門口，朝里面喊?！袄厦脙?，
你咋樣了？有沒有事兒，給個動靜！”“里邊有人嗎？”沒聽到有人回應(yīng)，
他扛著我進(jìn)入女廁。里面五個空位，全都是空的。他三兩步跑出來，念叨著：“見鬼了，
人呢？”把我放下，蹲下直視我：“你媽呢？”我雙手重新抓在他肩膀上，咬著牙與他對視。
“哎嘛，這孩子……”男人打算把我交到車站警衛(wèi)室去。他的綠皮火車馬上就進(jìn)站了。
可我太頑強(qiáng)了，像一頭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驢。后來他對我說，
我這倔脾氣簡直跟他一模一樣，他才沒舍得扔了我。他退了票，
將扣去手續(xù)費(fèi)退回的錢揣回口袋。然后帶著我在車站附近一圈圈尋找我的媽媽。
但媽媽早已不見蹤影。沒人知道她是如何從公廁離開的。那個大肚子女人的背影，
是她殘留給我最后關(guān)于媽媽的畫面。當(dāng)太陽從車站大牌子后面冒出頭來的時候，
我仿佛被解禁的囚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三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男人也傻眼了。
“這孩子……你不是啞巴??？”“哎呀你哭啥啊……”他用兩只手將我扛起來，
說著一些逗孩子的話。粗糙黝黑的一張臉，五官一會兒綻放，一會兒繃緊。見哄不停我，
他開始帶我找吃的?！澳闶遣皇丘I了，走我領(lǐng)你先吃個飯吧。”車站旁邊有早餐店，
他帶我進(jìn)去，點了鍋邊糊和油條。食物的香氣令我從悲傷中緩過神來。
他把油條撕扯成幾段放進(jìn)鍋邊糊里，吹了幾下遞到我面前?！俺园?！吃飽了我?guī)闳ヅ沙鏊?/p>
一定能找到你媽媽。”聽到媽媽這個詞，我仿佛想起了什么。我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團(tuán)東西，
抖著手遞給男人。那是媽媽交代我的，她說只要收下我的人看到這東西，就會做我的爸爸。
上面是媽媽用殘缺的文字記錄的我的生日，還有幾句千恩萬謝的話。
男人將那團(tuán)皺巴巴的布展開，看到上面的字，他紅著眼睛足足盯了我五分鐘。
嚇得我不敢吃飯，用鼻子向前探，去聞鍋邊糊的味道。他在眼淚流下來之前仰起頭，
漫不經(jīng)心地咂咂嘴?！霸瓉砟銈兡飩z是有預(yù)謀的啊？”“合伙綁架我唄！”為了我，
他這一留又是一年半。期間帶著我打好幾份短工。我滿六歲時，他辭了所有工作，
帶我回東北。一是為了給我上戶口，進(jìn)學(xué)校讀書。一是為了讓我長個子。
他說我親生媽媽太矮，他怕我也長不到一米五，帶我回東北改善一下水土，或許還有救。
綠皮火車窗外的景色，由青山綠水漸漸變成一望無際的平原。我們坐的硬臥下鋪。
他笑著說這也是他第一次坐臥鋪。他把我放在床上，開始和另外幾個鋪的人搭茬嘮嗑。
嘮得差不多了，他拿出一副撲克。同車廂有兩個東北的，他又抓了一個南方口音的乘客，
那人不懂撲克玩法，他就現(xiàn)教。剩下兩個上鋪的年輕人不玩。后來沒忍住，就伸頭下來看。
我不吱聲，坐在窗邊看窗外的景色。他隔一會兒就問問我餓不餓。
一起打撲克的人給了我零食，我默默地小口啃著。有人問他：你閨女??？他嗯了一聲，
回頭朝我笑了一下。六月的東北一點也不炎熱。下火車后，他打了輛老爺車，我們坐在上面，
突突突顛了二十多分鐘。老爺車扶手兩邊是綠色的布簾，我第一次坐這樣的車，心中雀躍。
扭頭朝他看一眼，他張著嘴不知說著什么，全都被風(fēng)聲掩蓋，我一句也沒聽清。到了門口，
他再次囑咐我。“見到爺爺奶奶要問好，他們肯定給你好吃的。“大大方方的，記住了?。?/p>
”我跟在他身后，雙手抓住他衣襟。還沒敲門，門從里面打開了。
穿著花衣服的老兩口愣在門口。空氣凝固了一瞬，接著就聽見巴掌砸在衣服上的聲音。
“江長海你個敗家玩意，還知道回來??？！”他捂著頭躲：“媽……別打了媽，我錯了，
別嚇著孩子！”我嚇得轉(zhuǎn)身就要跑，被他提著脖領(lǐng)揪回來，放在老兩口面前。
老兩口一臉錯愕地盯著我，從頭到腳看了個遍。他朝我拼命使眼色。我不知所措，眼淚汪汪。
四爸領(lǐng)著我笑瞇瞇跟在奶奶身后進(jìn)了屋。奶奶罵：“你這可倒好，自個兒拉一P眼子饑荒，
還撿個孩子，你咋養(yǎng)活?。俊蔽翌^一次從人嘴里聽到這么赤裸裸的生理結(jié)構(gòu)詞匯，
頓時呆住了。當(dāng)晚，爺爺奶奶沒出去跳廣場舞。爺爺拿了很多吃的給我，我一個也不敢吃，
貼著沙發(fā)邊緣坐著，腰背挺成一條直線。奶奶朝我看一眼，我就打個哆嗦。我怕她再打爸爸，
更怕她一怒之下會打我。桌子上的臺式電話響了，奶奶接起來?！拔医駜翰荒苋チ?，
兒子和大孫女回來了，我得給他們做好吃的。”爸洗澡出來，看到我端坐的樣子，笑出聲。
“你干啥呢老姑娘？”奶奶走過來：“你管她叫老姑娘？她六歲，都記事兒了，
自己是誰家孩子能不記得嗎？能認(rèn)你做爸？”奶奶做了一桌子菜，我不敢動筷，
爸小聲在我耳邊說：“老姑娘你別怕，他們可稀罕你了，你叫聲爺爺奶奶，
他們啥都能答應(yīng)你?！蔽覒?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老兩口，終于開口?！盃敔斈棠?，
求求你們別打爸爸了?！崩蟽煽诖羧裟倦u。爸先是哈哈大笑，隨后竟笑出了眼淚。
后來爸還總埋怨，說我跟了他一年多都不叫爸。結(jié)果第一次見面就叫了爺爺奶奶，
才連帶著把第一聲“爸爸”喊出來。睡在硬邦邦的土炕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奶奶讓我睡在炕頭?？粺糜悬c熱，我感覺屁股被燙得火燒火燎。困得急了，
竟一下子墜入夢魘。在一片紅通通的畫面中，
我看到了媽媽……癔癥發(fā)作的媽媽將我推得遠(yuǎn)遠(yuǎn)的。披頭散發(fā)倒在一片枯草中哀號。
我想過去抱抱她，卻被她投來的狠戾目光嚇退。從田地那邊走過來幾個乞丐，全身又臭又臟。
看到媽媽，他們發(fā)出邪惡的笑聲。將媽媽拖進(jìn)比人更高的草叢里。路過的阿材叔看到這一幕。
我剛想求他救救媽媽。他卻彎腰從地上拾起一只沾著泥水的塑料袋。幾步上前，
套在了媽媽頭上。骯臟的哄笑聲夾雜著媽媽痛苦的尖叫。她死命朝著草叢深處爬去。那一刻，
我站在天地之間，仿佛空間崩裂，意識四處飛濺。幼小的身體不停戰(zhàn)栗，
如同一條劇烈喘息的將死之狗。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乞丐邊提褲子邊朝我走來。
他們剛剛從**中脫離?？吹轿液螅凵裼肿兊妹噪x起來。
我的耳朵被放大千萬倍的空氣流動聲充斥，聽不清他們在說著什么。突然聽到兩聲脆響。
阿材叔給了他們一人一個響亮的爆栗，也將我的聽覺喚醒?！皾L！”兩個乞丐轉(zhuǎn)身就跑。
阿材叔拉上拉鏈，蹲在我面前，往我手里塞了一塊錢。笑著對我說：“帶你阿母去買吃的。
”等他們?nèi)吡耍胰耘f無法動彈，一塊錢被迫在我手里變得冰冷。
媽媽拖著破爛的身體從草叢深處爬出來，像是癔癥過去了。她抱住我，
用身體的溫度將我喚醒?！班镟锊慌隆边^了一段日子，媽媽開始挺著大肚子，
拖著我艱難覓食。直到她最后一次癔癥發(fā)作后，像是徹底恢復(fù)了正常人的狀態(tài)。
帶我來到人最多的火車站，指著公廁旁坐長椅上抽煙的男人，讓我叫爸爸。醒來時，
爸爸一張笑臉在我面前。他擦掉我額頭上的汗。“第一次睡炕頭，瞅把孩子熱的。
”五奶奶是退休中學(xué)教師，有三十多年的教齡。小學(xué)校長是奶奶年輕時的學(xué)生。九月份，
我直接入學(xué)一年級。那時候的一年級還是拼音和加減法入門級。加上奶奶給我輔導(dǎo)，
我很快就適應(yīng)了上學(xué)的節(jié)奏。爸在家附近找了工作，一個禮拜回一趟奶奶家。三年級，
我第一次被找家長的那天，爸恰好休假。老師氣呼呼把我的作文扔給我爸看。我爸看完，
贊嘆道：“我老姑娘寫得真好！
”老師氣不打一處來：“我們門房大爺……”我爸收起不正經(jīng)，一臉嚴(yán)肅嘆了口氣。
“大爺走的一點罪沒遭，這是享福去啦！”老師炸了：“誰告訴你大爺去世了？
”我爸摸不著頭腦：“啊……救過來啦？”老師臉都?xì)獍琢?。“人好好的……壓根就沒這事！
”放學(xué)后，我爸在班級門口接我?！袄瞎媚铮銥樯栋验T房爺爺寫死了??？
”“昨天大爺沒來，淇淇和我說高爺爺去世了，我特別難過，就寫了作文紀(jì)念高爺爺。
”我爸一臉微笑：“我老姑娘真善良！”恰好走到校門口，我朝門房瞅了一眼，打了個哆嗦。
“高爺爺……”我爸也一個趔趄?！鞍ヂ铩鬆攪樜乙惶?，大爺挺硬實啊，身體老好了！
”門房大爺麻稈似的站在門口，一臉慈祥地朝我們點頭。四年級的上半年，
爸不知道去哪里了，兩個月都不見人影。奶奶說，他去還欠下的孽債了。我不懂什么叫孽債，
以為爸欠了好多錢，去做苦力了。班里女生身高齊刷刷躥起來，我卻一點沒變。
幾乎是班里最矮小的。除了淇淇，她比我還矮半頭。我倆走在一塊，像兩個小蘿卜頭。
有一天放學(xué)，同年級有幾個高挑的女生堵住了淇淇，向她要錢。
淇淇窩在胡同的墻角瑟瑟發(fā)抖。我攥著拳頭一邊尖叫一邊沖過去。那幾個女生聽到老師來了，
一溜煙跑開。我像個大俠一樣救了淇淇?？傻诙?，被堵住的人變成了我。
淇淇再也沒有和我同路上下學(xué)。從那天起，爺爺塞給我的零花錢就再也不是我的了。
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也成為我難以面對的陰暗之路。女生們越來越貪心，她們向我要更多的錢。
沒錢，就挨打。尖利的指甲在我的胳膊或脖子上留下幾條紅紅的血痕。我的棉襖也總是臟的。
奶奶在電話里和爸告狀。說我太埋汰了，穿衣服沒一天是干凈的。
也許是骨子里帶著的怯懦令我無法對爺爺奶奶開口。我總覺得，一旦事情顯露在人前，
就會變成大事。會引得所有人對我駐足圍觀。更不敢對電話里的爸爸提及分毫。
爸爸欠一屁股債，工作已經(jīng)很難了。我不能再為他添負(fù)擔(dān)。這一天放學(xué)，我被四個女生堵住，
踹到雪地里。身下的雪和厚重的棉衣替我擋了大半阻力?？晌胰耘f很疼。
她們的身邊還站著個瘦高男生。歪著嘴像一只變異的猴子，斜著眼俯視我。我不敢叫出聲。
我不知道下一秒媽媽被拖入草叢的畫面會不會在我身上重現(xiàn)。
女生們笑嘻嘻拽掉我的帽子和手套。我被凍得發(fā)抖，手和耳朵迅速風(fēng)化僵硬。
但我的沉默激怒了她們。她們想要看我哭泣求饒。于是更加肆無忌憚地對我動手，
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我已經(jīng)被凍麻的臉上。痛覺遮蓋了麻木。我的雙頰發(fā)燙，像是腫了。
瘦猴站在我面前，拿著我的帽子狠狠抽我的頭。一邊打一邊嬉笑。下一秒，
他的身體從我的視線里飛了出去。一個比他更高大的身影護(hù)在我面前，發(fā)出中二的一聲咆哮。
“幾個人欺負(fù)一個，算什么英雄？”六從遠(yuǎn)方又傳來一個炸裂的聲音，
和著碾在雪里的腳步聲?！靶⊥冕套?，你給我回來，別給我惹事！”聲音異常熟悉。
我被打得有點頭暈，加上刺骨的冷，無法辨別心底的猜測是否真實。高大的身影由遠(yuǎn)至近。
幾個未成年嚇得連連后退?！岸疾换丶?，在這扯犢子呢？”腳步聲停在我面前。
我聽到牙齒被咬得咯咯響的聲音。幾個女生如同看到怪物，飛奔逃走。瘦猴沒跑掉。
被硬生生抓住手腕?！癈NMD！敢打我老姑娘？”這人揮手就給了瘦猴一個大脖溜子。
瘦猴撲通一聲跪在雪地里。那個高大的男生眼睛一亮，上去跟著補(bǔ)傷害?！癈NMD！
敢打我老妹兒！”瘦猴被踹得哇哇叫。爸拽著男生的脖領(lǐng)子把他扔到一邊。
蹲下問瘦猴：“你哪個班的？”瘦猴哭唧唧說出自己的班級。又被爸踹了一下屁股，
連滾帶爬地跑了。爸蹲下將我抱在懷里，鼻涕眼淚一起流下來?！袄瞎媚铩皱e了，
回來晚了，他媽的……”男生撿起我的帽子手套，拍掉上面的雪，給我戴上。
比爸對我還親切。“老妹兒你放心，以后我護(hù)你上下學(xué)，誰再動你一下我就整死他。
”爸一腳把他踹出好遠(yuǎn)。“兔崽子你給我消停的，跟誰倆呢一口一個老妹兒？
”比我大六歲的哥和我命運(yùn)差不多。他的親媽有了新老公，不要他了。
主動將當(dāng)年死不撒手的撫養(yǎng)權(quán)送給我爸。我這才知道奶奶說的孽債就是我哥。
我爸回家跟爺爺奶奶抱怨?！斑@兔崽子當(dāng)年跟他媽走的時候留都留不住，
現(xiàn)在又回來抱我大腿。這玩意隨誰呢？跟白眼狼似的！”奶奶一邊給我擦藥，
一邊臭著臉念叨?！澳阏f隨誰，隨根兒唄！這下好了，你兒女雙全了。一天天錢沒賺到，
兩眼一睜就有兩張嘴等著吃飯。我和老江退休金都不夠幫你養(yǎng)活孩子的。
”又轉(zhuǎn)頭罵我：“你被人欺負(fù)咋不跟我們說？屬王八的？”爺爺心疼地給我揉青紫的部位。
“她才多大，敢和那些小混混對著干嗎？”“這都啥年代了？還小混混，沒王法了是嗎？
”哥一邊嚼著蘋果一邊拍胸脯?！澳?，你放心，明天開始我送我老妹兒上學(xué)，見一個揍一個！
”爸一個斜眼盯過去，嚇得他沒敢再吱聲。爸安撫我直到我睡著。第二天，
他故意晚了半小時送我到班上。也不敲門，哐的一聲直接把門踹開。
早自習(xí)的課代表嚇得嗷一聲跑下講臺。七那幾個欺負(fù)我的女生，其中有一個在我們班級。
她嚇得瑟瑟發(fā)抖，幾乎把頭垂進(jìn)書桌膛里。我指了一下，爸就將她從座位上提起來。
她尖叫著大哭，嘴里連連喊著對不起。有同學(xué)跑去找班主任。班主任到了，先是一愣，
攔住要把女生拖出教室的我爸。“你干啥?。堪押⒆咏o我放下！
”爸一只手拖著吱哇亂叫的女生，一只手指著班主任鼻子?！拔腋嬖V你啊，
今天這事兒你管不了！她欺負(fù)我老姑娘，我特么今天就是來給我老姑娘出氣的！
”班主任飛奔著跑去校長室叫人。等校長他們都來的時候，
我爸已經(jīng)把那四個女生和瘦猴都揪了出來。恰逢早自習(xí)，只有課代表監(jiān)督課堂，
幾個班級的同學(xué)們亂成一鍋粥。膽小的甚至被嚇哭。
五個欺負(fù)我的孩子平時看上去比同齡人高上半頭，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