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調(diào)香師蘇晚遇見鋼琴家陸琛那晚,他指尖流淌著德彪西的《月光》。
>她裙角沾著他琴房飄落的沉香屑,他說:“你身上有初雪融化的味道。
”>陸氏繼承人身份曝光時,他正跪在調(diào)香室為她系圍裙帶子。>“晚晚,香料比財報有趣。
”他鼻尖蹭過她腕間試香紙。>家族遺傳病確鑿那天,陸琛撕了婚柬:“忘了我,
找個健康人。”>蘇晚將訂婚戒指沉入香基:“氣味是抹不掉的記憶。
”>五年后失智的他攥著陌生調(diào)香師衣袖:“小姐,你聞起來像…回家。
”>蘇晚把新研制的記憶香水噴在琴鍵上。>《月光》旋律響起時,他睫毛掛著淚:“晚晚,
下雪了嗎?”---1初秋的上海,梧桐葉剛?cè)旧辖疬叄?/p>
空氣里浮動著桂花的甜膩與黃浦江的微腥。蘇晚抱著沉重的檀木香料箱,
側(cè)身擠進弄堂深處那家名為“塵外”的咖啡館。玻璃門開合的瞬間,風鈴叮咚,
一股沉靜深邃的木質(zhì)香氣混著咖啡的醇厚撲面而來,奇異地撫平了她被甲方刁難整日的煩躁。
咖啡館很小,暖黃的壁燈只照亮了吧臺和幾張小圓桌。而此刻,所有的光線仿佛都有了方向,
溫柔地聚焦在角落那架老式三角鋼琴,以及鋼琴前的男人身上。他背脊挺拔,
穿著質(zhì)地精良的煙灰色羊絨衫,側(cè)臉的線條在朦朧光線下顯得清峻而專注。
修長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鍵上,沒有大開大合的炫技,只有一種近乎虔誠的沉靜。
音符流淌出來,是德彪西的《月光》,清泠、朦朧,帶著水波般的蕩漾與銀輝似的寂寥。
每一個音符都像一顆圓潤的珍珠,滾落在鋪著深色地毯的地面,
也滾落在蘇晚驟然安靜下來的心上。她抱著箱子,站在門邊的陰影里,
像一株突然停止搖曳的植物,忘了動作,忘了呼吸,
只任由那清澈又帶著一絲憂郁的琴音將自己包裹、浸透。
喧囂的世界被這方寸之間的琴聲溫柔地隔絕在外。一曲終了,余音裊裊,
在咖啡的香氣與暖黃的光暈里盤旋不散。男人微微側(cè)過身,似乎想拿放在琴凳旁的水杯。
就在這時,蘇晚懷里的香料箱邊緣,一小塊沒卡牢的深色樹脂類香料——“沉香”,
被她的動作輕輕一蹭,無聲地脫落,滾過地面,停在了他錚亮的皮鞋邊。他低頭,
目光落在那不起眼的小塊香料上,隨即,順著它滾來的方向抬起。
蘇晚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眼睛。那眼睛的顏色很深,像浸透了月光的深海,沉靜,溫和,
帶著一絲尚未完全褪去的音樂帶來的悠遠。沒有被打擾的不悅,
只有純粹的好奇與一絲……探尋?“抱歉!”蘇晚瞬間回神,臉頰有些發(fā)燙,
為自己的失態(tài)和掉落的香料感到窘迫。她慌忙放下箱子,想過去撿。男人卻比她更快一步,
俯身,修長的手指輕易地拈起了那塊小小的沉香。他沒有立刻還給她,而是將香料湊近鼻端,
極其自然地、深深地嗅了一下。那個動作帶著一種行家般的熟稔和專注。然后,他站起身,
朝她走來。步態(tài)從容,皮鞋踩在厚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很特別的香氣,
”他在她面前站定,聲音不高,質(zhì)地卻意外地溫潤好聽,如同他方才彈奏的低音區(qū),
“沉郁中藏著甘甜,像是被時光窖藏了很久的陽光。”他攤開掌心,
那塊深褐色的沉香安靜地躺著。“你的?”“是…是的。我是調(diào)香師。”蘇晚接過香料,
指尖無意間觸碰到他溫熱的掌心,細微的電流感讓她心尖一顫。
她聞到對方身上傳來極淡的、干凈的雪松與琥珀尾調(diào),和他彈奏的《月光》氣質(zhì)奇異地契合。
“調(diào)香師?”他眼中掠過一絲真實的訝異和興味,深海般的眼眸里似乎有星光亮起,“難怪。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是冒犯的打量,更像是在捕捉空氣中無形的信息,
“你身上…有初雪融化的味道,干凈,清冽,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草木蘇醒的暖意。
”他微微歪了下頭,唇角揚起一個極淡、卻足以點亮昏暗空間的弧度,“是‘雪后初晴’嗎?
我在去年巴黎的獨立香展上聞到過,可惜只展不售。它的創(chuàng)作者,似乎就叫‘晚風’?
”蘇晚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猛地一縮,隨即又劇烈地跳動起來。
血液沖上臉頰。她從未想過,在這個狹小的咖啡館里,
會有人如此精準地道破她最得意也最私人的作品,甚至說出了她鮮少示人的創(chuàng)作筆名。
她調(diào)制“雪后初晴”時,腦海里浮現(xiàn)的正是雪霽天晴,
第一縷陽光親吻冰凌、泥土深處生命悄然萌動的畫面。“是我。
”她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輕微顫抖,坦率地承認了。在這個人面前,
隱瞞似乎毫無必要,也顯得可笑?!疤K晚。”她補充道,伸出了手。他輕輕握住她的指尖,
掌心溫暖干燥?!瓣戣 !彼麍笊厦?,笑容加深了些許,“很高興認識你,晚風小姐。
你的‘雪后初晴’,是我聽過最動人的嗅覺詩篇。”暮色四合,
陸琛執(zhí)意幫蘇晚把那箱沉重的香料送回她的調(diào)香工作室。工作室位于一棟老洋房的頂層,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在眼前鋪開。這里沒有咖啡館的精致情調(diào),
只有一種近乎實驗室的專注氛圍,卻又比實驗室多了幾分詩意的凌亂。
巨大的原木工作臺占據(jù)中心,上面鋪滿了各種瓶瓶罐罐、滴管、量杯、電子秤,
還有形態(tài)各異、貼著標簽的玻璃瓶,
里面裝著或澄澈或濃稠、顏色從透明到深褐不等的液體——精油、酊劑、浸膏。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復雜到難以形容的馥郁交響,柑橘的明亮跳躍,玫瑰的馥郁纏綿,
廣藿香的泥土藥感,檀香的奶甜沉穩(wěn),
鳶尾根的粉質(zhì)脂香……無數(shù)種氣息在這里碰撞、融合、分離,
形成一種獨特的、令人迷醉的“場”??繅κ且慌鸥叽蟮纳钌炯?,如同中藥鋪的藥柜,
原精(五月采摘)、印度邁索爾老山檀碎料、摩洛哥苦橙花凈油、海地巖蘭草根……角落里,
一個精致的黃銅香薰爐正裊裊吐著青煙,散發(fā)寧靜的木質(zhì)香氣?!斑@里……”陸琛站在門口,
目光緩緩掃過這片充滿了生命氣息的“戰(zhàn)場”,深海般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飾的驚嘆和沉醉,
“像一座秘密花園,或者說,一個煉金術士的圣地。”他深吸一口氣,
仿佛要將這滿室的芬芳都納入肺腑,“太奇妙了。每一種味道都像一個獨立的音符,而你,
”他看向蘇晚,眼神專注,“是那個將它們編織成宏大樂章的人。
”蘇晚的心因他精準的形容而雀躍。她放下箱子,走到工作臺前,拿起一張窄長的試香紙,
熟練地蘸取了一點臺面上一個未貼標簽的錐形瓶里的液體。
那是她下午被甲方折磨時的靈光一閃,一個還在襁褓中的靈感雛形?!霸囋囘@個?
”她將試香紙遞向陸琛,眼神里帶著一絲緊張的期待。陸琛沒有絲毫猶豫,接過試香紙,
動作優(yōu)雅而專業(yè)。他沒有像普通人那樣湊近猛嗅,而是將紙片置于鼻下約一拳的距離,
微微側(cè)頭,讓氣息自然地飄入鼻腔。他閉上眼睛,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整個人沉浸在氣味的感知中。時間靜靜流淌。蘇晚屏息凝神,
看著他那張在工作室暖光下更顯清俊的側(cè)臉。幾秒鐘后,陸琛緩緩睜開眼,眸中光華流轉(zhuǎn),
帶著一種發(fā)現(xiàn)珍寶的驚喜。“前調(diào)是…青檸和尤加利?非常明亮、銳利,
像切開一顆汁水豐盈的青檸,帶著枝葉的綠意和清涼。
緊接著…是薰衣草和一點點迷迭香的草本氣息,干凈、安寧,像雨后普羅旺斯的清晨。
”他頓了頓,眉頭微蹙,似乎在捕捉更深處的東西,“基底…是雪松和淡淡的乳香?
木質(zhì)的支撐感很好,乳香帶來一種寧靜神圣的氛圍。還有…一絲極微弱的、類似金屬的冷感?
是醛嗎?”蘇晚的眼睛一點點亮起來,最后幾乎是熠熠生輝。
他不僅分辨出了她刻意加入的、比例極低的醛香(用來模擬那種清冽的“金屬冷感”),
更將她想要表達的那種“清冷晨光穿透森林薄霧,喚醒沉寂大地”的意象,
用語言精準地描繪了出來!
這是一種遠超普通香水愛好者的、近乎天賦的嗅覺敏感度和表達能力。“完全正確!
”她聲音里是抑制不住的興奮,“我想做的,就是一支‘林中破曉’!
”靈感被瞬間點亮的火花在她眼中噼啪作響。陸琛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
帶著純粹的欣賞和愉悅。他放下試香紙,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蘇晚的腰間。
她穿著一條寬松的亞麻工作裙,背后的系帶在忙碌中松開了,長長地垂落著。“別動。
”他忽然輕聲說,聲音帶著一種自然的親昵。蘇晚一愣,下意識地停住腳步。
陸琛自然而然地繞到她身后,微微俯身。
蘇晚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拂過她后頸的碎發(fā),帶來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他修長的手指靈巧地捻起那兩根亞麻帶子,動作輕柔而專注,
在她腰后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他的指尖偶爾擦過她腰側(cè)的衣料,隔著薄薄的亞麻,
傳遞來令人心悸的溫度。系好帶子,他卻沒有立刻退開。反而就著俯身的姿勢,
鼻尖極其自然地靠近蘇晚抬起的手腕——那里還殘留著剛才沾染的“林中破曉”的余韻。
他輕輕嗅了一下,像一只確認氣味的優(yōu)雅獵豹,姿態(tài)親昵卻不狎昵。2“這個味道,
”他的聲音低沉地響在蘇晚耳畔,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和你的人一樣,清冽又充滿力量。
”溫熱的吐息拂過她敏感的耳廓,蘇晚的耳尖瞬間紅透,心跳如擂鼓,
血液奔流的聲音在寂靜的工作室里清晰可聞。木質(zhì)香氛氤氳的空氣,似乎陡然升高了溫度。
日子像被滴入了最高濃度的玫瑰精油,芬芳濃郁得化不開。陸琛成了蘇晚工作室的常客,
甚至比她還勤快。他總能精準地在她被復雜的香韻組合困住時,
用他敏銳的嗅覺和音樂家的通感,撥開迷霧,點出關鍵。
他稱呼那些昂貴的天然香料為“大自然的音符”,說調(diào)香臺就是蘇晚的“無聲鋼琴”。
蘇晚漸漸知道了他住在不遠處一棟安靜的舊式公寓,知道他除了彈琴還喜歡收集黑膠唱片,
知道他喝咖啡不加糖但嗜甜,尤其愛吃她工作室樓下那家老字號的紅豆雙皮奶。
陸琛身上有種奇異的反差,彈琴時如月光般清冷疏離,可一進她的調(diào)香室,
挽起襯衫袖子幫她研磨堅硬的樹脂香料,或是笨拙地嘗試用滴管抽取粘稠的橡木苔浸膏時,
又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專注和溫暖。一種隱秘的情愫在馥郁的香氣和流淌的琴音中悄然滋長。
蘇晚發(fā)現(xiàn)自己會在他靠近時心跳失序,會記住他無意間提起的喜好,
會期待每天推開工作室門時,看到他坐在鋼琴前等她,或是伏在調(diào)香臺前,
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認真研讀她那些寫滿香料配比和靈感的潦草筆記。
一個微雨的午后,空氣濕潤,彌漫著泥土和植物的清香。
陸琛帶來了一小盒還帶著水珠的白蘭花,香氣清幽襲人。他坐在窗邊的舊沙發(fā)里,
聽蘇晚興奮地講述她新構思的一款香水,靈感來自中國水墨畫的留白意境。
“我想用大量的麝香模擬宣紙的質(zhì)感,檀香和雪松勾勒墨骨的遒勁,
然后……”她拿起一張試香紙,蘸取了一點淡黃色的液體,“用極其微量的桂花和茶香,
像墨點暈開時那一點點若有似無的暖色和水汽……”陸琛安靜地聽著,
目光始終落在她神采飛揚的臉上。窗外的雨絲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城市的輪廓,
室內(nèi)只余香料的氣息和她清越的聲音。等她說完,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蘇晚仰頭看他,不明所以。陸琛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溫熱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眉骨,
順著臉頰的線條,緩緩滑到她的下頜。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一件稀世瓷器。
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里面翻涌著蘇晚從未見過的、濃烈得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情感。
“晚晚,”他低低喚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種被壓抑的沙啞,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在震動,
“你知不知道,你認真調(diào)香的樣子,像在創(chuàng)造一個個微縮的宇宙?
”他的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細膩的下頜皮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柔和占有欲。
蘇晚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隨即瘋狂地撞擊著胸腔。她屏住呼吸,臉頰滾燙,
幾乎能聽到血液奔流的聲音??諝饫锇滋m花的香氣變得無比濃郁,
混合著他身上清冽的雪松琥珀氣息,織成一張令人窒息的網(wǎng)?!拔摇彼龔埩藦堊?,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是被動地承受著他指尖的溫度和那幾乎要灼傷人的目光。陸琛俯下身,
氣息拂過她的鼻尖。兩人的距離近得能看清彼此瞳孔中的倒影。就在蘇晚以為他要吻下來時,
他卻只是將額頭輕輕抵住了她的額頭。溫熱的皮膚相觸,傳遞著無聲卻洶涌的電流?!巴硗恚?/p>
”他又喚了一聲,氣息灼熱,“讓我做你宇宙里的塵埃,好不好?”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祈求,清晰地撞進蘇晚的耳膜,也撞進她毫無防備的心底。馥郁的香氣,
窗外淅瀝的雨聲,仿佛都在這一刻靜止了。蘇晚清晰地聽到自己心底那座堅固的堤壩,
在名為“陸琛”的潮水溫柔而執(zhí)著的拍打下,轟然坍塌的聲音。她閉上眼,
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才微不可察地、卻又無比清晰地,
點了一下頭。一個輕如羽毛的吻,終于珍重地落在了她的額心。像蓋下一個永恒的封印。
頂級私人會所的包廂,水晶吊燈折射出冰冷炫目的光。
空氣里彌漫著名貴雪茄和醇厚紅酒的氣息,卻壓不住那份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繃。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浦江璀璨卻遙遠的夜景。陸琛坐在主位,身上的手工西裝一絲不茍,
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凌厲線條。他臉上慣有的、在蘇晚面前才流露的溫潤笑意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蘇晚從未見過的、近乎金屬質(zhì)感的冷峻。深海般的眼眸里,
不再是月光的清輝,而是沉船般的幽暗和深不見底的漩渦。他指間夾著雪茄,煙霧裊裊上升,
模糊了他鋒利的側(cè)臉輪廓,卻模糊不了那份沉重的壓迫感。坐在他對面的幾個中年男人,
同樣衣著不凡,氣度沉穩(wěn),眼神卻銳利如鷹隼,帶著審視與評估。
他們是陸氏集團的核心人物,陸琛的叔伯輩。這場“家宴”,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硝煙味。
“阿琛,玩夠了沒有?”坐在陸琛左手邊,一位頭發(fā)花白、眼神矍鑠的老者率先開口,
聲音不高,卻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光潔的桌面上,“那個調(diào)香師?
哼,玩玩可以,娶進陸家?陸氏未來的主母,必須門當戶對,能擔得起這份責任!
而不是一個整天和瓶瓶罐罐打交道的……”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沒說出那個詞,
但輕蔑已溢于言表。另一位面容精明的中年男人推了推金絲眼鏡,接口道,
語氣看似溫和實則不容置疑:“是啊,阿琛。我們理解年輕人追求浪漫,但婚姻不是兒戲。
李家的千金剛從劍橋回來,無論家世、學識、樣貌,都是上上之選。
她父親手里握著的那幾條關鍵航線,對集團未來十年的布局至關重要。這才是強強聯(lián)合。
”“陸氏走到今天不容易,”又一人沉聲道,目光如炬地盯著陸琛,“你父親走得早,
我們這些叔伯看著你長大,把你推到這個位置,不是為了讓你任性妄為,
把陸氏的未來押在一個小調(diào)香師身上的!孰輕孰重,你心里要有桿秤!”一句句,
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精準地刺向蘇晚存在的意義,
也將陸琛釘在“責任”與“任性”的十字架上。陸琛沉默地聽著,指間的雪茄緩慢燃燒,
煙灰無聲地跌落。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戴著一張完美的面具。
只有那深海般的眼眸深處,冰層之下,有暗流在洶涌、在撞擊、在無聲地咆哮。
他下頜的線條繃緊如刀鋒?!罢f完了?”直到最后一個人的話音落下,包廂陷入一片死寂,
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卻像冰冷的金屬刮過玻璃,
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座的每一位叔伯。那平靜之下,
是翻騰的巖漿,是即將沖破冰封的狂瀾。“她叫蘇晚?!彼蛔忠活D,清晰地吐出這個名字,
仿佛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千鈞的重量,足以壓碎所有的輕蔑,“不是什么‘小調(diào)香師’。
”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光滑的紅木桌面上,雙手交疊。這個姿態(tài)不再是被動承受,
而是隱隱的進攻。深海般的眼眸里,冰層碎裂,露出其下鋒利如刀的寒光。
3“她是‘晚風’,獨立調(diào)香師,去年斬獲國際藝術香水大獎‘金嗅杯’的唯一亞洲面孔。
她的作品在巴黎、米蘭、紐約的藝術買手店一上架就被搶購一空,
被業(yè)內(nèi)譽為‘東方的嗅覺詩人’。”陸琛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她手上的客戶名單,包括歐洲幾個最古老的皇室成員,
還有硅谷那些頂級富豪。她工作室一瓶定制香水的價格,
足夠在座的各位喝掉這里一年的紅酒?!彼D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叔伯們微微變色的臉,
嘴角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門當戶對?”他輕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溫度,
只有無盡的諷刺,“你們告訴我,李氏能帶來航線,很好。
但李氏能帶來獨一無二的、被全球頂級階層認可的藝術價值和文化符號嗎?蘇晚能。
她的名字,她的作品,本身就是無價的資產(chǎn)!是陸氏集團從‘富’邁向‘貴’,
提升品牌文化格調(diào)最稀缺、最有力的名片!”他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璀璨的水晶燈下投下極具壓迫感的陰影。深海徹底化為狂怒的風暴。
“至于責任?”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我的責任是帶領陸氏走向更廣闊的天地,不是給你們當聯(lián)姻的傀儡!我陸琛要娶誰,
輪不到任何人,以任何名義,來置喙!”最后一個字落下,如同重錘擊打在每個人心上。
整個包廂死寂一片,落針可聞。雪茄的煙霧似乎都凝固了。幾位叔伯臉色鐵青,或震驚,
或憤怒,或忌憚,卻在他此刻爆發(fā)出的、如同年輕雄獅般的凜冽氣勢下,
一時竟無人敢再出聲反駁。陸琛冷冷地環(huán)視一圈,不再看他們一眼,轉(zhuǎn)身,
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個令人窒息的華麗牢籠。沉重的包廂門在他身后“砰”地一聲關上,
隔絕了內(nèi)里凝固的驚濤駭浪。城市的另一端,蘇晚的工作室溫暖而寧靜。
黃銅香薰爐里燃著安神的乳香,空氣里漂浮著新調(diào)試的梔子與晚香玉的柔和氣息。
她穿著柔軟的棉布裙子,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
正專注地用小刀處理一塊珍貴的海南沉香碎料,準備用于一款新的東方調(diào)香水。
門被輕輕推開,帶著一身室外微涼的夜氣和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的雪茄與威士忌味道。
陸琛走了進來。蘇晚抬頭,看到他的一瞬間,臉上立刻綻開明亮的笑容,
像等待主人歸家的貓。“回來啦?談得……”話未說完,
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間那絲揮之不去的陰霾和緊繃。盡管他已經(jīng)努力在放松表情,
但眼底深處的風暴痕跡,瞞不過她?!霸趺戳??”她放下小刀和沉香,關切地走近。
陸琛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看著她被暖黃燈光柔化的臉龐,
看著她清澈眼眸里毫不掩飾的擔憂。方才包廂里那些冰冷的算計、刻薄的言語、沉重的枷鎖,
仿佛被這滿室的馨香和她的目光瞬間驅(qū)散。他脫下沾著寒氣的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
然后,在蘇晚有些錯愕的目光中,徑直走到她身后。蘇晚剛想轉(zhuǎn)身詢問,
就感覺腰間的系帶被輕輕扯動。她今天穿的是一條亞麻質(zhì)地的圍裙,背后的帶子又松了。
陸琛在她身后蹲了下來。這個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臣服的姿態(tài)。
他修長的手指捻起那兩根垂落的帶子,動作輕柔而仔細,在她腰后重新系緊,
打了一個溫順平整的結(jié)。他系得很慢,仿佛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系好后,他沒有起身。
額頭輕輕抵在了蘇晚柔軟的腰窩處,隔著薄薄的衣料,
傳遞來沉重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晚晚,”他的聲音悶悶地響起,
帶著一種近乎撒嬌的鼻音,與剛才在包廂里那個雷霆萬鈞的繼承人判若兩人,
“香料比財報有趣多了?!彼钌钗艘豢跉?,
鼻尖蹭過她圍裙上沾染的、混合著沉香與晚香玉的復雜氣息,又微微側(cè)頭,
輕輕蹭了蹭她垂落在身側(cè)的手腕內(nèi)側(cè)——那里貼著一張剛試過新配方的試香紙,
散發(fā)著梔子花的清甜。“讓我在這里待一會兒,”他低聲說,
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倦怠和一種尋求庇護的渴望,“就一會兒?!碧K晚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涂。
她不再追問,只是靜靜地站著,感受著腰間那份沉甸甸的依靠和手腕處溫熱的輕蹭。
她知道他一定經(jīng)歷了什么,但他不想說,她便不問。她抬起另一只手,
溫柔地、輕輕地覆在他埋在自己腰間的頭頂,指尖穿過他柔軟的黑發(fā),一下一下,
無聲地安撫著??諝庵校瑮d子與沉香的香氣無聲地交融,包裹著相偎的兩人。
窗外的霓虹喧囂被隔絕,這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是風暴過后唯一寧靜的港灣。
巨大而空曠的頂層公寓,三面落地窗將城市璀璨的夜景毫無保留地框入,
卻只襯得室內(nèi)越發(fā)冰冷寂靜??諝饫餂]有一絲慣常的、屬于蘇晚的香氣,
只有中央空調(diào)送風系統(tǒng)單調(diào)的嗡鳴,以及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沉重。4陸琛背對著門口,
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流動的光河,映在他深海般的眼眸里,卻激不起一絲漣漪,
只有一片死寂的、望不到底的寒潭。他手里捏著一張薄薄的紙,
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紙張邊緣被捏得皺縮變形。那不是普通的紙,
是一份來自全球頂尖神經(jīng)醫(yī)學研究所的、冰冷的基因檢測報告。報告結(jié)論欄,
黑體字如同淬毒的判決:“檢出早發(fā)性家族性阿爾茨海默?。‥OFAD)高風險基因突變,
致病性明確。強烈建議密切監(jiān)測認知功能,進行遺傳咨詢?!泵恳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鈍刀,
反復切割著他的神經(jīng)。
混亂的囈語、最后連他都不認識的茫然眼神……那些他拼命想要遺忘、深埋心底的恐怖記憶,
此刻被這份報告殘忍地、血淋淋地撕開,咆哮著將他吞噬。命運兜頭澆下的冰水,
瞬間將他從云端打入地獄的泥沼。他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財富、權力、愛情。卻原來,
在冷酷的基因詛咒面前,他脆弱得不堪一擊。一個沒有未來、注定走向混沌與遺忘的人,
還有什么資格談愛?談承諾?談相守一生?身后傳來細微的鑰匙轉(zhuǎn)動門鎖的聲音,
然后是熟悉的、輕盈的腳步聲。是蘇晚。她結(jié)束了為期一周的巴黎香展,
剛下飛機就趕了過來,手里還拎著一個精致的紙袋,
裝著給他帶的禮物——一瓶巴黎古董店里淘到的、極其稀有的五十年代老香精“午夜飛行”。
“阿???我回來啦!”她的聲音帶著旅途的疲憊,但更多的是雀躍和思念,
“猜猜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歡快的聲音戛然而止。蘇晚站在玄關處,
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她看到了陸琛僵硬的背影,
感受到了彌漫在奢華空間里那濃得化不開的絕望和冰冷。她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了?
”她放下紙袋,快步走過去,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她走到他身側(cè),想看清他的臉。陸琛在她靠近的瞬間,猛地轉(zhuǎn)過身。動作快得帶著一種驚惶。
他臉上的表情是蘇晚從未見過的,一片空白,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靈魂已被抽離,
只剩下一個被絕望填充的軀殼。他下意識地將那份報告死死攥緊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