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南歌這個案子實在贏得太漂亮。
而且這也是我第一次和鐘南歌坐在辯護人席,并肩作戰(zhàn)。
當年在學校里時,我看過很多次鐘南歌曾經(jīng)在法庭上唇槍舌劍的精彩影像。
那時我幻想過,假如有朝一日我能坐在他身邊,一起作辯護的場景。
我欽慕他的風華和強大,為他的凜然風骨和灼灼光彩而折腰。
甚至在我和他跨越界限成為戀人時,都撒嬌說過以后想要跟著他打官司。
可惜還沒來得及實現(xiàn),我們就分開了。
命運真的很愛開玩笑,本來應該相行漸遠的人卻又突然重逢。
我真的跟他一樣成為律師,也一起坐在了辯護人席。
出了法庭,我滿心潮涌。
“鐘律,我們真的打贏案子了,你剛剛在庭上的辯論太精彩了。”
鐘南歌溫和道:“這是身為律師應盡的本分,小葉,這段時間辛苦了,明天給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吧?!?/p>
我怔愣片刻,他的口吻那么溫和,態(tài)度那么和藹,完全是個對待晚輩友好寬和的前輩。
是充滿距離感的鐘南歌。
將近一個月的并肩作戰(zhàn),日夜相對的互相扶持,難道都沒有稍微拉近我跟他之間的距離嗎?
鐘南歌似乎根本沒察覺到我的失落,他往前兩步接起電話。
“你在哪?玉合灣?好……沒關(guān)系,已經(jīng)開完庭了……想吃點什么……當然,只要你喜歡就行……”
鐘南歌垂眸,嘴角漾開微笑,笑意柔和了眉眼。
我只看了一眼,就心酸得難以自抑。
是和他的未婚妻聊天嗎?
我慢慢跟在他的身后,自虐般聽著他用低沉柔和的聲音和對方交流。
這樣的鐘南歌是柔和的,寵溺的,就像當年對我展露過的那一面。
于是我越發(fā)清晰感知到,我真的已經(jīng)是他的過去式。
現(xiàn)在的我對他來說,只是個律所晚輩。
鐘南歌掛斷電話,對我告別:“小葉,我先走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p>
我用力捏著手指,指甲掐著掌心,臉上帶笑:“好的鐘律,你慢走。”
我渾渾噩噩回到家,倒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休完假回到公司,倪姿笑瞇瞇湊過來。
“彤彤,聽說你跟鐘律的案子贏得很漂亮啊,和鐘大律師搭檔的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鐘律很優(yōu)秀,學到很多?!?/p>
倪姿顯然對我這個回答不滿意:“你也回答得太官方了吧,快說,鐘律在庭上是不是很帥,大殺四方、威震對手?”
我被她逗笑:“對,很帥,本市第一帥的刑辯律師?!?/p>
倪姿直冒星星眼:“啊,我的人生愿望就是跟鐘律一起打官司,拜倒在他的法袍之下。”
我嫌棄地戳了戳她的額頭:“喂倪小姐,把你癡漢的嘴臉收一收?!?/p>
“唉,可惜鐘律名草有主,我也就只能遠觀一下而已?!?/p>
和倪姿嘻嘻哈哈開了一會兒玩笑,忽然聽到有人在討論法援的事情。
“你們聽說了嗎?今年咱們所要派人去下面的鄉(xiāng)鎮(zhèn)做法援,好像有四五個名額?!?/p>
“這事不是每年都有嗎?咱們所是本市最大的律所,所以司法行政部門每年都會安排律所抽人去下面鄉(xiāng)鎮(zhèn)做法援,你是半年前新來的,所以不知道。”
“那你打算去嗎?”
“我才不要,又辛苦又瑣碎,回報約等于無,做法援還不如跟著我?guī)煾刀嘟訋讉€案子。”
倪姿捅了捅我:“彤彤,你今年想不想報名做法援?”
如果是之前,我肯定說沒興趣,畢竟我更喜歡跟進有難度的案子,而鄉(xiāng)鎮(zhèn)里大多是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小糾紛。
但是一想到鐘南歌,我心里就不自覺酸澀。
我實在沒法做到在他面前心如止水,只好借助外力幫忙,盡可能遠離他一段時間吧。
希望距離能夠讓我更加冷靜。
于是我點點頭:“報啊,我還沒去過,去見識一下也不錯,順便鍛煉鍛煉處理復雜基層糾紛的應變能力?!?/p>
倪姿對我豎起大拇指:“葉大律師真是捍衛(wèi)弱勢群體法律權(quán)益的大好人。”
我被她逗得噗嗤一笑。
臨行前,我和閨蜜尤嘉蕙約了頓飯。
她是我高中時期的好朋友,從高中到現(xiàn)在一直保持聯(lián)系,也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和鐘南歌往事的人。
“你說鐘南歌現(xiàn)在在你的律所,而且你還是他的助理?!”
“葉詩彤,這么爆炸性的消息你居然現(xiàn)在才告訴我!”
我被尤嘉蕙的尖叫聲嚇得渾身一哆嗦,餐廳里的人紛紛看過來。
我連忙捂住她的嘴:“我的祖宗!你小點聲行不行!”
尤嘉蕙氣鼓鼓道:“葉詩彤,我還是不是你的好閨蜜了,這么重要的事你都瞞著不說。”
我扶額:“尤大小姐,我之前忙著案子的事,你又全國各地飛,哪有時間見面聊啊,現(xiàn)在案子一完結(jié),我不是馬上約你出來說這件事了么?!?/p>
尤嘉蕙盯著我看,哼哼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還對鐘教授賊心不死?”
我低頭攪拌盤子里的意面,懨懨道:“鐘老師有未婚妻了,我見過,特別漂亮特別能干?!?/p>
尤嘉蕙恨鐵不成鋼地戳我:“所以你就擺一副死人臉?所以你才屁滾尿流跑去下鄉(xiāng)法援?能不能有點出息啊葉詩彤!”
我面無表情道:“難道我還能當小三拆散人家一對神仙眷侶?我是律師,要臉?!?/p>
尤嘉蕙痛心疾首:“你變了,那個為愛勇往直前的葉公主去了哪里,快點還給我。”
我幽幽嘆息:“公主個頭,我現(xiàn)在認清現(xiàn)實了,我就是個律所牛馬,不談情愛只搞案子。”
尤嘉蕙嘖嘖半天,突然翻出一張照片:“怎么樣,帥不帥?”
我撩起眼皮看了幾眼:“桃花眼薄嘴唇,一看就是風流債多,你的新歡???”
尤嘉蕙用力擰了我手背一把,痛得我齜牙咧嘴。
“什么新歡,這是我表哥!”
我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她:“尤大小姐,表親也是親,涉及倫理要慎重。”
尤嘉蕙咬牙切齒道:“我、是、給、你、介、紹!”
我雙手合十求饒:“拜托,饒了我吧,我最近真的不想考慮這種事,等我下鄉(xiāng)法援回來再說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