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鄰居七月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般黏稠,
我端著剛出爐的藍莓馬芬站在302室門前,指尖被瓷盤燙得微微發(fā)紅。
這是我們小區(qū)的傳統(tǒng),新鄰居搬來總要送上自制點心。但這次我格外緊張——從三天前開始,
搬運工們進進出出,卻始終沒見到主人的身影。門鈴響到第三聲時,
我聽見里面?zhèn)鱽硖咛さ哪_步聲。門開的瞬間,盛夏的陽光從落地窗斜射進來,
為開門的人鍍上一層金邊。他比我高出一個頭,穿著皺巴巴的白T恤和淺色牛仔褲,
栗色的頭發(fā)亂蓬蓬地支棱著,像是剛睡醒。最讓人移不開眼的是他的笑容,
明亮得像是能驅散所有陰霾。"你好,我是住在對門的林小夏。"我舉起手中的點心盒,
藍莓的甜香在空氣中彌漫,"歡迎搬到這個小區(qū)。""哇,太貼心了!"他的聲音充滿活力,
接過點心盒時指尖不經意擦過我的手背,溫暖干燥,"我是程陽,昨天剛搬來。
你..."他的話突然頓住,視線越過我的肩膀。我順著他的目光回頭,
只看見空蕩蕩的走廊。"怎么了?""沒事。"程陽撓撓頭,笑容重新綻放,
"要進來坐坐嗎?我們剛收拾好客廳。"我本想婉拒,
卻在邁步時瞥見客廳陰影處站著另一個人。他靠在書柜旁,黑色襯衫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蒼白的皮膚在暗處像瓷器般泛著冷光。與程陽不同,他整個人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隔膜包裹著,
與這個明亮的下午格格不入。"那是我弟弟,程夜。"程陽順著我的視線介紹,"別介意,
他不太愛說話。"程夜微微點頭,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他的睫毛很長,
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干凈利落。最讓人心驚的是他的眼睛,
黑得像是最深沉的夜,卻又清澈得能倒映出我的身影。"你的書,"他突然開口,
聲音低沉沙啞,"寫完了嗎?"我和程陽同時愣住了。鋼筆在我食指留下的繭突然變得灼熱,
我下意識用拇指摩挲著那個小小的硬塊。"你怎么知道我寫書?
"程夜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猜的。"這個回答讓房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程陽大笑著打破僵局:"小夏是作家?太酷了!我一定要讀你的作品。
"他熱情地拉著我參觀客廳,而程夜已經轉身走向陽臺,背影修長而孤獨。那天晚上,
我伏在書桌前寫作時,總忍不住想起程夜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凌晨兩點,我起身倒水,
透過貓眼看到走廊里有一點紅光忽明忽暗。悄悄打開門,發(fā)現(xiàn)程夜靠在墻邊抽煙,
煙霧繚繞中他的側臉像一幅憂郁的剪影。他看到我,立刻掐滅了煙:"抱歉,吵到你了。
""沒有,"我搖頭,睡衣的袖口滑到手肘,"我剛好在趕稿。"他沉默了一會兒,
突然問:"《月光下的雛菊》,是你寫的嗎?"我瞪大眼睛。那是我第一本出版的書,
也是我最喜歡的一本,用本名發(fā)表的。他盯著我驚訝的表情,沉默不語,轉身回屋,
留下我站在走廊里,心跳快得不像話。第二章:雙重吸引接下來的兩周,
程陽像一輪小太陽般闖進我的生活。他會在健身房"偶遇"我,
結實的臂膀在舉鐵時繃出好看的線條;發(fā)現(xiàn)我喜歡城南的"貓巷咖啡館"后,
總能在那里"巧合"地碰到他;甚至在我常去的書店里,他也能從書架后探出頭,
笑著說"好巧"。程陽確實很有魅力——他記得我喝咖啡要加雙份奶,
知道我偏愛冷門懸疑小說,甚至在我生理期時不動聲色地遞來熱巧克力。但每當他靠近,
我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沉默寡言的身影。我能感受到程陽對我的心思,
但我卻不知道他對我的這份心思從何而來,我自認為自己不是什么傾國傾城的美人,
也沒有什么吸引人的特殊稟賦。與程陽相反,程夜幾乎從不出門。
我偶爾在樓道或垃圾房遇見他,他總是微微點頭便匆匆離開。但奇怪的是,
我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注視著我——當我寫作到深夜揉眼睛時,
當我抱著超市購物袋艱難掏鑰匙時,當我坐在樓梯間發(fā)呆時。一個雨天的傍晚,
我從圖書館回來,懷里護著借來的資料。暴雨突如其來,等我跑到公寓樓下時已經渾身濕透。
電梯故障,我只好爬樓梯。在四樓轉角,我撞見程夜正往下走。他看到我的狼狽樣子,
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傘。"他簡短地說,把手中的黑傘遞給我。"那你呢?
""我不需要。"他的目光掃過我懷中濕漉漉的資料,"都濕了。"不知為何,
這句簡單的陳述讓我鼻子一酸。也許是因為截稿日壓力太大,也許是因為這陰冷的雨天,
我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程夜僵了一下,猶豫地伸出手,
卻在即將碰到我肩膀時收回:"別哭。"這句生硬的安慰反而讓我更難受了。
我低頭掩飾泛紅的眼眶,卻注意到他右手腕內側有一道細長的疤痕,形狀像個月牙。
這個印記觸動了我的某段記憶。十二年前的海邊,一個叫小夜的男孩手腕上也有同樣的疤,
是被貝殼劃傷的。那個夏天...…"林小夏?"程夜的聲音把我拉回現(xiàn)實。
他已經退后兩步,睫毛在雨中微微潮濕,"上樓吧。"那天晚上,程陽敲響我的門,
邀請我去他們家吃火鍋。程夜坐在餐桌最遠的角落,面前放著一本《海邊的卡夫卡》。
火鍋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面容,但他手腕上的疤痕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小夏,
嘗嘗這個肥牛。"程陽熱情地給我夾菜,身體不自覺地靠近,"我特意去樓下買的。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我微微后仰,余光看到程夜翻書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飯后,
程陽去廚房切水果。我起身去洗手間,經過程夜半開的臥室門時,
一抹熟悉的藍色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條貝殼項鏈,隨意地掛在書桌前的臺燈上。
我的呼吸一滯。十二歲那年夏天,在海邊,
我把親手做的貝殼項鏈送給了一個叫"小夜"的男孩。"你在看什么?
"程夜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我轉身時差點撞上他。他站得很近,
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和墨水味。"那個項鏈..."我指向他的書桌,"很漂亮。
"程夜的眼神瞬間變得警惕,他側身擋住我的視線:"舊東西而已。
""你小時候去過青嶼海灘嗎?"我忍不住問,"十二年前的夏天?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沒有。"程陽端著果盤走過來:"聊什么呢這么認真?""沒什么。
"程夜轉身回房,關門的動作比平時重了一些?;丶业穆飞?,我滿腦子都是那個夏天。
小夜不愛說話,總是跟在我身后,用那雙大眼睛安靜地看著我。離別那天,
他死死攥著我送的貝殼項鏈,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卻倔強地不肯出聲。
如果程夜就是小夜,為什么要否認?而程陽在這段記憶中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第三章:雨夜告白周末,程陽約我去新開的藝術展。我本想拒絕,卻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條件是程夜也一起去。程陽顯得很驚訝,但還是說服了弟弟。展覽館里,
程陽滔滔不絕地講解每件作品,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程夜則一直跟在我們身后幾步遠的地方,像個沉默的幽靈。"我去下洗手間。"在一處轉角,
我對程陽說。從洗手間出來,我發(fā)現(xiàn)程夜站在走廊盡頭的大窗前,背影孤獨而挺拔。
我走過去,與他并肩而立。"你不喜歡藝術展?"我問。"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他望著窗外的雨,側臉線條在灰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清晰。"那為什么來?"程夜轉過頭,
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視我:"你想我來。"這句簡單的陳述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們沉默地站著,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極了那個夏天最后一天的海邊。"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