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吃糖糖就不痛了哦?!蔽鍤q的小宇踮著腳,
努力把一顆剝好的草莓味棒棒糖塞進(jìn)蘇晚蒼白的唇間。
消毒水刺鼻的氣味彌漫在VIP病房里,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像一塊洗不干凈的抹布。
蘇晚瘦得脫了形,曾經(jīng)明亮的眼睛如今像蒙了塵的玻璃珠,嵌在深陷的眼窩里。
化療的痛苦讓她連吞咽都困難,但她還是努力對小宇扯出一個虛弱的笑,
舌尖嘗到一絲虛假的甜?!爸x謝…寶貝?!甭曇魵馊粲谓z。小宇用力點頭,小臉繃得緊緊的,
像個小大人。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避開媽媽手臂上埋著的針管和青紫的瘀痕,
輕輕摸了摸她冰涼的手背。媽媽的手,以前是那么暖,那么軟,現(xiàn)在卻像一塊冰。
“媽咪不怕,”他湊到媽媽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氣聲,無比認(rèn)真地說,
“小宇找到爹地了!他超有錢!他一定有辦法救媽咪!小宇去把他抓來!
”蘇晚昏沉的意識被這童言稚語刺得一痛,以為兒子又在說安慰她的童話。
她艱難地抬起另一只沒輸液的手,想摸摸兒子的頭,卻連這點力氣都幾乎耗盡,
指尖只輕輕拂過他柔軟的發(fā)梢,便無力地垂下?!昂谩瓕氊惞浴彼]上眼,
抵抗著又一波洶涌的惡心和眩暈。傅承淵…那個名字像一個沉在冰冷海底的錨,
帶著足以將她拖入深淵的重量。她從未想過,這個名字會以這種方式,再次從兒子口中出現(xiàn)。
小宇看著媽媽又昏睡過去,長長的睫毛在毫無血色的臉上投下脆弱的陰影。他緊緊抿著小嘴,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最后一點屬于孩子的天真迅速褪去,
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和決絕。他動作利落地從床底下拖出自己的小黃鴨書包,
拿出那臺看起來平平無奇、外殼甚至有點磨損的黑色筆記本電腦。開機,屏幕亮起幽藍(lán)的光,
映著他稚嫩卻異常嚴(yán)肅的小臉。胖乎乎的小手指在鍵盤上翻飛,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殘影,
一行行復(fù)雜到令人眼暈的代碼瀑布般滾過屏幕。
病房里只有中央空調(diào)單調(diào)的嗡鳴和他敲擊鍵盤發(fā)出的、密集如雨點的嗒嗒聲。屏幕上,
一個代表網(wǎng)絡(luò)連接的進(jìn)度條從0%開始,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飆升。***傅氏集團總部,
頂樓,總裁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匍匐在腳下的壯闊景觀。
傅承淵剛剛結(jié)束一個跨洋視頻會議,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頂級雪茄的醇厚氣息尚未散盡。
他走到吧臺邊,準(zhǔn)備倒一杯威士忌。就在這時——“嗚——嗚——嗚——!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頂層的寧靜!不是火警,不是匪警,
而是最高級別的信息安全警報!鮮紅刺目的警示燈在辦公室的每一個角落瘋狂旋轉(zhuǎn)閃爍,
將昂貴的地毯和冰冷的金屬裝飾都染上一層不祥的血色!“怎么回事?!
”傅承淵臉色瞬間沉如寒鐵,眼神銳利如刀。他身后的特助林峰反應(yīng)極快,
已經(jīng)沖到了控制臺前,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出殘影,額角瞬間滲出冷汗?!案悼?!
有人…有人攻破了我們最外層的動態(tài)防火墻!三秒!只用了三秒!
”林峰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第二層量子加密…正在被強行解析!速度太快了!
對方…對方像在逛自家后花園!”傅承淵的瞳孔驟然收縮。傅氏的信息安全系統(tǒng),
是每年耗費天文數(shù)字、由全球頂尖團隊維護的堡壘,足以抵御國家級黑客組織的攻擊。
三秒破防?這簡直是天方夜譚!“追蹤來源!啟動最高級別反制!”他聲音冰冷,
帶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在…在追!”林峰的手指快抽筋了,臉色慘白,
“對方…對方繞過了我們所有的蜜罐和追蹤節(jié)點!IP地址…全是跳板!等等…不對!
”他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突然彈出來的一個極其簡陋、甚至有點幼稚的對話框。
對話框里,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圖片。圖片上,是一只咧著嘴傻笑的巨大黃色泰迪熊玩偶,
占據(jù)了傅承淵辦公桌對面整面墻的巨型電子屏幕!泰迪熊的肚子上,
用歪歪扭扭、卻異常醒目的鮮紅加粗字體寫著:**【爹地,我是小宇。媽咪快死了,
需要你的骨髓救命。十分鐘內(nèi),一個人,來市一醫(yī)院VIP 7號病房。不然,
我就讓你的大樓像煙花一樣“砰”!(づ??????)づ ?**】文字的末尾,
還畫了一個極其敷衍的、歪歪扭扭的爆炸小圖標(biāo)。整個頂樓死一般寂靜。
只有那刺耳的警報還在徒勞地嘶鳴,映照著傅承淵瞬間鐵青到極致的臉,
和他眼中翻涌的、足以凍結(jié)空氣的暴怒風(fēng)暴!荒謬!可笑!膽大包天!
竟然有人敢用這種拙劣又囂張的方式威脅他傅承淵?!還叫他…爹地?!“查!
給我掘地三尺,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傅承淵的怒吼尚未出口,
林峰那邊再次傳來變了調(diào)的驚呼:“傅總!不…不好了!
對方…對方真的拿到了我們核心能源中樞的物理控制權(quán)!他…他把那個泰迪熊的圖片,
直接嵌入了核心能源區(qū)的動態(tài)監(jiān)控畫面!還…還留了個倒計時!
”林峰猛地將監(jiān)控畫面切換到主屏幕。
只見原本顯示著復(fù)雜管道和儀表數(shù)據(jù)的傅氏能源核心監(jiān)控畫面,此刻正中央,
赫然是那只咧著嘴的蠢熊!熊肚子上的紅字倒計時,
正從【9:45】無情地跳向【9:44】!一股寒氣,瞬間從傅承淵的腳底直沖頭頂!
核心能源區(qū)!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設(shè)想!這不是玩笑,是赤裸裸的、精準(zhǔn)致命的要挾!
這個叫“小宇”的瘋子…或者說,他背后的勢力,到底是誰?!“立刻!切斷所有外部網(wǎng)絡(luò)!
物理隔離能源區(qū)!”傅承淵的聲音如同淬了冰,每一個字都帶著森然殺氣,
“通知安保部最高戒備!聯(lián)系‘影衛(wèi)’,給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市一醫(yī)院VIP7號病房,
圍死!一只蒼蠅也不準(zhǔn)放出去!”“是!”林峰聲音發(fā)顫地應(yīng)道。
傅承淵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只礙眼的泰迪熊和不斷減少的鮮紅數(shù)字,
胸腔里翻涌著滔天的怒意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rèn)的、被精準(zhǔn)踩中軟肋的驚悸。骨髓?
爹地?蘇晚?!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高定西裝外套,大步流星地沖向?qū)匐娞荩?/p>
背影緊繃得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拔矣H自去會會這個…‘兒子’!
”***電梯直達(dá)地下車庫,黑色的防彈邁巴赫如同蟄伏的巨獸,引擎早已咆哮待命。
前后四輛同樣型號的護衛(wèi)車,如同鋼鐵洪流般沖出車庫,無視一切交通規(guī)則,
刺耳的警笛聲撕裂午后的沉悶,朝著市一醫(yī)院的方向狂飆!車內(nèi)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傅承淵靠在后座,閉著眼,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
蘇晚…那個五年前像一陣風(fēng)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女人!他幾乎動用了所有力量,
掘地三尺也沒找到她半點蹤跡。他以為她死了,或者徹底躲到了世界的哪個犄角旮旯。
她竟然回來了?還帶著一個…敢用核彈級威脅叫他爹地的兒子?得了重???需要他的骨髓?
荒謬!這一定是某個針對他的、精心設(shè)計的驚天陰謀!那個女人,還有那個所謂的“兒子”,
都只是棋子!車子一個近乎漂移的急剎,停在市一醫(yī)院門口。
訓(xùn)練有素的黑衣保鏢如同潮水般涌下,瞬間清場,隔開所有好奇或驚恐的目光,
開辟出一條直通VIP病房樓的通道??諝饫飶浡鵁o形的硝煙味。傅承淵沉著臉,
在保鏢的簇?fù)硐?,帶著一身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氣,大步走向7號病房。林峰緊跟在他身側(cè),
低聲匯報:“傅總,‘影衛(wèi)’已經(jīng)控制了所有出入口和制高點。病房里…只有兩個人,
目標(biāo)女性和一個…約五歲的男孩。初步掃描,未發(fā)現(xiàn)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备党袦Y腳步未停,
直接推開了病房厚重的門。濃烈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首先映入眼簾的,
是病床上那個瘦骨嶙峋、昏睡不醒的女人。即使憔悴得不成人形,
傅承淵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蘇晚!真的是她!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那早已被刻意遺忘的、混雜著怒意與某種復(fù)雜情緒的感覺瞬間復(fù)蘇。緊接著,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射向窗邊。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
坐在一張對他來說過高的椅子上。那孩子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卡通背帶褲,兩條小短腿懸空,
正對著窗外的灰色天空發(fā)呆。聽到開門聲,他慢悠悠地轉(zhuǎn)過椅子。
一張粉雕玉琢、漂亮得不像話的小臉露了出來。皮膚白皙,睫毛又長又密,
烏溜溜的大眼睛清澈見底,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傅承淵,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和打量。
那眉眼輪廓…傅承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一種強烈的、源自血脈的熟悉感如同電流般擊中了他!男孩懷里,
緊緊抱著一個看起來極其普通的、半舊的平板電腦。他伸出小胖手,指向傅承淵,
聲音清脆又平靜,帶著孩童特有的軟糯,卻說出石破天驚的話:“你遲到了兩分鐘哦,爹地。
” 小宇晃了晃小腳丫,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仿佛在責(zé)備一個不守時的員工,
“不過看在你長得還不錯的份上,算啦。” 他指了指病床上昏睡的蘇晚,“喏,
媽咪在那里。她得了一種很壞很壞的病,叫白血病,醫(yī)生叔叔說只有爹地的骨髓能救她。
抽你的,快點。”命令的語氣,理所當(dāng)然,仿佛在吩咐傭人拿一杯果汁。整個病房落針可聞。
所有保鏢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自家老板和那個語出驚人的小豆丁之間來回逡巡,
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崩塌重組。傅承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