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恍惚片刻才勉強(qiáng)聚焦。昏暗的光線里，能看到幾張被磨得油光發(fā)亮的電腦桌，
幾臺笨重的顯示器屏幕早已熄滅。鍵盤縫隙隱約可見煙灰和食物殘渣，
旁邊還歪著一個被煙蒂塞滿、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塑料煙灰缸?？諝庵心鞘煜さ模?/p>
混雜著長時間不流通的渾濁氣味是如此真實而粗糲——網(wǎng)吧的包夜區(qū)。他僵硬地低下頭，
看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洗得發(fā)白、領(lǐng)口嚴(yán)重變形的灰色連帽衫，
一條膝蓋磨得起了毛邊、顏色黯淡的牛仔褲隨意地搭著。攤開的手掌里空無一物，
指關(guān)節(jié)修長但沒有任何修行的痕跡或法則之力流淌的印記，
只有一層屬于長期沉溺虛幻世界的、不健康的蒼白，掌心的紋路清晰地刻著手足的繭痕。
…廉價香煙……酸泡面……還有這身典型的“宅男廢柴”套裝……遮天界九百年的搏命廝殺，
登臨絕巔俯瞰星河的至高之位，那浩瀚無邊的力量足以動搖宇宙本源，此刻，
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粗暴地從靈魂深處剝離、抽走。剩下的，
是這具羸弱、凡俗、被劣質(zhì)尼古丁熏透的沉重軀殼，
還有腦海里驟然擠壓、對撞的兩份截然不同的人生記憶。
劇烈的眩暈感猶如萬千鋼針同時扎刺太陽穴，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悶哼，閉了閉眼，
試圖將那撕裂般的痛楚壓下去。一份記憶短促、蒼白，屬于一個名叫張南的普通大學(xué)輟學(xué)生。
家境貧寒，父母早亡，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妹妹張小雨。他輟學(xué)打工，
卻因性格懦弱屢被欺辱，賺不到什么錢。沉溺在網(wǎng)絡(luò)游戲中，
用廉價的虛擬“勝利”麻痹現(xiàn)實帶來的挫敗，用煙霧和泡面填滿空虛的胃囊。
網(wǎng)吧的包夜區(qū)域，是他縮在角落里尋求最后一點安全感的棲身地。另一份記憶，
則厚重得如同萬古星空本身壓在他的神魂上。那是遮天界血火澆鑄的九百年！
從被拋入那個修士多如過江之鯽、妖獸橫行、神魔俯視大地、動輒伏尸百萬的殘酷世界開始，
每一步都踏著無數(shù)枯骨和血泥。資源匱乏，靈氣荒漠，所有生靈都如野草般掙扎求生。
那具剛降臨就被妖狼撕咬開的身體，
那種腸穿肚爛、親眼看著自己被啃噬卻無力反抗的劇痛與絕望，
早已化為靈魂深處永不磨滅的烙印。無數(shù)次在深淵邊緣掙扎求生，
目睹同路天驕在陰謀、背叛或強(qiáng)大對手面前化為飛灰。在暗無天日的古礦中廝殺，
只為爭奪那點稀薄的靈液活命；在星空古路的征伐中，踩踏著萬域天驕的尸體，
渾身浴血地前行，道心歷經(jīng)百劫千磨而愈發(fā)如金剛磐石堅不可摧。最終登臨絕巔，
君臨九天十地，證道大帝！那是何等煊赫的威勢？抬手碎星，言出法隨，寰宇共尊！
為了逆轉(zhuǎn)萬古時空，回到這個被他遺忘了太久的原點，
為了改變那深埋心底的、最深刻的遺憾，他付出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
甚至動搖了他用九百載光陰夯筑的無上道基。
兩份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在意識深處猛烈沖撞、融合。
網(wǎng)吧角落里殘留的、劣質(zhì)煙油和油膩膩泡面桶散發(fā)的氣味是如此真切，刺鼻得幾乎令人作嘔。
那份屬于平凡地球青年蒼白無力的記憶碎片，正被大帝神魂中沉淀的萬古寒霜死死鎮(zhèn)壓，
慢慢凝定下來。張南緩緩坐直身體，背脊自然而然就繃成了一條筆直的線。他伸出手，
指尖緩緩拂過那臺落了厚厚一層灰、鍵盤按鍵已被磨平棱角的顯示器外殼。
這個動作帶著一種歷經(jīng)萬古時光沖刷后的滄桑與審視感，仿佛在掂量一件出土的粗糙石器。
這里是，起點？遮天界那殘酷法則刻印出的本能讓張南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儀器，
瞬間捕捉到了空氣中異常的律動——并非靈氣的復(fù)蘇，
而是一種更深沉、更陰冷、隱隱帶著瘋狂侵蝕性的能量因子，
正在物質(zhì)世界的最底層悄然滋生、蔓延。雖然極其稀薄，稀薄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對一個曾站在宇宙本源規(guī)則前，俯視萬道興衰的大帝而言，
這點痕跡已足以判定一個時代的開端。斬神世界……大災(zāi)變？
一個極其微弱的弧度在他唇邊悄然漾開。那不是喜悅，而是一種洞悉了命運所有秘密后，
帶著些許疲憊，更多是俯瞰塵埃般的淡漠。前世他曾被驟然拋入地獄，
這一世……他輕輕合上眼瞼，九百載鐵血鑄就的神魂，此刻竟微微泛起了波瀾。
那個小小的、追在他身后脆生生喊他“哥”的身影，瞬間占據(jù)了整個心神，
帶著一種足以灼傷靈魂的痛楚和溫?zé)帷埿∮辍?/p>
心臟深處某個被帝血塵封萬載的區(qū)域驟然碎裂開一道縫隙，
一股混雜著酸澀、愧疚與無可磨滅誓言的洪流沖刷著他的胸膛。上一世，
當(dāng)他在網(wǎng)吧通宵之后迷迷糊糊回到那個簡陋的出租屋時，留給他的只有空蕩冰冷的房間，
以及一份冰冷、遲來的警情通報——大災(zāi)變開啟初期一場突如其來的暴動，
幾個剛剛獲得低階異能的混子在搶奪一家超市物資時引發(fā)了火災(zāi)。而那一天，妹妹張小雨，
恰好在那家超市做周末兼職！他永遠(yuǎn)記得那種感覺——世界瞬間傾塌、碎裂，
所有的色彩和聲音都被剝離吸走，只留下尖銳的耳鳴和冰冷到骨髓里的虛無。力量？
大帝又怎樣？橫推宇宙又如何？在既定的命運節(jié)點面前，
他依舊是那個蜷縮在網(wǎng)吧沙發(fā)一角、連身邊唯一親人都守護(hù)不了的失敗者！就在這時，
一陣清脆急促的電子鈴聲，猛然撕破了包夜區(qū)死寂的空氣！
嗡嗡嗡——嗡嗡嗡——那是一只舊款的安卓手機(jī)，
正頑強(qiáng)地在電腦桌一角震動、閃爍著刺目的白光。屏幕上跳躍的來電名字如同最滾燙的烙鐵，
直直燙入張南深不見底的眼眸。來電顯示：小雨。那一瞬間，
張南原本如同亙古玄冰般深邃的瞳孔驟然收縮，
帝魂深處那道因妹妹而起的波瀾猛地澎湃洶涌！
九百年的風(fēng)霜冷冽似乎被這道猝不及防的鈴聲瞬間熔化！沒有任何猶豫，
那只曾被無數(shù)神血浸染的、曾揮出崩滅星河的恐怖一擊的手，
此刻有些失控般地抓向桌上那只震個不停的廉價手機(jī)。指尖的力道幾乎是笨拙而慌忙的。
動作太大，撞倒了桌角半滿的泡面桶?！案?！哥你接電話啊！”手機(jī)剛一接通，
一個帶著強(qiáng)烈哭腔、驚惶失措到近乎劈裂的少女嗓音就狠狠鉆進(jìn)了張南的耳朵。是小雨！
真的是她的聲音！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了一把，又酸又痛。
張南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圓睜著那雙杏眼，臉頰因為巨大的恐懼和奔跑顯得蒼白的樣子。
九百年的帝境修為，足以讓他心如頑石、靜觀滄海桑田，但此刻，只是聽見妹妹驚惶的呼喚，
他那堅硬的心臟就瞬間被一股滾燙的澀意刺透。這個聲音穿透了萬古時空的壁壘，
直抵他靈魂最柔軟也最不敢觸碰的角落?！靶∮?？別慌，慢慢說。”張南的聲音干澀而低沉，
語調(diào)出乎意料的沉穩(wěn)，幾乎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瀾，只有一種山岳崩于前而不變色的冷靜。
這種沉穩(wěn)并非偽裝，而是大帝神魂面對任何劇變時自然流露的絕對掌控感。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聽筒那邊背景聲里混亂的尖叫、貨物倒塌的轟響，
還有一種壓抑的、正在醞釀爆發(fā)的瘋狂氣息。這種氣息他很熟悉。大災(zāi)變開啟前的序曲，
末日壓力碾碎了人性約束的征兆，弱小生靈在絕境邊緣滋生的原始獸性。
“我在超市……華樂超市……就…就街對面那個！”張小雨的呼吸急促得像是破舊的風(fēng)箱，
每一個字都帶著牙齒碰撞的顫音，恐懼幾乎凝固了她的血液，“有人打架……不，不是打架！
是……是有幾個瘋子！他們搶東西，見東西就砸！哥，
我好怕……門鎖了……后門也出不去了……”她的聲音被一聲更為刺耳的撞擊巨響打斷，
接著是玻璃爆裂的可怕聲音。“滾開！別他媽擋道！東西都是老子的！”“死老頭礙事！靠！
”隱約夾雜著粗野狂暴的吼叫。張小雨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接著電話里的雜音驟然增大，
然后猛地被掐斷。只剩下冰冷急促的忙音在張南耳邊無情地回響，空洞又冰冷。
“嘟……嘟……嘟……”忙音撞擊耳膜。
張南捏著手機(jī)的指節(jié)因為瞬間過于用力而泛出一種玉石般的蒼白，
那廉價塑料外殼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細(xì)微呻吟，
幾乎要在那只蘊含著粉碎星辰之力的大手下徹底化為齏粉。華樂超市！
前世的記憶如同暴雪般席卷了整個識海，
一張紙面冰冷的警方通知單、烈火濃煙的報道畫面……還有那份深入骨髓、遲來千年的悔恨！
那一幕幕，比他在星空古路面對最恐怖的兇獸吞噬時還要讓他痛徹心扉。
他以為逆溯時間長河，斬斷了萬古因果回到這個時間節(jié)點，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可現(xiàn)在……濃得化不開的冰冷殺意如同沉睡了萬古的深淵，在他帝魂深處驟然復(fù)蘇、翻騰！
這殺意比遮天界最兇戾的太古遺種都要狂暴，比最絕望的黑暗動亂還要深沉！
它無聲地咆哮著，瞬間席卷了這具凡俗的軀殼。骨骼深處發(fā)出細(xì)微的嗡鳴，
體表汗毛根根倒豎。空氣的溫度驟然下降到冰點，
包夜區(qū)那幾個尚在電腦前酣睡的身影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身體，
卻無人真正醒來察覺這恐怖氣息的來源。頭頂那盞壞掉一半、接觸不良的日光燈管，
燈絲爆燃出幾點極不正常的慘白光斑，隨即徹底熄滅，
只留下一縷淡淡的青煙和刺鼻的焦糊味。張南猛地起身。動作干脆利落到了極點，
卻毫無聲息。身下那張劣質(zhì)的、包裹著污漬斑駁黑色人造革的網(wǎng)吧沙發(fā)，
受力中心區(qū)域那陳舊的黑色人造革，瞬間無聲地塌陷下去一小塊，
皮革層下飽受蹂躪的海綿纖維在億萬分之一秒內(nèi)就徹底碳化湮滅，
如同被無形的虛空吞噬了一小塊。他根本無暇理會這種微不足道的異變，
或者說這本就是力量激蕩下自然流露的余波。目標(biāo)只有一個——華樂超市，立刻！馬上！
大步流星地沖出包夜區(qū)的窄門，來到清晨微光中的破敗街道上。街道兩側(cè)小店林立，
雜亂堆放著的促銷紙板和尚未清理的生活垃圾散發(fā)著復(fù)雜的氣味。早起的行人稀少，
神情麻木。張南看都沒看路上的車流行人，瞳孔深處，
一層淡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混沌金色悄然彌漫開來，神念如無形的浪潮，
瞬息掃過前方的整條長街。街道布局、建筑結(jié)構(gòu)、行人與車輛的動態(tài)，
所有信息精確無誤地投射進(jìn)他的意識深處。
一條絕對避開所有障礙、直線抵達(dá)超市門口的最優(yōu)路徑瞬間生成！他身形一動，開始奔跑。
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灰色連帽衫裹著瘦削卻挺直的背影，在人行道上急速掠過。
步伐不算特別夸張，頻率卻快得驚人，雙腿每一次蹬地發(fā)力都如同拉滿的勁弓射出箭矢。
前方一個拎著沉重編織袋、步履蹣跚的老婦人緩緩橫過路口。
就在她即將撞上轉(zhuǎn)角那輛呼嘯而來的電瓶車側(cè)前方半米處時，
張南的身影宛如一道沒有任何停滯的灰色幻影，
從電瓶車駕駛者視覺死角般的毫厘之間一閃而過，氣流拂動了老婦人花白的鬢角碎發(fā)，
連她手中那袋沉重的物品都未曾晃動一下。電瓶車上的青年下意識地猛地捏了下剎車，
茫然四顧，只覺好像有什么東西擦身過去帶起了一陣強(qiáng)風(fēng)，卻什么也沒看清。
超市門口那扇沉重的鋼化玻璃大門被粗野地從內(nèi)部鎖死，里面早已失控。
隔著厚實的玻璃能看到內(nèi)部人影驚惶地晃動。更后方，員工通道的窄小鐵門外，
隱約可見另一道被鎖扣卡死的門把手。張南腳步不停，沖勢未減，
直奔超市側(cè)面一條狹窄的、堆滿空貨架的消防通道。通道盡頭是超市后部區(qū)域的后門?！拔?！
那邊不行！倉庫重地……你站??！”一個穿著褪色舊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
剛從不遠(yuǎn)處的一輛破舊摩托上下來，手里還捏著半根油條。他顯然是被超市里的混亂驚動，
正想沖過去看看情況，正好看到張南朝著消防通道狂奔的身影。他下意識地厲聲喝止，
同時身體前傾試圖阻攔。但話音剛起，
聲音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卡住——張南疾奔的身影與他擦身而過。
保安只覺得一股冰冷、強(qiáng)橫、不容置疑的恐怖氣息猛地撞入他的感知深處，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絕對威壓，瞬間讓他血液都要凍結(jié)，思維徹底陷入空白，
全身僵直得像一尊石像。后半句叱呵硬生生被堵在了喉嚨深處，一個音節(jié)也吐不出來。
幾秒后，僵住的身體才猛地一個激靈，手中的半根油條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而那個灰色身影早已消失在堆滿空貨架的通道深處。保安驚魂未定地喘息，額角滲出冷汗，
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似乎連剛才想做什么都忘記了。消防通道內(nèi)部陰暗狹窄，
空氣混雜著生銹金屬和塵埃的味道。通道的盡頭是一扇厚重的復(fù)合鐵門，顏色灰暗，
門軸處附著厚厚的銹跡。一把拇指粗細(xì)、泛著冷硬工業(yè)光澤的全鋼門閂，
橫插在厚重的加固鋼制門栓扣具里。這是超市為了防止盜竊專門設(shè)置的最后一道物理屏障。
張南的目光掃過鎖具，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右手五指張開，如同一柄無聲探出的絕世神兵，
徑直朝著那把比成人拇指還要粗壯的U型鋼鎖握去。沒有蓄力，沒有助跑，
動作隨意得像拂開一片塵埃。就在他指尖觸碰到那冰冷金屬表面的瞬間——嗡！
極其微弱、足以被任何環(huán)境噪音忽略的一聲高頻震顫，
從鎖芯深處、從精鋼門閂的分子結(jié)構(gòu)層面爆發(fā)！在那連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剎那，
鎖體內(nèi)部的金屬結(jié)構(gòu)經(jīng)歷了億億萬次的恐怖高頻震蕩，原子鏈瘋狂共振、崩解、瓦解！
刺耳的金屬呻吟甚至來不及完全迸發(fā)出來——咔！一聲輕微的脆響，
如同掰斷一根干燥的樹枝。那把由高強(qiáng)度冷軋鋼鍛造、拇指粗細(xì)的巨大U型鎖，
在他指尖輕描淡寫的觸碰之下，竟如同沙雕般寸寸皸裂、崩塌！
如同風(fēng)化億萬年又驟然承受了一記重錘！堅韌的鎖身扭曲著、哀鳴著瞬間爆裂開來，
破碎的精鋼碎片和扭曲的鋼栓零件噼啪四濺，
在昏暗的通道墻壁和地面上迸出點點冰冷的火星。門板劇烈震動，厚厚的灰塵簌簌落下。
而那扇阻隔生死的厚鐵門，失去了鋼鎖的鉗制，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呻吟，
朝里彈開了一條縫隙。冰冷的空氣混雜著里面更濃郁的貨品灰塵氣味涌了出來。
張南一步踏入。刺眼的超市頂燈光芒瞬間取代了通道的昏暗。視線甫一適應(yīng)，
激烈的場景便猛地撞入眼簾！超市正門區(qū)域是重災(zāi)區(qū)。貨架如同被巨型怪獸碾過，
橫七豎八地歪倒著，花花綠綠的零食、飲料、罐頭如同垃圾般潑灑一地。
零星的顧客瑟縮在角落或柜臺后面，驚恐地望著中央，如同待宰的羔羊。
一個穿著油膩圍裙的中年店員滿頭是血，蜷縮在地呻吟，
旁邊散落著幾個被踩得變形的水果籃。
兩個衣著夸張、打著赤膊露出扭曲圖案紋身的青年正對著貨架瘋狂地發(fā)泄破壞欲，
手里抓著任何能砸的東西胡亂投擲?；靵y旋渦的中心在靠近生鮮區(qū)的入口。
五個混混模樣的家伙圍成半圈，正發(fā)出野獸般的狂笑。
為首的是一個脖子上掛著夸張金屬鏈子、剃著刺猬頭的肌肉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