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富生氣歸生氣,卻也沒有再拔高音量,“就你碎嘴子,早知道不叫你回來。你看人小姑娘多好啊,要是能娶進門,那可真是燒了高香?!?/p>
“您可消停點,別瞎點鴛鴦譜。”
陳建富不服氣,“我要是撂挑子不搭這橋,你就等著跟電線桿子拜把子,跟胡同口兒那老槐樹作伴兒,晚上還得跟夜貓子似的蹲人房檐上叫喚去!”
傅今越是真沒想到,老陳懟起人來還一套又一套的。
恐怕在退休之前,沒少陰陽人。
“得虧有您,不然我這慘樣兒,都不敢想?!?/p>
陳建富聽后,甩了兒子一記白眼。
“再不抓緊,你就擎等著當(dāng)老絕戶,死了都沒人給你燒紙!”
傅今越已經(jīng)往廚房外面走,突然轉(zhuǎn)過身,眼中打趣明顯。
“那我給您和爺爺多燒點兒,到時候下去啃老。”
老陳氣到發(fā)笑,可真是個大孝子?。。?!
生前管,死后還要管。
這樣的兒子誰愛要,誰就領(lǐng)走,還額外倒貼兩千萬!
傅今越剛走出廚房沒多遠,就與傅青苡碰上。
面對自家母親,他還是格外尊重幾分。
傅青苡仰頭看著兒子,聲音不大,“你對寧寧客氣點,那會兒都愛搭不理的。她是我們今晚請來的客人,你可別甩臉子,把人給嚇跑了?!?/p>
“媽,我什么想法你知道的,您怎么也跟著我爸一起瞎起哄?”
“你想法不重要,誰說要把寧寧介紹給你了?就沖你剛才那態(tài)度,你不配。”
話說完,傅青苡扭頭進了廚房,不知跟老陳說什么悄悄話去了。
傅今越覺得自己有點兒多余,還莫名其妙被自家父母給嫌棄,跟那姑娘多多少少有點兒關(guān)系。
此時,姜柚寧正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也不知在搗鼓些什么。
當(dāng)傅今越走過去時,她也只是抬頭掃了他一眼。
緊接著,又低下頭去。
這在男人眼中就有了別的解釋,眼前女孩子是不是很討厭他?
答案是肯定的。
傅今越自問自答,為什么討厭,理由和動機又是什么。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相遇,鬧出的不愉快吧,這是他想到唯一能解釋的原因。
傅今越來到沙發(fā)前坐下,也掏出手機,裝模作樣的看朋友圈。
翻來翻去,卻覺得沒什么意思。
也不知那些對網(wǎng)絡(luò)有癮的人,是怎么做到一天24小時手機不離身。
在傅今越看來,這純純的是浪費時間,還會越看越蠢。
就像范輕舟似的,一天能發(fā)八百個朋友圈。吃喝玩樂,跟朋友聚會,就差把內(nèi)褲顏色給公布在網(wǎng)上。
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下場會有多慘?
得虧有個精明的哥,不然后果難以想象!
傅今越擱下手機,剛碰到沙發(fā)旁邊放著的《時尚芭莎》時,女孩子主動開了口,語氣吞吐。
“那個……樓下鄰居家里,有沒有事?”
傅今越當(dāng)下就明白,她問的是什么,目光落在她忐忑又略帶擔(dān)憂的臉上,反問道:“你很害怕樓下遭殃?”
“還行吧,我就是覺得平白無故給人增添麻煩,這不太好?!?/p>
這話聽起來還算順耳,傅今越也沒打算再逗她,“防水做的好,樓下沒事?!?/p>
姜柚寧聽到這話,心中頓時輕松不少,可以省下一大筆補償款了,不會讓她現(xiàn)在的生活雪上加霜。
見他現(xiàn)在的心情貌似還不錯,姜柚寧繼續(xù)說:“我今天上午去給貓做檢查了,醫(yī)生說它、不是智障?!?/p>
男人不動聲色挑眉,“哪家醫(yī)院?醫(yī)生不會是被你給收買了吧?”
姜柚寧一陣心虛,解釋道:“沒被我收買,醫(yī)生很專業(yè)?!?/p>
看她這副樣子,也知在撒謊。
久經(jīng)商場的傅今越,又豈會看不出?
小姑娘就差此地?zé)o銀三百兩了,太天真。
姜柚寧像是說不下去了,實事求是回答:“醫(yī)生說它只是有點兒弱智,不影響飼養(yǎng)?!?/p>
聽到這兒,男人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
這姑娘還真是會給貓找借口,弱智跟智障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
總不能說,貓的適應(yīng)能力較弱,需要人類耐心引導(dǎo)吧?
傅青苡的到來,中止了他們的談話。
“寧寧,快過來,晚餐要開動了!”
“好嘞,傅阿姨,我這就過來?!?/p>
姜柚寧一邊回應(yīng)著,立馬起身,從男人所在的沙發(fā)后面繞過去,帶起空中一陣芬芳。
傅今越閉了閉眼,他該不會是嗅覺出問題了吧?
跟她相處幾次,總能輕而易舉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不是那種庸脂俗粉,反而是清新淡雅,這讓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用餐時,姜柚寧被按在原本屬于傅今越的位子上,而男人則坐在她身旁。
不用問也知,這是父母的“特意”安排。為了他那命中壓根不會有的姻緣,可謂是煞費苦心。
對此,傅青苡很滿意。
她詢問姜柚寧,能否喝酒?
姜柚寧點了點頭,表示能喝一點點。這跟傅青苡一拍即合,小酌怡情。
面對自家兒子,傅青苡連問都沒問。
很少沾酒的他,喝酒次數(shù)少到可憐。這讓一對父母覺得,他都不像個年輕人。
除了健身和賺錢以外,可能都沒有別的興趣和愛好了!
比上了年紀(jì)的人,都要老成。
可能,這跟老陳家的基因有點兒關(guān)系。堂兄弟三個,也就老幺興趣廣泛些。
姜柚寧看著滿桌子的豐盛飯菜,激動的差點流眼淚。
當(dāng)然,這是夸張說法。
她這樣的表現(xiàn),是對一個“廚子”最大的肯定,陳叔一定會很有成就感。
事實上,也是如此。
傅青苡使用公筷,給姜柚寧夾了烤鴨和肉,“多吃點,胖點兒好看?!?/p>
這句話,爺爺奶奶也經(jīng)常說。
在老人眼中,哪怕小輩瘦一點,就像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姜柚寧笑著回應(yīng):“我再胖,就快胖成球兒了,得在地上滾來滾去?!?/p>
聽著這幽默語言,對面二人直接給逗笑,這孩子還是個活寶。
傅今越卻在這時接話,“能當(dāng)球踢?”
陳建富:“混賬!這叫什么話!”
傅青苡:“今越,沒有你這么開玩笑的,快跟寧寧道歉?!?/p>
姜柚寧表示沒關(guān)系,轉(zhuǎn)頭看向傅今越,笑意盈盈中,卻是綿里藏針。
“那可不行,我這細皮嫩肉的,要是一腳下去,還不得把你腳給硌疼了?”
傅今越一時無語,這叫什么形容!
——還細皮嫩肉的,以為自己是唐僧肉呢。
此時此刻,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并沒有真的說出來。要是說出來,少不了父母一頓警告加嘮叨。
到底誰才是他們親兒子?
這讓傅今越有種錯覺,小姑娘才是這家里的重要一員。
玩笑話,就這么一帶而過。
姜柚寧端起面前酒杯,看向?qū)γ娑?,滿眼真摯,“陳叔,傅阿姨,僅以此酒表達我對你們的敬意,感謝你們對我一個外地人的照顧,我先干為敬!”
隨著話落,姜柚寧仰頭喝盡杯中紅酒,一滴未剩。
好辣,辣的她直皺眉頭。
傅今越掃了女孩子一眼,不能喝,瞎逞什么能耐,真不知那腦瓜里怎么想的。
“快吃菜,吃菜就不辣了?!备登嘬于s緊招呼她坐下。
姜柚寧聽話照做。
陳建富在心里想,這姑娘還真是實誠。那么多紅酒一次性往嘴里倒,不難受才怪,也不知酒量怎么樣。
想及此,陳建富不滿的瞪了兒子一眼。
傅今越覺得自己很無辜,他是哪里做得不對,又惹老陳不痛快了?
思來想去,傅今越把這歸結(jié)于遷怒。
老陳肯定是到了更年期,得喝幾付湯藥,調(diào)理調(diào)理才是。
“寧寧,你在大學(xué)報考的是什么專業(yè)?”
“我大學(xué)讀的翻譯?!?/p>
傅青苡下意識看了兒子一眼,又將視線落在姜柚寧身上,“那讀的什么語種?”
“主修英語,選修法語,德語?!?/p>
聽到這話,坐在她旁邊的男人挑了挑眉,倒是有點兒意外。
傅青苡眼里出現(xiàn)一絲毫不掩飾的贊賞,“寧寧好厲害!”
“傅阿姨,您過獎了!”
傅青苡又給她夾了些肉,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我聽說公司在招聘翻譯秘書,你要不要考慮下?”
與此同時,傅今越也像是在等著她的回答。
只見姜柚寧莞爾一笑,“我學(xué)藝不精,資格不夠。而且我覺得做保潔挺好的,比較自由?!?/p>
傅青苡并未失望,繼續(xù)引導(dǎo):“秘書工資是你現(xiàn)在的兩到三倍,如果可以勝任,不妨考慮下。又不是即刻就上崗,只要通過考核就可以?!?/p>
話說著,傅青苡給兒子一記眼色,試圖他能夠幫著說些話。
誰料,傅今越一開口,就把餐桌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
“媽,您別跟我爸一樣瞎操心。公司秘書不是誰都能當(dāng)?shù)?,要有真才實學(xué)才行。憑本事吃飯,哪能次次都走后門?”
傅青苡:“……”
陳建富:“……”
見氣氛不太融洽,姜柚寧從中調(diào)和,“傅阿姨,謝謝您看得起我。但我真的不行,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
事實上,姜柚寧這么做是有原因的,她不想跟傅今越有過多交集。
說白了,性格不合。
直接點,他克我!
見狀,傅青苡也不再強求。
就在這時,姜柚寧的手機響了,她接聽了電話,店家準(zhǔn)時送來了一大束包裝好的白粉色花束。
傅青苡有些不解的看向女孩子,卻也隱隱期盼著。
姜柚寧已猜到一些,還是當(dāng)面求證,“傅阿姨,我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您的生日。但我見您喜歡花,所以這花是我送您的禮物。”
傅青苡笑著接過,心中有些激動。
這是除了老陳以外,送她花的第二個人。
“今天是我生日,謝謝你,好孩子?!?/p>
姜柚寧知道自己猜對了,臉上笑意更加明顯,可見傅阿姨對花有多么情有獨鐘了!
之后,點蠟燭許愿就更加的順理成章。
戴著生日帽的傅青苡,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口中說著清晰的話,在場的人全都能聽見。
“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愿我兒早日找到幸福……”
傅今越及時開口:“媽,您過生日得許自己的愿望,不然不靈。”
“閉嘴,讓你媽說完?!?/p>
傅今越:“……”
傅青苡繼續(xù)許愿,“我想要一個長相漂亮,溫柔可愛又活潑的兒媳婦。個子不用太高,也不需要會賺錢,善良就好?!?/p>
傅今越像是忍不住了,吐槽道:“這要求有點兒高?!?/p>
陳建富氣得拿胳膊肘兒搗他,這傻兒子真是沒半點眼力見,就得活該單身一輩子!
看著一家人互動,姜柚寧覺得有意思極了。
傅今越哪哪都好,就是長了一張不討喜的嘴。
不知道兩片唇觸碰,能不能把自己給毒死。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笑了,眼中帶了一絲幸災(zāi)樂禍。
這一幕恰巧被男人盡收眼底,天真小姑娘又在傻樂什么?
猝不及防的,姜柚寧收了笑容。
卻在心中暗想:傅阿姨是真的怕大齡兒子沒人要,這才將愿望說出來。
可見其用心良苦,是多么的不容易。
唯一被當(dāng)做愿望中心的傅今越,也是郁悶的很,就不能好好過個生日?
非得把這么一個不切實際的愿望,給當(dāng)眾說出來,能實現(xiàn)才怪。
月老知道了,都得繞道走!
吃完蛋糕后,傅今越麻利的想要離開。在剛拿到車鑰匙時,吩咐隨之而來。
——需要開車送女孩子回去。
他想問:能不能拒絕?
顯而易見,不可以。
姜柚寧跟二老拜別,坐在副駕駛座上,主動系好安全帶。
男人沉默發(fā)動引擎,穩(wěn)穩(wěn)地操控著方向盤。路燈投下的陰影里,忽明忽暗。
車子往前駛出一段路后。
姜柚寧主動開口:“那個……你要有事就先去忙,把我放在路邊就好?!?/p>
“把你丟路邊,再被狼叼跑,我有幾張嘴能說清?”
“放心,不會連累你,我又不是什么香餑餑?!?/p>
男人轉(zhuǎn)過頭,掃了女孩子一眼,說話都不帶腦子?
長成這樣,就算不是什么香餑餑,那也是能引誘男人犯罪的那一類。
姜柚寧被他那么一掃,渾身都有些不自然,“行,還是不行,給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