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提要,請關(guān)注《分手后,
我成了他們的白月光6》1 誤解陰云自那場劍拔弩張的沖突后,
一種無形的冰墻在公司里悄然筑起。關(guān)成成了白曉世界里一個刻意閃避的影子。
的羞愧感像沉重的枷鎖套住了他——在眾人面前被徐祥當眾戳破學歷謊言、失態(tài)動手的狼狽,
比降職本身更讓他抬不起頭。更深的刺痛,
則來源于沖突時白曉那下意識的、近乎本能的站位——她擋在徐祥身前,焦急地為他辯解。
那一刻的偏袒,像一根尖銳的刺,深深扎進了關(guān)成心里。
他無法不去想:她是不是……對徐祥舊情未了?這個念頭帶來的失落和隱隱的嫉妒,
混合著強烈的自慚形穢,讓他無法再像從前那樣坦然面對白曉。幾次在茶水間或走廊偶遇,
白曉剛想開口說些什么,關(guān)成總是先一步垂下眼簾,或是倉促地轉(zhuǎn)開視線,
用最客套卻也最疏離的“嗯”、“好的”、“謝謝”迅速結(jié)束對話,
然后近乎逃離般地擦肩而過。他把自己縮進了堅硬冰冷的殼里。
白曉被關(guān)成這突如其來的疏遠弄得一頭霧水,心里堵得慌。她嘗試過幾次主動搭話,
想解釋那天的誤會,想告訴他真相,想安慰他,
但回應她的只有關(guān)成刻意筑起的、禮貌而冰冷的屏障。她看著那個曾經(jīng)陽光開朗的關(guān)成,
如今變得沉默寡言,眼神躲閃,心里既困惑又有些不是滋味。而漩渦的另一端,
徐祥的日子更是如履薄冰?!案婷苷摺钡臉撕灧路鸨荒菆鰶_突徹底坐實了。
公司里流言蜚語雖不再明目張膽,卻化作了一種更令人窒息的集體疏離。
午休時他常坐的桌子,周圍會自動空出一圈;技術(shù)部討論問題,他發(fā)表意見時,
回應總是寥寥,氣氛微妙地冷場;甚至去茶水間倒杯咖啡,
原本談笑風生的同事也會瞬間壓低聲音或干脆散開。那種被排斥在外的孤立感,
如同無形的寒流,緊緊包裹著他。他依舊維持著那份“穩(wěn)重謙卑”,按時上下班,
處理工作一絲不茍,但眉宇間那份揮之不去的疲憊和沉寂,卻比任何言語都更說明問題。
白曉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那股為徐祥打抱不平的情緒愈發(fā)強烈。她清楚地知道,
自己此刻對徐祥的在意,絕非舊情復燃。那份心思早已在背叛的灰燼里冷卻。驅(qū)使她的,
是“公道”二字沉甸甸的重量。他蒙受了不白之冤,承受著莫須有的指責和集體的冷暴力,
而這一切的源頭,恰恰是她和小林當初輕信的流言!那份愧疚和對公理的堅持,
像火一樣灼燒著她。她無法再袖手旁觀,看著一個在關(guān)鍵時刻選擇擔當?shù)娜耍?/p>
被誤解和孤立徹底淹沒。公司里那幾個平日里和關(guān)成走得近的年輕同事,
似乎將“為關(guān)成出氣”當成了某種正義使命。仗著人多勢眾,
又吃準了徐祥如今“名聲掃地”且性格隱忍,時不時就給他使點小絆子,讓他難堪。
打印文件“恰好”缺紙,預約的會議室“意外”被占用,甚至他走過時,
總伴隨著幾聲刻意壓低的嗤笑。徐祥對此心知肚明,卻始終沉默著,像一塊逆來順受的礁石,
任由那些或明或暗的浪頭拍打。這天中午,外面下著瓢潑大雨,
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幕墻上噼啪作響。員工餐廳里比平日更顯擁擠,幾乎座無虛席。
大家都懶得出門,外賣餐盒擺滿了桌子。徐祥也端著剛?cè)〉降牟褪匙哌M來,
目光掃過喧鬧的餐廳,尋找著空位。他端著餐盤,走到一張只坐了兩個人的桌子旁,
客氣地問:“請問這里有人嗎?”其中一個女孩頭也不抬,用勺子敲著餐盒,
語氣敷衍:“有人,去別處吧?!毙煜闆]說什么,
轉(zhuǎn)向旁邊一桌三個年輕小伙:“這邊……”“滿了滿了,人馬上來!” 不等他說完,
一個小伙就揮揮手打斷,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輕慢。一連問了幾桌,
得到的都是類似的、帶著疏離甚至排斥的答復。有人故意別開臉,有人假裝沒聽見。
徐祥端著那份還冒著熱氣的飯,像個突兀的闖入者,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晾在原地,
尷尬無聲地蔓延。他下頜線繃緊,眼神暗了暗,默默轉(zhuǎn)身,
準備端著這無處安放的午餐回自己那間冰冷的辦公室。這一幕,
被坐在不遠處的白曉盡收眼底。一股無名火“騰”地竄上心頭,燒得她指尖發(fā)麻。
她猛地站起來,幾步穿過人群,在徐祥轉(zhuǎn)身離開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徐祥!
”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在略顯嘈雜的餐廳里異常清晰,
“這兒有位置!過來坐!” 她不由分說,幾乎是半拽著有些錯愕的徐祥,
將他拉到了自己和小林坐的那張桌子旁,指著一個空位,“坐!”徐祥猝不及防,
被按在椅子上,臉上還殘留著未散盡的窘迫和一絲茫然。就在這時,
坐在白曉對面、對真相一無所知的小林,反應極其激烈?!皣K!
” 她夸張地發(fā)出一聲嫌惡的咂嘴,身體猛地向后一靠,椅子腿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她“啪”地一聲重重放下筷子,雙臂環(huán)抱,下巴高高揚起,
用一種足以讓周圍幾桌都聽清楚的、陰陽怪氣的腔調(diào)大聲說道:“哎喲!
今兒這飯廳怎么一股怪味?曉曉,你鼻子是不是堵了?聞不到這么臭的味道?
” 她故意不看徐祥,但每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精準地扎向他。
徐祥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攥緊,指節(jié)泛白。
他幾乎是立刻就要起身離開這難堪的境地?!白?!”白曉的聲音比他動作更快,斬釘截鐵,
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她直接伸出手,用力摁在了徐祥剛抬離椅面的手臂上!力道之大,
硬生生將他重新按回了座位。她的目光如炬,直直看向徐祥,那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更有一份沉甸甸的、近乎悲憤的堅持:“就在這里吃!”徐祥沉默地坐在那里,
在白曉無聲卻堅定的陪伴下,吃完了這頓滋味復雜的午餐。他幾次抬眼看向眼前的白曉,
眼神里交織著難以言喻的感激和一絲復雜的情緒。白曉只是對他回以一個溫和而平靜的微笑,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然而,
她的目光卻時不時地飄向遠處——關(guān)成背對著他們坐在另一桌,自徐祥坐下后,
他只在那最初的一瞬猛地回頭瞥了一眼,目光帶著震驚和受傷。隨即,
他便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再未回過頭,透著一種刻意的疏離和冰冷。午餐結(jié)束,回到辦公室,
小林積壓的火氣瞬間爆發(fā)。“白曉!”她幾乎是踩著高跟鞋沖過來的,
壓低的聲音里滿是氣急敗壞?!澳愕降自趺椿厥拢?!你剛才干嘛幫他解圍?還讓他坐我們桌!
你忘了他是怎么對關(guān)成、怎么對你的了?那種背后捅刀子的渣男,
就該讓他嘗嘗被孤立的滋味!”白曉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試圖再次解釋:“小林,
你聽我說,一碼歸一碼,這件事我們都誤會了,告密的不是他,是……”“不是他還能是誰?
!”小林根本不給白曉說完的機會,聲音拔高了幾分,“曉曉,
你是不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湯了?還是你對他真的還……”她狐疑地盯著白曉。
白曉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涌上來。真相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堵在喉嚨,
但面對小林根深蒂固的偏見和根本不打算聽的耳朵,所有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看著小林那副“我都是為了你好”的激動神情,只覺得一陣心累?!八懔?,
”白曉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聲音帶著一絲挫敗的沙啞,“跟你說不清?!彼荒軣o奈地放棄,
轉(zhuǎn)過身去,結(jié)束了這場注定無效的溝通。辦公室里只剩下小林獨自氣鼓鼓地站在原地,
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沒過幾天,白曉敏銳地察覺到,
自己周遭的空氣也悄然凝結(jié)了一層薄冰。她為徐祥打抱不平的舉動,在不明真相的同事眼中,
無異于一種站隊,甚至被解讀為對前任余情未了的鐵證。
原本就因“學歷門”事件而微妙的職場氛圍,如今更添了幾分對她的疏離。迎面走來的同事,
笑容變得敷衍;茶水間的閑聊,
在她靠近時會突兀地中斷;連小林和幾個平日里還算熱絡(luò)的人事部小姐妹,
也賭氣似的對她愛搭不理,眼神里寫滿了“等你清醒”的意味,
仿佛她正執(zhí)迷不悟地走向歧途。面對這無形的孤立,白曉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果然,
最難堅持的,永遠是握在少數(shù)人手中的真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白曉心里并沒有預想中的害怕、困擾或是委屈。在這片被誤解和冷漠包圍的寂靜里,
她的心緒反而沉淀得更加澄澈、冷靜。他人的眼光和流言蜚語,如同窗外喧囂的風,
吹過便散了。她問心無愧,行得端正,這份由內(nèi)而外的坦然,便是抵御一切寒意的鎧甲。
何必為了迎合誤解而扭曲自己?她挺直脊背,目光專注地落回自己的工作。深秋時節(jié),
天氣詭譎。白天還是秋高氣爽,艷陽透過玻璃幕墻灑滿格子間,到了傍晚,
厚重的鉛灰色云層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了天光,沉沉壓下。氣象臺掛起了臺風預警。
同事們?nèi)诵幕袒?,紛紛提前收拾東西,趕在風雨來臨前匆匆下班離去。
偌大的辦公區(qū)很快變得空曠而安靜。白曉卻留了下來。最近,雖然少了同事間的互動,
她的工作表現(xiàn)卻意外地得到了上層的格外關(guān)注和認可?;蛟S是這份專注和韌性被看在眼里,
一連幾個重要項目都直接指派給了她。此刻,她正沉浸在一份復雜的報表里,
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心無旁騖。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風聲漸起。到了晚上七點,
醞釀已久的大雨終于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猛烈地敲擊著玻璃窗,發(fā)出密集的噼啪聲。
公司里最后幾個加班的同事也頂不住這惡劣的天氣,相繼離開了。
白曉抬頭看了看窗外混沌一片的雨幕,聽著雨聲中夾雜的、越來越響的風嘯,眉頭微蹙。
這個時間點,正是晚高峰最擁堵的時候,又遇上這樣的暴雨……她略一思忖,
決定不如再多坐一會兒,等雨勢稍緩。時間悄然滑向八點半。窗外的景象非但沒有好轉(zhuǎn),
反而更加駭人??耧L裹挾著暴雨,像失控的巨獸般瘋狂撕扯著城市,
路燈的光暈在雨幕中扭曲成模糊的光團,行道樹在風中痛苦地搖曳。
白曉憂心忡忡地望向窗外,心中盤算著回家的艱難。就在這時,
她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對面辦公室區(qū)域——一點暖黃色的燈光,
穿透厚重的雨幕和昏暗的走廊,異常清晰地亮著。是徐祥的辦公室。他竟然……也還沒走?
偌大的公司,此刻只剩下風雨的咆哮和他們兩人。白曉懷著些許好奇,
走到徐祥半開的辦公室門口。只見他正對著電腦屏幕,眉頭緊鎖,
手邊放著一桶剛泡開、冒著熱氣的泡面。白曉的目光落在那桶泡面上,
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又吃這個!她抬手,輕輕叩了叩門板。徐祥聞聲抬頭,
臉上掠過一絲明顯的驚訝,顯然沒料到這個時間還有人在。“白曉?你還沒走?
”他的聲音帶著疲憊?!澳悴灰矝]走?”白曉走進來,
目光掃過他桌上堆積的文件和那桶泡面,“雨太大了,想等小點再走。你呢?
”徐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帶著疲憊的自嘲:“最近這情況……你也看到了。
一些基礎(chǔ)流程,下面的人總有理由推脫,還是得自己返工核對。與其明天焦頭爛額,
不如今晚弄完清凈?!彼闷鸩孀?,攪了攪已經(jīng)有些發(fā)脹的面條。
白曉看著他這副逆來順受、默默承擔一切的樣子,一股無名火夾雜著心疼猛地竄上來。
她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語氣帶著質(zhì)問:“徐祥!你為什么不說清楚?
為什么任由別人那樣誤會你?關(guān)成的事,明明不是你做的!
”她想起午餐時小林的刻薄和那些冷眼,胸口就堵得慌。徐祥抬起頭,
目光沉沉地落在白曉臉上,異常認真,也異常復雜。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
聲音低沉:“解釋……好像從來都不是我的強項。就像……”他頓了頓,
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就像當年,我們分手的時候,我也什么都沒解釋。”舊事重提,
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在白曉心底激起千層漣漪。
酸澀、痛楚、還有一絲被時光模糊的憤怒洶涌而來。她臉上竭力維持著平靜,
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的冷淡,迅速打斷他:“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比欢?/p>
徐祥這次沒有順從地停下。他看著她強裝的平靜,
眼神里充滿了沉重的愧疚和一種急于剖白的迫切。“不,白曉,讓我說。
”他的聲音有些艱澀,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泡面桶的邊緣,“那時候……我跌到了谷底。
被公司裁員,投出去的簡歷石沉大?!X得自己一無是處,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每天渾渾噩噩,連面對你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關(guān)心你?!彼D難地吞咽了一下,
仿佛那些回憶依舊刺喉?!叭缓?,她出現(xiàn)了。她代表她父親的公司來挖我,
開出的條件……是我當時根本無法拒絕的數(shù)字?!彼斫Y(jié)滾動了一下,
像是在吞咽某種極其苦澀的東西,“我老家……父母年紀大了,種不動地了。
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讀大學,
一個讀高中……學費、生活費……所有的擔子都壓在我肩上。我當時……真的走投無路。
覺得抓住那根稻草,就能把全家從泥里拉出來。”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沉重,
帶著一種被現(xiàn)實碾碎后的疲憊和深深的愧疚,“我知道那是錯的,是利用,
是背叛……但我當時……沒得選,或者說,我以為自己沒得選?!鞭k公室里一片寂靜,
只剩下窗外風雨的呼嘯和電腦風扇低沉的嗡鳴。徐祥沒有抬頭,
只是沉默地攪動著那桶已經(jīng)快涼掉的泡面。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將自己最不堪、最狼狽的過往和盤托出,不是為了求得原諒,
更像是在完成一場遲來的、對自我的審判。白曉當然知道。
她怎么會不知道徐祥背后那座沉重的大山?他生于貧瘠的鄉(xiāng)村,
那里“養(yǎng)兒防老”的觀念如同刻在骨血里的烙印。父母佝僂著腰在黃土地里刨食,
微薄的收入在供養(yǎng)他讀書后早已所剩無幾。徐祥的大學時代,
是在教室、圖書館和數(shù)不清的兼職之間奔走的疲憊身影。工作后,他領(lǐng)到薪水的第一件事,
永遠是準時匯出那筆固定的大額款項——那是弟弟們的學費、生活費,
是父母日漸衰老身體所需的藥費,是整個家賴以喘息的全部指望。他的肩膀,從少年時起,
就過早地扛起了整個家庭的重量。他們相戀三年,濃情蜜意卻始終徘徊在婚姻的門檻之外。
白曉心底深處,未嘗沒有一絲對未來的躊躇。那躊躇里,很大一部分,
就是源于徐祥身上那副她看得見、卻無力分擔的沉重枷鎖——那不是他個人的欲望,
而是一個家庭、甚至一個鄉(xiāng)村家族對長子的全部寄托。那份責任,像一道無形的鴻溝,
橫亙在他們規(guī)劃的未來藍圖里。此刻,聽著徐祥用近乎麻木的平靜,
再次揭開那段帶著血痂的過往,白曉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酸澀的疼痛感細細密密地蔓延開來。那不再是單純的舊傷被觸動的憤怒或委屈,
而是一種遲來的、更深沉的悲憫與心疼。她仿佛穿透了時光,
看到了那個站在人生懸崖邊的青年:前方是搖搖欲墜的家庭,腳下是失業(yè)的深淵,
身后是戀人失望的目光……在那樣令人窒息的絕境里,他抓住的,
是一根沾滿了道德污垢的繩索。錯誤終究是錯誤,背叛的傷痕也無法抹去,
被現(xiàn)實碾碎的絕望、那份在“沒得選”的困局中做出的、帶著自我毀滅意味的選擇……此刻,
竟讓她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心酸。窗外的風雨依舊肆虐,敲打著玻璃,
仿佛也在為這段沉重的往事嗚咽。辦公室里,只有徐祥攪動涼透泡面的細微聲響,
和他那低垂的、仿佛承載了太多苦難的側(cè)影。白曉靜靜地坐在他對面,沉默無言,
但那顆曾被怨恨占據(jù)的心,此刻卻被一種更為復雜、更為沉痛的情緒所淹沒。
2 撥云見日年末的公司年會,在一種難以言喻的低氣壓中拉開帷幕。
相比去年此時的熱鬧喧囂、觥籌交錯,今年的會場顯得格外沉悶。
空氣中仿佛漂浮著一層無形的隔膜,將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悄然拉遠。同事們?nèi)齼蓛勺?/p>
交談聲也壓得極低,笑容帶著幾分勉強。白曉獨自坐在角落,安靜地啜飲著果汁,
仿佛將自己從這片低迷的漩渦中抽離出來,成了一個徹底的旁觀者。
關(guān)成也失去了往日的活躍,沉默地坐在技術(shù)部的區(qū)域,眼神放空,
完全沒有去年主動上臺表演節(jié)目的心思。而徐祥,本就對這類活動興致缺缺,
此刻更是將自己隱在人群的陰影里,面無表情地看著舞臺。各懷心事的三人,
就這樣在略顯冗長的流程中沉默等待。歌舞表演華麗卻缺乏共鳴,
抽獎環(huán)節(jié)的喧鬧也顯得短暫而空洞。終于,大老板在稀稀拉拉的掌聲中走上臺,
開始了例行的總結(jié)陳詞。無非是回顧不易,展望未來,勉勵大家共克時艱之類的套話,
臺下回應寥寥。講話臨近尾聲,大老板話鋒一轉(zhuǎn):“接下來,宣布幾項重要的人事任命。
”他身后的屏幕亮起,一份簡潔的PPT投射其上。第一個名字跳出來:徐祥,
晉升為技術(shù)部副總經(jīng)理。會場瞬間陷入一種奇異的寂靜。幾秒后,
才響起幾聲稀稀拉拉、帶著遲疑的掌聲,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幾顆石子,很快便沉寂下去。
徐祥本人臉上并無太多波瀾,只是微微頷首。在一片尷尬的靜默中,
角落卻傳來一陣清晰、堅定、甚至顯得有些突兀的掌聲——是白曉。
她迎著眾人或詫異或探究的目光,毫不退縮地鼓著掌。徐祥循聲望去,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白曉眼中是純粹的肯定,
徐祥嘴角則牽起一絲極淡、卻帶著溫度的笑意,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PPT翻頁:關(guān)成,
恢復技術(shù)總監(jiān)職務。這一次,臺下響起了明顯熱烈許多的掌聲,
尤其來自技術(shù)部和他關(guān)系好的同事。關(guān)成自己卻是一臉錯愕,顯然完全沒料到這個結(jié)果。
他下意識地看向大老板,又看向白曉的方向。白曉也正看著他,認真地為他鼓掌,眼神平靜。
關(guān)成張了張嘴,最終只是低下頭,接受了這份遲來的“官復原職”。PPT再次翻頁。
當“白曉,晉升為人事部主管”的字樣出現(xiàn)時,會場又出現(xiàn)了一次微妙的凝滯。
掌聲比剛才給徐祥時略多,但依舊稀疏遲疑,帶著明顯的觀望和不解。就在這時,
剛晉升的徐祥副總率先抬起手,沉穩(wěn)而有力地鼓起掌來。緊接著,剛剛回過神的關(guān)成,
也抬起手加入了鼓掌。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兩顆石子,漣漪擴散開去,帶動了更多猶豫的手。
掌聲這才漸漸匯聚,變得清晰而持續(xù),雖然遠不如給關(guān)成的熱烈,但終究不再是難堪的冷場。
大老板抬手示意掌聲停下,目光沉穩(wěn)地掃視全場,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最后,
借這個機會,我也想多說兩句。最近公司里,圍繞著某些人,產(chǎn)生了一些風言風語,
甚至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誤解和內(nèi)部損耗。
”他刻意使用了模糊的“某人”、“某些事”作為指代,避開了具體名字和事件,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拔蚁霃娬{(diào)的是,一個團隊,信任是基石。很多事,
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樣。捕風捉影、以訛傳訛,傷害的不僅是個人,
更是我們整個集體的凝聚力。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希望大家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團結(jié)一致向前看。誤會,終歸是誤會?!彼麤]有點名,沒有解釋,
只是用高層慣有的含蓄方式,為這場持續(xù)了數(shù)月的風波,
畫上了一個并不完美、卻足以讓事態(tài)平息下去的句號。年會沉悶的氣氛還未完全散去,
小林就垂頭喪氣、磨磨蹭蹭地湊到了白曉身邊。她臉上堆滿了苦哈哈的歉意,
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也比平時低了好幾度:“曉曉……”她期期艾艾地開口,
眼神躲閃,“那個……我剛剛碰到要離職的前人事主管了……她,
她都跟我說了……之前那些事,我們都……都錯怪徐祥了!”她懊惱地抓了抓頭發(fā),
“我真是個豬腦子!聽風就是雨!還……還跟著大家一起疏遠你,
對你冷言冷語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白曉看著閨蜜這副恨不得鉆進地縫的模樣,
剛才被冷遇的些許陰霾反而一掃而空。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
伸手用力揉了揉小林的腦袋:“好啦好啦!瞧你這副樣子!我早就不生氣啦!
”她故意揚了揚下巴,擺出一副“因禍得?!钡牡靡庑”砬椤!霸僬f了,
要不是你們這群小妮子最近不拉著我聊八卦,我能那么專心干活嗎?說不定這主管的位置,
還真得感謝你們‘放我一馬’呢!”小林被白曉這爽朗的笑弄得一愣,
隨即那點愧疚立刻被熟悉的沒心沒肺取代,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就是就是!塞翁失馬嘛!
那……”她立馬順桿爬,一把挽住白曉的胳膊,興奮地搖晃,“升職加薪這么大的喜事,
必須請客!大餐!海鮮自助起步!不準賴賬!”白曉被她晃得直笑,連聲應著“好好好”。
這時,關(guān)成也走了過來。他站在白曉面前,神情復雜,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氣,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才直視著白曉的眼睛,
聲音有些發(fā)澀:“白曉……對不起。之前……是我太沖動,太自以為是,誤會了你,
也……誤會了徐祥。我向你道歉。”白曉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眼神溫和卻也帶著一絲了然。
她沒有立刻回應關(guān)成的道歉,而是輕輕搖了搖頭,目光越過他,
落在了不遠處獨自站在窗邊、仿佛與喧囂隔絕的徐祥身上。她抬了抬下巴,
聲音清晰而平靜:“關(guān)成,你最該道歉的人,不是我?!标P(guān)成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看到了徐祥那略顯孤寂的背影。他眼神中的猶豫瞬間被一種豁出去的堅定取代。他不再遲疑,
轉(zhuǎn)身,大步穿過人群,徑直走到了徐祥面前。徐祥正望著窗外殘留的彩帶出神,
察覺到有人靠近,下意識地轉(zhuǎn)身。當看清是關(guān)成時,他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驚愕和戒備,
身體也微微繃緊。關(guān)成在他面前站定,沒有任何鋪墊,
在徐祥錯愕的目光和周圍幾道悄然投來的視線中,鄭重地彎下了腰,對著徐祥,
鞠了一個標準的、近乎90度的躬!“徐祥!”關(guān)成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徐祥耳中,
“之前的事,是我混蛋!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你,還對你動手……對不起!
謝謝你……謝謝你當時為我說話,保住了我的工作!這份情,我關(guān)成記下了!
”徐祥徹底愣住了。他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對自己劍拔弩張、此刻卻彎下驕傲脊背的男人,
心中那堵因誤解和委屈筑起的高墻,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沉重的歉意撞開了一道縫隙。
他臉上慣常的穩(wěn)重疏離有些維持不住,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伸出手,
用力握住了關(guān)成伸過來的、表示和解的手。兩只曾經(jīng)緊握成拳、如今卻代表和解的手,
緊緊握在了一起。那一刻,積壓許久的冰層,在無聲的目光交匯和緊握的雙手中,悄然融化。
3 雙喜臨門年會結(jié)束后,升職的喜悅像細小的氣泡,在白曉疲憊的身體里輕輕跳躍,
沖淡了之前經(jīng)歷的種種陰霾。她帶著這份難得的輕松推開家門,
暖黃的燈光和熟悉的音樂聲流淌出來,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徹底放松。幾乎是同時,
柯凡也聞聲從房間里快步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種罕見的、幾乎要飛揚起來的興奮神采。
兩人在客廳中央打了個照面,目光相遇的剎那,竟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我有個好消息!
”話音落下,兩人都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相視而笑??諝庵袕浡环N輕松而默契的氛圍。
“你先說?!笨路沧旖青咧σ?,做了個“請”的手勢,眼神明亮。白曉也沒推辭,
眉眼間是藏不住的雀躍:“我升職啦!人事部主管!”“真的?!”柯凡眼睛一亮,
笑容更盛,由衷地贊嘆道,“厲害啊白主管!恭喜恭喜!”他順手拿起茶幾上的水杯,
像舉杯一樣朝白曉示意了一下?!爸x謝!”白曉笑彎了眼,隨即好奇地問,“你呢?
你的好消息是什么?快說快說!”柯凡放下水杯,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讓自己顯得平靜些,
但那份激動還是從眼底傾瀉出來。“我的歌……就是那首打磨了很久的曲子,
被‘夜鸮’(Night Owls)看中了!他們買了版權(quán),還……”他頓了頓,
聲音里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夢幻感,“邀請我加入他們的樂隊,擔任巡演貝斯手和編曲。
”“‘夜鸮’?那個北歐的傳奇樂隊?!”白曉驚訝地捂住了嘴,隨即是巨大的驚喜。
“天哪!柯凡!這太棒了!你的才華終于被看到了!我太替你高興了!”她由衷地歡呼,
仿佛看到一顆被塵土掩埋的明珠終于綻放出奪目光彩。然而,
這份純粹的喜悅只持續(xù)了短短幾秒。一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潮水,
毫無預兆地漫上心頭——夜鸮樂隊……北歐……那意味著,他要走了?要離開這里,
遠赴重洋?白曉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凝固了,她下意識地抬眼看向柯凡。此刻,
柯凡的嘴角依然維持著上揚的弧度,那份為夢想成真而生的興奮還未褪盡。
但白曉清晰地捕捉到了,在他那雙總是帶著點冷峻的眼睛深處,
正翻涌著濃得化不開的不舍與悲傷。那眼神像無聲的宣告,印證了她心中那個冰冷的猜測。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瞬間攫住了白曉的心臟。為了他夢想成真、即將展翅高飛,
那份喜悅是真實的、滾燙的。可一想到這個朝夕相處,
這個在她心底悄然占據(jù)了一席之地的男人,即將從她的生活里抽離,
遠赴地球的另一端……一種空落落的感覺,毫無防備地席卷而來,
像驟然被抽走了什么重要的東西,讓心口的位置變得涼颼颼的。
客廳里明亮的燈光似乎也黯淡了幾分。兩人之間那短暫的、共享喜悅的歡快氣氛,
悄然被一種沉默的、帶著離愁的復雜心緒所取代??路矝]有再說更多關(guān)于樂隊和遠行的話,
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言萬語。白曉也沉默著,
剛才升職的興奮感被這突如其來的離別預告沖刷得所剩無幾,只剩下滿心的悵然若失,
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尚未完全理清的失落??路驳哪抗鈴奈慈绱丝贪銓W?,
像兩簇幽深的火焰,牢牢鎖住白曉的眼睛,不讓她有絲毫閃避。他向前一步,
縮短了兩人之間那微妙的距離,聲音低沉,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鄭重,
每一個字都清晰而沉重地落在白曉心上:“白曉?!彼钗豢跉猓?/p>
仿佛要將畢生的勇氣都灌注其中?!坝行┰?,我本來想等……等自己更有資格的時候再說。
但現(xiàn)在,我必須要告訴你。”白曉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怔怔地望著他,忘記了呼吸。
柯凡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離愁的迷霧:“我知道,現(xiàn)在說這些,
時機很糟糕。我要走了,前路未知。但是——”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仿佛在宣示他的決心,“請你給我一點時間!給我去闖、去拼的時間!
我一定會混出個人樣來!用我的音樂,用我的實力,站在足夠高的地方!然后,我會回來!
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告訴你,我柯凡,有能力給你一個配得上你的未來!
”他的話語像最堅硬的磐石,帶著滾燙的溫度和沉甸甸的承諾,狠狠撞進了白曉的靈魂深處。
那份近乎偏執(zhí)的認真,那份在夢想與離別壓力下依然破土而出的、熾熱而純粹的情感,
像洶涌的潮水,瞬間沖垮了白曉心中所有因離別升起的迷茫和空落。
酸澀、感動、心疼、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復雜的情緒在她胸腔里劇烈地翻騰,
最終化作眼底一層朦朧的水光。她看著眼前這個挺拔英俊的男人,
看著他眼中那不顧一切的火焰,看著他因緊張和決心而繃緊的表情,
看著他向她伸出的、帶著微微顫抖卻無比堅定的手……所有的猶豫、所有的顧慮,
在這一刻都顯得微不足道?!翱路病卑讜缘穆曇魩е唤z哽咽,卻無比清晰。
她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是向前一步,伸出手,緊緊地、用力地抱住了他!
柯凡的身體在接觸的瞬間僵硬了一下,隨即,仿佛堤壩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