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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南望有辰星 心玲兒 39859 字 2025-06-19 17:0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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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載光陰回溯,那時的景辰剛踏進初一的門檻,伍良已是初二的學(xué)生。兩條平行線,

本不該有交匯的軌跡。記憶中的景辰,是顆初升的小太陽。她優(yōu)秀、開朗,笑起來眉眼彎彎,

帶著未經(jīng)世事的純真與活力。一入學(xué),她便主動攬下了學(xué)習(xí)委員的擔(dān)子。于是,

那個抱著一大摞高高作業(yè)本、步履輕快穿梭于教室與老師辦公室之間的身影,

成了初一年級一道熟悉的風(fēng)景線。那時的校園,還是一片低矮樸素的平房區(qū)。

一個年級占著一排,青磚灰瓦,簡簡單單。無巧不成書的是,初二那排教室,

恰恰好就杵在教師辦公樓的正前方。紅磚墻對著紅磚墻,

只隔著一條窄窄的、人來人往的磚石小徑。那是一個被陽光浸透的下午,

空氣中浮動著少年們的喧鬧與汗水的微咸。景辰抱著一厚沓沉甸甸的作業(yè)本,

腳步有些懶散地穿過操場,朝著教師辦公樓的方向挪去。

四周是鮮活的青春圖景:羽毛球像白色的精靈在空中來回穿梭,

足球滾過草皮發(fā)出沙沙的輕響,三三兩兩的同學(xué)圍在一起,笑聲像散落的珠子,

清脆地滾落一地。景辰的目光原本漫無目的地游移著,直到——她的視線被一個背影釘住了。

仿佛有某種奇異的磁力,讓她再也無法挪開眼。那是一個在打羽毛球的少年,

陽光慷慨地潑灑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如小白楊的身姿。他正為一個漂亮的扣殺縱身躍起,

落地時開懷大笑,笑聲爽朗,帶著陽光和汗水的味道。那個瞬間,

那個在光影中躍動的挺拔背影,像一枚滾燙的烙印,猝不及防地烙進了景辰的眼底,

成了她此后漫長歲月里再也無法抹去的鮮明印記。心,毫無預(yù)兆地漏跳了一拍,

緊接著是擂鼓般的狂跳。她看得有些癡了,腳下無意識地偏離了方向,

全然沒注意到一只滾動的足球正朝她腳邊沖來?!芭椋 币宦晲烅?,伴隨著腳踝的鈍痛,

她整個人踉蹌了一下。懷里的作業(yè)本像是被驚飛的鴿子,“嘩啦”一聲,雪片般散落一地。

“哎呀!”景辰驚呼,瞬間從恍惚中驚醒,臉頰騰地?zé)似饋?。她慌忙蹲下身?/p>

手忙腳亂地去拾掇那些散落的紙張,指尖都帶著微微的顫抖。

“給…”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運動后的微喘。景辰猛地抬頭,

撞進了一雙含著善意的眼眸里——正是剛才那個陽光下大笑的少年!他不知何時已跑了過來,

正蹲在她面前,手臂上還沾著薄汗,將幾本撿起的作業(yè)遞向她。陽光從他身后打來,

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爸x…謝謝。”景辰的聲音細若蚊蚋,

幾乎是搶一般接過他手中的本子。她甚至不敢再看他第二眼,只覺得臉頰燙得驚人,

心臟快要跳出胸腔。她像只受驚的小鹿,抱著那堆重新攏起的、有些凌亂的作業(yè)本,

頭也不回地倉皇逃進了辦公樓的門洞,只留下身后一縷若有似無的陽光氣息。那個身影,

那個笑容,那短暫交匯的善意目光,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一圈圈再也無法平息的漣漪。

這個人,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闖進了景辰的心扉,從此生根發(fā)芽,再未離開?;氐浇淌?,

景辰的心緒卻再也無法平靜。那個下午的畫面在腦海中反復(fù)重演:他躍起的身姿,

爽朗的笑聲,遞過作業(yè)本時微汗的手臂和那雙眼睛……他是誰?叫什么名字?在哪個班?

家住在哪里?成績好不好?無數(shù)個問號像春天的藤蔓,瞬間纏繞了她的思緒。從那天起,

她的目光開始不由自主地追逐一個方向——籃球場。果然,那個熟悉的身影總是活躍在那里。

課間十分鐘,體育活動課,她總是不自覺地挪到窗邊或操場邊,目光穿過人群,

精準地鎖定那個矯健的身影。終于,她知道了:他是初二(1)班的伍良。

那個名字很快被賦予了更多的意義:初二年級的風(fēng)云人物,體育場上的耀眼明星,

?;@球隊和足球隊的雙料主力,連學(xué)業(yè)成績也穩(wěn)居中上游。從此,

伍良成了景辰心底一個隱秘而明亮的坐標。她關(guān)注他每一次奔跑跳躍,

留意他每一次談笑風(fēng)生,

連去老師辦公室的頻率也悄然增加——只為了那微乎其微的、能再次與他擦肩而過的可能。

然而,橫亙在兩人之間那陌生的鴻溝,該如何跨越?

該怎么才能讓兩條平行線真正產(chǎn)生交集呢?這個念頭像一顆種子悄然種下。

景辰暗暗握緊了拳:她要更努力地學(xué)習(xí),要更積極地參加活動,讓自己也閃閃發(fā)光?;蛟S,

只有當她也站到足夠亮的地方,才有機會,真正走進他的世界,和他成為朋友吧?

初一入學(xué)才兩月,景辰的名字就隨著期中考試的紅榜,亮堂堂地掛在了年級前三的位置。

當她在全校表彰大會上第一次站上高高的領(lǐng)獎臺,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臺下黑壓壓的人群時,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雀躍:**“他總該知道,初一有個叫景辰的女生了吧?

”**她開始精心織造一張名為“偶遇”的網(wǎng)。輪到她們班國旗下講話,她第一個舉手報名,

清亮的聲音穿透晨風(fēng),**只為讓他能聽見她的存在**。學(xué)校出黑板報,她主動請纓,

的粉筆畫和娟秀的字跡綻放在最顯眼的位置——那個他每天踏入校門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有一次,她正踮著腳尖在出校門的黑板上涂抹晚霞,眼角余光瞥見他推著自行車出來,

心跳瞬間漏拍,卻硬是屏住呼吸,假裝全神貫注于手中的畫筆,連呼吸都放輕了。

大半年時光在小心翼翼的注視中溜走。

她收集著關(guān)于他的每一點碎片:他是初二(1)班的伍良,是年級里耀眼的風(fēng)云人物,

體育場上的明星,籃球足球樣樣拔尖,校隊雙棲主力,成績也穩(wěn)居中上游。

可那些蜂擁而至、試圖在初一教室門口引起騷動的高年級男生里,

**偏偏沒有他的身影**。他像一股清冽的山泉,安靜、陽光,

帶著一種與周遭喧囂格格不入的、令人心折的獨特氣息。好幾次上學(xué)路上,

她遠遠看見他從離家一半路程的岔路口騎車沖出來,風(fēng)一般掠過她身邊,

只留下一道頎長的、帶著陽光味道的影子,和車輪碾過路面的沙沙聲。期中考試的陌生考場,

她竟被分到了他的教室。坐在那個還殘留著他氣息的座位上,指尖拂過桌面細微的刻痕,

她像個虔誠的考古學(xué)家,**在每一個角落搜尋他留下的蛛絲馬跡**。

轉(zhuǎn)機發(fā)生在初一寒假前。體育老師要招募六名初一新生進校隊,景辰憑借出色的爆發(fā)力,

在短跑和跳高中脫穎而出,成了唯二入選的女生。“接下來一個月,

每天放學(xué)后操場集合訓(xùn)練!”體育老師話音未落,

**景辰的心已經(jīng)像小鳥一樣飛上了天**。下課鈴一響,

她幾乎是**踩著風(fēng)火輪沖向了操場**。遠遠地,就看見他站在隊伍前,

正帶著大家做熱身。挺拔的身姿在夕陽下鍍著金邊,口令清晰有力。“大家停一下,

”體育老師介紹道,“這是新來的初一隊員。過完年就是區(qū)運動會,都打起精神!隊長伍良,

繼續(xù)帶熱身!”老師后面說了什么,景辰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

膠著在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臉頰悄悄爬上紅暈,連動作都忘了做。“景辰,

你為什么不做?”伍良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傳來。她猛地回神,手忙腳亂地跟上節(jié)奏,

心里卻炸開了鍋:**“他…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好了,接下來每人跑15圈,

堅持不了隨時報告。”伍良宣布?!笆迦Γ?!”景辰心里哀嚎,

這對擅長短跑、耐力是短板的她簡直是酷刑??梢幌氲侥芎退⒓绫寂?,

那股倔勁兒又上來了。咬著牙跑到第七圈,肺像著了火,雙腿灌鉛般沉重,她終于支撐不住,

眼看就要癱軟在地?!安恍?!剛跑完不能馬上坐!

”一個急切的聲音伴隨著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下滑的身體。伍良不知何時已跑到她身邊,

眉頭微蹙,“很危險!我?guī)懵?,調(diào)整呼吸,跟著我節(jié)奏?!?他自然地放慢腳步,

在她身側(cè)陪跑。微風(fēng)拂過,帶著他身上的汗水和陽光混合的氣息。景辰的心跳得又快又亂,

鼓起勇氣問:“伍良,你怎么知道我叫景辰?”“你不是成績很好嗎?

我們英語老師常在課上提你,”他側(cè)頭看她,眼里帶著點促狹的笑意,

“那你怎么知道我叫伍良?”“剛…剛才老師叫的呀?!彼樃t了,聲音細若蚊吶,

又忍不住小聲補充,“不過…你打球比賽的樣子,我…我都看過,印象挺深的。”“哦,

”他點點頭,語氣認真了些,“體育這塊我熟,校隊訓(xùn)練強度大,以后有些活動我?guī)е惆桑?/p>

不然怕你吃不消?!薄昂醚?!”喜悅像氣泡一樣從心底咕嘟咕嘟冒上來,

她努力壓下嘴角的笑意,裝作若無其事。第一次訓(xùn)練結(jié)束,景辰拖著灌了鉛的雙腿,

步履蹣跚地走向校門。剛出校門,就聽見清脆的車鈴聲。“景辰!”伍良騎著自行車追上來,

單腳支地停在她身邊,“第一次訓(xùn)練腿會疼得厲害吧?你家在西紅路?我載你一段?”“???

有點遠…會不會太麻煩你?順路嗎?”她驚訝又期待?!皼]事,作業(yè)寫得差不多了,順路的。

”他拍了拍后座?!昂醚剑 本俺叫⌒囊硪淼貍?cè)坐上去,雙手緊張地抓著車座邊緣。

晚風(fēng)溫柔地拂過臉頰,吹起她的發(fā)絲,也吹亂了她的心跳。身下的車輪碾過路面,

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伴隨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平日里漫長的歸途,此刻卻短得如同一個眨眼。“謝啦,

這么遠還麻煩你?!钡搅藰窍?,景辰跳下車?!翱蜌馐裁矗履忝魈炱鸩粊泶?。

”伍良笑了笑,眼神溫暖,“明早會更疼,要不…我來接你?”她低下頭,

嘴角的弧度再也藏不?。骸啊梢浴!钡诙烨宄浚爝厔偡浩痿~肚白,

景辰下樓就看見那個挺拔的身影倚在自行車旁,晨曦在他肩頭跳躍?!皝砹??腿疼嗎?

”“疼!下樓梯像踩刀子…”她皺著小臉?!鞍具^第一周就好了?!彼麑捨康?。

她輕快地跳上后座?!澳莻€…快到校門口兩百米放我下來吧,

被同學(xué)看見不好…”她小聲嘀咕?!靶校憬橐饩头拍阆聛?。”伍良頓了頓,

語氣帶著兄長般的關(guān)切,“不過不能天天接送你,就這一周過渡。你家確實遠,

買個自行車吧,又快又安全,女孩子走那么遠路不安全。”“好呀,”她應(yīng)著,心里甜甜的,

又忍不住試探,“你…對其他新隊員也這么‘護送’嗎?”“我…那倒也不全是。

”他握著車把的手似乎緊了緊,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周六,

伍良如約陪景辰去買車。她挑了一輛漂亮的粉色自行車。買完車,兩人并排騎行到江邊。

把車停在堤岸旁,并肩坐在石階上。夕陽熔金,將江面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

“你成績怎么那么好?”伍良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面,忽然問?!安恢姥剑?/p>

可能就是…上課專心聽吧?!本俺交沃取!案杏X你每天都笑瞇瞇的,好像沒什么煩惱。

”他轉(zhuǎn)頭看她,夕陽勾勒著她柔和的側(cè)臉。“煩惱…也有吧,只是可能忘得快?”她笑起來,

眼睛彎成月牙。>伍良突然站起來,跳上自行車,孩子氣地松開雙手:“看!空手騎車!

”自行車歪歪扭扭地前行,驚得景辰大叫,隨即又爆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

回蕩在黃昏的江風(fēng)里。那個周一的清晨,薄霧尚未散盡。景辰推開單元門,

一眼便撞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伍良斜倚著他的自行車,單腳支地,晨光在他肩頭跳躍,

像一幅靜謐的油畫。她心頭一暖,正要快步上前,卻瞥見自家樓道里,

父親正沉著臉站在臺階上,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她和遠處的伍良??諝馑查g凝滯,

只剩下心跳在耳邊擂鼓。風(fēng)暴來得悄無聲息,卻又迅疾猛烈。父親將所見告訴了班主任。

不久,伍良被單獨叫進了辦公室。他出來時,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訓(xùn)練時更沉默,

眼神有意無意地避開景辰。那個曾經(jīng)風(fēng)雨無阻等在樓下的身影,再未出現(xiàn)。

景辰的心像被攥緊又松開,留下空落落的疼。她鼓起勇氣攔住他,

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他腳步一頓,視線落在別處,

聲音有些干澀:“最近…訓(xùn)練太忙,家里也有點事?!薄澳且郧澳兀俊彼穯?,

眼里藏著執(zhí)拗的光,“以前為什么對我那么好?”伍良沉默了幾秒,目光掠過她頭頂,

落在虛空里,聲音低得像嘆息:“你…和我妹妹差不多大,就想著…多幫幫你。

” 這句話像一根細小的冰棱,猝不及防地刺進景辰的心窩,那點微弱的希望火花,

“噗”地一聲,熄滅了。青春的氣息,仿佛就在那一刻,染上了一層薄薄的、名為距離的霜。

課間,開始有大膽的男生送來雪糕、夾著心事的信箋。景辰只是禮貌地退回,

或隨手塞進抽屜深處。她把所有翻涌的情緒都摁進書本里,埋首題海。校隊訓(xùn)練時,

伍良依舊是指揮若定的隊長,口令清晰,卻再也沒有單獨對她說過一句話。兩人之間,

像隔著一道看不見卻無法逾越的玻璃墻。盛夏的烈日灼烤著操場,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膠水。一次高強度的體能訓(xùn)練中,景辰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轉(zhuǎn),

身體軟軟地向前栽倒。意識模糊的最后一瞬,

她感到自己被一個帶著劇烈心跳和熟悉汗味的、滾燙而堅實的脊背猛地托起,

風(fēng)呼嘯著掠過耳畔。再睜開眼,是醫(yī)務(wù)室刺眼的白光,床邊空空蕩蕩,

只有枕畔殘留著一絲若有似無、屬于他的、混合著青草與陽光的氣息——他把她背來,

卻在所有人趕來前,悄然離開了。轉(zhuǎn)機發(fā)生在一個周末。

幾個要好的同學(xué)約著去新開的溜冰場玩。景辰?jīng)]想到,推開門,竟在閃爍的霓虹燈下,

撞見了伍良和他幾個高年級的朋友。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僵硬地別開臉,

空氣里彌漫著無聲的尷尬。冰場光滑如鏡,景辰扶著欄桿,寸步難行。

一個初二的男生熱情地湊過來:“我教你吧?” 話音未落,一個身影卻如風(fēng)般刮到她面前,

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伍良一把抓住景辰微微顫抖的手腕,聲音低沉而清晰:“我來。

” 他的掌心溫?zé)岣稍?,帶著薄繭,穩(wěn)穩(wěn)地包裹住她冰涼的手指,像接通了電流,

瞬間驅(qū)散了她的慌亂和寒冷。他牽引著她在冰面上滑行,耐心地調(diào)整她的姿勢。

冰刀劃開清冽的空氣,仿佛也劃開了兩人之間沉默的堅冰。這是他們第一次,指尖相扣,

心跳在震耳的音樂中同頻共振。散場后,暮色四合。同學(xué)們各自歸家,

伍良卻固執(zhí)地跟在景辰身邊?!拔宜湍?。”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兩人并肩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影子被路燈拉長又縮短?!澳恪瓰槭裁匆瞾砹??

”景辰忍不住問,聲音輕輕的?!耙驗椋彼O履_步,側(cè)頭看她,目光深邃,

“知道你在這里,就想來看看你?!边@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景辰強忍的委屈閘門,

眼淚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那為什么訓(xùn)練的時候…都不理我?”伍良看著她的眼淚,

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你成績那么好…我怕…怕影響你。”他深吸一口氣,

望向遠處閃爍的車燈,像是在對她說,又像在對自己說:“景辰,我想…努力跟上你的腳步。

”那晚之后,兩人心照不宣地達成了一種默契。不再有刻意的靠近,

卻多了無數(shù)心領(lǐng)神會的“偶遇”:課間操時,她的目光會穿越攢動的人頭,

精準地捕捉到他所在班級的方向;訓(xùn)練場上,他發(fā)號施令,她認真完成,

目光交匯的剎那又迅速分開,嘴角卻悄悄揚起;放學(xué)路上,隔著熙攘的人群,

一個不經(jīng)意的回頭,總能發(fā)現(xiàn)對方在不遠處,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校級運動會點燃了校園。伍良是400米接力的最后一棒,當他如離弦之箭般沖過終點線,

引爆全場的歡呼時,景辰的心也跟著飛了起來。更讓她心跳加速的是,

在她參加100米接力前,那個高大的身影竟穿過喧囂的跑道,徑直跑到她班級的方陣前,

無視旁人的目光,對著她喊:“景辰,加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撞進她耳膜,

帶著灼熱的溫度。區(qū)運會的挑戰(zhàn)更大。女子4X400米接力,一名隊員意外扭傷。

緊急關(guān)頭,教練的目光投向景辰?!八恍?!”隊長伍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眉頭緊鎖,

“她沒練過長距離!” 可無人可用。景辰看著伍良焦急又無奈的眼神,

深吸一口氣:“我上。”伍良沒再說話,只是默默遞給她一瓶葡萄糖水,眼神復(fù)雜。槍響,

景辰拼盡全力奔跑,肺像要炸開。最后一圈,她眼角的余光竟瞥見伍良在跑道內(nèi)側(cè)陪著她跑!

他緊抿著唇,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無聲地傳遞著力量。沖過終點,景辰眼前一黑,

胃里翻江倒海,蹲在地上劇烈嘔吐。虛脫中,

她再次感到那個熟悉的、堅實的脊背將她穩(wěn)穩(wěn)托起,一路沖向醫(yī)務(wù)室。模糊的視線里,

是他額角滾落的汗珠和一遍遍焦灼詢問醫(yī)生的聲音:“她怎么樣?醫(yī)生,她沒事吧?”不久,

學(xué)校組織籃球賽。景辰班的班主任特意請來伍良擔(dān)任臨時教練。作為班委,

景辰既要組織訓(xùn)練,又是場上隊員。訓(xùn)練時,伍良的指導(dǎo)專業(yè)嚴格,

可每當景辰防守失位或投籃偏出,他嚴厲的點評下,總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放水”和遷就。

升入初三,伍良徹底退出了校隊。兩人都把重心沉入書山題海。一次模擬考結(jié)束的黃昏,

景辰在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上,意外地看到了那個等待的身影。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景辰,”他遞給她一瓶水,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我想…沖一沖重點高中。

如果不行,也要進普高的快班?!彼D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會支持我的,對吧?

”“嗯!”景辰用力點頭,笑容在夕陽下格外明亮,“加油!”最終,

伍良未能叩開重點高中的大門,但如愿進入了普高快班。伍良離校那天,

景辰抱著班主任哭成了淚人。離開老師的辦公室,她獨自一人,

悄悄走進了那間熟悉的、此刻已空蕩的教室。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曾經(jīng)屬于他的座位上。

她輕輕坐下,指尖撫過桌面細微的刻痕,仿佛還能感受到他殘留的氣息。

她小心翼翼地從桌肚里抽出幾頁他遺落的演算紙,上面是他龍飛鳳舞的字跡和復(fù)雜的公式。

回到家,她找出透明的塑料膜,將那些沾染著少年氣息的紙張仔細塑封好,

珍重地夾進自己最心愛的書里。從此,課間短暫的閑暇,便成了她“睹物思人”的隱秘時光。

只是那翻涌的思念,最終都被她用力地壓回心底,化作筆尖沙沙的書寫聲。暑假的某個午后,

蟬鳴聒噪。景辰推開家門,赫然發(fā)現(xiàn)伍良就站在院外的樹蔭下,手里拿著一個嶄新的卡帶盒。

“給你的,”他把卡帶塞進她手里,是周杰倫的最新專輯,封面上是酷酷的周董,“答應(yīng)我,

初三…好好努力?!彼难凵裾J真而明亮,“希望…我們都能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未來。

”初三的日子在筆尖下飛逝。兩人偶爾會寫信,薄薄的信紙承載著瑣碎的近況和無聲的鼓勵。

只是,景辰路過他家門前那條熟悉的小巷時,

再也捕捉不到那個推著自行車、沐浴著晨光或暮色的身影。他們的方向,

如同兩條延伸的鐵軌,在短暫的靠近后,終究指向了不同的遠方。中考的硝煙散盡,

景辰的名字高懸在全區(qū)第三的榮耀榜上。一紙來自省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

像鍍了金的羽翼,將她帶離了熟悉的小城。她第一時間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聽筒那頭,伍良的聲音帶著由衷的祝賀,卻也像被一層薄紗蒙住,

透出難以掩飾的落寞——三百公里的距離,仿佛瞬間在兩人之間劃下了一道無形的鴻溝。

臨行前夜,月光如水。伍良默默地將一個精致的音樂盒塞進景辰手里,

盒蓋上芭蕾舞者旋轉(zhuǎn)的剪影,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敖o,”他聲音低沉,“聽聽歌,

解解悶?!本俺叫念^一酸,從背包里捧出一個嶄新的籃球,塞回他懷中:“給!伍良,

答應(yīng)我,咱們…大學(xué)見!”籃球皮革的嶄新氣息混合著離愁別緒,在夏夜的晚風(fēng)中彌漫開來。

帶著音樂盒和對未來的憧憬,景辰踏入了三百公里外那座聲名赫赫的重點學(xué)府。光環(huán)之下,

現(xiàn)實卻帶著幾分疏離與擁擠??炻嗟膭澐譀芪挤置?,慢班里不乏家境優(yōu)渥的身影。

寢室狹小,原本的四人間硬生生塞進了六張床,景辰被推選為寢室長,

肩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責(zé)任。軍訓(xùn)的號角嘹亮吹響,

第一天就給了女生們一個“下馬威”——教官板著臉宣布:一小時內(nèi),長發(fā)必須落地!

剪刀冰冷的咔嚓聲此起彼伏,景辰看著鏡中齊耳的短發(fā),摸了摸空落落的后頸,

心頭涌上一絲陌生的涼意。夜晚,陌生的床鋪,陌生的氣息。她蜷在薄被里,

指尖輕輕摩挲著枕邊的音樂盒,冰涼的金屬外殼下,叮咚的樂音流淌出來,

像遙遠故鄉(xiāng)的溪流,沖刷著對家和那個身影的思念。寂靜中,

一聲壓抑的驚呼劃破黑暗——鄰床的女孩鼻血洶涌,染紅了枕巾。手忙腳亂,夜奔醫(yī)院,

止血的驚惶徹底沖散了初來乍到的新奇。短短一周,

高強度軍訓(xùn)的疲憊、擁擠嘈雜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氛圍,像沉重的鉛塊壓在心頭。

省重點的光環(huán)褪色,那個三百公里外的、有他存在的普通高中,

在思念的濾鏡下變得無比清晰而溫暖。一個念頭破土而出,無比堅定:**回去!

**電話撥通,與家鄉(xiāng)普高教務(wù)處的溝通異常順利,豐厚的獎學(xué)金承諾像一道赦令。

她幾乎是顫抖著給父母打了電話。第二天,父母包的車便風(fēng)塵仆仆地停在了校門口。

她抱著簡單的行李,頭也不回地踏上了歸途,像一只離群的小鳥終于找到了歸巢的方向。

車輪碾過熟悉的街道,心跳也隨之加速。到家后,她片刻未停,

直奔那所魂牽夢縈的普高報到。幸運地,她被分進了快班。

班主任是一位目光溫和的中年女性,見到她的第一眼,

帶著欣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景辰?愿不愿意當班長?”“我愿意!

”景辰答得干脆利落,心頭卻懸著一件事——她還沒告訴他,她回來了!這個秘密,

像揣在懷里一只撲騰的小鳥,讓她既期待又忐忑。普高的開學(xué)典禮比省重點晚了一周。

典禮莊重而熱烈,當校長念到“請新生代表高一(1)班景辰同學(xué)發(fā)言”時,

聚光燈瞬間打在了她身上。她深吸一口氣,走上主席臺,調(diào)整麥克風(fēng),

清脆的聲音在禮堂回蕩:“大家好,我是來自高一(1)班的景辰……”目光,

卻像有了自己的意志,急切地掃向高二年級的方陣。**找到了!** 在攢動的人頭中,

那個1米82的挺拔身影如同鶴立雞群,瞬間鎖定了她的視線。而此刻,

伍良臉上的震驚也清晰可見——他微張著嘴,

瞳孔里寫滿了巨大的問號:她不是應(yīng)該在省重點嗎?怎么會在這里?!

四目在空氣中猛烈相撞,電光石火間,所有的疑惑、驚訝都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驚喜淹沒。

兩人幾乎同時,嘴角難以抑制地向上彎起,一個無聲的笑意在心尖炸開:**終于,

又在同一個時空里了!**發(fā)言結(jié)束,景辰回到班級隊伍,

仍能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緊緊追隨著自己。她不用回頭也知道,伍良正站在隊伍后方,

目光復(fù)雜地打量著她:那頭他曾見過的、如瀑的長發(fā)變成了利落的短發(fā),

白皙的臉頰也被軍訓(xùn)的驕陽曬得微黑,帶著一種陌生的、卻更顯倔強的光彩。

她身上發(fā)生了什么?課間鈴聲剛歇,景辰正倚在窗邊,望著樓下熟悉又親切的操場出神。

忽然,肩頭被人輕輕一拍。“景辰?!” 熟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詫在身后響起。

她猛地回頭,撞進伍良寫滿困惑的眼眸里?!澳阍趺丛谶@里?你不是在米X中學(xué)嗎?

”景辰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帶著點狡黠:“唔…不太習(xí)慣那邊的氣氛,就申請回來了唄?!彼室庹UQ?,

反問道:“倒是你,怎么跑到A教學(xué)樓來了?你們班不是在B座嗎?”“給老師送教材,

”伍良揚了揚手里的幾本書,目光卻牢牢鎖在她臉上,仿佛想從她曬黑的小臉上找出答案。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放學(xué)后,學(xué)校門口那棵老槐樹下等我,

別跑!”說完,不等她回答,便轉(zhuǎn)身匆匆離去,留下一個挺拔而帶著點倉促的背影。

“哦…”景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像偷吃了蜜糖。接下來的幾節(jié)課,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秒針拖著沉重的腳步,每一分鐘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放學(xué)的鈴聲終于如同天籟般響起!景辰抓起書包,幾乎是第一個沖出教室。剛跑下樓梯,

目光便急切地投向校門口——**果然!** 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下,

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正靜靜地倚著樹干,目光穿越涌出校門的人潮,精準地捕捉到了她。

夕陽的金輝為他挺拔的身姿勾勒出一道溫暖的光邊。她快步跑到他面前,氣息還有些微喘。

“你回來為什么不說一聲?”伍良直起身,眉頭微蹙,

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責(zé)備?!拔襾聿患奥铮本俺窖銎鹉?,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臨時決定的,前天剛到家,昨天才報到?!蔽榱嫉哪抗饴湓谒系亩贪l(fā)上,

帶著探究和心疼:“你的長頭發(fā)呢?”“唉,別提了!”景辰懊惱地撇撇嘴,摸了摸發(fā)梢,

“那個重點高中,軍訓(xùn)第一天就逼著我們剪!限時一小時,跟打仗似的,咔嚓咔嚓就沒了!

”她皺著小臉,一副不堪回首的樣子。伍良的眉頭舒展開,眼底漾開一絲溫柔的笑意,

認真地看著她:“不過…短頭發(fā)也挺可愛的,顯得…很精神?!彼坪跷⑽⒎杭t。

“真的嗎?”景辰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落入了星子?!班拧!彼隙ǖ攸c點頭,

自然地接過她肩上的書包,“走吧,回家?我?guī)阒苓呣D(zhuǎn)轉(zhuǎn),熟悉熟悉?”他提議道,

語氣自然。“好呀!”景辰雀躍地應(yīng)著,心底卻在偷笑——這片街區(qū),

在他上高中的這一年里,她早已用腳步丈量過無數(shù)次,每一家小店,每一個拐角,

都藏著期待與他“偶遇”的小心思。此刻,她卻甘愿扮演一個初來乍到的“路癡”。

兩人并肩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晚風(fēng)帶著初秋的微涼。景辰側(cè)過頭,狡黠地看著他:“對了,

聽說高二有個‘男神’,籃球足球都超厲害,還是校隊主力?是不是你啊?

”她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模仿著學(xué)校里女生們八卦的語氣。伍良的臉頰明顯掠過一絲不自在,

他輕咳一聲,別開目光:“別聽她們瞎起哄,我就是體育好點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帶著點無奈。景辰的心猛地一跳,裝作不經(jīng)意地追問:“哦?

那…聽說你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學(xué)習(xí),別分心呀!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隨意,像朋友間的打趣。“喜歡的人?

”伍良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側(cè)過頭,目光深深地看著她,

仿佛想從她眼中看出些什么,聲音低沉而清晰:“沒有。

”【心底的漣漪卻早已洶涌成潮:我喜歡的人,不就在眼前嗎?你為什么…裝作不知道?

】他迅速轉(zhuǎn)移了話題,帶著兄長般的關(guān)切:“對了,高中別參加校隊了,聽到?jīng)]?

你身體底子沒那么好,訓(xùn)練太苦,會吃不消的?!闭Z氣不容置喙,卻透著濃濃的關(guān)心。

夕陽的余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并肩漫步在熟悉的街巷,伍良一路將她送到家門口。

暮色四合,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溫暖和淡淡的、未曾言明的甜蜜。

校隊選拔的日子如期而至,景辰的名字還是出現(xiàn)在了報名表上。第一次訓(xùn)練集合,

體育老師挨個介紹新隊員。當念到“景辰”時,

她和站在老隊員隊列里的伍良目光在空中短暫地碰撞了一下,又像觸電般迅速彈開,

各自維持著面無表情的平靜,仿佛只是陌生人。熱身跑圈時,伍良刻意放慢腳步,

漸漸與她并肩。他壓低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不是讓你別報嗎?

怎么還是來了?”景辰微微喘著氣,側(cè)頭瞥了他一眼,

小聲嘟囔:“我就是…想晚上有點事做嘛?!?晚風(fēng)拂過她微紅的臉頰。伍良輕嘆一聲,

目光在她略顯單薄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你呀…那自己注意點,撐不住別硬扛,跟教練說。

”高中快班的節(jié)奏如同疾馳的列車,學(xué)業(yè)壓力倍增。但景辰的耀眼,

如同磁石般吸引著眾多目光。課桌抽屜里,情書像春天的野草,悄悄探出頭來。

她總是面無表情地抽出,看也不看就揉成一團,精準地投入垃圾桶。饒是如此,

班里關(guān)于她和陽光帥氣的體育委員顧風(fēng)的“緋聞”,

依舊在課間私語和曖昧的眼神中悄然滋長。晚自習(xí)結(jié)束的鈴聲劃破寂靜。

景辰和幾個女生結(jié)伴走出教學(xué)樓,昏黃的路燈將影子拉得細長。

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穿透夜色:“景辰!”同行的女生驚訝地捅了捅她,壓低聲音,

帶著八卦的興奮:“哇!高二那個‘男神’伍良?他居然認識你?”景辰心頭一跳,

面上卻努力維持鎮(zhèn)定,聲音不大卻清晰:“大家別瞎起哄哈,他是我哥。

” 這句話像一片羽毛,輕飄飄地落進了不遠處正走來的伍良耳中。他腳步一頓,

隨即加快步伐走到她身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哦?

我真的是你哥?” 他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點戲謔,“那行,以后我就真做你哥了。

當哥的得管好妹妹——” 他忽然湊近了些,聲音壓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和試探,

“聽說…妹妹最近跟你們班某個帥哥傳得挺熱乎?”辰猛地抬頭,瞪圓了眼睛盯著他,

鼻尖瞬間涌上酸澀,眼眶迅速泛紅:“我…你…” 委屈和莫名的怒氣堵在喉嚨口,

聲音帶了哭腔,“他喜歡我怎么了?!我又沒打算談戀愛!才多大?。 ?說完,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頭發(fā)甩出一個倔強的弧度,把伍良晾在了原地。

伍良怔了一下,立刻意識到玩笑開過了火,連忙追上去,語氣軟了下來,

帶著點哄勸的意味:“哎,別走?。∥义e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開個玩笑嘛…那你以后,

真認我這個哥了?”“…哦?!?景辰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腳步?jīng)]停,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良緊走兩步與她并肩,恢復(fù)了“兄長”的架勢,一本正經(jīng)地叮囑:“說好了啊,認我當哥,

那以后要是真談戀愛了,必須第一個告訴我!聽見沒?”“嗯嗯,” 景辰用力點頭,

聲音悶悶的,卻也帶著決心,“我真不準備談,我想考個好大學(xué),大學(xué)以后再說。”“行!

” 伍良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給自己找了個臺階,“那哥也一樣,高中先不談戀愛。

”“嗯嗯?!被@球賽的戰(zhàn)火點燃了校園。高一(1)班對陣高二(1)班,焦點之戰(zhàn)。

景辰班上的顧風(fēng)果然身手不凡,突破上籃,三分遠投,頻頻得分,引來陣陣喝彩。

景辰混在加油的人群里,喊著班級的口號,目光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

始終牢牢鎖在伍良身上。每一次伍良搶斷、快攻、躍起投籃,她的心都跟著懸起又落下。

而當伍良投進關(guān)鍵球,回防時目光總會不經(jīng)意地掃過人群,精準地捕捉到她的位置,

嘴角勾起一個只有她能懂的、轉(zhuǎn)瞬即逝的弧度。中場哨響,汗水淋漓。伍良剛走到場邊,

一瓶帶著涼意的礦泉水就遞到了眼前。景辰不知何時擠了過來,臉頰微紅,

眼神躲閃:“給…哥?!?伍良自然地接過,仰頭灌了幾口,喉結(jié)滾動,

另一只手卻極其自然地、飛快地在她頭頂揉了一下,帶著汗水和笑意低聲道:“謝了,妹。

” 這短暫而親昵的互動,像一幀慢鏡頭,被場邊正擦汗的顧風(fēng)盡收眼底。他握著毛巾的手,

不自覺地收緊。下半場,火藥味更濃。一次激烈的籃下卡位,

顧風(fēng)看準伍良起跳爭搶籃板落地的瞬間,腳下極其隱蔽地一絆!伍良重心頓失,

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發(fā)出一聲悶響!“啊——!” 景辰的驚呼脫口而出,

帶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撕心裂肺。她下意識地向前沖了一步,雙手捂住嘴,眼里滿是驚恐。

周圍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地上的伍良痛得眉頭緊鎖,卻在對上她驚慌失措的眼神時,

強忍著痛楚,微微搖了搖頭,用口型無聲地說:“沒事?!鳖欙L(fēng)站在一旁,

看著景辰眼中那份毫不掩飾、遠超“兄妹”的深切擔(dān)憂,

再看向伍良即使痛苦也第一時間安撫她的眼神,瞬間明白了所有。那點不甘和試探,

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伍良被隊友攙扶著離場,景辰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略顯踉蹌的背影,

直到消失在通往醫(yī)務(wù)室的拐角。比賽臨近尾聲,氣氛白熱化。就在大家以為勝負已定時,

場邊忽然響起一陣騷動——伍良回來了!腳踝處纏著白色的繃帶,走路還有些跛,

但他眼神銳利,重新披掛上陣!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越過人群,找到了景辰,兩人視線交匯,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最終,高二(1)班以兩分險勝?;氐浇淌?,顧風(fēng)走到景辰課桌旁,

抱著籃球,語氣帶著明顯的挑釁和酸澀:“班長,我們班輸了,

你哥他們班贏了…是不是特開心?。俊薄拔摇?景辰一時語塞,低下頭假裝整理書本,

避開了他的目光。下午課程結(jié)束,景辰坐立不安,終于忍不住溜到高二所在的B座教學(xué)樓。

遠遠地,就看見伍良和幾個男生坐在教室門口的臺階上說笑,腳踝上還纏著繃帶,

但精神似乎不錯。她懸著的心這才放下,悄悄舒了口氣,轉(zhuǎn)身想走?!熬俺?!” 伍良眼尖,

揚聲叫住了她,臉上掛著明朗的笑容,對身邊的同學(xué)大聲介紹,“來看你哥咋就偷偷摸摸的?

來來來,認識一下,這是我妹!親的!” 語氣里滿是自豪。景辰被點了名,只好轉(zhuǎn)過身,

臉上飛起兩朵紅云,卻也靈機一動,學(xué)著伍良的語氣,俏皮地回敬:“哥!咱媽可說了,

你今兒打球把腿摔瘸了,不用回家吃飯啦!”“哦?” 伍良挑眉,笑得更加開懷,

配合地演起來,“那行!等會兒放學(xué)你可得負責(zé)陪著我,哥今晚是真回不去咯!”“沒問題!

” 景辰脆生生應(yīng)下,眉眼彎彎,帶著得逞的小得意跑回了自己教室。剛坐下,

顧風(fēng)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語氣探究:“聽說…那個高二打球受傷的,真是你哥?”“嗯!

就是!” 景辰答得斬釘截鐵。“可你們倆…姓氏都不一樣???” 顧風(fēng)顯然不信。

“要你管!” 景辰白了他一眼,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親昵,“反正我們是兄妹!

”晚自習(xí)結(jié)束的鈴聲終于響起。景辰收拾好書包,快步跑到伍良教室門口。

他已經(jīng)拄著臨時找來的拖把桿當拐杖,等在門口了?!案?,你這…怎么回去啊?打車吧?

” 景辰看著他的腳,一臉擔(dān)憂。伍良壞笑一下,指了指她的自行車:“你騎車,載我唄?

”“啥?!” 景辰瞪大了眼,哭笑不得,“我哪載得動你這座山?。∫弧阕先?,

我推你?”“逗你的,” 伍良收起玩笑,眼神變得柔和,“就想跟你聊會兒天。

等會兒我自己打車回。”景辰攙扶著他,慢慢挪到校門口那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下坐下。

喧囂的校園漸漸沉寂,路燈昏黃的光暈灑下,晚歸的同學(xué)三三兩兩離去,

偌大的校園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初秋的夜風(fēng)帶著涼意。“有點冷了,伍良,

” 景辰縮了縮肩膀,“想說什么快說吧,太晚回去阿姨該著急了?!熬俺?,

” 伍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利落地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了景辰身上。

帶著他體溫和淡淡洗衣粉味道的外套瞬間驅(qū)散了寒意。

他看著她被包裹在寬大外套里顯得更小的臉,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有話想對你說。”這鄭重的語氣讓景辰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咚咚狂跳,

幾乎要沖破胸膛。她搶先一步,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豎起“盾牌”,語速飛快,

帶著刻意的輕松和疏離:“伍良!你想說什么?不會是想說喜歡我吧?我可跟你說過啊,

高中我絕對不談戀愛!咱倆說好的!” 她用盡全力維持著表面的冷靜,

指尖卻悄悄掐進了掌心。伍良眼底深處那抹期待的光,在她的話語中瞬間黯淡下去,

像被風(fēng)吹熄的燭火。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有些勉強的笑容,聲音低沉下去:“怎么可能?

瞎想什么呢?!?【心底的失落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克D了頓,強壓下翻涌的情緒,

試圖找回那個“哥哥”的角色,“我是想說…你們班那個顧風(fēng),

他今天在場上…好像有點針對我?他是不是…就是那個追你的人?” 問出這句話時,

他感覺喉嚨有些發(fā)緊?!霸趺纯赡埽?!” 景辰立刻反駁,語氣帶著真實的嫌惡,“他?

顧風(fēng)?他天天變著法兒地找茬欺負我還差不多!恨不得一天氣我三回!你別瞎琢磨了!

” 她急于撇清,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了些,“我都說了八百遍了!高中不談!你放心好了,

真有男朋友,我肯定第一個告訴你這個‘哥’!” 當“男朋友”三個字從她口中蹦出時,

伍良感覺心口像被針狠狠扎了一下,尖銳的疼痛讓他呼吸一滯。最終,伍良還是堅持打了車,

固執(zhí)地讓司機等到親眼看著景辰走進樓道,亮起家里的燈光,才讓車子緩緩駛離。

路燈的光影在他沉默的臉上明明滅滅。一個月后,伍良腳踝的傷徹底痊愈,

那個在球場上風(fēng)馳電掣的身影又回來了。他和景辰之間,似乎又回到了“兄妹”的軌道上,

交集也更多地潛藏在了每一次校隊訓(xùn)練揮灑的汗水之中。校隊訓(xùn)練場,

成了伍良和景辰心照不宣的交集地。汗水、口令和奔跑的節(jié)奏,構(gòu)成了他們之間獨特的語言。

這天下午,訓(xùn)練內(nèi)容是反復(fù)的摸地折返跑。烈日炙烤著塑膠跑道,蒸騰起一股灼人的熱氣。

幾組下來,景辰突然腳步踉蹌,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臉色瞬間褪去了血色,

蒼白得如同被水洗過的紙。>> “景辰!” 伍良作為隊長,第一個沖了過去,

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焦急,“別蹲著,快起來,旁邊坐!

” 他不由分說地扶起她有些發(fā)軟的身體,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到操場邊陰涼的臺階上。

“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他蹲在她面前,眉頭擰成了結(jié),

汗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滑落。景辰微微蜷縮著身體,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聲音虛弱得像只小貓:“…例假第二天,

肚子疼得厲害…”“這…” 伍良的臉“騰”地一下紅到了耳根,像被晚霞狠狠燙了一下。

他有些手足無措地搓了搓手,眼神慌亂地掃過四周,聲音都磕巴了:“那…那怎么辦?

疼得厲害嗎?要不…我去醫(yī)務(wù)室給你拿點藥?”“不用…我坐一會兒就好。

” 景辰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雙手緊緊按在小腹上,試圖壓下那陣翻江倒海的絞痛。

可伍良哪里還有心思訓(xùn)練。他像一頭焦躁不安的困獸,

目光一次次不受控制地飄向那個蜷縮在臺階上的小小身影??粗o蹙的眉頭和蒼白的嘴唇,

他心一橫,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教練?!敖叹?,景辰身體很不舒服,

恐怕…這幾天都不能參加訓(xùn)練了?!?他的語氣異常堅決,帶著不容商量的意味?;氐浇淌遥?/p>

景辰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蔫蔫地趴在課桌上,下巴抵著冰涼的桌面。顧風(fēng)看在眼里,

擔(dān)憂的目光幾次落在她身上。晚自習(xí)結(jié)束的鈴聲終于響起。景辰收拾好東西,

腳步虛浮地隨著人流走出教學(xué)樓。顧風(fēng)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不遠處。剛走出校門,

昏黃的路燈光暈下,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撞入眼簾——伍良懷里緊緊抱著一個保溫杯,

像一尊望夫石般杵在門口,目光在涌出的人潮里急切地搜尋著??吹骄俺剑?/p>

他立刻三步并作兩步迎上來,不由分說地將保溫杯塞進她手里,

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急切:“好點沒?我問了我們班女生,都說這個管用,

快喝點熱的紅糖水!我一直捂著,應(yīng)該還燙著?!?杯壁傳來的溫?zé)嵬高^掌心,

一直熨帖到景辰的心底。“哦,好呀?!?她輕聲應(yīng)著,擰開杯蓋,

氤氳的熱氣和甜絲絲的香氣撲面而來。她小口啜飲著,

那暖流似乎真的驅(qū)散了一些寒意和疼痛。伍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喝水的動作,

直到看到她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才不易察覺地松了口氣?!跋麓芜@種時候,

就別硬撐著訓(xùn)練了。校隊強度太大,你身體底子沒那么好,又不用靠體育加分,別逞強。

”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兄長般的責(zé)備和不容置疑的關(guān)心。這一幕,

連同他們之間流淌的無聲關(guān)切,被不遠處的顧風(fēng)盡收眼底。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近,

仿佛一個無法分割的整體?!皩α?,” 伍良像是想起什么,語氣認真起來,

“教練馬上要選拔去區(qū)運動會的隊員了,后面訓(xùn)練強度會非常大。

你…就跟教練說身體不舒服,別參加了,知道嗎?” 他看著她,

眼神里帶著懇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哦,好呀?!?景辰乖乖點頭,在他面前,

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需要被照顧的小女孩,卸下了所有的防備??熳叩骄俺郊覙窍聲r,

伍良的腳步慢了下來。他默默地從鼓鼓囊囊的書包里掏出一個東西,飛快地塞進景辰手里,

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局促:“這個…拿著。我們班女生說…貼上能暖肚子,晚上試試。

” 掌心傳來一個方方正正、包裝完好的暖寶寶,還帶著他書包里的溫度。

“哦…” 景辰的臉頰也飛起了紅霞,手指蜷縮著握緊了那份笨拙的溫暖,低聲應(yīng)了一句,

飛快地轉(zhuǎn)身跑進了樓道,像一只受驚的小鹿。顧風(fēng)站在暗處,

看著伍良一直等到她家的燈光亮起才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心底最后一絲微弱的火光,

也徹底熄滅了。他明白了,那里沒有他插足的余地。區(qū)運動會的選拔結(jié)果出來,

景辰的短跑成績未能達標。但她沒有絲毫沮喪——她本就不是為了比賽名額,

能作為后勤人員陪著伍良一起去縣里,對她而言已是莫大的滿足。得知她也會同行,

伍良眼中瞬間迸發(fā)出的驚喜光芒,比夏日的驕陽還要耀眼??h城的招待所里,

一群少年少女聚在一起吃飯,氣氛熱烈。每當吃面時,

伍良總會“不經(jīng)意”地把碗里最大塊的肉片、最嫩的青菜撥到景辰碗里,

動作自然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他比賽時,景辰必定擠在人群最前面,喊加油喊得嗓子發(fā)啞,

適時遞上擰開瓶蓋的水。開幕式上,景辰所在的志愿者方陣經(jīng)過主席臺時,緊張得同手同腳,

僵硬得像上了發(fā)條的木頭人,逗得運動員們哄堂大笑,反倒沖淡了賽前的緊繃。

最激動人心的時刻,是伍良在1500米長跑的終點線后,汗水浸透了衣衫,胸膛劇烈起伏。

他撥開簇擁的人群,徑直走到景辰面前,將那枚還帶著他滾燙體溫和汗水咸澀氣息的金牌,

鄭重地、不容拒絕地掛在了她的脖子上。沉甸甸的金屬貼在胸口,像一顆灼熱的心。

“給你的?!?他的聲音帶著喘息,卻異常清晰。比賽臨近尾聲,在隊友們的起哄聲中,

他們留下了第一張并肩而立的合影,背景是喧囂的賽場和絢爛的晚霞。

賽后難得的半天自由活動,為了避開可能的閑言碎語,他們混在四五個同學(xué)中間去了商場。

在音像店的貨架前,伍良的手指劃過一排排卡帶,最終停在周杰倫的最新專輯上。而景辰,

則悄悄拿起了孫燕姿的《遇見》。回到學(xué)校后的某天,午后的校園廣播里,

熟悉的旋律忽然流淌出來。播音員清脆的聲音響起:“下面這首歌,

由高二(1)班的伍良同學(xué)點播,送給他的妹妹景辰——《簡單愛》。希望這份簡單的祝福,

能陪伴你度過美好的校園時光?!闭诮淌依锫耦^寫作業(yè)的景辰,筆尖猛地一頓。

廣播里周杰倫青澀干凈的嗓音唱著“我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不放開…”,每一個字都像羽毛,

輕輕搔刮著她的心尖。她抬起頭,望向窗外籃球場的方向,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揚起,

臉頰飛起兩朵紅云,連窗外的蟬鳴,都仿佛染上了蜜糖的甜味。高一下學(xué)期,

景辰在快班的成績愈發(fā)亮眼。每晚晚自習(xí)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

她的小教室卻依然燈火通明——作為學(xué)習(xí)小組的召集人,她主動帶領(lǐng)著幾個同學(xué)“開小灶”,

往往要比別人多奮戰(zhàn)半小時。這多出來的三十分鐘,成了伍良心頭沉甸甸的牽掛。

他不再準時離校,而是獨自留在空曠的高二教室里,埋首題海直到深夜十一點,

然后默默守在教學(xué)樓外的樹影里,等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再一路護送她回家。

昏黃的路燈將兩個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長,晚風(fēng)里藏著少年無聲的守護。然而,

這份風(fēng)雨無阻的“順路”,終究引起了老師的注意。辦公室里,溫和但嚴肅的談話接踵而至。

面對詢問,兩人像排練過一般,異口同聲地強調(diào)著“初中就是好朋友”,

信誓旦旦地保證“絕不會影響學(xué)習(xí)”,目光坦然而堅定。老師看著兩張優(yōu)秀的成績單,

最終也只能語重心長地叮囑幾句。生活看似重回軌道,直到那個悶熱的午后。

教室的桌椅毫無預(yù)兆地劇烈搖晃起來,頭頂?shù)臒艄馨l(fā)出危險的吱呀聲!“地震了!快跑!

”老師驚恐的嘶吼瞬間點燃了恐慌!整棟樓像被驚醒的蜂巢,

樓梯間瞬間被驚恐奔逃的人流塞滿。混亂中,景辰被人潮裹挾著,跌跌撞撞沖向樓下。

雙腳剛踏上操場堅實的土地,驚魂未定地喘息著,

一個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身影便猛地沖到她面前——是伍良!他逆著人流,

第一個沖到了操場,此刻正焦急地掃視著人群,直到目光牢牢鎖定她安然無恙的身影,

那緊繃如弓弦的身體才驟然松懈下來,長長地、無聲地呼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dān)。

這場虛驚,像一記警鐘。為了彼此的前程,也為了不再讓老師擔(dān)憂,伍良主動按下了暫停鍵。

他不再每晚等待護送。兩人心照不宣地將交集濃縮:只在周末約定去圖書館,

沉浸在書頁的墨香與筆尖的沙沙聲里;偶爾在黃昏并肩散步,

聊著不著邊際的夢想;最放肆的一次,是他帶她去了溜冰場。冰面清冷光滑,

他緊緊牽著她的手,帶著她旋轉(zhuǎn)、滑行,冰刀劃破空氣,也劃開了所有顧慮。

放肆的笑聲在空曠的冰場回蕩,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就在一個流暢的轉(zhuǎn)彎后,

他忽然收住腳步,冰刀在冰面刻下深深的痕跡。他轉(zhuǎn)過身,目光灼灼地看進她眼底,

聲音在空曠的冰面上異常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景辰,我喜歡你。

我們…大學(xué)的時候在一起吧?” 晚霞的余暉透過高高的窗戶,

溫柔地灑在她瞬間飛紅的臉頰上。她什么也沒說,只是用力地、用力地點了點頭,

眼底閃爍著比冰晶更璀璨的光。時光倏忽,景辰升入高二,伍良也踏入了硝煙彌漫的高三。

為了沖刺夢想,他們一同退出了校隊,

甚至將見面的頻率壓縮到每月最后一個周末的短暫相聚。每一次見面都彌足珍貴,

話題也心照不宣地圍繞著書本、習(xí)題和那個共同的“大學(xué)之約”。然而,

生活的航向總在不經(jīng)意間改變。景辰的父母在一次晚餐后,

平靜地宣布了未來的規(guī)劃:等她考上大學(xué),全家將遷回遙遠的南方海濱老家定居。

這個消息如同冰水澆頭,瞬間凍結(jié)了景辰的血液——**南方的海,意味著與伍良之間,

將是永遠無法跨越的地理鴻溝!** 伍良的理想是報考本地院校的國防生,他的根,

深扎在這片北方的土地。這個未來,像一塊巨石壓在景辰心頭??粗榱荚陬}海中奮筆疾書,

眉宇間是對未來的堅定,她幾次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不能打擾他,不能讓他分心。

她只能將苦澀深埋,揚起一個鼓勵的笑:“伍良,加油!我也會努力,爭取考上你的學(xué)校!

” 這句話,第一次帶上了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悲壯意味。暑假來臨,

學(xué)校組織了一個英語交流夏令營。景辰興奮地告訴伍良自己報了名。電話那頭,

伍良的聲音帶著一貫的慵懶和“嫌棄”:“英語?沒興趣。我還是去踢球、打籃球自在。

” 景辰信以為真,帶著一絲小失落開始準備行囊。出發(fā)那日清晨,大巴車旁熙熙攘攘。

景辰正低頭整理背包帶,一個熟悉的身影背著鼓鼓囊囊的行李,帶著風(fēng)塵仆仆的氣息,

猝不及防地闖入她的視線——是伍良!他站在逆光里,嘴角噙著得逞的、陽光般燦爛的笑意,

直直地望著她。四目相對的剎那,所有的疑惑都被巨大的驚喜淹沒!景辰幾乎要驚呼出聲,

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揚起,像盛開的夏日葵花?!拔榱??!你怎么來了?

” 一個清脆的女聲打破了這無聲的甜蜜。是伍良同班的李琴,

她驚喜地拍著身旁的空座:“好巧??!快過來,這邊有位置!”伍良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目光飛快地掠過景辰,帶著一絲歉意和無奈,隨即恢復(fù)了平常的神色,朝李琴點點頭:“嗯,

來了。” 他邁開長腿走過去,在景辰灼灼的目光中,坐到了李琴旁邊的空位上。

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窗外風(fēng)景飛逝。伍良一直戴著耳機,目光卻像被磁石吸引,

隔著過道和幾排座位,久久地落在景辰身上??此恐嚧伴]目養(yǎng)神,

看她側(cè)頭和鄰座小聲交談,看她嘴角不經(jīng)意揚起的淺笑。他默默掏出一包薯片,

分發(fā)給周圍的同學(xué)。輪到景辰時,他借著遞薯片的動作,

指尖飛快地將一張折疊得方方正正的小紙條塞進她手心。景辰的心猛地一跳,悄悄展開紙條,

上面是他龍飛鳳舞的字跡:**“Surprise!我來了,開心嗎?”**她迅速抬頭,

隔著人群望向他。伍良正假裝看窗外,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向上彎起。景辰趕緊低下頭,

把紙條緊緊攥在手心,臉頰滾燙,心底卻像打翻了一罐蜜糖。入營后的英語水平測試,

竟帶來又一個驚喜——景辰和伍良,一同被分進了口語提高班!景辰心里樂開了花,

面上卻努力維持著“避嫌”。她自然地拉著李琴坐在一起,伍良則坐到了旁邊另一組的后排。

雖然隔著幾排座位,但能呼吸著同一間教室的空氣,聽著同一個老師講課,

這份隱秘的“同窗”之誼,已足夠讓枯燥的語法練習(xí)都變得雀躍起來。

夏令營的活動豐富多彩,尤其那些需要搭檔的情景劇表演。每當有“白馬王子”的角色,

伍良總是異常積極地舉手報名。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精準地鎖定景辰,帶著毫不掩飾的期待。

當老師問飾演“公主”的景辰:“假戲真做,你愿意嗎?” 她紅著臉,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答:“我愿意。” 臺下的伍良,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課間,

伍良常拿著習(xí)題冊“虛心”地越過小組向景辰請教。這份刻意的小動作,

被心思細膩的李琴看在眼里。晚上回到女生寢室,李琴便成了景辰的“情報官”,

嘰嘰喳喳地講了許多關(guān)于伍良的“獨家秘聞”和童年糗事,惹得景辰在被窩里笑得直打滾。

夏令營的夜晚,是屬于他們的秘密時光。每天緊張的課程結(jié)束后,伍良總能找到機會,

帶著景辰溜到寂靜的操場散步。月光如水,蟲鳴唧唧,他們繞著跑道一圈圈走著,

聊著白天的趣事,也分享著深藏的心事。有一次,兩人甚至膽大包天地翻過不高的院墻,

跑到校外的小吃街,分享一碗熱騰騰的餛飩,仿佛進行著一場小小的冒險。

甜蜜的時光總是溜得飛快。兩周的夏令營眼看就要結(jié)束,只剩下最后兩天。那天下午上課,

景辰習(xí)慣性地望向伍良常坐的位置——**空了**。她心里咯噔一下。

老師宣布:“伍良同學(xué)家里有急事,臨時請假趕回去了。” 那個通訊尚不發(fā)達的年代,

沒有手機,只有一部難以撥通的固定電話。景辰怔怔地望著那個空座位,

心頭被巨大的失落和莫名的擔(dān)憂籠罩。他走得那樣匆忙,甚至沒來得及給她留下只言片語。

那份未竟的約定和突然的中斷,像一片陰云,悄悄投在了夏令營最后的時光里。

回到熟悉的小縣城,景辰的心依舊被夏令營倉促中斷的懸念和伍良電話里低沉的聲音揪著。

她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他家的號碼。平時她極少往他家打電話,

生怕給他父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但這次的不告而別,讓她實在放心不下。

聽筒里傳來一個清脆活潑的女聲:“喂,你好?”“你好,請問伍良在家嗎?

” 景辰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案纭‰娫?!找你的!

” 女孩朝屋里喊著,又轉(zhuǎn)回話筒,帶著好奇的笑意,“你是哪位呀?”“我叫景辰。

”“景辰?!” 女孩的聲音瞬間拔高,充滿了驚喜,“??!

你就是我哥那個本子上寫滿了名字的景辰呀!你好你好!我是他妹妹燕子!

” 那活潑的語調(diào)像一串小鈴鐺,叮叮當當?shù)厍迷诰俺叫纳希?/p>

也讓她臉頰微微發(fā)燙——**寫滿了名字的本子?**“你好,燕子?!?她輕聲回應(yīng)。

電話那頭傳來腳步聲,接著是伍良略顯疲憊和沙啞的聲音:“景辰?”“嗯,是我。

” 聽到他的聲音,景辰的心稍微落定,“怎么了?那么突然就走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空氣仿佛凝固了。只能聽到他壓抑的呼吸聲?!拔摇依镉悬c事。

”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景辰從未聽過的沉重,像被浸濕的棉絮。景辰的心猛地一緊。

她沒有追問,只是輕聲說:“現(xiàn)在有空嗎?我在你家巷子口的小賣部門口等你。

”電話掛斷沒多久,巷子深處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景辰剛抬頭,

就看到伍良紅著眼眶沖了出來。他甚至沒有停下腳步,一眼鎖定她,便猛地伸出手,

一把緊緊攥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帶著不容掙脫的急切和一種尋求支撐的脆弱。

景辰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他拉著,跌跌撞撞地跑進旁邊一條僻靜無人的小巷深處。

腳步戛然而止。巷子里只有他們粗重的喘息聲。下一秒,

景辰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猛地拉進一個滾燙而顫抖的懷抱!

伍良的雙臂像鐵箍般緊緊環(huán)住她,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fā)抖,

仿佛溺水之人抱住了唯一的浮木。這突如其來的、緊密到幾乎窒息的擁抱,

是他們認識以來從未有過的逾矩。景辰僵了一瞬,

隨即感受到他胸腔里傳來的劇烈心跳和壓抑的嗚咽。她沒有推開,

只是本能地、輕輕地抬起手,一下,又一下,溫柔地拍撫著他緊繃的后背,

像在安撫一只受傷的小獸?!霸趺戳??” 她將聲音放得極輕極柔,怕驚擾了他此刻的脆弱。

“沒事…” 他的聲音悶悶地響在她耳邊,帶著濃重的鼻音,“…就抱一會兒。

” 懷抱收得更緊了些。時間在靜默的擁抱和輕柔的拍撫中緩緩流淌。過了許久,

伍良緊繃的身體才漸漸松弛下來,呼吸也平緩了些。他慢慢松開手臂,后退半步,

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和濃重的紅暈,眼神有些狼狽地躲閃著:“對不起,

景辰…我剛才…我…”“沒事,” 景辰搖搖頭,目光溫和而堅定地看著他,

“要不要…跟我說說?到底發(fā)生什么了?”伍良靠在冰冷的磚墻上,仰起頭,

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汲取力量。再開口時,聲音沙啞破碎:“我奶奶…她病危了。

在監(jiān)護室…醫(yī)生說了,可能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他閉上眼,淚水無聲地滑落,

“她…她從小把我?guī)Т蟮摹俺?,我怕…我怕她等不到我…?巨大的悲傷和無助,

幾乎將他淹沒。景辰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眼眶也瞬間濕潤?!八F(xiàn)在…怎么樣?

”“還在監(jiān)護室,誰也進不去…” 他抹了把臉,眼神帶著懇求,“你…你能陪我去醫(yī)院嗎?

就在外面…我想…我想帶你見見她。”景辰用力點頭:“好!

”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

伍良帶著景辰來到重癥監(jiān)護室外那條寂靜得令人心慌的走廊。隔著厚厚的玻璃,

什么也看不到。伍良就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望著那扇緊閉的門,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述。

講奶奶做的糖醋小排有多香,講夏天在院子里搖著蒲扇給他講故事時蚊子嗡嗡的聲音,

講他小時候闖禍奶奶護著他的樣子,

也講父母常年在外、奶奶是他唯一依靠的那些孤單歲月…低沉的講述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

帶著無盡的眷戀和悲傷。景辰靜靜地聽著,握著他冰涼的手,無聲地傳遞著支撐的力量。

在那個下午,她仿佛走進了他心底最柔軟也最疼痛的那個角落。幾天后的一個傍晚,

景辰家的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她接起來,聽筒里卻只有一片沉重的寂靜,

以及壓抑到極致的、細微的呼吸聲。景辰的心驟然沉了下去,一個名字脫口而出:“伍良?

…是你嗎?怎么了?”聽筒里傳來一聲極力壓抑的哽咽,

隨即是他破碎得不成句的聲音:“…奶奶…走了…”“你在哪里?”“…你家樓下。

”沒有半分猶豫,景辰扔下電話,像一陣風(fēng)般沖下了樓?;椟S的路燈下,伍良孤零零地站著,

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他低著頭,肩膀無聲地聳動。景辰奔到他面前,抬手,用微涼的指尖,

輕輕擦去他臉上不斷滾落的淚水。她沒有說話,只是再次牽起他冰冷的手,

將他帶回了那個熟悉的小巷。巷子里的黑暗仿佛一個安全的繭。景辰張開雙臂,

將他緊緊擁入懷中。這一次,沒有言語,只有無聲的擁抱和彼此傳遞的體溫。

她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感受到溫?zé)岬臏I水浸濕了她的肩頭?!拔榱?,

” 她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聲音溫柔而堅定,“我在這里呢。我在?!焙诎抵校榱继痤^。

月光微弱地勾勒出景辰近在咫尺的臉龐輪廓,她眼中盛滿了毫不掩飾的關(guān)切和心疼。

一股強烈的沖動瞬間席卷了他——他想吻她,

想用最直接的方式確認這份真實存在的溫暖和依靠。他的呼吸變得灼熱,身體微微前傾,

目光緊緊鎖住她的唇瓣。然而,在氣息即將交融的最后一刻,他猛地停住了。

理智像一盆冷水澆下——他不能。這一步一旦邁出,

那層小心翼翼維持的“朋友”或“兄妹”的薄紗將被徹底撕裂,后果難料。他不能失去她,

哪怕是以這種隱忍的方式陪伴。他硬生生地收回了動作,只是將額頭重重地抵在她的肩膀上,

發(fā)出一聲痛苦而壓抑的嘆息,緊握的拳頭泄露了內(nèi)心的掙扎。新的學(xué)期開始了。開學(xué)典禮上,

景辰再次作為學(xué)生代表站上主席臺。她的頭發(fā)比夏令營時剪得更短了些,

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纖細的脖頸,顯得格外清爽俏皮,像一株生機勃勃的小草。

陽光灑在她身上,她目光清亮,聲音清脆地講述著新學(xué)期的展望。臺下,伍良站在人群里,

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一瞬不瞬地追隨著那個小小的身影。

看著她神采飛揚、自信滿滿的模樣,看著她短發(fā)下那雙靈動閃爍的眼睛,

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意和驕傲悄然充盈了他的心間,

連日的陰霾似乎也被這蓬勃的朝氣驅(qū)散了些許。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心底有個聲音在低語:**“真可愛…像個小太陽。

”**高二學(xué)年的校園歌手大賽如火如荼。景辰再次代表班級站上了燈光璀璨的舞臺。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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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9 17:0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