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蔓悠忙碌備賽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快到了學校放假的時候。
剛落座,班長的聲音便響起。
“你們留校的同學需要進行申請,表格就在這里,按照學校的意思來說,不是很特殊的就不用留校了?!?/p>
“何為特殊?”
“這表格的下方具體有寫,你們需要留校同學盡快寫完后提交給我,學校這邊還要進行審核。”
話畢他便把表格給到下方的同學,依次進行傳遞。
“蔓悠,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留校了,放假后的半個月就過年了,那多孤單。”
“自我父母過世后,我就沒熱鬧過?!?/p>
當表格傳到葉蔓悠手中,她看著表格下方的特殊情況:因參與國家級專業(yè)賽事備賽,需留校使用學校特定專業(yè)設備及場地;因家庭突發(fā)重大變故,假期無合適居住及生活場所;因學校安排的特殊科研項目任務,需持續(xù)在校開展研究工作等。
這時,旁邊的夏檸萌輕輕碰了碰她:“蔓悠,那特殊的情況你……?”
葉蔓悠回過神,咬了咬嘴唇,在“因參與國家級專業(yè)賽事備賽,需留校使用學校特定專業(yè)設備及場地”這一條上重重畫了一道線,然后拿起筆,開始認真填寫表格。
“比賽不是結束了,那這設備和場所一說估計行不通吧!”
“先填了再說,不管了?!?/p>
下課鈴聲一響,“夏檸萌,一起去醫(yī)院看看唐馨吧!萬一她清醒了,還有機會聊聊?!?/p>
“現(xiàn)在嗎?”
“快走吧!你也不早說,我多穿點衣服?!?/p>
“反正云市的冬天有太陽。”
待她們到達醫(yī)院后,直接沖住院部走去,來到唐馨病房的拐角的地方,遠遠便看到一熟悉人影走出。
“那是誰?”葉蔓悠暗暗嘀咕。
“看這身形,也不好確認,何況他戴著口罩呢!但又莫名覺得熟悉?!?/p>
“你不覺得他好像班主任。”
“你不說的時候我就覺得像誰,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來,現(xiàn)在你這么一說,倒是確實如此?!?/p>
“你先去看唐馨,我現(xiàn)在追上去看看是不是班主任?!?/p>
葉蔓悠風一般地沖著那個方向跑去,追到拐角處,她氣喘吁吁地停住腳步,四處張望。她實在跑不動了,可人還在前方。
“老師!”葉蔓悠大聲喊了出來,聲音在寂靜的樓道里回蕩。
前方的身影頓了頓,緩緩轉過身來,正是班主任。看到葉蔓悠,班主任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葉蔓悠,你怎么在這兒?”
“那個……唐馨,我認識的,我來看看她。”葉蔓悠故意加大音量說唐馨的名字。
“原來如此!你剛才去病房看過了嗎?”
“還沒來得及去,不過你也是去看病人?那天我聽聞她來找過我,不知你還有沒有印象?”
“我來看我的一個朋友,我這記性,那日忙著上課,就忘記告訴你了?!?/p>
“沒事,那我先離開了?!比~蔓悠說道。
“去吧去吧!回校注意安全?!?/p>
葉蔓悠轉頭的瞬間,她的腦海中已經無法在把眼前的看似溫和的班主任當做好人對待了,他明明在撒謊,人在慌亂的時候,果然有很多破綻存在。
“如何?是不是班主任?”
葉蔓悠攥著衣角的手微微發(fā)顫。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翻涌的情緒,“是的,但他說來看朋友,而他的言語所傳達的是根本不認識唐馨。”
夏檸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我們明明看到他從唐馨的房間出去,會不會……唐馨出事也和他有關?”
葉蔓悠盯著地面斑駁的影子,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如果他也參與了,就不會告知唐馨其實來找過我,那天他和王教授的竊竊私語,最為重要的是林洛知出事前,就聽她提過可以去找班主任,如今把所有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后,不免讓人后背發(fā)涼。
“凡事都講究證據,目前還不可得知,不過我們可以解答我們的懷疑,不過,唐馨呢?”
“在廁所呢?我進來的時候就在廁所里了。”
話音剛落,隔間內傳來刺耳的沖水聲響。葉蔓悠立刻上前半步,脊背繃直守在洗手臺旁,目光緊盯著虛掩的門扉,她要做好準備,以防唐馨需要進行幫助。
金屬門軸發(fā)出吱呀輕響,唐馨垂著頭緩緩挪出,看到葉蔓悠的那刻,她那蒼白的手指無意識摳著衣角,渙散的瞳孔像蒙著層薄霧。
葉蔓悠的心猛地揪緊——那雙眼睛曾經也能在哭泣中盛滿星辰,此刻卻只剩死水微瀾。
"唐馨,我是蔓悠,你的好朋友。"她蹲下身試圖對上對方的視線,"這位是檸萌,我們特意來看你。"
"葉......蔓......悠......"聽到聲音的葉蔓悠胸腔里燃起希望,卻在下一秒被冰冷澆滅。
"不認識。"唐馨突然劇烈搖頭,
夏檸萌憋住酸澀的笑意:"她能認識你,可能就不需要住這里了吧!況且清醒著才更煎熬,現(xiàn)在這樣......或許才是解脫。"
“心病還需心藥醫(yī),可人死不能復生,這著實有點困難?!?/p>
夏檸萌輕輕嘆了口氣:"有些傷口深到連時間都縫不住,能平平靜靜待在這里,確實已是難得的安穩(wěn)了。"
葉蔓悠摸了摸包里的錄音筆,還是想在進行嘗試,“唐馨,你能和我說說你的孩子嗎?”
唐馨聽后,伸出親撫摸肚子:“他離開了,他爸爸不要他,讓我打了?!?/p>
葉蔓悠聽后兩眼放光,葉蔓悠強壓下內心的激動,聲音卻還是忍不住微微發(fā)顫:“你還記得孩子爸爸是誰嗎?他叫什么名字?”她的目光緊緊鎖在唐馨的臉上。
唐馨的指尖突然死死揪住衣角,原本渙散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尖銳的恐懼:“有人說……要是說出去,就殺了我……”話音未落,她突然踉蹌著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墻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夏檸萌慌忙上前扶住她,卻被唐馨歇斯底里的尖叫嚇得僵在原地。
“別過來!你們都是他的人!都想害我!”唐馨瘋狂揮舞著手臂。
“我們不是,我們是來幫助你的?你只要告訴我孩子的爸爸是誰,我就可以幫助你?!?/p>
“哈哈哈!王……”
“王什么?”
走廊盡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葉蔓悠迅速按下錄音筆的暫停鍵。
護士推著鎮(zhèn)靜劑沖進來的瞬間,她瞥見唐馨蜷縮在角落,用身體護住腹部的模樣。
“病人需要靜養(yǎng),看過之后,便可以離開了?!?/p>
“我朋友她是經常這樣嗎?”
“許是你們說了什么敏感話題。”
葉蔓悠還想繼續(xù)進行詢問,夏檸萌見狀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而后沖她搖搖頭。
暮色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夏檸萌望著葉蔓悠緊蹙的眉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至少也算有收獲,那個'王'不就是收獲。而且班主任那邊..."
葉蔓悠卻仿佛墜入迷霧,即使夏檸萌啪啦啪啦說了很多,葉蔓悠卻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當中,或許唐馨身邊親近之人也是突破口,比如唐馨提到的家人,還有學校里的,那就先從學校下手。
回到宿舍后,她看向刺刺,突然想到了毛沐陽的那位舍友。
"幫我?guī)聲?不等夏檸萌反應,葉蔓悠已經奪門而出。
葉蔓悠看到毛沐陽的那刻很激動,直接跑了過去,"毛沐陽,我有事需要你幫忙,事成請你喝檸檬水,管夠!"
其他成員識趣地便離開了。
毛沐陽笑著調侃道:"得嘞,為了給你省錢,學校那綠茶比較合適?!?/p>
“你說喝什么就是什么,我記得你說唐馨是你舍友的老鄉(xiāng),那你那個老鄉(xiāng)知道唐馨的舍友是誰嗎?或者平時相處的比較可以的。”
“這個等我詢問后,有消息了,我在宿舍樓那里等你。不過,她的事都過去很久了,還沒放下?”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要去上課了,你也去上課吧!”
葉蔓悠轉身融入熙攘的人流。毛沐陽望著她匆匆遠去的背影,時光流轉,有些東西卻永遠停駐,還是愛打抱不平。
葉蔓悠剛推開教室門,就被前排同學遞來的捐款登記表絆住腳步。攥著表格轉向夏檸萌,喉間滾出困惑:"這是..."
"差點忘了你剛才不在!"夏檸萌壓低聲音,指尖在表格上輕點,"系里組織給唐馨捐款。"
"誰發(fā)起的?"她捏著筆的指節(jié)發(fā)白。
夏檸萌翻了個白眼:"還能有誰?你這小腦袋瓜不好好想想,那位王教授唄。我看啊,八成是自己不想掏腰包。"
"算了,捐就捐吧!也是為唐馨嘛!"
"你打算捐多少?"夏檸萌趴在桌上,指尖無意識地畫著圈,"我這個月奶茶錢都沒了,咬咬牙捐100?反正匿名的,總不至于逼著咱們傾家蕩產吧?"
“沒事,盡力就好,我就捐1000吧!”
“什么1000?”夏檸萌提高音量喊道,隨著她的聲音響起,很多同學聽到后都轉頭看向她們。
“你干嘛?”
夏檸萌捂住嘴巴,而后開口問道:“你哪里來那么多錢,你還需要自己交學費,生活費……”
放學鈴聲剛落,葉蔓悠收拾書本的動作驟然一頓——毛沐陽倚在教室門框上,可那校服領口還歪斜著。
"效率這么高?"她快步上前,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誰出手,我向來……”
葉蔓悠伸手捂住毛沐陽的嘴巴,“打住,留著你的自夸,快說查到什么了?"
"嘶——謀殺恩人??!"毛沐陽掰開她的手,揉著下巴嘟囔,"查得明明白白,那位唐同學堪稱獨行俠,吃飯上課都是獨來獨往。不過硬要說的話...有個舍友叫湯莉,據說偶爾會搭伴去食堂,關系勉強可以。"
"湯莉?第一次聽說這個姓,倒像是從老茶碗里泡出來的,帶著幾分古意?!?/p>
“你該不會想現(xiàn)在就去尋?”
“那倒不用那么急?!?/p>
“如何?去喝綠茶?”毛沐陽饒有興致看向葉蔓悠。
“那便走吧!”
玻璃杯里的綠茶浮沉著幾片茶葉,毛沐陽攪動著吸管,率先打破凝固的空氣:"假期快到了,二位打算怎么揮霍這大好時光?"
"當然是回家抱我的寶貝吉他!"夏檸萌眼睛發(fā)亮,"太久了,我要把新學的曲子練到爐火純青!"
"蔓悠呢?"毛沐陽轉頭看向低頭抿茶的葉蔓悠。葉蔓悠放下杯子:"我留校。"
"留??刹缓蒙暾垼菐醉椞厥馇闆r?"毛沐陽挑眉。
話音未落,葉蔓悠已經勾起唇角:"現(xiàn)在是不達標,但只要我贏下解剖比賽,不僅能留校,還能在核心期刊發(fā)表論文。"
夏檸萌"哇"地一聲抓住她的胳膊,眼中滿是星星:"這野心,我愛了!妥妥的大女主劇本!"
毛沐陽卻擰著眉,吸管在嘴里咬得咯吱作響:"等等——什么解剖比賽?怎么從沒聽你們提過?"
“沒什么,就一個學院比賽?!?/p>
"到時候咱們組個應援團,給蔓悠搖旗吶喊怎么樣?"
"必須的!"毛沐陽將綠茶一飲而盡。
葉蔓悠看向身邊的兩人,心中很是滿足,自己雖然遭遇了很多事情,但還有如此貼心陪伴的朋友,何嘗不是人生幸事。
葉蔓悠看著轉身回宿舍的毛沐陽,開口喊道:“毛沐陽,謝謝你!”
毛沐陽沖著葉蔓悠笑了笑。
宿舍樓的走廊在聲控燈下明明滅滅,毛沐陽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在班長宿舍門前反復重疊又消散,思考許久,他終于抬手叩響了門板。
"誰?。?班長揉著眼睛露出半邊身子,"大晚上的,什么事這么急?"
"班長,我...想改留校申請。"
"你要留校?"班長倚著門框上下打量,"可別是一時沖動。據我所知,你家里關系和睦,經濟條件也寬裕。再說..."他抬手指了指墻上的日歷,"眼瞅著要過年了,和家人吃頓團圓飯不好嗎?"
“我有想守護陪伴的人。”
“你這?難道有喜歡的人?”班長一臉吃瓜表情。
毛沐陽倚在班長宿舍的門框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角。記憶突然翻涌,幾年前那個暴雨傾盆的午后,他蜷縮在教學樓后的角落里,攥著父母親的離婚協(xié)議書。是葉蔓悠路過,毫不猶豫地脫下校服外套裹住他顫抖的肩膀,雨水順著她發(fā)梢滴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臂上。
在他崩潰時默默遞上紙巾,還變魔術般從書包里掏出半塊巧克力,“補充糖分,能讓神經不那么緊繃?!?/p>
直到某天在教室外,他撞見她蹲在角落偷偷擦拭眼角,才明白這個看似堅強的女孩,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對抗命運。
這個時候毛沐陽突然意識到,自己早已習慣在她身后默默注視,習慣成為她隨時可以依靠的力量。
轉身離開時,毛沐陽摸出手機,在搜索框里輸入“雛菊的花語”,屏幕亮起的瞬間,他輕聲念出那個藏在心底的答案:“深藏在心底的愛,以及——”他抬頭望向葉蔓悠宿舍的方向,嘴角泛起溫柔的笑意,“永遠的守護?!?/p>
暗戀一個人時,那份感情常常藏在心底,默默綻放,不被輕易察覺,如同雛菊一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