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哥仨是碧波潭駙馬爺九頭蟲手下黑魚衛(wèi)，對碧波潭忠心耿耿，
當(dāng)大圣爺鐵棒距我們頭頂零點零一寸時，我們當(dāng)即閉眼決定:「答應(yīng)圣僧，
回碧波潭做大圣內(nèi)應(yīng)。」——金光寺塔頂，夜風(fēng)嗚咽，吹得我鱗片都發(fā)涼。
我和大哥奔波兒灞、二哥霸波爾奔縮在佛龕后面，大氣不敢出。
駙馬爺九頭蟲的命令言猶在耳：「守好塔頂，寸步不離！」可如今金箍棒那冰冷的寒光，
幾乎貼到了我們的腦門。孫大圣的聲音炸雷般響起。我嚇得魂飛魄散，幾乎要現(xiàn)出原形。
圣僧慈悲的聲音及時響起：「悟空，且慢動手，看他們形貌，似是被迫看守此塔的精怪?！?/p>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磕頭如搗蒜：「圣僧饒命！大圣饒命！小妖們也是奉命行事，
身不由己??！」孫悟空火眼金睛掃過我們仨，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哦？奉命？奉誰的命？
看守這空空如也的佛塔作甚？」大哥奔波兒灞被嚇得直翻白眼，
二哥霸波爾奔則捂著肚子哼哼唧唧。我知道，該我說話了，第一步。裝慫，求活命。
「回…回大圣爺爺，」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小的們是碧波潭駙馬九頭蟲座下的黑魚衛(wèi)，
駙馬爺…駙馬爺讓我們守在此處，說是…說是怕有人來查探佛寶失竊之事…」
我故意透露出九頭蟲和佛寶失竊，這是關(guān)鍵信息，希望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孫大圣的眼神果然銳利起來：「碧波潭？九頭蟲？佛寶失竊？嘿嘿，有點意思。說！
佛寶現(xiàn)在何處？」我哭喪著臉：「大圣爺爺明鑒??！我們只是最底層的小卒，
駙馬爺和公主把佛寶藏得嚴(yán)實，小的們哪里知道具體在哪兒！
只知道…只知道那佛寶光華奪目，是件了不得的寶貝…」我一邊說，一邊偷瞄圣僧。
他眉頭微蹙，眼中充滿悲憫，看著我們?nèi)齻€瑟瑟發(fā)抖的小妖。我知道，圣僧的意見，
才是我們能否活命的關(guān)鍵?！?圣僧來到我們附近，動作輕柔，拂去我們身上沾染的灰塵。
他看著我，目光平和：「精怪亦有靈性，爾等看守此塔，雖為惡主所驅(qū)，
卻也沾染了佛地塵埃?？芍像臑楹我獟哌@塔？」大哥二哥拼命給我使眼色。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回憶著大哥教我的話，也摻雜著自己真實的困惑：「圣…圣僧，小的愚鈍。您掃這塔，
起點在塔底，污穢處多，掃干凈了，當(dāng)下是清凈了。可您往上層走，
掃下的灰塵還是落在下一層。如此往復(fù)，豈非徒勞？我們這些小妖，生來就在泥潭，
掙扎求生，就算一時干凈了，終究還是要回到那污濁里去…這意義何在？」我說著，
想到自己注定炮灰的命運，語氣里帶上了真實的悲涼。圣僧聞言，停下了動作，
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如同暗夜中的一點燭光。「善哉。爾有此問，可見靈性未泯?！?/p>
他聲音舒緩，字字清晰，「起點低，非爾等之過，乃是前塵業(yè)力所系，猶如這塔底積塵。
當(dāng)下凈，是此刻之抉擇，拂去妄念塵埃，顯露本心明鏡，此乃修行之要義。至于來時臟…」
圣僧頓了頓，目光深邃，「乃是世間常態(tài)，諸行無常，有漏皆苦。然，正因知曉‘來時臟’，
才需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掃塔非為塔永凈，乃為心常明。求生無錯，
錯在損人利己之道?！惯@番話，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混沌的腦子！起點低，不是原罪！
我們掙扎求生沒錯！錯的是駙馬爺那種損人利己的盜寶行徑！我們之前只想著自己活命，
卻默認(rèn)了駙馬爺?shù)膼盒?，這不也是「臟」嗎？剎那間，
我明白了大哥二哥為何要犧牲自己保全我，他們是想用最小的代價，換一個相對「凈」
的結(jié)果！一股熱血涌上頭頂，我掙扎著想要坐直：「圣僧！大圣！小的明白了！
螻蟻尚且偷生，但求活路不該牽連無辜（指金光寺僧人）！小的們愿棄暗投明，將功折罪！」
孫悟空抱著胳膊，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哦？你這小魚精，倒會順桿爬。說說，
你們能怎么將功折罪？」我知道，真正的投名狀來了。我壓低了聲音，無比認(rèn)真：「大圣，
駙馬爺九頭蟲法力高強，碧波潭更是他的老巢，機關(guān)重重。就算您神通廣大能打敗他，
但佛寶舍利可能藏匿之處，除了他和萬圣公主，
恐怕只有我們這些常年跑腿的小妖才能猜測一二。沒有內(nèi)應(yīng)引路，您就算掀翻了碧波潭，
也未必能找到那顆珠子！」我看到孫悟空眼中精光一閃，圣僧微微頷首。我知道，賭對了！
我們的性命的身份，暫時保住了?！?塔內(nèi)的氣氛變得微妙。大圣解開了我們的繩子，
但無形的枷鎖更重了——內(nèi)應(yīng)的枷鎖。他給我們定下了第一個任務(wù)：需要「死」一個人，
帶著原形去祭賽國王面前，證明金光寺僧人的清白，同時麻痹碧波潭。
大哥奔波兒灞沒有絲毫猶豫，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咧嘴一笑，
那笑容里有訣別的意味：「老三，以后機靈點，別總那么懵！」話音未落，他猛地暴起，
撞開旁邊虛掩的窗戶（沙僧「恰好」沒關(guān)嚴(yán)），高喊著「駙馬爺會為我們報仇的！」
就朝塔下「逃竄」?！负媚?！哪里走！」豬八戒怒吼一聲，抄起釘耙就追了出去。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跟著二哥霸波爾奔撲到窗邊。月光下，
只見大哥的身影在塔檐間「狼狽」跳躍，八戒緊追不舍。眼看就要逃出寺院范圍，
八戒手中的釘耙驟然放大，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狠狠砸下！「大哥——！」
我和二哥的悲呼同時響起，撕心裂肺。雖然知道是計劃，但親眼看著那釘耙落下，
大哥那壯碩的黑魚原形在耙下瞬間僵硬、縮小，鮮血在月光下濺開…那種沖擊，
痛得我無法呼吸。二哥死死攥著我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我的鱗片里。
八戒提著大哥的原形——一條碩大的死黑魚，得意洋洋地回來了：「猴哥，搞定！
這廝還想跑！」孫悟空點點頭，對圣僧道：「師父，有此物證，足以證明佛寶乃妖邪所盜，
與金光寺僧人無關(guān)了?！故ドp手合十，低誦佛號，眼中充滿對生命的悲憫?！赋脕y，
你們倆滾吧?！箤O悟空對我們揮了揮手，語氣平淡，「回碧波潭去，告訴那九頭蟲，
就說金光寺暴露了，俺老孫和八戒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奔波兒灞…被八戒打死了?！?/p>
他特意在「死了」二字上加重了音。我和二哥霸波爾奔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悲痛和決絕。我們對著圣僧和大圣重重磕了個頭，然后連滾爬爬地「逃」
出金光寺，一頭扎進冰冷的河水里。熟悉的碧波潭水汽包裹著我，卻帶不來絲毫安全感，
只有大哥慘死景象在腦中反復(fù)回放?！氐奖滩ㄌ洱垖m，氣氛壓抑。九頭蟲駙馬高坐主位，
臉色陰沉。萬圣公主在一旁，眼神閃爍。我們「撲通」跪倒，
涕淚橫流（這次是真哭）：「駙馬爺！公主！不好了！那取經(jīng)的和尚有個毛臉雷公嘴的徒弟，
厲害得緊！還有個長嘴大耳的和尚，兇神惡煞！金光寺…暴露了！
奔波兒灞…被那豬八戒一釘耙…打回原形，死得好慘啊！」
我們添油加醋地描述著孫悟空的「兇殘」和豬八戒的「蠻力」，
把取經(jīng)人的威脅性夸大了十倍。九頭蟲聽著，手指在椅背上輕輕敲擊，看不出喜怒。
萬圣公主則咬牙切齒：「孫悟空！豬八戒！欺人太甚！」我知道，第一步「報信」，
算是成了。更大的風(fēng)暴，即將在碧波潭上演?！?回到碧波潭的日子，表面平靜，
暗流洶涌。駙馬爺九頭蟲對我們帶回來的「情報」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加強了潭中戒備。
萬圣公主則顯得焦躁不安，尤其是聽說小白龍也隨著取經(jīng)人來了祭賽國。沒過兩日，
潭中突然張燈結(jié)彩，說是駙馬爺要設(shè)宴「款待」即將「登門拜訪」的孫悟空和豬八戒。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絕對是鴻門宴！宴席設(shè)在龍宮正殿，珍饈美味，瓊漿玉液。
九頭蟲高坐主位，談笑風(fēng)生，仿佛真是好客的主人。萬圣公主盛裝出席，美艷不可方物，
只是眼神深處藏著冰冷的殺意。宴席開始前，九頭蟲和萬圣公主將我和二哥作為「有功之臣」
叫到跟前:「你二人忠心可鑒，現(xiàn)有一任務(wù)需要爾等去完成。」說罷萬圣公主取下頭上簪子，
遞到我二人跟前?！赋脤O悟空和豬八戒在龍宮赴宴，你們?nèi)ヌ粕热说牟杷飻嚿弦粩?。?/p>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他們是想毒死取經(jīng)人。得，去是個死，不去也是個死。我正準(zhǔn)備抬頭，
二哥霸波爾奔接過簪子就走，扭身時沖我搖搖頭?！格€馬，公主，我自己去就夠了，
讓他就在龍宮繼續(xù)伺候吧！」「等等...」只見萬圣公主走到霸波爾奔跟前，
低聲比劃道:「別忘了在白馬的草料里也攪一攪?！刮液捅疾▋哄甭勓砸惑@，
白馬不就是...，果然最毒婦人心。奔波兒灞微不可察地看我一眼，點點頭離開。
待其離開，九頭蟲揮揮手，安排我繼續(xù)在酒席伺候。很快酒過三巡，
九頭蟲端起一只雕刻著九頭異獸的華麗酒壺，親自斟滿兩杯碧綠色的美酒，
笑容可掬地對侍立一旁的老鯰魚精吩咐：「去，
將這兩杯‘碧波凝露’獻給孫大圣和天蓬元帥，就說本駙馬聊表歉意，金光寺之事是個誤會，
望二位海涵?！估霄T魚精恭敬地接過托盤，那酒香異常馥郁，但以我對碧波潭各種「特產(chǎn)」
的了解，那絕非普通的「凝露」！那顏色，
那隱約散發(fā)的一絲腥甜…是萬圣公主秘藏發(fā)簪的「九幽腐魂涎」！沾之即腐，神仙難救！
我的心瞬間沉到谷底，冷汗浸透了內(nèi)衫。大圣和八戒要是喝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
我們也躲不開清算！眼看老鯰魚精端著毒酒就要走到大圣跟前，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直接喊破？九頭蟲會立刻把我撕碎！怎么辦？怎么辦？電光火石間，
我瞥見旁邊伺候酒水的一個小蚌精腳下一滑。有了！我法力有限，狠下心，
偷偷使勁掰下自己的半只魚尾，變化成數(shù)顆細(xì)小珍珠，暗中撒到地上。
只見老鯰魚突然驚呼一聲，托盤脫手飛出！那兩杯致命的碧綠毒酒在空中劃出弧線，
眼看就要摔得粉碎！「混賬！」九頭蟲的怒喝和萬圣公主的尖叫同時響起。
就在毒酒即將觸地的瞬間，一道金光閃過！快得沒人看清！只見孫悟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旁邊，
笑嘻嘻地伸出毛手，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那兩只酒杯，一滴未灑！「哎喲喲，駙馬爺太客氣了！
這么香的酒，摔了多可惜！」孫悟空把玩著酒杯，
火眼金睛似笑非笑地掃過驚魂未定的老鯰魚精、裝傻充愣的我，
最后定格在臉色鐵青的九頭蟲和萬圣公主臉上，「不過嘛，俺老孫和八戒最近腸胃不適，
這酒…還是駙馬爺和公主自己享用吧！」話音未落，他手腕一抖，兩杯毒酒化作兩道綠光，
直射九頭蟲和萬圣公主面門！殿內(nèi)瞬間大亂！九頭蟲袍袖一拂，卷開毒酒，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萬圣公主尖叫著躲開。孫悟空哈哈大笑，
金箍棒已然在手：「好個九頭蟲！宴無好宴，酒是毒酒！今日俺老孫就掀了你這賊窩！」
豬八戒也怒吼著揮舞釘耙沖了進來。宴會廳頓時成了戰(zhàn)場。混亂中，
一道細(xì)如蚊蚋的聲音傳入我耳中：「小懵魚，干得不錯！去潭外東北方三十里水云處，
接引二郎真君！速去！」是大圣的傳音！我心頭一松，又猛地提起——更大的任務(wù)來了！
正好，可以抽身出去，還有二哥的事，得去提個醒。
——4趁著大殿內(nèi)法術(shù)轟鳴、水浪滔天的混亂，我像條受驚的泥鰍，貼著墻角，
七拐八繞地溜出了龍宮。身后是震天的喊殺聲和九頭蟲暴怒的九頭嘶鳴。
大圣和元帥果然生猛，但這碧波潭是九頭蟲經(jīng)營多年的老巢，陣法重重，單靠他們倆，
恐怕難以速勝。二郎真君！那可是天庭的戰(zhàn)神！我奮力向潭面游去，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快！
再快一點！潭水被大戰(zhàn)攪得渾濁不堪，暗流洶涌，各種水族精怪驚慌逃竄。我仗著地形熟悉，
專挑偏僻水道，總算有驚無險地沖出了碧波潭水面。外面已是天色微明。
按照大圣指示的方位——東北方三十里水云處。我浮在水面，焦急地四處張望。碧波萬頃，
霧氣茫茫，哪里有什么水云處？更別提二郎神了！我心急如焚，該不會…大圣給錯方向了？
或者二郎神沒來？就在我?guī)缀踅^望時，東北方的天際，
那厚重的云層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撥開了一道縫隙！
一道璀璨奪目、帶著無上威嚴(yán)的金光穿透云層，直射而下！金光之中，
隱約可見一面獵獵作響的旗幟，上面繡著復(fù)雜的符篆。緊接著，
一股磅礴浩瀚、令萬妖俯首的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海嘯般席卷而來！來了！我激動得差點喊出聲，
又趕緊憋住，一頭扎回水里，只露出兩只眼睛死死盯著那道金光降臨的方向。金光落處，
云霧翻騰，顯露出一隊人馬。當(dāng)先一位，身著亮銀戰(zhàn)甲，外罩鵝黃戰(zhàn)袍，額生豎目，
神光湛然，面容冷峻威嚴(yán)，手持三尖兩刃刀，不是二郎顯圣真君楊戩又是誰！
他身邊跟著威風(fēng)凜凜的哮天犬，身后是殺氣騰騰的梅山六兄弟及一千二百草頭神！那氣勢，
比碧波潭的萬丈深水還要沉重！我深吸一口氣，鼓足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嘩啦一聲躍出水面，
對著那云端的天神，手舞足蹈，用盡力氣大喊：「真君！真君！
小妖奉齊天大圣之命在此迎候！碧波潭入口在此，潭中陣法樞紐在西北‘沉戟淵’，
九頭蟲正在龍宮與大圣激戰(zhàn)！」我的聲音在空曠的水面上顯得格外尖細(xì)和渺小。云端，
二郎神那冰冷的第三只眼瞬間鎖定了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神魂，讓我渾身鱗片倒豎，
幾乎窒息。梅山兄弟中有人厲喝：「何方小妖？膽敢在此聒噪！」
哮天犬也對我齜起了森白的獠牙。生死關(guān)頭，我反而豁出去了，語速飛快：「真君明鑒！
小妖是內(nèi)應(yīng)！大圣和天蓬元帥正在潭中苦戰(zhàn)九頭蟲！潭口有‘萬渦逆流陣’，強攻不易！
沉戟淵是陣法核心，若能破之，陣法自潰！」我把碧波潭的底褲都快兜出來了。二郎神聽完，
豎目中的神光微微閃爍，似乎瞬間就洞悉了下方水域的陣法流轉(zhuǎn)。他并未多言，
只是冷冷地吐出一個字：「破?！怪灰娝砗笠幻蓊^神舉起令旗一揮。剎那間，
數(shù)道粗大的金色神雷如同天罰之矛，精準(zhǔn)無比地轟向碧波潭西北方水域！轟隆隆——！??！
整個水面劇烈沸騰，仿佛被煮開了一般！那一片水域瞬間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
然后又猛地炸開！隱約聽到潭底傳來沉悶的碎裂聲。
籠罩在碧波潭上空那種無形的、粘滯的陣法之力，如同破碎的玻璃般消散了！
二郎神手中三尖兩刃刀向前一指：「進潭，擒妖！」千軍萬馬，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
化作道道金光，撕裂水面，直沖碧波潭龍宮！我望著那毀天滅地的陣仗，后怕地縮了縮脖子，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九頭蟲，碧波潭，這次真懸了！
我得趕緊去完成下一個任務(wù)——通知圣僧和龍三太子！
——6看著二郎神率領(lǐng)天兵神將如同金色洪流般沖入碧波潭，我知道潭底的決戰(zhàn)開始了。
不敢耽擱，我辨明方向，使出吃奶的力氣，朝著祭賽國方向的水路疾馳而去。通知取經(jīng)人，
小心霸波爾奔（我二哥）的「刺殺」！一路風(fēng)馳電掣，心中五味雜陳。大哥已「死」，
碧波潭正被天兵圍攻，二哥也即將「赴死」…這一切都是為了那渺茫的生機。
圣僧說的「當(dāng)下凈」，代價何其沉重！但想到大哥二哥的囑托，想到大圣的承諾，
我只能咬牙前行。祭賽國金光寺附近的水域，我小心翼翼地冒出頭。天色還未亮，
寺廟周圍戒備森嚴(yán)了不少，顯然是國王知道妖怪伏誅（大哥的功勞），開始重視這里了。
我躲在蘆葦叢中，焦急地尋找著沙僧的身影。
他是取經(jīng)人中最沉穩(wěn)、也最常負(fù)責(zé)看守行李馬匹的。果然，在寺后一處僻靜的馬廄旁，
我看到了那個高大沉默的身影。沙僧正拿著刷子，細(xì)心地給白龍馬梳理鬃毛。
白龍馬安靜地站著，偶爾打個響鼻。此時畫面竟有種奇異的寧靜感，
與碧波潭的腥風(fēng)血雨形成鮮明對比。我剛想呼喊，突然瞳孔一縮！只見遠(yuǎn)處的水道，
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借著水草掩護，他抬頭看了我所在的地方一眼，
快速向馬廄靠近——是二哥霸波爾奔！
他手里緊緊攥著一支碧綠剔透、尾部鑲嵌著幽暗寶石的發(fā)簪！萬圣公主的毒簪！
二哥看見我了！他在提示我他要動手了！我心臟狂跳，猛地從蘆葦叢中竄出，
用盡平生力氣朝著沙僧的方向嘶喊：「沙長老！大圣交代，小心！有刺客！毒簪！
目標(biāo)是白龍馬！」我的聲音又尖又急，劃破了寧靜。沙僧反應(yīng)極快！幾乎在我喊出聲的同時，
他已霍然轉(zhuǎn)身，手中寒光閃閃的降妖寶杖瞬間橫在身前，目光如電般掃向我指的方向。
正準(zhǔn)備靠近的霸波爾奔身形一滯?！负畏窖?！膽敢行刺！」沙僧聲如洪鐘，一步踏出，
沉重的氣勢鎖定了二哥。二哥霸波爾奔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情緒。他沒有絲毫猶豫，
反而舉起毒簪，做出一副要撲向白龍馬的兇狠姿態(tài)，口中厲喝：「奉公主之命，
取爾寶馬性命！」「孽障！受死！」沙僧怒吼一聲，降妖寶杖帶著萬鈞之力，卷起一道惡風(fēng)，
狠狠砸向霸波爾奔！那聲勢，比當(dāng)初八戒打死大哥時還要駭人！我痛苦地閉上眼。砰！咔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傳來。我睜開眼，只見二哥霸波爾奔的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砸飛出去，
撞斷了幾根拴馬樁，軟軟地癱在地上，顯出了巨大的黑魚原形。那支碧綠的毒簪脫手飛出，
掉在泥地里，幽光黯淡。沙僧大步上前，查看了一下，確認(rèn)已無生息（肉身），
然后警惕地看向我。我強忍著悲痛，游到岸邊，對著沙僧行禮：「沙長老，小妖霸波爾懵，
奉大圣之命前來報信！碧波潭大戰(zhàn)正酣，二郎真君已至！此妖…此妖是九頭蟲派來的殺手，
欲毒害白龍馬，幸得長老神威…」我聲音哽咽。沙僧看著我，又看了看地上二哥的「尸體」，
眼神了然，沉聲道：「辛苦你了。此間事了，我需護持師父。你…」他話未說完，
旁邊一直安靜的白龍馬突然打了個響鼻，口吐人言，聲音清冷：「霸波爾懵？
大師兄讓你來的？正好！隨我回碧波潭！有些賬，該找人清算了！」小白龍眼中，
燃燒著冰冷的怒火。——7小白龍化回人形，一身銀甲，面如寒霜，
那壓抑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萬圣公主的毒殺，徹底點燃了他心中的屈辱和恨意。
他沒多看我一眼，只冷冷道：「帶路，去碧波潭！去找那萬圣那賤人！」語氣不容置疑。
我心中一凜，知道關(guān)鍵時刻到了。連忙點頭：「三太子放心，
小的知道一條通往公主寢宮后殿的隱秘水道，避開主戰(zhàn)場！」
我?guī)е鴿M腔的悲憤和對任務(wù)的執(zhí)著，一頭扎進回碧波潭的水路。小白龍緊隨其后，
周身散發(fā)著冰冷的龍威，所過之處，水族紛紛避散。越靠近碧波潭，
水中的血腥味和混亂的法力波動就越發(fā)濃烈。
轟鳴聲、喊殺聲、兵刃交擊聲透過水流隱隱傳來。潭水渾濁不堪，
到處漂浮著碎裂的兵器和不知名水族的殘骸。昔日富麗堂皇的龍宮方向，
金光、火光、妖氣沖天而起，顯然大戰(zhàn)正酣。我?guī)е“垼?/p>
專挑那些犄角旮旯、只有我們這種底層巡衛(wèi)才知道的廢棄水道和巖縫穿梭。
好幾次差點撞上潰逃的蝦兵蟹將，都被小白龍凌厲的眼神和散發(fā)的龍威嚇退。終于，
我們繞到了龍宮后方一處極其隱蔽的珊瑚礁叢?！溉樱驮谶@里。」
我指著一塊看似普通的巨大礁石，「礁石底部有個被?？采w的暗口，
直通公主寢宮后殿堆放雜物的耳室。這是以前一個犯了錯的侍女偷偷告訴我的逃生通道?！?/p>
小白龍上前，龍爪一揮，附著在暗口的?？查g化為齏粉，
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洞口。里面黑黢黢的，散發(fā)著潮濕和陳舊的氣息。
小白龍毫不猶豫，閃身鉆了進去。我緊隨其后。通道狹窄曲折，布滿了滑膩的水藻和貝類。
前行了約莫一盞茶功夫，前方隱約透出光亮和熏香的氣息。我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果然是萬圣公主寢宮的耳室！堆滿了各種華而不實的珠寶箱和廢棄的帷幔。外面寢殿里，
傳來萬圣公主氣急敗壞、帶著哭腔的尖叫聲和摔東西的聲音。「…廢物！都是廢物！
連個孫悟空都攔不住！還有那該死的楊戩！父王…父王他也…嗚…我的龍宮??！」
聲音充滿了絕望和瘋狂。顯然，外面的戰(zhàn)局對碧波潭極為不利，萬圣龍王恐怕已經(jīng)兇多吉少。
小白龍眼中寒光更盛，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無聲無息地潛到通往主寢殿的門簾后。
他側(cè)耳傾聽片刻，然后猛地掀簾而入！「萬圣??！」小白龍的厲喝如同驚雷。寢殿內(nèi)，
萬圣公主正披頭散發(fā)，狀若瘋癲地在一個鑲嵌著巨大珍珠的梳妝臺前翻找著什么。聽到聲音，
她駭然回頭，看到小白龍，那張曾經(jīng)美艷的臉?biāo)查g扭曲，充滿了驚恐和怨毒：「敖烈？！
你…你怎么進來的！」「哼，你這毒婦，派人用毒簪害我不成，現(xiàn)在還想卷寶潛逃？」
小白龍一步步逼近，強大的龍威壓得萬圣公主幾乎喘不過氣，「把佛寶舍利交出來！」
「你休想！」萬圣公主尖叫，
猛地從梳妝臺暗格里抓出一個流光溢彩、散發(fā)著柔和神圣氣息的玉匣！那玉匣一出現(xiàn)，
整個寢宮都仿佛被佛光籠罩！佛寶舍利！她死死抱著玉匣，背靠著墻壁，
色厲內(nèi)荏：「這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小白龍停下腳步，
看著萬圣公主那瘋狂又脆弱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隨即被冰冷覆蓋。他沒有強搶，
反而語氣放緩，帶著一絲奇異的蠱惑：「萬圣，你看看外面。碧波潭完了，
九頭妖怪自身難保。你拿著它，能逃到哪里去？天庭？靈山？他們會放過你這個盜寶主謀？」
萬圣公主身體一顫，眼神動搖。小白龍繼續(xù)道：「放下舍利，看在你我舊日…情分上，
我或可求大師兄，放你一條生路，讓你隱姓埋名，遠(yuǎn)遁他方。否則…」
他手中凝聚起一團刺目的白光，「玉石俱焚！」萬圣公主看看懷中的玉匣，
又看看殺氣騰騰的小白龍，再看看外面?zhèn)鱽淼脑絹碓浇暮皻⒙暎睦矸谰€終于崩潰了。
她絕望地大哭起來，手一松，那盛放著佛寶舍利的玉匣「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笣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