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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葉脈暗碼 淺語相忘 145234 字 2025-06-19 15:5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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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蔓悠推開302宿舍門的瞬間,冷空氣撲面而來,瞬間一種空蕩蕩的窒息感襲來。

等她查看林洛知的書柜時,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空空如也,連衣服都不見了蹤影。

她發(fā)了瘋似的沖向宿管室,"阿姨!林洛知的東西呢?"

扶了扶眼鏡的宿管阿姨咂了咂嘴:"你們走后,來了警察,就收走了,說要查什么證物。"她用泛黃的指甲敲了敲登記簿,"喏,你看這簽字——"話音未落,葉蔓悠已經(jīng)轉(zhuǎn)身,一種無力感襲來。

她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宿舍,看向那盆玉蘭,眼淚止不住往下掉落,卻在她實在無力支撐自己腦袋,靠落桌子之際,看到了一枚掉落的扣子。

她快步上前,撿了起來后,觀察了許久,那枚紐扣泛著黯淡的金屬光澤,邊緣還殘留著幾根灰色的棉線。腦袋不斷回憶……突然她想到了……此刻她緊緊握住那粒扣子,等待著最終的確認。

終于她還是撐不住,睡意襲來:宿舍門突然被重重敲響,她打開宿舍門,慢慢后退。門外站著面色陰沉的王教授,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葉蔓悠手中的紐扣,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陰鷙。"這么晚了,還不休息?把這給我"他的聲音如同淬了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葉蔓悠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涼的墻壁,一把閃著銀光的刀子閃現(xiàn),“不要,不要!”

她從夢中驚醒,看了看手中緊緊握住的紐扣還在,她擦了擦冷汗,她把紐扣平靜地放好于柜子之中。

時間就這樣度過了一個星期,這一周,葉蔓悠不知曉任何消息,而見過王教授的那次,他卻沒有穿那件衣服。

她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校園,記憶切割成明暗交織的碎片。

她忽然想起那句箴言——地球從未為任何人停擺,它永遠以不可抗拒的節(jié)奏向前滾動,林洛知的事情,就如同石頭沉入大海,雖泛起漣漪,而又恢復平靜。

這天周末,她前往聽心湖,看著凋零的玉蘭花葉垂落在青石階上。

樹影搖晃間飄來壓低的議論:"聽說跳樓的女生是自殺?"一扎馬尾女生率先開口。

"家里人都沒來學校鬧,肯定私下解決了。"另外一女生接話。

"早有抑郁癥,聽說私生活也不檢點,不過找點理由而已,不一定就是抑郁癥......"先前的女生繼續(xù)補充。

"逝者為大。"葉蔓悠攥緊衣角走近,目光掃過三個交頭接耳的身影,"編故事的本事,不去寫小說可惜了。"

扎馬尾女生立刻嗆聲:"偷聽別人說話很沒教養(yǎng)!"

"公共區(qū)域也能算隱私?"葉蔓悠舉起錄音筆,金屬外殼在陽光下反光,"根據(jù)治安管理法,誹謗他人要拘留的。想讓全校都聽見剛才的話?還是去廣播站道歉?"

三人臉色驟變,罵罵咧咧地轉(zhuǎn)身離開。葉蔓悠撫過身旁玉蘭樹的殘枝,錄音筆在掌心發(fā)燙。這枚剛?cè)胧值?武器",倒比想象中更早派上了用場,雖然還不會用。

葉蔓悠依舊無法關(guān)閉不了別人想說的嘴巴,各種版本的議論依舊不絕于耳。

夏檸萌的身影已經(jīng)沒出現(xiàn)在校園里,而林洛知的死亡報告上,冰冷的"自殺"二字已經(jīng)蓋棺定論。

關(guān)于她縱身一躍的緣由,調(diào)查草草收尾。不知哪里來的小道消息,說她的母親沉默地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既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沒有追根究底的追問,仿佛這場悲劇從未發(fā)生過。

也有人說她的母親收了學校的賠償款……

日子依舊波瀾不驚地流淌……除了多了些各種版本的流言蜚語。

解剖課又至。

王教授拿著蒲公英,一板一眼說道:“今天我們繼續(xù)我們的解剖學課,這次觀察的是蒲公英。蒲公英是個好東西,它的冠毛能搭載種子遠行,也能讓劇毒的重金屬在土壤里擴散,具體的,你們的植物概論的老師還會進行講解,我就不班門弄斧了?!?/p>

開始正式觀察之際,葉蔓悠盯著解剖鏡下被剖開的花莖,乳白汁液正沿著載玻片蜿蜒成詭異的紋路,她認真做著記錄。

解剖觀察結(jié)束后,王教授突然說話:“有些真相就像這些絨毛?!彼D(zhuǎn)動解剖刀,將冠毛纖維挑成更細的絮狀,“輕飄飄的,卻能穿透所有防御。今日,為何選蒲公英做解剖對象?”他突然抬眼,鏡片后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因為它們永遠在傳播,無論善意還是惡意?!?/p>

葉蔓悠才知曉王教授的意有所指,不出所料,其他教授進行講解的依舊是蒲公英。雖然句句不提那事,句句也是那事。不過好在也發(fā)聲了,總好比沉默的好。

葉蔓悠想起林洛知所說的“自由”,也許她現(xiàn)在就像蒲公英一般,隨風而飛。

上完課后,葉蔓悠回到宿舍,她把包包甩到上鋪,來到水龍頭邊進行洗漱。突然在鏡子面上看到霧氣氤氳的磨砂玻璃門——那道輪廓太纖細了,一時之間她有點慌神。

她小心翼翼靠近衛(wèi)生間門,門開時蒸騰的熱氣里,夏檸萌裹著印滿草莓的浴巾探出腦袋。

“你回來了?沒事吧!”

“回來了,那日……那日謝謝你的信任?!?/p>

葉蔓悠欲言又止的樣子剛好被夏檸萌捕捉到,夏檸萌擦拭頭上的水,緩緩說道:“我知道你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我現(xiàn)在不想說?!?/p>

“沒關(guān)系,等你想說的時候告訴我吧!”

夏檸萌沒有回頭,葉蔓悠倚著冰涼的瓷磚墻,目光追隨著那個消失的身影。記憶里總是酷酷的夏檸萌,此刻卻像被抽走了所有情緒,多了幾分平靜和安穩(wěn),轉(zhuǎn)身的動作都如此緩慢,而她愛涂的指甲卻沒了任何顏色,她的衣服也變得淑女了很多。

“今日解剖課將不進行新的植物解剖,你們需要的便是把前面幾種進行解剖的植物放在一起,進行對比,特別是它的葉脈?!?/p>

王教授說完后,都開始了觀察,沒過太久,夏檸萌就被王教授叫出去了。

葉蔓悠看著從外面回來的夏檸萌,還是忍不住湊近問道:“教授說什么了?”

夏檸萌呆住了很久,過了好一會才緩緩說道:“沒,沒什么,許是關(guān)心我的學業(yè),關(guān)心我是否跟得上的問題,關(guān)心我的心理狀態(tài)?!?/p>

“那你這么緊張干嘛?”

“沒呀!你快教我吧!我已經(jīng)缺了兩次課了。”

“你那次課是為什么?”葉蔓悠突然詢問道。

“沒什么,不舒服而已?!?/p>

葉蔓悠將到嘴邊的疑問又咽了回去,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夏檸萌逃避的眼神。明明笑意盈盈地說著"沒事",眼底卻藏著轉(zhuǎn)瞬即逝的慌亂。這份欲蓋彌彰的掩飾,反而讓葉蔓悠更加好奇。

葉蔓悠攥緊手心,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這個秘密的邊緣,進退維谷——那些懸而未決的謎團,或許本就不該屬于自己探尋的領(lǐng)域。

王教授突然俯身,指節(jié)輕叩夏檸萌顫抖的肩頭,鏡片后的目光在兩個女孩之間逡巡:"葉同學向來是尖子生,有她帶你復習事半功倍。若是遇到啃不下的難題,盡管來找我——解剖圖看不明白?實驗數(shù)據(jù)有偏差?我都能......"

“不用了,我們可以,多謝教授關(guān)心?!?/p>

王教授聽后,尷尬笑了笑便離開了,沒想到她們卻是提交數(shù)據(jù)最早的兩人。

回宿舍的路上,葉蔓悠保持沉默繼續(xù)往前走,夏檸萌緊隨其后,過了一會,她卻突然說道:“那日我被嚇到了?!?/p>

聽到聲音的葉蔓悠放慢步伐,等待著夏檸萌上前來。

“那日發(fā)生了什么?”葉蔓悠還是發(fā)出了疑問。

夏檸萌深呼吸,努力讓自己情緒平穩(wěn),而后才緩緩開口說道:"那日……那日我回宿舍不過幾分鐘,鎖芯轉(zhuǎn)動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我一看,看到林洛知進來,我剛喊了聲她的名字,她卻像沒聽見似的,徑直走到窗前。最開始我只當她在發(fā)呆,直到斷斷續(xù)續(xù)的童謠飄過來——那首《十只兔子》,她唱得比哭還難聽,我實在聽不下去,便發(fā)表了自己的意見,這件事也讓我自責了很久很久。"

"所以你們起了沖突?"葉蔓悠的問話帶著刺探的鋒芒。

"夏檸萌忽然蜷起身子,聲音低得像囈語,她根本沒看我,轉(zhuǎn)身擰開水龍頭,水流嘩啦啦漫過花盆,我看到她好像在和那兩盆花交流....就像在和死人說話。"

“然后呢?”

“我看她那個樣子,竟然讓我有點害怕起來,我便說服我自己不再看她,然后我便躺下了,我內(nèi)心在想著我的吉他譜?!?/p>

“她就趁你不注意跳下去了?”

夏檸萌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聲音止不住地發(fā)顫:"我不是沒留意,是根本來不及反應!我不過低頭翻了兩頁,再抬頭時,就看見她單薄的身影已經(jīng)爬上窗臺,我聽見自己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尖叫,她明明拉住我的手了,卻還是放手了。我往下看,樓下的水泥地已經(jīng)綻開暗紅的花。四面八方涌來的人群像潮水漫過她的身體....."

"所以我覺得她自殺一定有隱情?"葉蔓悠盯著夏檸萌躲閃的瞳孔,"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你和她走的更近點吧!”夏檸萌別過臉去:"連警察都結(jié)案了,你還揪著不放做什么?她選了這條路,說明活著比死更煎熬。"

話音未落,葉蔓悠突然壓低聲音:"可我發(fā)現(xiàn)了她好像在用避孕套,她分明有交往對象,這個人說不定......"

“葉蔓悠,可以了,你的這些也只是無端的懷疑,即使有證據(jù),你和誰說?證據(jù)充足嗎?”夏檸萌突然加大音量,"這些事早就該過去了,但我不解的是,那天在警局,你為什么選擇相信我?主動要求跟我一起去警局"。

“相信?我相信你一定不會故意如此傷害于她,但我卻不敢肯定你是否不小心而誤傷,畢竟我見過你情緒不穩(wěn)定的一面?!?/p>

“但你還是站出來了?!?/p>

“因為我看到過你熱情的一面,對吉他如此熱愛的人,想必也有在乎的東西,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只是......"她頓了頓,"為什么總要用刺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

夏檸萌后退半步:"這事說來話長,但你見過蒲公英嗎?"她突然輕笑出聲,"風一吹就散了,看起來自由,其實根本沒得選。"

“那你是如何從警局出來的?那個時候你的樣子,簡直就好像嚇瘋了一般。”

“我父母來了,根本沒有證據(jù)證明我蓋了她。對了,那日班主任,王教授也來了?!?/p>

“他們?nèi)ジ陕???/p>

“我不知道?!?/p>

“然后呢?”

“我接受了心理輔導,心理醫(yī)生總問我是不是愧疚,可我連怎么回答都不知道。那些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音,和林洛知墜落時的風聲混在一起,成了我每天睡前的噩夢。"

“也是為難你了?!?/p>

"當心理醫(yī)生說我需要情感出口時,父我的父母竟然達成共識,等我好了,便無條件支持于我。第二天,母親就把最新款的吉他擺在了我床頭,而那個永遠在開視頻會議的父親,破天荒請了年假,每天都陪伴著我。他甚至學會了用藍牙音箱,放那些從前他說'吵得頭疼'的搖滾民謠。我看到了他們的誠心與付出,我才明白原來有些愛不是不存在,只是需要一場風暴,才能讓它破土而出。”

“這么說來,你確實是幸運的?!?/p>

“說起來,最該謝的人是你。"她聲音輕得像要融進空氣里,"當所有人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我時,只有你站在我身邊,眼神亮得嚇人。那種篤定,就像黑夜里突然炸開的煙花,讓我在最崩潰的時候,終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葉蔓悠望著夏檸萌在輕描淡寫說著過往,實則都是凝結(jié)的干涸的血痂。

她張了張嘴,喉間卻像被什么哽住,最終只是輕聲問:"現(xiàn)在......真的沒事了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難免還是會想起來吧!"

葉蔓悠突然想到毛沐陽,他的出現(xiàn)讓她更加有了底氣一般,而那??圩?,她卻選擇不語。

"快看,就是她!被警察帶走問話的那個。"穿格子衫的女生扯著同伴衣角,刻意放大的音量說道。

"旁邊那個也跟著去了警局,保不齊是同伙,說不一定是霸凌......"此刻傳出的議論聲裹著竊笑。

葉蔓悠望著夏檸萌從容的樣子,忽而輕笑:"你變了太多。以前別人說半句重話,你能懟得更厲害。"

"你不是早就看透了,那些張牙舞爪不過是保護色。就像刺猬豎起尖刺,不過是怕被看見柔軟的肚皮。"

葉蔓悠望著時不時轉(zhuǎn)頭看向她們的女孩子,眉間浮起一抹悵然:"我試過澄清謠言、找老師、當面理論......可那些話就像蒲公英的種子,風一吹,反而落得滿世界都是。"

"所以你信'謠言止于智者'?"夏檸萌突然偏頭,"但這世上,愚者才是大多數(shù)。與其在風里追著種子跑,不如讓自己長成磐石。”

乘風而起,風靜則安……


更新時間:2025-06-19 15:5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