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顫巍巍地伸出手，推向了萬壽閣那扇破門。
“嘎吱——”
一聲摩擦聲響起，仿佛這扇飽經風霜的木門隨時都會散架。
老者名叫孫淼，這名字在幾十年前，也曾在某個小地方掀起過波瀾。
他曾是家族寄予厚望的天才，意氣風發(fā)，前途無量。
可惜一次意外的救援，讓他傷了修煉根基，從此道途斷絕，死死卡在煉氣九層這個門檻上，眼睜睜看著同輩甚至晚輩一個個筑基成功，壽元大增，而他自己卻只能在絕望中感受著生命一點點流逝。
數(shù)十年了，他耗盡了家族積蓄，嘗試了無數(shù)方法，都無法突破那層該死的壁障。
如今油盡燈枯，壽元只剩下不足數(shù)月。
幽影集市，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后的墳墓。
他來這里本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續(xù)命的偏門草藥，哪怕是劇毒之物，也想再茍延殘喘幾日。
然后他就聽說了萬壽閣？增壽奇物？
第一反應就是騙子！絕對是騙子！
這年頭為了騙靈石，什么噱頭都敢往外扔！
增壽？要是真有這種逆天玩意兒，還能輪得到開在這種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早就被那些大宗門、大家族搶破頭了！
可萬一是真的呢？
哪怕只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
大限將至的絕望，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臟。
任何一點可能的光亮，他都不想放過，哪怕明知前方可能是更深的深淵。
店內比外面看著更加破敗，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陳腐氣味。
狹小的空間里，幾乎沒有任何像樣的陳設，只有一個落滿灰塵的破舊柜臺，柜臺后面，坐著一個年輕人。
一個年輕得過分的年輕人！
孫淼的心猛地一沉。
這小子看起來頂多十七八歲，修為煉氣一層？！
搞什么鬼？！
一個煉氣一層的小屁孩也敢掛出“萬壽閣”的招牌，號稱有增壽奇物？
這簡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孫淼差點轉身就走。
幾十年的掙扎求生，讓他養(yǎng)成了極其謹慎的性子。
這種低劣的騙局，他一眼就能看穿。
可就在他抬腳的瞬間，他又頓住了。
來都來了……
問一句又能損失什么呢？
萬一……萬一這小子只是個幌子，背后另有高人呢？
孫淼壓下心頭的失望和怒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佝僂著身子，一步步挪到柜臺前，每一步都帶著骨頭摩擦的細微聲響。
他抬起頭用那雙幾乎快要失去焦距的眼睛，打量著柜臺后的白川。
“店家……”
他的聲音干澀、沙啞，如同兩塊粗糙的砂紙在摩擦，帶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微弱的顫抖。
“你這當真有增壽奇物？”
白川緩緩睜開眼睛。
他早就感知到了這個老者的到來。
煉氣九層卻生機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死氣濃郁得幾乎化不開。
這是一個真正走到生命盡頭的人。
白川平靜地迎著老者審視、懷疑、又帶著一絲絕望希冀的眼神。
“有。”
他的回答簡單直接，沒有任何多余的修飾。
“一枚可增壽一年。童叟無欺?！?/p>
一年？！
孫淼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本以為就算對方真有什么東西，頂多也就是些能延緩生機流逝，多活個十天半月的玩意兒。
畢竟增加一年壽命，那是什么概念？足以讓無數(shù)壽元將近的修士瘋狂！
這小子口氣未免也太大了！
“一年？”孫淼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雖然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絲銳利
“小友，你可知道，欺騙老夫會有什么下場？”
說話間，一股屬于煉氣九層的靈壓，如同無形的潮水，朝著白川悄然涌去！
這是他體內僅存不多的力量，也是他最后的尊嚴和試探！他要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在故弄玄虛！
然而，那股足以讓尋常煉氣低階修士瑟瑟發(fā)抖的靈壓，在靠近白川周身三尺范圍時，卻如同泥牛入海，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激起！
白川依舊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里，面不改色，呼吸平穩(wěn)，仿佛剛才那股靈壓只是拂過的一陣微風。
嗯？
孫淼心中巨震！
怎么可能？！
他的靈壓雖然因為身體衰敗而大不如前，但也不是一個區(qū)區(qū)煉氣一層能夠無視的！
跟我玩氣勢壓迫？弟弟，在我這絕對領域里，你就是個弟弟！別說你現(xiàn)在半死不活了，就算你巔峰時期來了，也得給我跪下唱征服！
當然前提是老子有足夠的生機能量燒得起。
他面上不動聲色，語氣依舊平淡：“信與不信，全憑客官自己判斷?！?/p>
“若是不信大可離去，本店絕不強留?！?/p>
他這副有恃無恐、愛買不買的態(tài)度，反而讓孫淼心里的疑慮減輕了幾分。
真正的騙子，往往是巧舌如簧，拼命推銷。
而這種“姜太公釣魚”的姿態(tài)，要么是真有底氣，要么就是傻得徹底。
看著孫淼臉上陰晴不定的神情，白川也不廢話。
他伸出手，看似是從懷里掏摸，實則是從系統(tǒng)那只有他能看見的儲物空間里，取出了那枚剛剛煉制成功的一年壽元丹。
啪嗒。
丹藥被輕輕放在了布滿灰塵的柜臺上。
那是一顆龍眼大小的丹藥，通體呈現(xiàn)溫潤的淡黃色，表面光滑，仿佛有淡淡的光暈在流轉。
最重要的是！
當這顆丹藥出現(xiàn)的剎那！
一股極其純粹、極其內斂，卻又無法掩飾的磅礴生命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這股氣息并不強烈，甚至有些微弱，但對于孫淼這種常年與死亡賽跑，對生機感知極其敏銳的人來說，簡直就像是黑夜中的燈塔，沙漠里的甘泉！
純粹！太純粹了！
沒有絲毫雜質！
只有最本源、最精純的生命能量！
孫淼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柜臺上那顆散發(fā)著誘人光澤的丹藥，眼球因為過度激動而布滿了血絲！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溫暖、蓬勃、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生命力！
他這輩子，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如此神奇的丹藥！
“真…是真的……”孫淼的嘴唇哆嗦著，干裂的皮膚因為情緒激動而滲出幾絲血跡。
“這…這就是…增壽丹藥？！”
他死灰般的臉上，泛起兩團病態(tài)的紅暈，那是極度激動和渴望帶來的反應。
一年！
如果能得到這顆丹藥，他就能再多活一年！
一年時間，或許……或許就能找到突破筑基的契機！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足以讓他付出一切代價！
他看向白川，眼神里充滿了灼熱和急切。
“此丹……此丹如何交易？”孫淼強壓著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臟，聲音因為激動而更加嘶啞。
白川看著老者那副恨不得立刻把丹藥吞下去的模樣，心里穩(wěn)了。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老者面前晃了晃。
“看你是第一個客人，給你打個折，五百塊下品靈石?！?/p>
“或者等價的功法、材料、有價值的情報都可以談?！?/p>
這個價格是白川深思熟慮過的。
五百塊下品靈石，對于一個煉氣期修士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
尤其是像孫淼這種壽元將近、大概率已經耗盡資源的散修。
但對于“一年壽元”這種逆天之物來說，這個價格又顯得……不是那么遙不可及。
至少給對方留了一線希望，一個可以去拼命、去湊錢的念想。
如果定價上千塊下品靈石，那孫淼估計會直接絕望放棄。
如果定價太低，比如幾塊、十幾塊，那又顯得太假，而且白川自己也虧得慌。
五百塊剛剛好。
既能體現(xiàn)出壽元丹的珍貴，又能篩選掉大部分湊熱鬧的，還能給自己帶來第一桶金，解決眼下的靈石危機。
果然！
聽到“五百塊下品靈石”這個數(shù)字，孫淼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了！
他現(xiàn)在全身上下，能搜刮出來的靈石，加起來恐怕都不到五塊！
這筆錢對他來說無疑是天文數(shù)字！
一股冰冷的絕望感，再次涌上心頭，幾乎要將他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徹底澆滅。
他看著柜臺上那顆散發(fā)著生命光暈的丹藥，感受著那股讓他枯寂身體都產生一絲渴望的能量……
他不甘心！
他死死地攥緊了拳頭，干枯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刺痛感。
他的眼神在丹藥和白川之間來回移動，充滿了掙扎、痛苦，以及一絲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