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素描心跡夏塵在圖書館撿到李戀戀遺落的素描本，每一頁竟都是他的側(cè)影。
他假裝偶遇送還畫冊，指尖相觸時兩人同時紅了耳尖。數(shù)學(xué)課他故意答錯題，
只為聽她小聲糾正的柔軟嗓音。運(yùn)動會她跌倒的瞬間，夏塵沖破人群抱起她直奔醫(yī)務(wù)室。
包扎時她抽泣著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
”2 指尖觸電他忽然低頭抵住她的額頭：“嗯，笨到看不出我在追你?！庇曷曚冷罏r瀝，
敲打著圖書館高大的玻璃窗，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鼓點(diǎn)，攪動著午后沉靜的空氣。
夏塵剛把一摞厚重的數(shù)學(xué)競賽習(xí)題集放回書架頂層的角落，轉(zhuǎn)身時，
視線被角落長桌旁一抹突兀的薄荷綠攫住。那是個空位。人離開了，書包卻還掛在椅背上，
一個厚厚的、邊緣有些磨損的素描本安靜地躺在桌面，封面是溫柔的米白色。
夏塵認(rèn)得那個書包，認(rèn)得書包側(cè)袋里總是插著的那支纖細(xì)的畫筆——李戀戀的。
那個坐在教室斜前方、總是微微垂著頭，像一株安靜水仙花的女孩。他走過去，
手指無意識地拂過素描本光滑的封面。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牽引力，讓他輕輕翻開了第一頁。
線條在眼前清晰起來。不是靜物，也不是風(fēng)景。畫紙中央，是少年專注的側(cè)臉。
線條流暢而肯定，勾勒出他微蹙的眉峰，挺直的鼻梁，
還有那因?yàn)樗伎级?xí)慣性微微抿緊的嘴角。光影在紙上溫柔地流淌，
仿佛捕捉到了那個瞬間所有細(xì)微的情緒流動。背景是熟悉的教室窗框，窗外模糊的樹影。
夏塵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停在畫紙邊緣，有些發(fā)涼。他飛快地往后翻。第二頁，
是他靠在走廊窗邊看樓下球賽的剪影，風(fēng)吹亂了他額前幾縷碎發(fā)。第三頁，
是他在操場邊擰開礦泉水瓶時揚(yáng)起的脖頸線條，喉結(jié)的弧度清晰可見。第四頁，
第五頁……筆觸越來越熟練，捕捉的細(xì)節(jié)也愈發(fā)私密——他轉(zhuǎn)筆時微微翹起的小指，
解題卡殼時無意識咬住的下唇，
甚至是他某天穿的那件袖口磨得有點(diǎn)起毛的灰色衛(wèi)衣……每一張，都是他。不同的角度，
不同的神態(tài)，唯一不變的，是畫中人專注的目光，以及作畫者筆下那近乎虔誠的細(xì)膩溫柔。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單調(diào)的雨聲和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原來那些空茫的、仿佛無意間掃過的目光，那些在人群中總能輕易捕捉到他的“巧合”，
并非錯覺。它們被如此珍重地收藏在這一頁頁紙張里，帶著李戀戀獨(dú)有的、小心翼翼的筆觸。
夏塵合上素描本，掌心微微出汗，一種陌生的、帶著甜意的滾燙悄然爬上了他的耳根。
他小心地拿起本子，走向借閱登記臺。第二天午休結(jié)束的鈴聲剛歇，走廊里人潮涌動。
夏塵捏著那本此刻感覺有些燙手的素描本，目光銳利地掃過人群。
心臟在肋骨后面不規(guī)律地撞擊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感攥緊了他。終于，
在那道熟悉的、穿著薄荷綠外套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通往高一（3）班教室的拐角時，
他一個箭步上前，擋在了她面前。“李戀戀！”聲音出口，比自己預(yù)想的要低沉一點(diǎn)，
也急促一點(diǎn)。女孩明顯嚇了一跳，像只受驚的小鹿，猛地抬起頭。
清澈的眼眸里先是閃過一絲茫然，隨即看清是他，那點(diǎn)茫然瞬間被巨大的慌亂取代。
她的臉頰“騰”地一下飛上兩朵紅云，迅速蔓延到小巧的耳垂，
顏色比她畫本里的夕陽還要濃烈。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飄忽，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目光慌亂地落在他手里那本再熟悉不過的本子上。“你…你的本子，昨天在圖書館，落下了。
”夏塵穩(wěn)住呼吸，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完成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委托。
他把素描本遞過去。“??！謝…謝謝！”李戀戀的聲音細(xì)若蚊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伸出手來接。她的指尖微涼，帶著一點(diǎn)畫筆留下的、不易察覺的鉛筆灰印。
在指尖即將觸碰到本子邊緣的剎那，夏塵的手指也恰好向前遞了遞。于是，她的指尖，
輕輕地、短暫地，擦過了他的指節(jié)。那觸感細(xì)微得像羽毛掃過，卻帶著奇異的電流。
兩人都像是被那微小的接觸燙了一下，幾乎是同時，猛地縮回了手！
素描本“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攤開了幾頁。空氣凝固了。李戀戀的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慌忙彎下腰去撿。夏塵也立刻蹲下，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fēng)。兩人的頭幾乎碰到一起，
又觸電般分開。夏塵清晰地看到，女孩白皙的耳廓連同頸后那一小塊細(xì)膩的皮膚，
瞬間染上了和他自己耳尖如出一轍的、滾燙的緋紅。那抹紅暈，像一滴朱砂落入清泉，
迅速暈染開，鮮明得刺眼。他飛快地拾起本子塞進(jìn)她懷里，丟下一句有些磕絆的“拿好”，
便轉(zhuǎn)身幾乎是逃也似地融入了喧鬧的人群，
留下身后一個抱著素描本、僵在原地、連脖子都紅透了的女孩。3 故意答錯數(shù)學(xué)課。
禿頂?shù)臄?shù)學(xué)老師扶了扶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教室：“夏塵，上來解這道題！
x} \) 在區(qū)間 \( (0, \frac{\pi}{2}) \) 上的最大值。
這道題對夏塵來說，簡單得像呼吸空氣。他走上講臺，拿起粉筆，
流暢的步驟幾乎要躍然而出——化簡、換元、求導(dǎo)、找極值點(diǎn)……答案呼之欲出。然而，
就在筆尖即將寫出最終答案的瞬間，他眼角的余光瞥見了臺下那個低垂著的小腦袋。
李戀戀微微蹙著眉，正專注地看著自己的草稿紙，手指無意識地繞著筆。
夏塵的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粉筆在黑板上劃出一個突兀的停頓。他喉結(jié)微動，
做了一個連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決定。粉筆重新落下，
個極其明顯的錯誤答案：最大值是 \( \frac{\sqrt{2}}{2} \)。
教室里瞬間安靜了幾秒，隨即響起一陣壓抑的、難以置信的竊竊私語。這可是夏塵！
年級第一的數(shù)學(xué)怪物！居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連數(shù)學(xué)老師都推了推眼鏡，
懷疑自己看花了眼。在一片驚訝的低語中，一個細(xì)小的、帶著點(diǎn)猶豫和著急的聲音，
像投入湖面的一顆小石子，清晰地鉆進(jìn)了夏塵的耳朵里，微弱卻固執(zhí)。
“不對…最大值是1…”聲音來自斜前方。李戀戀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發(fā)出了聲音，
還沉浸在題目的世界里，小臉因?yàn)閷Ｗ⒍⑽⒐钠?，眉頭蹙得更緊了些，
對著草稿紙上自己的演算過程，又極小聲、極快地補(bǔ)充了一句：“分子有理化后，
用均值不等式…就出來了…”她的聲音很輕很軟，帶著一種解題時特有的、不假思索的認(rèn)真，
像羽毛輕輕搔過夏塵的心尖。他背對著全班，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快得無人察覺。他故意停頓了幾秒，像是在認(rèn)真思考，然后才恍然大悟般，
用粉筆劃掉那個錯誤的答案，重新寫下了正確的解答過程，最終答案——1。
4 心動瞬間“嗯，抱歉老師，剛才走神了?！毕膲m放下粉筆，語氣平淡地解釋，
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李戀戀的方向。她似乎松了口氣，隨即又像意識到什么，飛快地低下頭，
把臉埋得更深了，只留下一個泛著可疑粉紅色的耳尖對著他。秋日的陽光帶著暖意，
卻驅(qū)不散運(yùn)動會跑道上的緊張氣氛。女子800米決賽即將開始，跑道旁圍滿了加油的學(xué)生，
喧鬧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夏塵站在終點(diǎn)線附近的人群外圍，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
牢牢鎖定在起跑線附近那道穿著薄荷綠運(yùn)動短袖的身影上。發(fā)令槍響！
李戀戀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她的起跑并不占優(yōu)，但步伐很快，帶著一種倔強(qiáng)的輕盈，
努力咬住前面幾個體育特長生，位置保持在中段偏前。一圈過去，她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
白皙的臉頰漲得通紅，汗水浸濕了額前的劉海，緊緊貼在皮膚上。
夏塵的心跟著她的腳步一起懸著，每一次她略顯踉蹌的步點(diǎn)，都讓他無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最后一圈，沖刺的號角在每一個選手的胸腔里吹響。李戀戀咬緊牙關(guān)，拼盡全力加速，
試圖超越前面一個女生。兩人的距離在拉近，幾乎并駕齊驅(qū)！
就在彎道即將結(jié)束、進(jìn)入最后直道沖刺的關(guān)鍵時刻，意外發(fā)生了。
李戀戀的右腳似乎絆到了什么——也許是自己的左腳，也許是跑道上的小石子。
她整個人猛地向前踉蹌，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淹沒在巨大的加油聲浪里。夏塵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視野中央那個正在倒下的身影。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yīng)。
在周圍人群反應(yīng)過來、發(fā)出驚叫之前，他已經(jīng)像一道閃電，
以驚人的速度沖破了層層疊疊的人群！李戀戀重重地摔在塑膠跑道上，
膝蓋和手肘蹭出刺眼的紅痕，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瞬間涌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她掙扎著想撐起來，卻痛得倒吸一口冷氣，只能蜷縮在那里，狼狽又無助?！白岄_！讓開！
”夏塵低沉焦急的吼聲穿透了嘈雜。下一秒，一個帶著熟悉清冽氣息的陰影籠罩下來。
李戀戀還沒完全看清，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強(qiáng)大而溫柔的力量小心地、穩(wěn)穩(wěn)地抱離了地面。
是夏塵！他的手臂堅實(shí)有力，胸膛因?yàn)閯×业谋寂芎途o張而急促起伏著。
他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眼神沉得可怕，里面翻涌著她從未見過的焦灼。他抱著她，
沒有絲毫猶豫，大步流星地沖出跑道，分開人群，徑直朝著遠(yuǎn)處的醫(yī)務(wù)室方向狂奔而去。
風(fēng)在耳邊呼嘯，掠過她臉上冰涼的淚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傳來的力量，
和他胸膛里那如同擂鼓般急促的心跳。李戀戀縮在他懷里，膝蓋和手肘的刺痛一陣陣傳來，
混合著巨大的羞窘和被那么多人圍觀的難堪。眼淚徹底決堤，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洇濕了他胸前的衣襟。醫(yī)務(wù)室里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校醫(yī)阿姨動作麻利地為李戀戀清洗了膝蓋和手肘的傷口，涂上紅藥水，貼上紗布。
火辣辣的刺痛感減輕了些，但那種摔倒時的狼狽和難堪，還有此刻被夏塵全程目睹的羞赧，
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夏塵一直站在旁邊，沉默地看著校醫(yī)處理傷口。他緊抿著唇，
眉頭微鎖，眼神專注得有些嚇人。校醫(yī)包扎完，囑咐了幾句“這幾天別沾水”就離開了，
小小的醫(yī)務(wù)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午后的陽光斜斜地透過窗戶，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斑。
安靜，只剩下女孩極力壓抑卻仍控制不住的、細(xì)微的抽泣聲。李戀戀低著頭，
看著自己膝蓋上刺眼的白色紗布，眼淚又無聲地滑落下來，滴在藍(lán)色的校服褲子上，
暈開深色的圓點(diǎn)。委屈、疼痛、丟臉……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
讓她脫口而出那個盤旋在腦海里的、最讓她難過的念頭：“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笨？
”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破碎不堪，像被雨水打濕的羽毛，輕飄飄地墜落在寂靜的空氣里。
她甚至沒有勇氣抬頭看他。這句話像一根細(xì)針，猝不及防地刺了夏塵一下。他向前走近一步，
在她面前蹲了下來。視線終于與她垂下的目光平齊。他靠得很近，
近到李戀戀能看清他濃密睫毛下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
清晰地映著自己此刻狼狽又可憐的模樣。
他身上那股干凈的、陽光曬過的青草氣息混合著一點(diǎn)點(diǎn)汗水的味道，強(qiáng)勢地包裹過來。
夏塵沒有回答她那個“笨不笨”的問題。他只是深深地看著她，
目光專注得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然后，在李戀戀驚愕的、淚眼朦朧的注視下，
他忽然毫無預(yù)兆地俯身。動作快得不容她反應(yīng)。他溫?zé)岬念~頭，
帶著少年特有的清爽氣息和一點(diǎn)點(diǎn)奔跑后的薄汗，輕輕地、堅定地抵上了她光潔微涼的額頭。
肌膚相觸的瞬間，像有細(xì)微的電流竄過，讓李戀戀所有的哭泣和思緒都驟然停止，
身體瞬間僵硬。醫(yī)務(wù)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陽光里的塵埃在光束里無聲地懸浮、旋轉(zhuǎn)。
時間被無限拉長。夏塵的聲音就在這極近的距離響起，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清晰地、一字一頓地鉆進(jìn)她的耳朵里：“嗯?！彼ｎD了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