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帶著濃重土腥氣和巖石霉腐味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間吞噬了林夜的身體。
密道入口在他身后無聲閉合,將石門處林震海瘋狂的撞擊和咆哮徹底隔絕,
只留下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在狹窄的石階通道里回蕩,如同垂死野獸的嗚咽。向下!沒有光!
沒有方向!只有腳下冰冷粗糙、布滿了濕滑苔蘚的石階,一級,又一級,
仿佛永無止境地向下延伸。夜視能力在雷劫中徹底失效,絕對的黑暗剝奪了所有視覺。
左臂的傷口因為劇毒的剝離而麻木空洞,
但毒素侵蝕留下的壞死創(chuàng)面依舊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腥甜。
人的是那根新生的左手食指指尖——一陣陣尖銳的、如同被無數(shù)細(xì)針反復(fù)穿刺的神經(jīng)性抽痛,
伴隨著指尖不受控制的、間歇性的、如同痙攣般的僵硬翹起,
每一次都牽扯著他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身后的狼尾沉重地拖曳在冰冷濕滑的石階上,
焦糊的毛發(fā)摩擦著石面,帶來額外的阻力和細(xì)微的痛楚。每一次抬腳,都如同拖著千斤重物,
每一次落腳,都伴隨著身體各處傷口的撕裂感。失血和劇痛帶來的眩暈如同冰冷的潮水,
一波波沖擊著意識,
著城主大印的密函……不能?!荒艿瓜隆﹥骸@個名字如同最后一點微弱的星火,
在黑暗的意識深處頑強(qiáng)地?fù)u曳。他咬緊牙關(guān),布滿血污焦痕的臉上肌肉扭曲,
用那只還能動的、布滿灼傷的右手死死摳住旁邊冰冷濕滑的石壁,
指腹被粗糙的巖石磨破也渾然不覺,拖著殘破的身體,一級一級,艱難地向下挪動。
身后的狼尾在石階上刮擦出“沙沙”的聲響,在死寂的通道里格外清晰。不知爬了多久,
也許只有幾十息,也許過了幾個時辰。時間在絕對的黑暗和痛苦中失去了意義。
就在林夜感覺最后一絲力氣也要耗盡,
身體即將徹底癱軟在這冰冷石階上的時候——腳下陡然一空!不是石階斷裂!
而是……石階到頭了!林夜猝不及防,本就虛浮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
整個人如同滾落的麻袋,沿著一個陡然變得平緩、卻依舊向下傾斜的斜坡,
翻滾著、碰撞著向下墜去!“呃!”悶哼聲被翻滾的身體擠壓在喉嚨里。
冰冷的石面撞擊著全身的傷口,尤其是左臂和身后那條礙事的尾巴,
劇痛如同無數(shù)鋼針反復(fù)穿刺!天旋地轉(zhuǎn)中,他只能本能地蜷縮身體,護(hù)住相對脆弱的頭頸。
翻滾終于停止。林夜重重摔在一片相對松軟、帶著濃烈腐朽草木氣息的地面上。
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眼前金星亂冒,喉頭一甜,一股腥熱的液體涌了上來,
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他趴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大口喘息著,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肺部火辣辣的灼痛和濃重的霉味。全身的骨頭仿佛都散了架,
新傷疊著舊傷,劇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結(jié)束了?就到這里了?
絕望的冰冷再次蔓延。他艱難地抬起頭,試圖在絕對的黑暗中分辨方向。然而,
除了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什么也沒有。就在這時!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寒意,
如同冰冷的絲線,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他的皮膚!不是通道里的陰冷濕寒。
而是一種更加純粹、更加……刺骨的冰冷!仿佛來自萬載玄冰深處!寒意源頭……在左前方!
林夜的心臟猛地一跳!求生的本能壓過了劇痛和疲憊!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
掙扎著朝著寒意傳來的方向爬去。身體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拖行,留下一條暗紅色的濕痕。
寒意越來越濃!空氣中甚至開始凝結(jié)出細(xì)小的、帶著幽藍(lán)光澤的冰晶,如同微弱的螢火,
在絕對的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這些冰晶散發(fā)著幽幽的冷光,雖然微弱,
卻成了這無盡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借著這微弱如星火的幽藍(lán)冰晶光芒,
林夜模糊地看到——前方不遠(yuǎn)處的黑暗中,似乎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是……人?
林夜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難道是林家埋伏在禁地的守衛(wèi)?他屏住呼吸,
動作變得更加小心,如同受傷的野獸,一點點地靠近。幽藍(lán)的冰晶光芒越來越清晰,
照亮了那個蜷縮在冰冷地面上的小小身影。烏黑的頭發(fā)散亂地鋪在冰冷的石地上,
沾著泥土和枯葉。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
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此刻卻沾滿泥污和暗紅血漬的鵝黃色舊裙。
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滿了細(xì)小的劃痕和青紫,一只小巧的繡鞋也不知所蹤,
露出凍得發(fā)青的腳趾。是雪兒!林雪兒!
巨大的狂喜如同電流般瞬間擊穿了林夜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他幾乎要脫口喊出妹妹的名字!
但喉嚨里卻只發(fā)出了一聲嘶啞的、如同破舊風(fēng)箱般的抽氣聲!雪兒還活著!她怎么會在這里?
是了!昨夜她抱著變成鵪鶉的自己逃亡,被那玄袍老者追殺,
最后滾入了后角門外的黑暗……難道這黑石堂下的密道,竟通向后山?!
林夜掙扎著想要爬過去,身體卻因為巨大的激動和傷勢再次脫力,重重地摔回地面,
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動。這細(xì)微的響動,在死寂冰冷的黑暗中卻如同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