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冷的、帶著濃郁草藥血腥和詭異麻辣香氣的蒸汽,如同怒龍般在刑堂內(nèi)翻滾升騰。林夜那句嘶啞的“先涮了它?”,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炸開了死寂!三長老林震海那張風干橘子皮般的老臉,在蒸汽中扭曲變幻,驚駭凝固在深陷的眼窩里,隨即被滔天的暴怒徹底淹沒!被戲耍的恥辱感如同巖漿般沖垮了理智!
“小畜生!老夫要將你……”他枯槁的右手再次爆發(fā)出墨綠色的毒焰,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狂暴,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壓,就要朝著癱坐在石柱下的林夜當頭拍下!
然而,就在這毒焰升騰、殺機爆發(fā)的剎那!
“轟隆——?。?!”
一聲仿佛要將整個天風城都劈開的恐怖炸雷,毫無征兆地在刑堂屋頂正上方炸響!狂暴的聲浪如同實質(zhì)的重錘,狠狠砸穿了厚重的瓦頂!無數(shù)瓦片、碎木、灰塵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整個刑堂都在劇震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道慘白刺眼、粗如水桶的恐怖電蛇,撕裂了翻涌的雨云和刑堂的穹頂,帶著毀滅一切的煌煌天威,如同神罰之矛,精準無比地……劈在了三長老林震海剛剛凝聚起毒焰的右手之上!
“啊——!”
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從林震海喉嚨里爆發(fā)出來!他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后方堅硬的青石墻壁上!墻壁瞬間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痕!他凝聚的毒焰在那煌煌天雷面前如同螢火,瞬間湮滅!枯瘦焦黑的右手冒著縷縷青煙,皮開肉綻,散發(fā)出刺鼻的焦糊味!深陷的眼窩里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驚懼!
天雷?!為何劈他?!
沒人能回答!
這道恐怖的天雷仿佛只是一個開始!
“轟!”“轟!”“轟!”
緊接著,一道又一道更加狂暴、更加密集的慘白雷霆,如同發(fā)了瘋的雷龍,撕裂雨幕,瘋狂地轟擊在刑堂的屋頂、墻壁、甚至地面上!整個刑堂瞬間變成了雷霆煉獄!青石地面被炸開一個個焦黑的深坑!堅固的石柱布滿裂紋!那具僵立的尸傀被一道逸散的雷光掃中,瞬間化作一團燃燒的焦炭!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臭氧、焦糊和石頭粉末的嗆人氣息!
混亂!極致的混亂!
“跑!快跑啊!”
“天罰!是天罰!”
刑堂外殘余的護衛(wèi)發(fā)出驚恐欲絕的尖叫,如同無頭蒼蠅般在狂暴的雷光和傾盆暴雨中抱頭鼠竄,瞬間被雷霆和倒塌的建筑物吞沒!
機會!唯一的生路!
林夜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聲浪震得他耳膜刺痛,刺眼的雷光讓他夜視視野一片慘白!全身的傷口在這天地之威下劇痛無比!但他顧不上這些!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帶來一絲清明!沾滿血污泥濘的雙手在地上狠狠一撐,拖著那條沉重礙事的狼尾和瀕臨崩潰的身體,如同離弦的箭矢,朝著被雷霆轟開一個巨大破洞的刑堂側(cè)壁,亡命般撲了出去!
冰冷的、狂暴的雨水瞬間將他澆透!腳下是濕滑冰冷的泥濘!身后是不斷倒塌、在雷光中化為廢墟的刑堂!頭頂是如同瘋魔般狂舞劈落的慘白電蛇!整個世界都在毀滅的轟鳴中顫抖!
跑!遠離這里!遠離那個老怪物!
林夜在暴雨和雷光中跌跌撞撞地狂奔,每一次腳步落下都濺起大片的泥漿,身后的狼尾在泥水中沉重地拖曳,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和巨大的阻力。夜視視野在刺目的雷光下完全失效,只能憑著模糊的方向感和本能,朝著林家宅邸最外圍、靠近高大圍墻的方向亡命奔逃!
“小畜生!哪里走!”
一聲飽含怨毒和滔天怒火的咆哮,如同受傷野獸的嘶吼,猛地穿透了狂暴的雷雨,從后方滾滾追來!是林震海!他竟然沒死!
林夜頭皮瞬間炸開!他甚至不敢回頭!能感覺到一股冰冷刺骨、帶著血腥殺意的恐怖威壓,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鎖定了他逃亡的背影,正在飛速逼近!速度遠超他這殘破之軀!
絕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丹田空空如也!銹刀在刑堂制造火鍋后似乎陷入了沉寂!身體油盡燈枯!身后還有條該死的尾巴!頭頂是瘋狂劈落的雷霆!前有高墻,后有追兵……真正的十死無生!
“賊老天!!”積壓了太久太久的憤怒、冤屈、不甘和絕望,如同壓抑萬載的火山,在這一刻徹底沖垮了理智的堤壩!林夜猛地停下踉蹌的腳步,在狂暴的雨幕中仰起頭,布滿血污的臉上肌肉扭曲,朝著那翻滾著無盡雷光的、如同巨獸般俯視眾生的厚重鉛云,發(fā)出了靈魂燃燒般的嘶吼!
“有種你就劈死我!劈不死我……”
“我”字尚未出口!
異變再生!
那股熟悉的、冰冷滑膩如同毒蛇般的力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蠻橫百倍,猛地從他喉管最深處、甚至靈魂本源處狠狠竄起!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操控!更像是一種來自更高維度的、不容置疑的“規(guī)則”降臨!
林夜感覺自己的聲帶、舌頭、口腔、甚至整個胸腔共鳴腔,都被一股冰冷的、帶著古老宮廷樂律腐朽氣息的力量徹底接管、重塑!他張著嘴,所有的咒罵和怨毒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完全陌生的、華麗而哀婉的、帶著無盡纏綿悱惻(chán mián fěi cè)的韻律!
緊接著,一個連他自己都感到靈魂震顫的、如同宮廷伶人(líng rén)泣血般的凄美唱腔,不受控制地、清晰地穿透了狂暴的雷雨轟鳴,響徹在這片被雷霆肆虐的廢墟之上: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聲音悠揚、哀怨、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魔力!每一個音符都仿佛浸滿了淚水,在雨水中回蕩,竟將那震耳欲聾的雷聲都短暫地壓了下去!
林夜的身體僵立在暴雨中,如同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木偶。他仰著頭,雨水瘋狂沖刷著他慘白的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屈辱、荒謬和……一絲茫然!他……他在唱《長恨歌》?!在這種時候?!對著漫天雷霆唱李隆基和楊玉環(huán)?!
高墻之上,剛剛顯露出身影、枯爪上墨綠色毒焰再次凝聚、準備發(fā)出致命一擊的三長老林震海,動作也詭異地僵住了!他如同見了鬼般死死盯著雨幕中那個引吭高歌的狼狽身影,臉上的暴怒瞬間被一種濃烈到極致的錯愕和荒謬取代!這小子……瘋了?!還是被雷劈傻了?!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就在林夜那哀婉凄美的“楊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唱腔響起的瞬間!
“轟——!”
一道原本應該劈向遠處廢墟的慘白雷霆,軌跡竟毫無征兆地發(fā)生了詭異的偏折!如同被無形的指揮棒引導,帶著刺耳的尖嘯,精準無比地……劈在了林夜身前不足三尺的泥地上!
轟?。?!
泥漿混合著碎石如同噴泉般炸起!焦黑的深坑冒著滾滾白煙!灼熱的氣浪夾雜著泥土的焦糊味撲面而來,燙得林夜臉頰生疼!
林夜被這近在咫尺的雷擊震得渾身一顫,唱腔都出現(xiàn)了瞬間的走調(diào)!但那股冰冷的力量立刻強行矯正,更加凄美哀怨的唱詞不受控制地繼續(xù)流淌:
“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cè)……”
“轟!”“轟!”
兩道更加粗壯的雷霆,仿佛應和著唱詞的節(jié)奏和韻律,一前一后,帶著更加狂暴的氣勢,狠狠劈落!一道劈在林夜左后方的一棵焦黑枯樹上,瞬間將其化為燃燒的火炬!另一道則擦著他右側(cè)拖曳的狼尾末端掠過!狼尾上濕漉漉的毛發(fā)瞬間被高溫烤焦卷曲,散發(fā)出刺鼻的焦糊味!尾巴根部的劇痛讓林夜眼前一黑,唱腔都帶上了痛苦的顫音!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唱詞在痛苦中扭曲,卻依舊被那冰冷的力量強行拔高,帶著一種泣血般的控訴!
“轟??!轟??!轟隆?。?!”
天空的雷云仿佛徹底被這詭異的“歌聲”所激怒!又或是……被其“韻律”所吸引?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雷霆如同聽到了沖鋒的號角,開始瘋狂地、有節(jié)奏地朝著引吭高歌的林夜劈落!不再是無序的轟擊!每一道雷霆落下的時機、方位,竟隱隱與那哀婉凄美的唱詞節(jié)奏相合!
林夜在暴雨和雷光中,如同置身于一個由天地搭建的、最狂暴也最荒誕的舞臺中央!他身不由己,引吭高歌,聲音在雷暴中顯得渺小而悲愴!腳下是不斷炸開的焦黑深坑,身旁是熊熊燃燒的枯樹,狂暴的雷霆如同最忠實的、也是最致命的伴奏鼓點,追隨著他每一個哀婉的音符,瘋狂地劈落!每一次雷擊帶來的恐怖氣浪、灼熱高溫和震耳欲聾的轟鳴,都狠狠沖擊著他瀕臨破碎的軀殼!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唱詞纏綿悱惻,雷聲卻如同戰(zhàn)鼓般越來越密集!越來越狂暴!林夜感覺自己像狂風巨浪中的一葉小舟,隨時會被這天地之威和體內(nèi)冰冷力量的撕扯徹底粉碎!每一次雷霆劈落,都震得他五臟六腑移位,耳鼻滲出血絲!每一次唱詞的拔高,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鮮血混合著雨水,在他腳下匯成一小片刺目的猩紅!
高墻上的林震海徹底看呆了。他忘記了攻擊,枯爪上凝聚的毒焰早已在震驚中熄滅。他如同木雕泥塑般站在那里,雨水順著他焦黑的右手流淌,臉上的表情混雜著極致的荒謬、駭然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對那煌煌天威的恐懼。這小子……到底是個什么怪物?!
“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唱詞漸入高潮,帶著一種醉生夢死的沉淪。天空的雷云也旋轉(zhuǎn)匯聚到了極致,翻滾的鉛云中心,一個巨大的、閃爍著刺目白光的雷暴漩渦正在形成!漩渦中心醞釀的毀滅氣息,讓林震海這等強者都感到頭皮發(fā)麻,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林夜的聲音已經(jīng)嘶啞不堪,每一次換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全身的骨頭仿佛都要被這狂暴的“伴奏”震散架!但他停不下來!那冰冷的力量死死掌控著他的聲帶,強迫他將這曠世的悲歌推向最凄厲的頂點!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轟!?。。。。?!
一道前所未有的、幾乎將天地都連接起來的、粗如房屋的慘白雷柱,帶著滅世般的威壓和刺穿靈魂的尖嘯,從雷暴漩渦中心轟然劈落!目標直指——引吭高歌的林夜!
“天長地久有時盡——”
林夜的唱腔在這一刻拔高到了極致,帶著靈魂撕裂般的悲鳴!他仰著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道毀滅的雷柱,如同迎接最終的審判!身后的狼尾在狂暴的雷電場中不受控制地根根倒豎!
“此恨綿綿——”
雷柱攜帶著滅世之威,距離頭頂已不足十丈!恐怖的電光將林夜慘白扭曲的臉映照得一片森然!死亡的氣息濃郁得如同實質(zhì)!
“——無絕期?。。 ?/p>
最后三個字,如同杜鵑啼血,帶著泣盡最后一滴血的絕望和無窮無盡的恨意,猛地從林夜嘶啞的喉嚨里迸發(fā)出來!
轟隆隆隆隆隆——?。。。?/p>
那道滅世般的雷柱,在“期”字尾音落下的瞬間,如同被注入了最后的、也是最狂暴的力量,帶著湮滅一切的意志,狠狠劈中了林夜渺小的身影!
刺目的白光瞬間吞噬了一切!
狂暴的沖擊波如同海嘯般席卷四方!
高墻崩塌!地面開裂!
整個世界,只剩下那連接天地的、毀滅的白色光柱,和光柱中……那個引吭高歌、最終被雷光吞沒的……渺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