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的號角聲不絕于耳,空氣中散溢著不安分的癲狂因子,吹過的風(fēng)帶著冬日的燥熱。
有人抬頭看天,面露疑惑:“哪里來的號角聲?”
沒人回答。
詭異的號角聲尖銳刺耳,嗚嗚聲中,李牧只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似乎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刺激著他全身神經(jīng)。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看著地上百姓們的尸體,他的牙齒咬破了嘴唇,健壯的身體顫抖著,帶血的鎧甲錚錚作響。
有種莫名的悲傷席卷心中。
見到李牧難看的面色,張品忙上前問道:“將軍,你怎么了?”
李牧一把將他推開,口中大氣微喘:“別過來?!?/p>
身體用力后,他眼眸微睜,視野仿佛被一輪紅月完全占據(jù),變得猩紅。
意識,似乎將淪喪……
“呵……”
突然,他嘴角一歪,臉上的表情變得桀驁。
豁的,他嘶啞的喉中傳出聲響:“笑將頭顱擲星漢……”
聽到這句無厘頭的話,張品張了張嘴:“將軍你……”
話還沒說完呢,他就看見李牧轉(zhuǎn)身。
緊接著,一位士兵突然愣住了。
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一股巨力狠狠的推了一下,身體連帶著身旁幾個士兵一同朝后方飛去。
噗——!
一桿長槍毫無征兆地刺進(jìn)了那被生擒的匈奴腦中,瞬間腦漿四溢!
長槍呼嘯而至的那一刻,沒有任何人反應(yīng)過來!
李將軍的槍……太快了!
呼∽
一縷寒風(fēng)匆匆而過,輕撫所有人的面龐,那隨風(fēng)舞動的雪花似蝴蝶般落在李牧身上。
氣氛詭異,沉悶。
抬頭,所有人看見一個目露兇光,滿眼猩紅的李將軍。
他像先前的匈奴一般瘋笑著,似乎失去了生而為人本該有的理智,手中提槍抵腋,血順著槍刃滴滴落下。
他的笑容帶著寒霜,癲狂像病毒般傳染,使得周邊這些觀望的士兵也感到有些沉淪。
有時候,微笑不止能傳播快樂,更能傳播瘋狂。
一位士兵撓了撓頭:“將軍這是……紅眼病了?”
“傻逼!這是被狗咬了!狂犬癥!這不得宣太醫(yī)?”
“你被將軍洗腦了吧,他現(xiàn)在正趕著瘋勁,要不你上去跟他撕?”
“……”
人群聲音嘈雜,或許是因?yàn)殚_口的人太多了,眾人談話的內(nèi)容也開始變得莫名其妙了起來。
“夠了!”
張品突然爆喝道:“的什么時候了還在這開玩笑!沒看到現(xiàn)在什么情況嗎?!”
聽到張品的話,眾人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才發(fā)現(xiàn)此刻李牧狀態(tài)的古怪。
何止是他變得古怪?
從號角聲吹響的那一刻起,他們也開始變怪了。
號角嗚嗚吹,大雪翩翩飛,雪中的身影沐浴在血中,衣袂翻卷。
“……”
待到人群安靜下來,李牧又忽然說道:“敢問誰當(dāng)接青云?哈哈哈哈!!”
“???”
聽到他的話,剛剛脫離了奇怪狀態(tài)的眾人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覷。
什么意思?
這么尬的話是該從你嘴巴里說出來的?
然后,他們便看見李牧突兀獰笑著揮了下手:“我的意思是……再見!”
下一刻,那全身散溢著瘋狂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的眼中,剩下滿地錯愕之人。
不起眼的最高處,一個黑衣人影也隨著李牧的身影消失。
號角聲停,
轉(zhuǎn)而出現(xiàn)在雁門外。
轟——?。。?/p>
雁門城外,丟在地上的丑陋布偶炸開,李牧的身影跌跌撞撞出現(xiàn)。
明明戰(zhàn)斗結(jié)束沒多久,但這戰(zhàn)爭廢墟卻無比寂靜,那些負(fù)責(zé)清掃戰(zhàn)場的后勤士兵不知所蹤,只剩下一地尸體。
李牧目視前方血腥無比的戰(zhàn)場,嘴角露出癲狂的笑:“呵呵呵……”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穹之上突然陰云密布,來自四面八方的黑色云朵凝聚在耀陽周邊,將其遮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直到那一絲光芒都無法透過云層,天上的一切停了下來。
遠(yuǎn)遠(yuǎn)看去,那云朵,那蒼藍(lán),宛若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視著煙火人間中那比松柏還挺拔的身影。
“打敗者?”
一襲黑衣出現(xiàn)在李牧身前,與其對視,一目冰冷,一目癲狂。
號角聲停。
鏘——!??!
李牧一槍直指其咽喉,冰冷的眼眸盡是還未完全褪去的腥紅。
“你……到底是誰?”他嘶啞地問。
他握槍的手特別穩(wěn),穩(wěn)到只要輕輕一顫這黑衣之人便足以命喪黃泉。
勝負(fù)已分的落雪戰(zhàn)場上,兩位全身皆黑的人靜默地對峙在血海灘頭……
或許,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你殺的人?!?/p>
面對那銳利的槍,黑衣猙笑,一把握住那寒光閃爍之處,狠狠將其對準(zhǔn)自己的胸膛陷去!
噗——!?。?/p>
傷口順著長槍前傾,它一步步靠近李牧,絲毫沒有顧及如柱般的鮮血噴。
黑色血液瞬間占滿整把槍,順著長槍之柄落下,染紅了李牧的手。
那手依舊死死攥槍,沒有放下。
黑衣步步向前,口中絮絮叨叨:“天道終會霍亂……無序降臨本源……大家…都…瘋了…嘻嘻嘻……這個世界…越來越有…意思了……”
盡管一地是血,但它的步履仍然很穩(wěn)定,似乎沒有因?yàn)轶w內(nèi)血液大量流失導(dǎo)致身體機(jī)能變差。
須彌間,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
不知過了多久,天上的雪花似乎落得更繁了,那荒無人煙的沉悶死寂豁然被打破。
“將軍!”
“將軍你在哪?”
一群策馬揚(yáng)鞭之人奪城而出,火急燎急地尋找那位守住了一城人命的年輕將軍。
大軍所過之處,馬蹄凌亂,黑色腳印將原本那一馬平川的白硬生生從中劈開,似乎要將這世界撕裂成兩半。
“快看!將軍在那!”
其中一位士兵指著前方白雪皚皚中的一道黑點(diǎn),興奮大喊。
順著那人手指看去,空無一物的白中,一道身著黑甲手握血刃的身影跪在漫天落雪中。
他前方,是一個早已咽氣的黑衣尸體,尸身上滿是血紅窟窿,死狀慘烈,胸前的那道傷口尤為猙獰。
而眼神麻木的李牧在那機(jī)械般一下下用槍盲目地捅著它的尸體……
他似乎在呢喃。
王浩看著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以及那道孤獨(dú)的人影,臉色突然變了。
“不對!”
“切莫上前!”
“虞——”
一陣馬蹄緊剎聲響起,不少人撞了滿懷,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姓王的副將。
“沒錯,確實(shí)有問題?!?/p>
一旁的張品摸了摸下巴,看著前方的一片白,眼神逐漸變得認(rèn)真。
銀裝素裹,雪景空蕩,那想象中的一地尸體沒有出現(xiàn),反而是干凈得不正常。
正因什么都沒有,所以詭異。
“一場這么慘烈的仗,清掃部隊(duì)做得再好,也不可能什么痕跡都沒有?!?/p>
皺了皺眉,張品策動身下的馬,那匹戰(zhàn)馬仰天長嘶,渡著噠噠噠的步慢慢聲向前。
“我上前去試探一番?!?/p>
“等等,你……”
王浩剛欲出手阻攔,但張品的馬已二話不說上前了。
“駕!”
噠噠噠……
身下的馬在雪白的平原上馳騁,不一會兒,張品來到了李牧身邊。
他翻身下馬,看著那曾經(jīng)與自己談笑風(fēng)生,如今卻跪在地上的男人,面露擔(dān)憂的神色。
從立下大功,到現(xiàn)在這個模樣……
一切轉(zhuǎn)變得如此之快。
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李將軍現(xiàn)在是如此的陌生憔悴,他的眼神死死盯著眼前那一面目全非的黑衣,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雪落在他的鬢梢,像白發(fā)。
他在低聲語,他在輕狂笑。
“將軍,你……還好嗎?”
聞言,李牧抬頭露出猩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