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云夢澤上霧氣氤氳。
葉煊立于船頭,手腕一抖,漁網(wǎng)如銀練般鋪開,沉入幽暗的水中。
過了一會,葉煊起網(wǎng),一條三斤重的鯉魚,一些河魚河蝦。
他嘴角微揚,輕聲道:“今日倒不算虧。”
將魚放入婁中,葉煊擺動船槳,將船劃入另外一處區(qū)域,放下了網(wǎng)。
十分鐘后,再次起網(wǎng),網(wǎng)中一條活蹦亂跳的烏鱧,足有七八斤重。
天色漸明,葉煊拉起第七網(wǎng),網(wǎng)中只有一些雜魚。
雖然沒有爆網(wǎng),但是每一網(wǎng)都有所得,因此三個魚簍中都裝的滿滿當當?shù)摹?/p>
兩年下來,葉煊捕魚技術大有長進,如今也是一名資深漁民了。
“該進城了?!比~煊收網(wǎng)調頭,輕舟劃破晨霧
交了錢,停好船,葉煊輕車熟路地走向望江縣。
途中,葉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在前方,對方同樣背著魚簍。
“二哥”
葉煊走上前去,打了聲招呼,那人聞聲轉頭。
“葉煊,巧啊,今天收獲不錯啊”
二哥看到葉煊身上的魚簍,笑著說道。
“今天運氣好”,葉煊說道。
二哥名為李二,和葉煊一樣,父母離世,和一個妹妹相依為命。
之前葉煊父親離世的時候,李二與眾人一起幫忙下葬,葉煊與其關系也不錯。
兩人一道前行,不多時,兩人進了城,來到漁市。
那位楊爺不在,二人將錢交給了看管的手下,進入了魚市。
“小葉啊,今天可以啊”,“葉小子”
兩旁的人都是熟識,見到葉煊進來,都打起了招呼。
葉煊來到自己往常的攤位,將魚簍里的收獲一字排開。
那條七八斤的烏鱧最是扎眼,銀灰色的鱗片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新鮮的云夢澤烏鱧!”,葉煊抄起水瓢往魚身上一潑,那魚立刻甩尾濺起水花,“瞧這勁頭,燉湯能鮮掉眉毛!”
幾個穿綢衫的廚娘圍過來。為首的捏了捏魚鰓:“小郎君,這魚怎么賣?”
“大姐好眼力”,葉煊笑得真誠,“尋常賣四十文,您要的話三十五文。”
“三十文”,廚娘砍價干脆,“連著那兩條鯉魚一起要了?!?/p>
葉煊故作猶豫,余光瞥見又有顧客駐足,突然抬高聲調:“陳記酒樓的姐姐就是爽快!得,再送您半斤河蝦!"”
這一嗓子引得旁人側目。
不過半刻鐘,三條大魚便換了六十五文錢。
葉煊掂著沉甸甸的銅錢串,又拎起裝雜魚的簍子:“小魚小蝦三文一斤,買兩斤送只螃蟹!”
日頭漸高時,最后幾條鯽魚被茶樓伙計包圓。
葉煊數(shù)了數(shù)錢袋——整一百零三文,比預想的多出二十文。
賣完魚,葉煊收拾收拾,向外走去。
經(jīng)過棚子的時候,一聲呼喝聲響起,“喲,這不是咱們的俊俏漁郎嗎?”
棚子內,楊爺斜倚在太師椅上,金牙閃著油光。
“喲,楊爺,您什么時候來的?”,葉煊上前說道。
楊爺沒回答,而是問了另一件事:“上次說的那位老爺,可還等著你回話呢。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葉煊后退半步,笑容淡了幾分:“楊爺說笑,我不好男風,這事實在答應不了”
“哼,給你機會了,可別不中用啊”
楊爺冷哼一聲,冷聲說道。
那位老爺是城里的財主,一日看到了葉煊,頓時意動,找上了楊爺。
那人允諾楊爺,只要他牽線成功,就有一筆不菲的報酬。
只是這葉煊油鹽不進,軟磨硬泡都不行,讓楊爺好生惱火。
“楊爺您恕罪,小子實在接受不了,您先忙著,我先告退”。
葉煊說罷,不等對方回答,轉身就走。
楊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葉煊走出街道,臉上的笑容消散不見。
街道兩旁人聲鼎沸,但是這等熱鬧與繁華與他無關。
出身卑賤的魚戶,即使他與人無爭,但是麻煩終究會找上門來。
離開縣城,葉煊駕船徑直向家駛去 。
魚市旁,楊爺擺了擺手,身后的人走上前去,“楊爺”
“給這個敬酒吃吃罰酒的小子一點教訓,讓他知道楊爺不是好糊弄的”
“是”,身后那名大漢點頭道。
“對了,不要傷到臉,免得壞了賣價”,楊爺咧著嘴說道,聲音中透著一絲殘忍。
“是”,身后之人轉身離去。
..........
葉煊駕船,回到了清水灣,自己的茅草屋中。
屋內情形與兩年前相比,已經(jīng)有了許多變化。
桌椅板凳齊全,還有一些雜木打造的柜子、家具。
雖然與大戶人家無法相比,但至少不是家徒四壁了,至少充滿了生活氣息。
葉煊進門,來到墻角一處柜子旁,挪開了柜子,拿鏟子挖了起來。
過了一會,鏟子碰到了一個硬物,葉煊繼續(xù)挖掘,東西顯露出來,是一個罐子。
葉煊打開罐子,里面裝滿了銅錢。
隨后葉煊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里面有幾枚碎銀子。
“風雨無歸,節(jié)衣縮食兩年,算上原身留下的錢,終于攢夠了這十三兩銀子”
葉煊看著這些錢,臉上有著難以言喻的堅毅之色。
重生后三天,得知這方世界的武者,真的能夠飛檐走壁、以一敵百之后,葉煊就做出了決定。
攢錢,學武!
長生,需要實力來守護。
葉煊拿起罐子,鎖上門,來到烏篷船上。
看著前方的柳樹、茅屋,他的心中有些感慨。
重生之后,他在這里生活了兩年,度過了最初的惶恐不安。
如今他要離開這里,進行重生之后最為關鍵的投資。
片刻后,葉煊收起思緒,劃船離去。
行駛過幾處河灣之后,葉煊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駛來的方向,忽然冒起了濃煙。
那個方向.....是自己屋子的方向。
葉煊眼神微瞇,片刻間便想清了前因后果。
“呵,楊爺,楊二狗”,葉煊冷聲說道。
自己只與這楊二狗有仇。
楊二狗是楊爺?shù)谋久疽粋€潑皮無賴。
傍上了黑蛟幫的大腿,混成了魚市管事,才被人稱一聲楊爺。
自己先前拒絕,惹惱了他,他喊人來給自己一個教訓。
自己不在,對方便放火燒了屋子。
“狗ri的,今日之事,他日十倍還之”
葉煊呵呵一笑,繼續(xù)駕舟前行。
...........
城東魚市,一名男子回到棚子里,在楊爺耳邊說了些什么。
楊爺點了點頭,瞇著眼睛說道:“有了這個教訓,我就不信那個小子還不服軟”
這兩年間,他從葉煊身上盤剝了不少,葉煊那小子對他仍舊頗為恭敬。
如今自己為他找了條好門路,對方卻不領他的情。
一個臭打魚的,一輩子都是臭打魚的。
當了那位老太爺?shù)耐?,隨便賞下一筆,都夠他一年吃喝不愁,但葉煊卻拒絕了。
沒賺就是虧,葉煊拒絕了,楊爺可是損失了一大筆好處。
棚子中,楊爺手中盤著鐵膽,瞇著眼睛哼著小曲,等著葉煊上門來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