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簡介:高三開學我向陳欣表白,她以高考為由拒絕了我??擅客砦覀円琅f聊天到深夜,
像一場心照不宣的曖昧。直到兄弟戴志康告訴我,陳欣的閨蜜說陳欣喜歡我。
我笑著否認:“概率為零的事,她喜歡的肯定是你。
”后來我親眼看見他們的聊天記錄:“我們在一起了?!碑厴I(yè)那天,
她閨蜜明月塞給我一張紙條:“陳欣為你哭過?!蔽覍⒓垪l折成紙飛機擲向窗外,
看它墜入雨中。就像我始終不敢驗證的,那個無限趨近于零的可能性。高三的空氣,
稠得能擰出油墨和汗水的混合味道。我,陳默,像一粒被遺忘的粉筆頭,
嵌在教室靠窗那個被陽光曬得發(fā)燙的座位上,盯著攤開的物理習題集發(fā)呆。
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偏離書本的軌道,滑向教室的另一端。陳欣正側著臉,和同桌低聲說笑。
窗外過分熱烈的陽光慷慨地潑灑在她身上,給她的發(fā)梢、肩膀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她不知聽到了什么笑話,眉眼彎起,嘴角上揚,露出一點潔白的牙齒,
整個人像一枚被陽光喚醒的、生機勃勃的果實。她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輕盈地流動起來,
帶著一種我永遠無法企及的明亮熱度。許多目光都黏在她身上,羨慕的、欣賞的、喜歡的,
像無形的蛛網(wǎng)。而我,只是其中一道最黯淡、最沉默的影子。我低下頭,
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習題集粗糙的頁角。習題集上攤開的,正是令人頭痛的“概率”。
我盯著那幾行枯燥的公式和數(shù)字,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
一道毫無關聯(lián)的題目突兀地浮現(xiàn)在腦海:“陳欣喜歡陳默的概率是多少?
”筆尖在草稿紙上劃拉著,寫下幾個零,再添上一個小數(shù)點,
后面跟著一連串似乎無窮無盡的零。萬分之一?不,太樂觀了。百萬分之一?
大概還是太高估了自己?;蛟S是億萬分之一,無限趨近于零的……不可能事件。
這個冰冷的數(shù)字,像一根細小的冰針,無聲無息地扎進心口某個角落,
帶來一陣細微卻清晰的銳痛。幾天前那個傍晚的畫面,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撞進腦海。
夕陽熔金,把操場邊的香樟樹影拉得又斜又長。我像個被無形力量操控的木偶,
跟在陳欣后面。那句在心底反復排演、幾乎要磨出繭子的話——“陳欣,
我…喜歡你”——終于沖口而出。聲音干澀得厲害,飄散在傍晚溫熱的風里,
輕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清。陳欣停下腳步,轉過身。夕陽的光暈勾勒出她清晰的側臉輪廓。
露出我很少在她臉上見過的神情——驚訝,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擾?
像一幅明亮的畫突然被蒙上了一層紗。她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那目光很清澈,
卻帶著一種讓我瞬間感到渺小的穿透力?!瓣惸彼_口了,聲音依舊清亮,
卻像裹了一層薄薄的冰,“現(xiàn)在說這些……不太合適吧?”她微微蹙了下眉,
像是在斟酌詞句,“高考就在眼前了,我們都得全力以赴。”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
那里面沒有厭惡,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近乎溫和的疏離,像在安撫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別想這些了,好嗎?先好好考試?!睕]有戲劇化的驚愕,沒有言辭激烈的拒絕。
她的反應平靜得近乎公式化,像在處理一道預料之中的習題。那句“不太合適”,
像一枚精巧的橡皮擦,輕輕一擦,就把我鼓足勇氣畫下的那筆濃墨重彩,抹得干干凈凈,
不留一絲痕跡。只留下我獨自站在原地。那天之后,我刻意避開陳欣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
食堂排隊時遠遠看到她的身影就立刻縮到隊伍最后面,
課間寧愿繞遠路也絕不經(jīng)過她座位旁邊的過道。眼神更是像受驚的兔子,
一旦捕捉到她的存在,立刻慌亂地彈開。每次在走廊或樓梯的轉角猝不及防地與她狹路相逢,
心臟都會猛地一縮,屏住呼吸。僵硬地點一下頭,然后飛快地側身溜走,
不敢多看她哪怕一秒,
生怕自己眼中殘留的狼狽和那該死的、揮之不去的“喜歡”被她輕易看穿。然而,
生活總是擅長制造荒誕的轉折。那是一個普通的晚自習后。我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回到宿舍,
把自己重重摔在吱呀作響的鐵架床上,
盯著天花板上那塊熟悉的、形狀像只歪嘴鴨子的水漬發(fā)呆,只想讓疲憊的大腦徹底放空。
就在這時,枕頭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幽藍的光在昏暗的寢室里顯得有些刺眼。
我懶洋洋地摸過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陳欣。心臟毫無預兆地一緊。她找我?為什么?
是白天我躲閃得太明顯讓她覺得尷尬,要來劃清界限?還是……我腦子里一片混亂,
各種糟糕的猜測蜂擁而至,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竟遲遲不敢劃開那條信息。掙扎了幾秒,
一種近乎自虐的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我深吸一口氣,點開了消息?!八藛??
今天那道物理最后一道大題,你最后一步怎么解的?老張講得太快了,我沒跟上。
”后面還跟著一個苦惱的皺眉表情。是問題目。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
隨之涌上的卻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原來只是問題目。也對,除了題目,
她還能找我做什么呢?我甩甩頭,把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驅逐出去,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打起來。我盡量讓自己的回復顯得專業(yè)、冷靜、純粹是學術討論,
詳細地拆解步驟,甚至畫了個潦草的受力分析圖拍過去。發(fā)送完畢,我盯著屏幕,
心里像打翻了一罐五味雜陳的調料。屏幕很快又亮了?!巴郏∶靼琢?!陳默你好厲害!
比老張講得清楚多了!”后面跟著一個歡呼雀躍的小人表情。隔著屏幕,
我?guī)缀跄芟胂蟪鏊丝袒腥淮笪蚝笱劬α辆ЬУ臉幼印?/p>
心底那點失落莫名地被一種小小的雀躍取代。指尖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下:“懂了就好。
早點休息。”“嗯嗯!你也早點睡!晚安啦!”一個可愛的月亮表情結束了對話。
我放下手機,宿舍里重歸黑暗,只有窗外路燈昏黃的光暈透進來一點。
四周是室友們輕微的鼾聲。心緒卻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再也無法平靜。
那點小小的雀躍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
漾開的漣漪很快被巨大的困惑和某種隱秘的期待淹沒。她拒絕了我,如此干脆利落。可現(xiàn)在,
這深夜的求教,這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的雀躍,這聲“晚安”……又算什么?第二天,
第三天……類似的對話竟然像設定好的程序,在深夜準時啟動。
話題漸漸不再局限于那些冰冷的公式。她會抱怨食堂的菜越來越難吃,
會分享一本剛看完覺得很有意思的課外書,會吐槽某個老師講課的奇怪口音,
甚至會發(fā)來一張晚自習后拍的、模糊不清的月亮照片,附言“你看,
像不像被咬了一口的燒餅?”屏幕的微光成了深夜唯一的慰藉。指尖敲擊屏幕的噠噠聲,
成了我世界里最動聽的旋律。我小心翼翼地接住她拋來的每一個話題,字斟句酌地回應,
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么笨拙,有時甚至會對著屏幕傻笑。那些白天刻意回避的距離感,
在虛擬的光線里被奇異地模糊了。她那些跳躍的、帶著生活氣息的文字,像帶著溫度的溪流,
無聲地漫過我心間那道被她親手劃下的、名為拒絕的溝壑。然而,每當對話結束,
屏幕徹底暗下去,四周只剩下無邊寂靜時,一種巨大的荒謬感和自我厭棄便會如潮水般涌來,
瞬間將我吞沒。陳默,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質問著黑暗中的自己。她拒絕了你,
明確得不能再明確?,F(xiàn)在這些深夜的閑聊,不過是她性格使然,
是她慣有的開朗和對同學的友善,僅此而已!你怎么還敢生出那些可笑的、該死的期待?
白天那個在她面前自卑到恨不得鉆進地縫的陳默,和夜里這個對著手機屏幕心跳加速的陳默,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哪一個更可悲?白天在走廊與她擦肩而過時,
我依舊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依舊會瞬間臉紅心跳,落荒而逃的沖動從未消失。
而深夜手機屏幕亮起的那一刻,所有的決心和清醒又立刻土崩瓦解。
這種分裂感日夜撕扯著我,像一把鈍刀子在反復切割神經(jīng)。我沉溺在這種帶著痛楚的溫暖里,
像飲鴆止渴的囚徒。直到那個傍晚,戴志康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巨石,
徹底打破了這脆弱的平衡。那天放學,夕陽把籃球場染成一片暖橘色。我抱著籃球,
正準備去占個場子發(fā)泄一下過剩的精力,戴志康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前面。他剛打完球,
額發(fā)被汗水浸濕,隨意地貼在飽滿的額角,運動背心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他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興奮和緊張的奇怪表情,眼神亮得驚人,一把攬住我的肩膀,
力氣大得讓我趔趄了一下?!澳?!問你個事!”他聲音壓低了,
帶著一種分享驚天秘密的熱切,呼出的熱氣噴在我耳朵上,癢癢的,“你……你跟陳欣,
最近是不是……有點那意思?”“什么那意思?”我一頭霧水,心里卻咯噔一下?!皣K,
就那意思啊!”他有點急了,用力晃了晃我的肩膀,“明月跟我說的!
她說陳欣……好像對你有點……不一樣?”他說出“不一樣”三個字時,
眼神里充滿了期待和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明月?陳欣那個形影不離的閨蜜?
陳欣……喜歡我?這幾個字像一道毫無預兆的閃電,猛地劈進我的腦海。
我下意識地猛地掙脫開他的手臂,動作幅度大得自己都嚇了一跳,
籃球“砰”地一聲掉在地上,滾遠了。“開什么國際玩笑!”我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尖銳和慌亂,像是在極力掩飾什么,“戴志康,
你腦子被球砸了?還是明月口齒不清你聽岔了名字?”我語無倫次,臉上火辣辣地燒起來,
巨大的荒謬感讓我?guī)缀跸胄?,卻又被一種更深的恐慌死死攫住。陳欣喜歡我?
這簡直是本世紀最大的黑色幽默!概率是多少?無限趨近于零!不,根本就是零!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語氣顯得篤定而自然,
甚至帶上一點調侃的笑意:“我們仨成天一塊兒混,明月那丫頭說話快得像機關槍,
指不定說的是誰呢!她說的肯定是你小子!不然還能有誰?
”我努力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真誠無比,甚至抬手用力捶了一下他結實的胸膛,“你倆,
郎才女貌,身高顏值哪樣不登對?天造地設好不好!別瞎琢磨了!
”戴志康被我這一連串的反應和說辭弄得有點懵。他狐疑地看著我,眉頭擰著,
眼神在我臉上來回掃視,似乎在辨別我話里的真假。夕陽的光線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那雙總是神采飛揚的眼睛里,此刻充滿了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他張了張嘴,
似乎還想追問什么。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
我彎腰撿起滾遠的籃球?!靶辛诵辛?,”我故作輕松地拍拍他的肩膀,把籃球塞回他懷里,
“別瞎琢磨了,有這功夫不如去練練你那三步上籃,別下次班級賽又被人蓋帽!
”我推著他往籃球場方向走,努力讓自己的背影看起來輕松自然,“趕緊打球去!
再晚沒場子了!”戴志康被我推著走了幾步,終于沒再追問。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
最終只是“嗯”了一聲,抱著籃球跑向了喧鬧的球場。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看著他跑遠的背影,我臉上強裝的輕松瞬間垮塌。剛才那番話,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
燙著我的喉嚨。我轉過身,背對著喧囂的籃球場,慢慢蹲了下來,把臉深深埋進臂彎里。
戴志康的聲音、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場邊女生的加油聲……所有的聲音都變得遙遠模糊,
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聲在耳邊無限放大。陳欣喜歡我?明月說的?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這概率,比明天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低。接下來的日子,
我更加刻意地躲避陳欣,連帶著也刻意地回避戴志康。那些深夜隔著屏幕的對話,
仿佛也沾染上了某種不潔的、令人心虛的氣息。她的頭像在深夜亮起時,
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帶著隱秘的雀躍立刻點開,而是盯著那跳動的光點,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
回復變得遲緩、簡短,甚至帶著點刻意為之的冷淡。有時干脆裝作已經(jīng)睡著,
任憑那消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直到屏幕暗下去。每一次的刻意疏遠,
都伴隨著心口一陣細密的刺痛,像有無數(shù)根小針在扎。
這種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那個陰沉的周五下午。烏云低垂,悶雷在遠處滾動,
空氣粘稠得讓人喘不過氣。放學鈴聲一響,人群像開閘的洪水涌向樓梯。
我被人流裹挾著往下走,書包帶子勒得肩膀生疼。剛走到二樓拐角,
前面突然一陣小小的騷動和推搡。不知是誰在擁擠中狠狠撞了我一下,我完全失去平衡,
身體猛地向前撲倒?!鞍?!”“小心!”驚呼聲中,
我重重地摔在樓梯轉角冰冷的磨石子地面上。手肘和膝蓋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更要命的是,
混亂中我抱在懷里的幾本書和練習冊天女散花般飛了出去,其中一本厚厚的物理習題冊,
不偏不倚,滑到了旁邊一個女生腳下。那女生下意識地彎腰去撿。就在她俯身的瞬間,
我眼角的余光瞥見——那本攤開的習題冊里,夾著一個不屬于我的、粉藍色手機殼的一角!
手機屏幕是亮著的!是陳欣的手機。手機畫面是VX的聊天記錄,
還有那無比熟悉的頭像和那刺眼甜蜜的文字和語音。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幾乎是本能地,我忍著痛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想要搶回那本書?!皠e動!”我嘶啞地喊出聲,
聲音因為疼痛和極度的恐慌而扭曲變形。但還是晚了一步。那女生已經(jīng)撿起了書,
也看到了里面夾著的手機。她顯然也愣住了,拿著書和手機,有些無措地站在那里。
周圍幾個同學也停下了腳步,好奇地看了過來。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了過來。
是戴志康。他大概是聽到動靜折返回來的。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女生手里的手機,
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帶著一絲不悅:“這不是陳欣的手機嗎?怎么夾陳默書里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很自然地伸手去拿?!皠e碰!”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掙扎著站起來?/p>
不顧手肘的疼痛,猛地伸手去搶。戴志康被我激烈的反應弄得一怔,手停在半空。
就在這一剎那的僵持中,手機屏幕因為剛才的觸碰,原本可能處于待機狀態(tài)的屏幕,
突然徹底亮了起來。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明亮的手機屏幕上,
清晰地顯示著微信聊天的界面。最頂端的備注名,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進了我的視網(wǎng)膜——**“戴志康”**。下面的最新一條消息,
時間顯示就在幾分鐘前:**戴志康:\[語音消息\]****戴志康:欣,聽見沒?
剛打完球,喘死我了!不過今天手感超好,連進了仨三分!晚上出來不?老地方?
****陳欣:\[語音消息\]****陳欣:聽見啦聽見啦,喘得跟拉風箱似的!
臭顯擺!晚上……行吧,不過得晚點,明月找我有點事。
****戴志康:\[愛心表情\] 等你!不見不散!
****陳欣:\[害羞表情\] 嗯!**一行行文字,一個個表情符號,像淬了毒的針,
密密麻麻扎進我的眼睛,直刺心底最深處。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色彩。
樓梯間嘈雜的人聲、窗外的悶雷、膝蓋手肘的刺痛……一切感知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個亮得刺眼的屏幕,和上面那些甜蜜得刺目的對話?!安灰姴簧ⅰ薄班?!
”最后的那個“嗯”字,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鐵錘,帶著萬鈞之力,轟然砸落!“砰!
”不是來自外界,是來自我身體內(nèi)部。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那個瞬間,徹底碎裂了。
眼前猛地一黑,巨大的眩暈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我踉蹌著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瓷磚上,才勉強支撐住沒有再次摔倒?!瓣惸??你沒事吧?
”戴志康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絲驚訝和困惑。他似乎想上前扶我。
我猛地抬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推開他伸過來的胳膊!我死死低著頭,
不敢看戴志康此刻的表情,更不敢看周圍任何人的目光。巨大的羞恥感像滾燙的巖漿,
瞬間將我淹沒、焚燒。剛才還在極力否認,還在為他倆“郎才女貌”做注解的我,
此刻像一個被扒光了衣服示眾的小丑。我甚至不敢再去搶那本書和那個粉藍色的手機。
它們像燒紅的烙鐵,看一眼都覺得眼睛刺痛。
我用沾著灰塵和血跡(大概是摔倒時擦破的)的手,
胡亂地、近乎粗暴地從地上抓起散落的其他書本和練習冊,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
一股腦兒地塞進書包,拉鏈都顧不上拉好。然后,像一頭被激怒又徹底崩潰的困獸,低著頭,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撞開擋在樓梯口的幾個同學,跌跌撞撞地沖下樓梯,
逃離了這個讓我瞬間崩塌的地方。身后似乎傳來戴志康焦急的呼喊:“陳默!
”還有那個撿到手機的女生驚訝的聲音:“哎,他的書……”但這些聲音都變得極其遙遠,
模糊不清。沖下樓梯,沖出教學樓。外面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下起了瓢潑大雨。
冰冷的、豆大的雨點瞬間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毫不留情。
雨水立刻浸透了我的校服襯衫和頭發(fā),順著臉頰、脖頸瘋狂地往下淌。我毫不在意,
反而覺得這冰冷的沖刷是一種解脫。我像一具失去靈魂的空殼,
在傾盆大雨中漫無目的地奔跑,臉上濕漉漉一片,分不清是雨水,
還是別的什么滾燙的東西終于沖破了堤壩,洶涌而出。原來,那個無限趨近于零的概率,
真的就是零。不,它甚至比零更殘酷。它用最直白、最羞辱的方式告訴我,我的存在,
我的感情,在那兩個人甜蜜的“不見不散”面前,渺小得連塵埃都不如。那句“嗯”,
是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對我所有隱秘期待和可笑自卑的終極審判。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身體,卻澆不滅心底那場焚毀一切的大火。我像個游魂,
在瓢潑大雨中跌跌撞撞地回到空無一人的家。校服濕透了,沉重地貼在皮膚上,不斷滴著水,
在玄關的地板上洇開一小灘渾濁的水跡。我甚至沒有力氣去換衣服,
就那么失魂落魄地站在客廳中央,窗外慘白的閃電一次次撕裂昏暗的室內(nèi),
短暫的亮光映照著我慘白的臉和空洞的眼神,隨即又被沉悶的雷聲吞沒。
那本攤開的物理習題冊,還有夾在里面的、那個粉藍色手機殼刺眼的一角,
像烙印一樣死死刻在視網(wǎng)膜上。他們在一起了。就在我沉溺于深夜屏幕那點虛幻的微光,
像個可笑的傻瓜一樣計算著那無限趨近于零的概率時,他們早已在現(xiàn)實的陽光下,
肩并肩走到了一起。戴志康問我的時候,也許只是想確認一個“兄弟”的態(tài)度?
或者……更像是一種隱晦的宣告?而我,像個徹頭徹尾的小丑,
還在拼命為他們編織“天造地設”的童話,
用拙劣的謊言把自己釘死在“不可能”的恥辱柱上。喉嚨里那股腥甜的鐵銹味又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