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帶著入骨的寒,密密麻麻地砸在沈家老宅巨大的落地窗上,
發(fā)出令人心煩的噼啪聲。水晶吊燈的光芒冰冷地鋪滿整個奢華卻空曠的客廳,
映照著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地面,每一寸都透著拒人千里的昂貴和疏離。
空氣像是凝固的琥珀,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那份離婚協(xié)議書,
被隨意地丟在冰冷光滑的黑檀木茶幾上,紙張雪白,邊角銳利,像一把出鞘的刀。
沈微陷在對面的真皮沙發(fā)里,昂貴的羊絨毯隨意搭在腿上。她只穿著絲質(zhì)睡袍,
小腹隆起的弧度在柔滑的衣料下清晰可見——那是屬于周慕白的孩子,從始至終,
都與我蘇硯無關(guān)。她微微揚起下巴,那張被精心保養(yǎng)、無可挑剔的臉上,
是三年婚姻也未曾焐熱的冷漠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即將得償所愿的輕松。“簽了吧,蘇硯。
”她的聲音沒什么起伏,像在談?wù)撘患o關(guān)緊要的舊物處理,“拖下去沒意思。慕白回來了,
孩子需要真正的父親?!闭嬲母赣H。這四個字像淬了冰的針,
精準(zhǔn)地刺進心底某個早已麻木的角落。我抬眼,目光掠過她精致的眉眼,
落在她隨意放在小腹上的手。那里,正孕育著另一個男人的血脈,
也是她迫不及待要將我掃地出門的全部理由。三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雨夜。
沈家偌大的書房里,氣氛比此刻更加壓抑。沈氏集團的掌舵人沈國棟,沈微的父親,
面色沉郁地坐在巨大的紅木書桌后。沈微則站在窗邊,背對著所有人,肩膀微微顫抖。
空氣中彌漫著恐慌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難堪。那時的我,
只是一個剛從海外某不知名藝術(shù)院校畢業(yè)、主修文物鑒定與修復(fù)的窮學(xué)生,
拿著微薄的薪水在沈氏集團旗下的拍賣行做最低級的庫房管理員。唯一的“價值”,
大概是在一次集團內(nèi)部的慈善晚宴上,
陰差陽錯地替醉酒的沈微擋掉了一個糾纏不休的紈绔子弟,并因此被沈國棟“記住”了名字。
風(fēng)暴的中心,是沈微意外懷孕的消息,以及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周慕白,
一個家境普通卻心比天高、滿腦子藝術(shù)夢的畫家,在得知沈微懷孕的消息后,
留下一句“我需要去巴黎尋找靈感,也給我們彼此空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切斷了所有聯(lián)系。沈家的臉面,沈微的聲譽,沈氏集團千金的未婚先孕,
孩子生父不明……每一個詞都足以讓沈國棟暴怒,讓沈家成為整個上流社會的笑柄。
就是在那時,沈國棟鷹隼般的目光鎖定了我。
一個無根無基、背景清白、看起來老實甚至有些懦弱的年輕人。
一個完美的、用來堵住悠悠眾口的“擋箭牌”。沈微轉(zhuǎn)過身,眼睛紅腫,
但眼神里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冰冷和鄙夷。她走到我面前,
那份婚前協(xié)議(后來才知是入贅協(xié)議)被用力拍在桌面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疤K硯,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簽了它。
”我那時年輕,見識淺薄,面對龐大的沈家和眼前這個帶著脆弱與攻擊性的絕色女子,
更多的是茫然和一種被巨大壓力碾碎的無力感。她見我不動,嘴角扯出一個近乎殘忍的弧度,
俯身逼近,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像冰錐:“聽著,簽了它。
至少……等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出生證明上父親那一欄,不會是可恥的空白。這對你,
對我們沈家,都是最不壞的選擇。你一個庫管,能得到沈家女婿的身份,還有什么不滿足?
”“可恥的空白”……“最不壞的選擇”……“沈家女婿的身份”……這些字眼像重錘,
一下下砸碎了我那點可憐的自尊。在沈國棟銳利的逼視和沈微帶著施舍與厭棄的眼神中,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拿起了筆。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
在死寂的書房里異常刺耳。那一刻,我簽下的不僅是自己的名字,
更像是在靈魂深處烙上了一個屈辱的印記——一個用來遮蓋他人丑聞的、體面的遮羞布。
婚后的生活,是外人眼中難以企及的富貴錦繡,是沈家金碧輝煌的牢籠。
我的“身份”被迅速拔高,成了沈氏集團旗下“珍瓏閣”拍賣行的掛名顧問。當(dāng)然,
只是掛名。沈國棟需要一個看起來體面、能堵住外界猜測的女婿身份,
但并不需要一個真正插手核心業(yè)務(wù)的“外人”。沈微更是視我如無物。她搬到了三樓的主臥,
與我居住的二樓客房涇渭分明。除了必要的家族聚會需要扮演恩愛夫妻,
我們幾乎沒有任何交流。她的全部心思,都在那個即將出生的、屬于周慕白的孩子身上,
以及,通過各種渠道打探那個消失的男人哪怕一絲一毫的消息。
巨大的屈辱和空虛幾乎將我吞噬。直到我想起自己唯一能抓住的東西——我的專業(yè),
那些在海外苦讀數(shù)年、浸淫于古老器物與歲月痕跡中的學(xué)識和手藝。沈家的“珍瓏閣”庫房,
成了我唯一的避難所。那里塵封著無數(shù)流落民間、真?zhèn)文婊虮粴q月侵蝕損壞的古董珍玩。
我利用自己“顧問”身份那點微末的便利,開始偷偷接觸這些東西。
當(dāng)指尖觸摸到冰冷的青銅器、溫潤的玉石、脆弱的瓷器碎片時,
當(dāng)沉浸在繁復(fù)精密的清洗、除銹、粘接、補配、做舊等修復(fù)工序中時,
那種被世界拋棄的空洞感才稍稍被填滿。只有在這些沉默的古物面前,
我才能找回一絲“蘇硯”的存在感,而非僅僅是“沈家贅婿”。我修復(fù)的第一件東西,
是一個幾乎被認(rèn)定為贗品的、缺了一角的明代青花小碟。
當(dāng)它在我的工作臺上重新煥發(fā)出溫潤的光澤,連那道精心修補的縫隙都幾乎難以察覺時,
一種久違的、微小的成就感悄然滋生。我將它小心地放回庫房角落,沒有聲張。然而,
命運的齒輪總在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動。幾個月后,一位港島來的頂級收藏家參觀珍瓏閣庫房,
不知怎地,目光就被角落里那個不起眼的小碟吸引。他拿起放大鏡,仔細端詳了許久,
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喜。他指著那道極其細微的修補痕跡,
激動地對陪同的沈國棟說:“沈董,貴閣真是臥虎藏龍!這件成窯青花,雖是小器,
但這修復(fù)手藝,簡直是妙手回春!不知是哪位大師的手筆?這‘無痕修復(fù)’的境界,
我只在幾位國寶級大師身上見過!”沈國棟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庫房里有這樣一件東西,
更不知道是誰修復(fù)的。
當(dāng)庫房主管支支吾吾地提到可能是新來的“蘇顧問”偶爾會來庫房看看時,
沈國棟看我的眼神第一次有了變化,不再是完全的漠視,而是帶上了一絲審視和意外。
這件事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沈家內(nèi)部引起了小小的漣漪。沈國棟雖未明說,
但默許了我可以“協(xié)助”處理庫房一些疑難雜癥的古董。沈微對此嗤之以鼻,
認(rèn)為不過是窮酸書生的雕蟲小技,上不得臺面,
與她心目中在巴黎藝術(shù)殿堂揮灑才華的周慕白云泥之別。我沉默著,抓住這來之不易的縫隙。
我更加瘋狂地投入到那些破損的古董中。一件件被判定為廢品、殘次品的器物,
在我手中重獲新生。一件金絲楠木嵌螺鈿的清代首飾盒,被水泡得變形開裂,螺鈿脫落大半,
在我歷時三個月的精心修復(fù)后,華彩重現(xiàn),在當(dāng)年的秋拍上拍出了遠超估價的天價。
一枚被油污和銹蝕包裹得面目全非的漢代玉蟬,經(jīng)過極其繁瑣的清洗和拋光,
露出了溫潤如凝脂的本質(zhì)和高超的游絲毛雕工藝,震驚四座,被一位神秘買家高價競得。
漸漸地,“珍瓏閣”庫房里那位神秘的“修復(fù)圣手”的名聲,
在頂級收藏家的小圈子里悄然流傳。經(jīng)我手修復(fù)的古董,成了品質(zhì)和價值的保證,
甚至被追捧為一種獨特的“二次藝術(shù)生命”。珍瓏閣的業(yè)績也因此水漲船高。
沈國棟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復(fù)雜,偶爾甚至?xí)鲃訂柤拔覍δ臣钠返目捶ā?/p>
沈家的一些旁支親戚,開始帶著假意或試探的笑容,稱呼我一聲“蘇先生”。但這一切,
都無法撼動沈微分毫。她依然住在三樓,依然冷漠。她的目光,永遠只投向遙遠的歐洲,
投向那個杳無音信的周慕白。她甚至厭惡那些我修復(fù)的古董,
認(rèn)為它們沾滿了庫房的灰塵和我的“匠氣”,與真正的藝術(shù)相去甚遠。有一次,
她不小心碰掉了我放在書房工作臺上、剛修復(fù)好準(zhǔn)備放回庫房的一枚清代白玉翎管。
那翎管摔在地上,斷成了兩截。她只是皺了皺眉,看著蹲下身小心翼翼撿拾碎片的我,
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厭煩:“一個破管子,碎了就碎了,值得你這么緊張?庫房里那些垃圾,
修修補補,再光鮮也改變不了它們本身廉價又殘破的本質(zhì)。蘇硯,
你也就只配和這些破爛打交道?!?她說完,看也沒看地上的碎片,徑直離開了書房。
我看著手中斷成兩截的白玉翎管,溫潤的玉質(zhì)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體溫,
但那股寒意卻直透心底。破爛?廉價?殘破?她永遠不會懂這些器物背后承載的歷史與匠心,
就像她永遠不會懂,她眼中那個只配和“破爛”打交道的丈夫,胸腔里跳動的是怎樣一顆心。
我默默地用特制的膠水將翎管重新粘合,修復(fù)得幾乎天衣無縫。只是在我心里,有些東西,
裂痕一旦產(chǎn)生,就再也無法復(fù)原如初了。三年時光,在表面的平靜與暗涌的屈辱中悄然流逝。
那個孩子,取名周念白,從名字到長相,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的身份和這段婚姻的荒謬。
沈微對周念白的寵愛近乎偏執(zhí),仿佛要把對周慕白所有的思念和等待都傾注在這個孩子身上。
她看我的眼神,除了冷漠,更多了一層防備,仿佛我是隨時可能傷害她寶貝的洪水猛獸。
就在周念白三歲生日宴的前夕,那個消失了整整三年的名字,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炸彈,
轟然炸響了沈家平靜的假象。周慕白,回來了。他不是落魄歸國,
而是以某種“功成名就”的姿態(tài)回歸。據(jù)說他在巴黎藝術(shù)圈“嶄露頭角”,
認(rèn)識了許多“名流”,談吐間充滿了國際視野和“藝術(shù)投資”理念。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
留著精心打理的發(fā)型,言談舉止帶著一種刻意模仿的、浮于表面的上流社會腔調(diào)。
他帶著幾幅據(jù)說是自己創(chuàng)作的、風(fēng)格模仿痕跡極重的抽象畫作,登門拜訪沈家。
沈國棟出于對女兒多年的虧欠(或許也帶著一絲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藝術(shù)家”的審視),
接待了他,態(tài)度客氣而疏離。但沈微,在看到周慕白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像被點燃了。
她眼中瞬間迸發(fā)出的光彩,是這三年里我從未見過的。那是一種失而復(fù)得的狂喜,
一種壓抑多年的愛戀瞬間噴薄而出。她不顧所有人的目光,撲進了周慕白的懷里,
淚水洶涌而出,仿佛要把這三年的委屈和等待全部哭訴出來。而周慕白,
則恰到好處地?fù)е?,溫柔地拍著她的背,低聲說著什么,
眼神卻帶著一種精明的、評估獵物價值的冷靜,不動聲色地掃視著沈家奢華的一切。那一刻,
我知道,我的使命,這塊遮羞布的“使用壽命”,到頭了。果然,周念白的生日宴一過,
沈微甚至連基本的掩飾都懶得做了。她開始頻繁地帶著周念白去見周慕白,
美其名曰“讓孩子和親生父親培養(yǎng)感情”。
周慕白也迅速以“孩子生父”和沈微“真愛”的身份,頻繁出入沈家,
甚至開始有意無意地對沈氏集團的某些業(yè)務(wù)“發(fā)表意見”。沈國棟對此極其不滿,
幾次在書房里和沈微爆發(fā)激烈爭吵。沈微則像是著了魔,堅定地站在周慕白那邊,
指責(zé)父親不理解愛情,用金錢玷污了藝術(shù)。父女關(guān)系一度降到冰點。而我,
這個名義上的丈夫,成了這場鬧劇中最礙眼的存在。沈微看我的眼神,
充滿了急于擺脫的迫切和毫不掩飾的厭惡。終于,在這個冰冷的雨夜,攤牌的時刻到了。
“蘇硯,簽字。”沈微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
將我的思緒從過往的泥沼中拉回眼前冰冷的現(xiàn)實。她身體前傾,
指尖用力點了點茶幾上的離婚協(xié)議,“別再浪費時間。念白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父親,
一個能給他完整家庭和愛的父親,而不是一個……一個頂著虛名的擺設(shè)。
” “擺設(shè)”兩個字,她咬得很重。她的目光銳利地刺向我:“簽了字,念白和你,
就徹底沒有關(guān)系了。沈家會給你一筆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只要你識相點,
永遠消失在念白面前?!蔽异o靜地聽著,目光從她寫滿決絕的臉,滑落到那份協(xié)議上。
三年屈辱的贅婿生涯,無數(shù)個在庫房里與冰冷器物相伴的深夜,
那些被她輕蔑地稱為“破爛”卻傾注了我所有心血的修復(fù)品,
還有那句“只配和破爛打交道”的嘲諷……像無聲的膠片,在腦海中快速閃過。沒有憤怒,
沒有悲傷,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以及一種即將掙脫枷鎖的、冰冷的釋然。我忽然笑了。不是強顏歡笑,也不是諷刺的笑,
而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的、極其放松的笑容。這笑容顯然出乎沈微的意料。
她愣了一下,眉頭蹙得更緊,眼神里充滿了不解和警惕:“你笑什么?”我沒有回答,
只是伸出手,拿起了茶幾上那支冰冷的簽字筆。筆尖落在紙上,流暢地簽下“蘇硯”兩個字。
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簽完字,我將筆輕輕放回原位,抬起頭,迎上她驚疑不定的目光,
語氣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猓骸叭缒闼福蛐〗?。周先生想必會是個‘稱職’的父親。
”“你……”沈微似乎被我過于平靜的態(tài)度和那句“沈小姐”噎住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我不再看她,站起身,徑直走向書房。那里,有我三年間積累的所有東西——幾件換洗衣物,
幾本專業(yè)書籍,還有一個鎖著的、毫不起眼的舊式牛皮筆記本。那里面,
密密麻麻記載著我對每一件修復(fù)過的古董的詳細分析、鑒定要點、修復(fù)過程和心得,
甚至包括一些極其冷門、極易被忽略的真?zhèn)伪鎰e技巧。這些,才是我真正的價值所在,
是我在沈家這座牢籠里唯一獲取的、誰也奪不走的財富。我拿起筆記本,
放進隨身的帆布包里。動作從容,沒有一絲留戀。走出書房時,沈微還站在客廳里,
用一種復(fù)雜難言的眼神看著我?;蛟S她以為我會哀求,會憤怒,會像個失敗者一樣歇斯底里?
我平靜地從她身邊走過,走向玄關(guān)?!暗鹊?!”她突然出聲,帶著一絲命令的口吻,
“你包里那個本子,是庫房的東西吧?留下。沈家的東西,你一件也不許帶走。
”她指的是我的筆記本。在她眼里,那大概只是庫房某個記錄物品編號的破爛本子。
我腳步頓住,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回應(yīng):“沈小姐誤會了。這是我的私人筆記,
記錄一些……個人愛好。與沈家無關(guān),更與庫房無關(guān)?!?說完,我不再停留,
拉開沉重的雕花大門,外面冰冷的雨氣和濕意瞬間涌了進來。“蘇硯!
”沈微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被忤逆的惱怒,“你別不識好歹!離開沈家,
你以為你還能靠你那些擺弄破爛的手藝吃飯嗎?那點錢,夠你活幾天?”我站在門口,
雨水被風(fēng)吹著,斜斜地打在臉上,冰涼刺骨。我終于轉(zhuǎn)過身,
隔著冰冷的空氣和奢華卻空洞的客廳,望向那個我曾經(jīng)名義上“擁有”了三年的女人。
她的美麗依舊驚人,卻也冰冷得像這沈家大宅里一件最昂貴的擺設(shè)。“不勞沈小姐費心。
”我的聲音平靜無波,“祝你和周先生,百年好合?!?說完,
我毫不猶豫地踏入門外沉沉的雨幕之中,
將身后那片金碧輝煌的牢籠和那聲氣急敗壞的“你給我站住!”徹底隔絕。
雨水瞬間打濕了頭發(fā)和單薄的外套,冰冷的觸感反而讓頭腦異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