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毒酒合巹新婚夜夫君遞來的合巹酒里,摻了劇毒。 我含笑一飲而盡:“夫君,
敬我們百年好合?!?在棺材里醒來那刻,我知道游戲開始了。
葬禮上夫君挽著新寡的弟妹淚流滿面。 我當(dāng)眾詐尸,
捏碎他緊握遺產(chǎn)的右手:“哭這么傷心,是以為沒人發(fā)現(xiàn)你偷改遺書?
” 渣夫跪地求饒:“只要你放過我,程家一切歸你!” 我踩碎他另一只手:“不好意思,
程家早在我名下?!?——靠殺妻得來的榮華富貴,最終要用鮮血與自由償還。
今晚的合巹酒里,摻了劇毒。紅燭高燒,垂下的流蘇在氤氳暖光里輕晃,
將這間貼著大紅囍字、鋪滿錦被的新房照得既喜慶又曖昧??諝饫飶浡鴿庥舻暮蠚g香,
甜膩得讓人有些發(fā)暈。我穿著那身連夜趕制出來的華麗嫁衣,
繁復(fù)的金線刺繡沉甸甸地壓在肩頭,頭頂?shù)某嘟鹄劢z鳳冠更是重得幾乎要墜斷我修長的脖頸。
可這些都不及心口那片麻木的冰涼來得沉重。新郎官周謹(jǐn)舟就坐在我對面,
同樣的一身大紅喜服,襯得他面容愈發(fā)俊朗,平日里那雙藏著深沉心思的眼,此刻映著燭火,
竟也顯出了幾分含情脈脈的溫柔來。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執(zhí)著盛滿琥珀色酒液的合巹杯,
緩緩遞到唇邊,沾了沾,隨即放下,動作帶著慣有的謹(jǐn)慎和矜貴。隨即他端起另一杯,
穩(wěn)穩(wěn)地遞向我,唇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拔?,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如同上好的玉罄輕碰,“飲下此杯,你我便生死同命,禍福相依。
”杯沿湊近鼻端,那股熟悉的酒香下,極其微弱,
幾乎被花燭與香料完全掩蓋的、一絲極其隱蔽的苦杏仁氣息,如同一根浸了冰水的針,
瞬間刺穿了我所有的感官神經(jīng)。來了。果然在這里等著我。鴆羽。劑量足夠瞬間麻痹心脈,
讓飲者外表如同突發(fā)心疾,在極樂的巔峰毫無痛苦地“安詳”逝去,連最精于毒物的仵作,
也需解剖才能尋到那細(xì)微到幾乎不可見的毒理痕跡。真是……體貼啊,我的夫君。
怕我受痛苦?還是怕留下證據(jù)?我垂眸看著杯底那點搖曳的燭影,像凝固的血。
腦海里閃電般掠過幾個月前那個偶然看到的場景——偏院的隱秘書房內(nèi),
我那看似溫良的前“準(zhǔn)弟妹”林晚意,淚水漣漣地依偎在周謹(jǐn)舟懷里,手里緊緊攥著張銀票。
周謹(jǐn)舟的聲音模糊傳來:“……別急,忍一忍……她那些礙眼的‘家學(xué)淵源’,
還有那筆礙眼的‘小錢’……很快,全是你的……”心口那麻木的冰涼,
驟然凝成了淬了毒的冰棱??謶謫幔坑械?。一點點。身體對死亡的本能抗拒。但更洶涌的,
是滔天的怒焰,灼燒著每一寸血脈——為我錯付的信任,為我癡傻的付出,
為我程家那幾乎被榨干最后一點價值卻換來這等狼心狗肺結(jié)局的“嫁妝”!
為了謀我那份不大不小的、足以支撐起一座搖搖欲墜的侯府家業(yè)的嫁妝和程家商號的控制權(quán),
為了和他那“溫柔解語”的弟妹林晚意名正言順地雙宿雙飛,周謹(jǐn)舟,
竟在新婚之夜親手給我備下這份“厚禮”。好一出精彩的戲碼!可惜,演砸了。
周家上下都以為我程微,商賈程家唯一的孤女,
不過是個因父母雙亡而投奔舅家、性子溫軟好拿捏的傻子?
以為他們暗中轉(zhuǎn)移程家產(chǎn)業(yè)、變賣祖宅、構(gòu)陷我忠心掌柜的事做得天衣無縫?
以為我對他們和藥鋪勾結(jié)的賬目,
對我那些所謂的“嫁妝”單子里摻著的虛假賬目、早已易主的房契地契一無所知?
一個頂著“克父克母”名聲的孤女,若無自保之力,早就在被所謂親人吃絕戶的豺狼窩里,
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我精于盤算,洞悉人心,尤其對財富流動的軌跡有著天生的敏銳。
周家吞下的每一口程家的血肉,我都替他們算得清清楚楚,利息比放印子錢的還要狠。
再抬眼時,我臉上已蕩開一抹甜得幾乎能溺斃人的笑容,眼底深處卻是萬里冰封的死寂。
迎上周謹(jǐn)舟那等待獵物咽氣的、志得意滿又強(qiáng)裝關(guān)切的目光。
“夫君……”我的聲音溫軟如水,帶著新嫁娘的嬌羞,“敬我們……”唇角彎起更深的弧度,
像用刀刻上去的。“百年好合?!痹捯袈湎碌乃查g,我沒有絲毫猶豫,猛地仰頭,
將那杯中致命的酒液,盡數(shù)灌入喉中!動作決絕得甚至帶起一股凌厲的風(fēng),
仿佛那不是穿腸毒藥,而是渴求已久的甘霖!辛辣的酒液滾過喉嚨,直沖而下,
隨之而來的便是那毒藥特有的、火燒般的灼熱。
一股尖銳的麻痹感如毒蛇般迅速順著食管竄入心臟,狠狠噬咬!我的手控制不住地劇烈一顫,
那只精致的合巹杯“哐當(dāng)”一聲脆響,脫手墜地,在鋪著大紅地氈的新房里砸得粉碎。
赤金杯身上映著的我和周謹(jǐn)舟扭曲的喜服倒影,瞬間裂成了無數(shù)碎片。視線開始模糊,
濃稠的黑暗如同墨汁般飛速蔓延上來,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咽喉。
我看到周謹(jǐn)舟臉上的“關(guān)切”驟然凝固,
眼神從一絲即將成功的狂喜瞬間切換到極度的錯愕與難以置信!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干脆,
甚至帶了點主動求死的意味!他伸出了手,嘴唇嚅動著想說什么。是想“關(guān)心”我怎么了?
還是想掩飾他的震驚?呵……虛偽?!澳恪恪彼韲道锇l(fā)出嗬嗬的氣音。
我已經(jīng)聽不見了。劇痛在胸腔深處猛地炸開,像被一柄燒紅的鐵釬狠狠貫穿,
帶著撕裂靈魂的灼痛!眼前最后一點燭光也徹底熄滅,化作鋪天蓋地的純黑。
意識沉入無邊無際的冰冷泥沼前,唯一清晰的念頭是:周謹(jǐn)舟,這杯酒,我先走一步。
黃泉路上……慢、慢、等。**2 棺中蘇醒再次感知到外界時,
世界像隔著厚厚的磨砂玻璃,沉重而模糊。最先蘇醒的是嗅覺。
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狠狠砸進(jìn)鼻腔——腐朽的木頭帶著一種濕滑的霉味,
廉價香燭燃燒后的刺鼻濃煙,潮濕陰冷的土腥氣,
還有一種……濃稠的、屬于生命徹底枯竭后的死亡本身的味道。
我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沉在冰水里的石頭,每一個關(guān)節(jié)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每一次細(xì)微的移動都伴隨著神經(jīng)末梢被針扎般的刺痛。毒藥帶來的劇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長時間躺臥引發(fā)的周身麻痹和深入骨髓的寒冷。我費力地,
一點一點地睜開眼皮。視線艱難地對焦。模糊的影像逐漸變得清晰。
暗沉的、帶著扭曲紋路的木板。上方是同樣質(zhì)地的拱形蓋子??臻g如此狹窄逼仄,
我甚至能清晰地聞到自己呼出的微弱氣息在這狹小空間里盤旋又落到自己臉上,
了腐朽和……自己口中散發(fā)出的古怪甜腥氣息(那是假死藥物和解毒劑代謝后殘余的味道)。
我終于看清了:這是一口棺材。一口上好的楠木棺,內(nèi)壁刷著血紅的漆。身下,
是冰冷的、鋪滿了某種干燥吸味草木灰和香料的軟墊。而我的身上,
穿著那身繁復(fù)隆重的、本該象征喜慶的純白壽衣!
寬大的袖口和衣襟上用金線繡著象征超度的經(jīng)文符咒。我從地獄爬回來了。
計劃最冒險的一環(huán),成功了。那鴆毒雖烈,卻并非無解。
關(guān)鍵在于時機(jī)和…一顆足夠堅定的求死之心。他遞出那杯酒時,
我早已服下了托付心腹掌柜秘密花重金從西域商人手中購得的“龜息丹”和珍貴的解毒藥劑。
藥效發(fā)揮時,心跳會微弱到幾乎停止,脈息隱匿,體表冰涼僵硬,與死人無異,
卻能在十二個時辰內(nèi)護(hù)住最后一線生機(jī),并緩慢消解部分毒性。
而我那含笑的、主動仰頭、甚至帶著催促意味的痛飲姿態(tài),極大地刺激了周謹(jǐn)舟的神經(jīng),
他眼中的震驚就是最好的證明。這瞬間的異常,
足以掩蓋我身體在毒藥真正起作用前因丹藥而提前出現(xiàn)的細(xì)微僵直反應(yīng)。現(xiàn)在,
我躺在本該是我長眠之地的棺材里,像一個從幽冥歸來的幽靈,
安靜地等待著那個屬于我的、盛大的出場時刻。3 靈堂詐尸意識如同退潮后的沙灘,
逐漸恢復(fù)清明。隔著厚厚的棺壁,
外面隱約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低沉的交談和嗡嗡的誦經(jīng)聲?!啊Γ『枚硕艘粋€新娘子,
才進(jìn)門第一天就…聽說是突發(fā)的心疾?也太邪門了!”“噓……小聲點!你沒聽府里人傳?
說這位少奶奶…命格太硬了…先克父母雙親,如今…連自己也…嗨!
謹(jǐn)舟少爺也是可憐…”“心疾?呵,誰知道呢!我可在廚房聽說了,
昨兒半夜世子爺(周謹(jǐn)舟)急匆匆喚了濟(jì)世堂的柳大夫來,還特地囑咐走后門!
還沒半個時辰,柳大夫就滿頭大汗地又走了……”“濟(jì)世堂?
那不是專給宮里貴人看病的地方嗎?半夜從后門請來?這事兒…嘖嘖…哎,你們說,
林二奶奶會不會…往后……”“噓!不想活了?!快別說了!”流言蜚語如同毒蛇吐信,
隔棺傳入耳中,每一個字都帶著尖利的鉤刺,戳在那早就被背叛刺穿的傷口上。心疾?
命格太硬?可笑!可憐周謹(jǐn)舟?更可笑!還有林晚意……那個用柔弱偽裝毒牙的女人。果然,
我的“死”,是他們迫不及待共享勝利果實的關(guān)鍵一步。我那看似龐大的“嫁妝”,
那足以緩解平江侯府明面上的虧空、維持表面榮光的資金,
還有暗中轉(zhuǎn)移到周家名下的程家?guī)滋庩P(guān)鍵產(chǎn)業(yè)……這些“遺產(chǎn)”,足夠他們揮霍一陣子了。
喉嚨里那股被假死藥和殘余毒素混合折磨出的苦澀血腥味,再次翻涌上來。不急。賬,
一筆一筆,慢慢算。我閉上眼,在這陰冷的囚牢中,開始專注地調(diào)整呼吸。吸氣,
像拉動一張布滿鐵銹的破風(fēng)箱,又長又淺;吐氣,帶著身體深處殘留的寒冷和疼痛。
我必須積蓄每一分力氣,等待棺蓋掀開、陽光重臨的那一刻。
4 遺產(chǎn)風(fēng)波外面的喧囂時起時落。哀樂刺耳地響了一陣,然后是僧道抑揚頓挫的誦經(jīng)聲,
混合著女眷們壓抑的啜泣。漸漸地,似乎輪到一個男人發(fā)言了。聲音洪亮,
帶著一種夸張的悲痛,宣讀著訃文,
細(xì)數(shù)我程微——一個“福薄命淺”、“溫良恭儉”的“賢淑”女子短暫一生的“事跡”。
每一個虛假溢美的詞匯,都像是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這個靈堂的空氣里。接著,
是一片更加夸張的、刻意放大的哭聲浪潮。做作,刺耳。終于,
一個略帶沙啞、極力維持著沉穩(wěn)、卻難掩幾絲“疲憊”和“哀傷”的男聲響起,
壓過了這片哭嚎。這聲音我化成灰都認(rèn)得!是周謹(jǐn)舟!“諸位親朋,
謹(jǐn)舟……代故去的新婦程氏……謝過諸位的深情厚意!”他的聲音恰到好處地哽咽了一下,
帶著刻骨沉痛,感染力十足,“微兒她……性子純良柔善,從不與人爭……未曾想天不假年,
竟在這……大喜之日……遭逢此劫!想來是命數(shù)使然,我與她……情深緣淺?。?/p>
”他話鋒一轉(zhuǎn),嘆息著,那份“無奈”和“不得不接受的痛苦”被演繹得爐火純青,
“如今人去香消,唯余這白茫茫一片素縞……” 話語的停頓恰到好處,
仿佛悲痛得難以繼續(xù)。我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好一個“情深緣淺”!
好一個“命數(shù)使然”!殺妻之仇,只配輕飄飄一句“命數(shù)”?這時,另一個女聲接了上來,
嬌柔而帶著濃重的鼻音,哭得恰到好處,既不尖銳到刺耳,
又能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充滿了表演性:“謹(jǐn)舟哥哥……”那聲音帶著抽噎,
正是林晚意,“嗚嗚嗚……姐姐走得這么急,留下你一個人可怎么辦呀?
我們周家本就……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姐姐名下的鋪面莊子……”她似乎悲痛得說不出話,
但引導(dǎo)性十足,把“遺產(chǎn)”這個核心問題精準(zhǔn)地拋了出來。
人群里立刻響起一陣壓低了的議論聲:“是啊是啊,人死如燈滅,
可活著的人還要過日子啊……”“程家小姐帶來的嫁妝可不少,
聽說幾處生金蛋的鋪子都在她名下?”“就是不知這以后……”周謹(jǐn)舟重重嘆了一口氣,
聲音里充滿了“身不由己”的沉重和“顧全大局”的擔(dān)當(dāng):“諸位叔伯請安心。
謹(jǐn)舟雖心痛如絞,卻不能愧對微兒九泉之下!”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
充滿了“責(zé)任感”,“微兒遺留下的產(chǎn)業(yè)田莊,昨夜我已召了衙門書吏和家中賬房核對清楚,
為保我周家血脈產(chǎn)業(yè)不至旁落,亦遵微兒生前‘意愿’(他特意加重了這兩個字),
已于白幡豎立之前,請族老見證,已將……部分需維持周轉(zhuǎn)的……暫且并入公中,
由我……暫為管束經(jīng)營!” 他停頓片刻,話語里充滿了暗示,“自然,余下的那些,
包括她名下的祖?zhèn)魇罪椀人疆a(chǎn)……念及她……遺愿,已妥善安排,由晚意……代為保管,
以續(xù)姐妹情分……想來,微兒在天有靈,也當(dāng)欣慰……”這話一出,
下面低低的議論聲瞬間變了味道:“嘖嘖,世子爺?shù)降缀竦廊税 薄坝闪侄棠瘫9埽?/p>
這……那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哎,可憐程姑娘娘家無人,這身后事,財產(chǎn)什么的,
可不就……”棺木里的我,心臟仿佛被無形的手捏緊,再狠狠擲于冰水。
毒藥都沒能讓我的血液如此冰冷!好一個“并入公中”!好一個“代為保管”!吞我產(chǎn)業(yè)!
占我嫁妝!連我程家祖輩傳下來的、本該傳給我嫡親血脈的、幾件壓箱底的價值連城的首飾,
也由他周謹(jǐn)舟一句話,
就“順理成章”地到了林晚意這個殺夫守寡、早就暗中與他勾搭不清的“好姐妹”手里?!
生前步步算計,死后還要喝盡我的血、敲骨吸髓!連最后一點念想都要替我“安排”!
那所謂的“遺愿”?偽造一份文書對他們來說,易如反掌。
胸腔里那股盤旋壓抑已久的滔天憤怒和冰冷殺意,如同被投入滾油中的冷水,轟然炸開!
積攢了半夜的力量,在這極致的屈辱與惡毒算計的灼燒下,瞬間沖破了身體的麻痹!
就是現(xiàn)在!外面,周謹(jǐn)舟說完那番冠冕堂皇的話,
還沉浸在營造出的悲情和掌控全局的滿足感中。林晚意更是順勢將柔弱無骨的身體朝他靠近,
倚在他身側(cè),嚶嚶哭泣著,抬起那張精心修飾過的、梨花帶雨的臉龐看向他,
充滿了依賴和“同病相憐”的情意。周謹(jǐn)舟適時地伸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
做出一個安撫的姿態(tài)。這本該是一幕感人至深、體現(xiàn)“責(zé)任擔(dān)當(dāng)”和“慰藉生者”的戲碼。
就在這萬眾矚目、群情“感慨”的瞬間——5 骨碎驚魂“砰!?。?/p>
”一聲沉悶到詭異、帶著巨大木質(zhì)撕裂聲響的巨響,猛地從我身下的楠木棺材內(nèi)部炸開!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絕對不該存在于靈堂的恐怖巨響震得魂飛魄散!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目光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牽引,齊刷刷地、帶著無法置信的驚駭,
死死釘在了那口本該躺著死人的棺槨上!沉重厚實的楠木棺材蓋,竟在眾目睽睽之下,
被一股極其狂暴的力量從內(nèi)部硬生生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一縷陰冷慘白的光線,
混合著棺內(nèi)濃郁的防腐草藥氣息,從那縫隙中猛然泄出!“詐……詐尸啊——!
” 一個站在近處的仆役婦人最先反應(yīng)過來,
那極度變調(diào)的、凄厲的尖叫瞬間劃破了靈堂死一樣的寂靜!“啊——?。?!”“救命!
”“有鬼!”恐慌像瘟疫一樣瞬間席卷了整個靈堂!女眷們尖叫著亂作一團(tuán),
跌跌撞撞地向后逃竄,推搡踩踏。男人們也駭?shù)妹鏌o人色,本能地向后猛退,
桌椅板凳被撞得一片狼藉。誦經(jīng)的和尚道士臉色慘白,木魚鈴鐺滾了一地,念珠扯斷,
圓滾滾的珠子四處亂蹦?;靵y的中心,周謹(jǐn)舟和林晚意如同兩尊被瞬間抽掉魂靈的泥塑。
周謹(jǐn)舟臉上那精心維持的沉痛和掌控感徹底碎裂,剩下的只有一片死人般的煞白!
他的眼睛瞪得幾乎要裂出眼眶,
瞳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完全超出認(rèn)知的驚駭而縮成了針尖大小!
林晚意倚在他肩頭的姿勢完全僵住,身體篩糠般地抖了起來,
之前還楚楚可憐的淚水瞬間變成了因極度驚恐而失控奔涌的液體,她張著嘴,
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就在這片毀滅性的混亂和無數(shù)雙幾乎要爆裂的眼球注視下,
那口象征著死亡的楠木棺槨內(nèi)部,有了動靜。首先是一只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手,
猛地從那條巨大的縫隙中探了出來!干瘦,冰冷,
指甲因為中毒和窒息而泛出一種詭異的青紫色。這只手帶著一種無可阻擋的力量,
“咔啦”一聲脆響,如同折斷枯枝,硬生生將厚重的棺蓋徹底掀飛出去!
沉重的棺蓋翻滾著砸落在地毯上,發(fā)出更加沉悶的巨響,揚起一片混合著灰塵和香灰的煙霧。
煙霧彌漫中,一抹刺目的白在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聚焦下,緩緩、緩緩地坐了起來。
死一般沉寂的靈堂,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牙齒打戰(zhàn)的咯咯聲。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被燒紅的烙鐵,
烙在那從楠木棺材中坐起的身影上。一身慘白、用金線繡滿猙獰咒文的壽衣,
襯得那張臉更是毫無人色。那是程微的臉,所有人都認(rèn)得??纱丝?,
這張臉上籠罩著一層灰敗的死氣,唯獨那雙眼睛。那雙緩緩睜開的眼睛,里面如同寒潭深淵,
沒有絲毫活人的情緒波動,只有刻骨的、能凍結(jié)靈魂的冰冷死寂!這不是活人!
這是從九幽地獄爬回來的惡鬼!我冰冷的眼珠,緩慢地轉(zhuǎn)動。
目光穿透彌漫的灰塵和驚駭?shù)娜巳?,如同兩道淬了寒冰的利箭?/p>
精準(zhǔn)地釘在了那張此刻因極致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上——周謹(jǐn)舟。他臉上的肌肉在劇烈抽搐,
嘴巴無意識地開合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身旁依偎著的林晚意,
則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身體篩糠般抖得幾乎散架,
眼淚混合著不知是恐懼還是脂粉的污痕,糊滿了她那張嬌俏的臉。整個靈堂時間仿佛凝固了。
只有幾縷燒殘的紙灰還在盤旋飛舞。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動了。我的動作僵硬,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來自棺底的陰冷力量。我的身體從那禁錮了我的一夜的冰冷囚牢中,
一點點撐起。我伸出那只同樣毫無血色的、青紫指甲的手,撐住棺材邊緣,然后——咔噠。
一只穿著同樣慘白壽鞋的腳,邁過了那高且厚重的棺槨邊緣,踏在了靈堂冰涼的地磚上。
無聲無息。這一步落下,如同投入油鍋的冰水,引爆了更加劇烈的恐懼。
靠近棺材前排的幾個賓客如同被滾水燙到,發(fā)出破音的嘶叫,連滾帶爬地向后退去,
撞翻了后面的矮幾,杯盞茶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人群潮水般地向門口擠壓,哭爹喊娘,
整個廳堂變成了地獄的縮影。而周謹(jǐn)舟,就在那瘋狂后退的人流前方幾步,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身體僵直得如同鐵鑄,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穿著壽衣的“妻子”,
邁著穩(wěn)定得不像話的步伐,一步、一步、無比清晰地朝他走來!
壽衣的下擺在陰冷的地面上拖行,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如同毒蛇爬行。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越來越近!那雙死水般的眼睛里,
清晰地映出周謹(jǐn)舟因為極度恐懼而無法控制的生理顫抖。他額角的汗珠大滴滾落,
喉結(jié)劇烈地上下滑動,他想后退,雙腿卻像灌滿了鉛!他想嘶吼示警或求饒,
喉嚨卻像被鬼扼住,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音!一步之遙。
林晚意終于發(fā)出了今晚第一聲能被人聽見的、尖銳到變調(diào)的崩潰哭嚎,猛地就想往旁邊躲。
可她的裙裾慌亂中絆住了周謹(jǐn)舟的腳。就在此刻!在那雙驚恐的眼睛里,
映出了我嘴角一絲冰冷的、僵硬的弧度。
那只冰冷得如同剛從寒冬深潭里撈出來的、屬于亡者的手,猛地抬起!
帶著一股無可匹敵的、飽含絕望與滔天恨意的力量,不是抓向他的脖子,
而是精準(zhǔn)地、如同獵鷹攫取獵物一般,狠狠扣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那是我在生命盡頭最后看到的,緊握著所謂的“遺囑”、將我一切據(jù)為己有的手!
“嗬——”周謹(jǐn)舟身體猛地震顫,仿佛被雷電劈中!眼睛徹底被恐懼吞噬!
他下意識地想甩脫,想掙扎!晚了。我五指驟然收縮,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脆響!那不是活人的力量,
仿佛是九幽之下傳來的森森鬼力!“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慘絕人寰的慘嚎猛地從周謹(jǐn)舟口中爆發(fā)出來!凄厲到極致!痛苦到極致!
他整張臉?biāo)查g扭曲變形,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骨頭在對方那只冰冷刺骨的鬼手中被揉捏、碾壓、粉碎的可怕聲響!
劇痛如同海嘯般淹沒了他所有意識,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再也無法站立,
“噗通”一聲雙膝重重砸落在地!像一條被抽了筋骨的癩皮狗,癱軟在冰涼的地磚上。
那只被捏住的右手,在我冰冷的指尖下,肉眼可見地變形、塌陷了下去!軟塌塌地垂著,
如同被徹底抽掉了所有骨頭!只有筋皮連著。
周圍所有的哭聲、喊叫聲、桌椅翻倒聲、瓷器碎裂聲,
在這一記令人肝膽俱裂的骨裂聲和隨之爆發(fā)的慘嚎中,再次詭異地消失了片刻,
只剩下一片被嚇傻了的、連呼吸都停滯的窒息寂靜。
無數(shù)雙眼睛呆滯地、麻木地看著地上的周謹(jǐn)舟和他那只徹底報廢的手,
再看看如同索命無常般站立的我。有些膽小的已經(jīng)當(dāng)場失禁,癱軟在地,屎尿齊流。
林晚意驚得連哭嚎都忘了,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蹦出來。
就在這片由極度恐懼凝固而成的死寂里,我的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沙啞、干澀,
像是兩塊生銹的鐵片在摩擦,帶著濃重的、來自棺槨深處的陰冷之氣,
字字清晰地砸進(jìn)每一個人的耳膜深處,
同喪鐘敲響:“哭得這么傷心……”我的目光沒有看癱軟在地、因劇痛而抽搐痙攣的周謹(jǐn)舟,
也沒有看嚇傻了林晚意,而是緩緩掃過鴉雀無聲的眾人,
最后落在那張被淚水弄花的、滿是驚駭?shù)哪樕希蛔忠活D,如同寒冰墜地,
“是以為……”“沒人發(fā)現(xiàn)你偷改我的遺書?”“林晚意。
”當(dāng)這三個字被那個穿著壽衣的身影清晰地喚出,當(dāng)眾點明,
林晚意仿佛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身體猛地晃了兩晃!
那張精心描畫的臉?biāo)查g褪去最后一絲偽裝的血色,變得比身上那件淡素孝服還要慘白如紙!
之前偽裝的柔弱悲痛、楚楚可憐,在這一刻徹底剝落干凈,只剩下被當(dāng)眾扒皮的赤裸驚恐!
“你……我……姐……姐姐……”她牙齒打著顫,語無倫次,試圖用慣用的那套偽裝,
但恐懼徹底瓦解了她的面具,那“姐姐”二字叫得無比生澀僵硬。
人群中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針,刷刷刷地刺向她,充滿了震驚、鄙夷、和后知后覺的了然!
那些之前被她的柔弱表演迷惑的賓客,此刻眼神全變了!
原來世子爺身邊這位“善解人意”的弟妹,竟是遺產(chǎn)風(fēng)波的關(guān)鍵人物?
還被“死人”親口指認(rèn)了偷改遺書?!這信息量如同深水炸彈,讓本就驚駭?shù)娜巳涸俅螄W然!
“賤人!?。 ? 真相揭露就在這時,一聲狂暴到極致、充滿痛苦和狂怒的嘶吼,
如同受傷野獸般猛然爆發(fā)!不是別人,正是趴在地上、右手已經(jīng)被捏成爛泥的周謹(jǐn)舟!
他那張因劇痛而猙獰扭曲的臉猛地抬起,充血的雙目死死釘在不遠(yuǎn)處的林晚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