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孵化星367號,每月十五都是人們舉辦血月祭的日子。
是夜·荒野·冷風,前方出現(xiàn)一支祭祀的隊伍。
蒼穹之上,一輪紅色的月亮高懸,村民舉著火把組成一條長龍。
光影綽綽,遠遠的,山脈間的光亮如同幽靈之火般,跳躍著攀援而上,慢慢的朝著山頂而去。
祭品堆得高高,獵物瓜果中間,還有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
大風刮得衣服獵獵作響,她端坐于上,二十六七的模樣,雙眸緊閉。
干枯的發(fā)也經(jīng)過了仔細打理,全部用油給潤了一遍,難得這般服帖。
蒼白的臉上畫著濃妝,一點朱唇艷麗如血。
而這人,就是貍花貓的怨種宿主~錢夏夏。
小貓轉(zhuǎn)過身子,穩(wěn)穩(wěn)的坐在她的腿上。
“宿主終于要死了~”
貓臉上綻出一抹笑意。
想當年,自己也是一把好牌在手,眼看著就能C位出道,不曾想,會被動的和一個植物人締結(jié)契約。
現(xiàn)實給了它狠狠一擊,最后不要說C位了,連個觀眾席都沒撈著。
如今的境地,就好比那風雨飄搖里的戶外狗窩。
主打的,就是體驗個落差。
貍花貓重重的舒了口氣,而今,終于要解脫了!
它弓起身子,
“喵~”
一聲尖利的貓叫穿透黑夜,飛鳥驚走,奇怪的卻是沒有一人察覺異常。
就好像,這貓本來就該在那一般。
如同所料,女子沒有半點兒反應(yīng)。
它輕輕一跳,來到錢夏夏的肩膀處蹲好。
還想如平常那樣扇下巴掌,可終究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不是不舍得,他倆綁了七年,宿主可沒少挨它的揍。
主要是,今兒宿主這形象,著實是有些太過瘆人了,小貓很嫌棄。
慫慫的收回爪,嘴里逼逼叨:
“可別怪我,咱倆的契約,本來就是場孽緣?!?/p>
思緒,不由得拉回了當初那天。
它或者祂,本是藍星意志為了應(yīng)劫而分裂出的一枚種子,是個真正的小天道。
原計劃就是執(zhí)行些修修補補的活計,好幫助母星順利的渡過此關(guān)。
可萬萬沒想到,睜眼第一難,親媽沒了。
天災(zāi)來的太快,藍星意志無力抵抗,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入了一場死局。
應(yīng)劫之后,藍星不幸淪為高級文明的進階養(yǎng)料。
其上的文明種族,便全部都被轉(zhuǎn)移到了眼前的這顆荒蕪星球上。
而自己則被強制和一個植物人進行了綁定。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只一眼,祂就發(fā)現(xiàn),錢夏夏的這具軀殼內(nèi)竟然沒有魂魄。
如此,和綁定了一具死尸有什么區(qū)別?
小貍花本以為,自己的出發(fā)點是在地平線。
后來仔細的考究了一番,發(fā)現(xiàn)地下十八層那都是抬舉的...
可孽緣依舊是開始了。
契約已定,解除不了,作為契約的雙方,他們不能互相傷害。
如此,錢姐才有幸保住了她的一條小命。
否則的話,以貓大爺?shù)男郧?,初次見面,大抵就是他倆之間的最后一面了。
而堂堂的一枚天道種子,自此,也淪為了一步廢棋......
這還不是最坑的,宿主不醒,作為契約者,祂的能量就得不到補充.
被投放到孵化星的7年來,小貓用的都是自己的老本。
別人都是越長越大,只有祂,是越活越回去。
貓比黃花瘦,再這么下去,他倆就可以一塊埋了,也省的麻煩兩次手。
所以說,盼著宿主死這個事兒,祂可是正經(jīng)的。
結(jié)果沒想到,這家伙是真能活。
明明都瘦成了麻桿,半只腳踏進了棺材,竟然硬生生的堅挺到了現(xiàn)在。
也生生的把它從半個牛犢的大小拖成了一個正常貍花貓的體型。
明明,一多半的人都死了。
眼前的這顆荒星,可是以環(huán)境惡劣著稱。
食物短缺又兇獸當?shù)?,正常人想要活下去都極為艱難。
孵化星367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牢籠。
所謂的孵化,對象肯定不是人類,而是那個高級文明的幼崽。
只是它們種族的進階之路比較特別。
想到這,小貍花都不禁覺得這個種族狠得出奇。
優(yōu)勝劣汰用到了極致。
幼生的熵獸沒什么智力,大多都是動物的本能。并不被它們族群所認可。
完全是按照野生種處理的,智力是在修行的過程中才會被一點一點開發(fā)出來。
而天上的那輪紅月,正是熵獸的力量之源。
只有成功進化成種族【熵滅】,才能成功獲得各自家族的認可。
都是可憐的娃~
否則的話,終其一生就只能是個野獸,最低階的存在,就如同人類一般,是飽腹的獵物,是進化的資源。
而聰明的人,在這里找到了一條生存的‘捷徑’。
小貓的眸子暗了暗,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p>
窺探到熵獸的生存規(guī)則后,介于它們想要快速提升自己實力的迫切心理,就演化出了供養(yǎng)的一套合作模式。
人類通過祭祀輔助它們吸收更多的紅月之力盡快獲得進化。
待熵獸成功進化成熵滅后,追隨者們就有機會可以跟著他們的主人一同回歸家族。
而這種和人類達成合作的熵獸,一般稱之為【圣獸】。
那,又將是另外一個起點....
如今望云村舉行的祭祀儀式,就是為了獲取更多的血月力量,希望借此能吸引到資質(zhì)更好的圣獸過來。
貍花貓?zhí)ь^望月,身子仰躺在錢夏夏的懷里。
它還從沒通過這個角度觀察過宿主。
她一直都是躺著的,年紀輕輕,頭發(fā)枯槁,胳膊腿都瘦瘦的。
哪怕他們傷害不了彼此,可走在她身上,也總會下意識的擔心那些骨骼的硬度。
如果沒有契約就好了,那祂就可以收她當小弟,好好護著她。
可是現(xiàn)在,為了自己的生命,冷眼旁觀的也成了一名劊子手。
倒還不如直接就來波大的,宿主死亡,雖說自己也會損了根基。
但只要命還在,就有扭轉(zhuǎn)的可能。
但到底還有些虧欠,小貍貓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不能再想了。
正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用你破爛的幾年,換我燦爛的余生??
大不了,照顧好她的家人,也算是全了這段緣分。
斑駁的月華被頭頂?shù)闹θ~切碎,一縷縷的光斑打在那只黑紋貍花貓的身上。
閉上眼,不再看這一路相送的燈火。
隊伍慢慢走上了山頂。
黑石堆就的祭臺上,錢夏夏一身紅裝坐在中間,周圍還擺滿了動物和瓜果的祭品。
隊伍里又走出兩個精壯的青年,他們分別站在了臺子的兩邊。
貍花貓隨著宿主被抬到了祭壇之上,入目的四周皆纏滿了紅線,風吹過,滿地紙旗沙沙作響。
瞅著臺子上的人,一個站在后排的村民悄悄拉了下身旁的同伴,小聲問道:
“這是誰家的閨女,長得真標志,怎么以前沒見過。”
“錢家村那個癱子。
云三家的老太太舍不得自家外孫女,就偷偷把人給放了。
趁著祭祀前,又從外面偷了這么個姑娘回來獻祭?!?/p>
先前問話的那人嚇了一跳,
“偷的?!”
敢做這事兒,一旦被發(fā)現(xiàn)了,兩個村豈不是結(jié)了死仇?
可話說回來,村里的其他人家,誰也不想用自己的孩子抵上,這事兒最后也就只能這么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