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亂世飄蓬章節(jié)一:【賤妾煢煢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很多人問我,貂蟬是誰?
我答:大漢王朝最后一張美人牌,董卓棺材板的釘子工,呂布腦子里的水龍頭 —— 以及,
被你們寫進教科書里的 "紅顏禍水"。但翻開史書,我的名字,
只配出現(xiàn)在別人的列傳里當注腳。中平六年的秋雨裹著碎冰碴,
砸在王允府的青瓦上噼里啪啦響。我蜷在九曲回廊的朱漆柱后,
衣襟被廊角漏下的雨水洇出大片水痕,凍得指尖發(fā)僵。
王司徒的書房里傳來 "砰" 的一聲脆響,第三只羊脂玉杯又成了地上的碎瓊亂玉,
飛濺的瓷片擦著我腳尖掠過,在青磚上留下淺白的劃痕。"董仲穎這老匹夫!
" 王允攥著竹簡的指節(jié)發(fā)白,竹片邊緣在燭火下投出森冷的光,"廢少帝立陳留王,
自封相國,滿朝文武敢怒不敢言 —— 當這朝堂是他郿塢的屠宰場么!
" 下首的門客們脊背繃得筆直,像一排被抽去筋的木偶,
唯有胡子花白的陳先生敢抬頭:"司徒大人,何進招董卓入京本就是引虎驅狼,
如今狼已入室......"我貼著柱子往下縮了縮,掌心的舞袖被指甲掐出褶皺。
三個月前,我還是洛陽城郊跟著流民討飯的小丫頭,餓得頭暈眼花時被王允府的管家相中,
說我 "眉若遠黛,目似秋水,天生是塊做棋子的好料子"。棋子?那時我不懂,
直到看見王府后宅二十七個同齡女孩,個個梳著一樣的墮馬髻,穿著一樣的月白水袖,
才明白自己掉進了怎樣的棋盤。書房里的議論聲混著秋雨灌進耳朵:"十常侍殺何進,
董卓殺十常侍,如今又逼死太后 —— 這漢室江山,怕是要改姓董了。
" 說話的是教我們讀《史記》的李公子,
他總愛用朱砂在竹簡上圈畫 "趙飛燕禍國"" 褒姒亡周 " 的段落,
筆尖落在絹帛上沙沙作響,像極了嬤嬤用戒尺敲在我們手背上的聲音。忽然有人輕咳一聲,
陡然轉了方向:"聽說北地王劉諶的王妃......" 余下的話被王允拍桌的巨響淹沒,
我趁機揉了揉發(fā)酸的膝蓋,目光掠過廊下懸掛的青銅編鐘。白日里練《霓裳羽衣舞》時,
編鐘的余音總混著前院的馬蹄聲,有次偷看到王允與董卓的使者密談,
那人靴底的血漬在青磚上踩出暗紅的花,像極了教坊嬤嬤簪子上的紅寶石。"美人如寶刀,
出鞘必飲血。" 西廂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兩個穿水綠襦裙的姑娘正蹲在太湖石后,
其中一個正用銀簪在地上畫著什么,"你沒見王司徒看咱們的眼神?
分明是把咱們當淬了毒的匕首,遲早要捅進董卓的心窩。" 另一個姑娘抿著嘴笑,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鞭痕 —— 那是前日練舞時動作稍慢,被嬤嬤抽出來的血痕。
我望著自己被戒尺打紅的掌心,突然想起流民堆里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
她被官兵搶走最后半塊餅時,眼里也是這樣淬了冰的光。原來在這吃人的世道里,
美貌從來不是胭脂水粉,而是磨得雪亮的刀刃,刀柄攥在別人手里,刀鋒卻要自己去舔血。
更鼓響過三聲時,書房的燈終于滅了。我摸著黑往廂房走,路過角門時,
聽見管家在低聲吩咐:"明日教她們練《胡笳十八拍》,重點練 ' 對殊俗兮非我宜,
遭忍辱兮當告誰 ' 那一段 —— 眼神要哀而不傷,像浸了酒的梅子,甜里帶著酸。
" 月光從云縫里漏下來,照見墻角的夾竹桃開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磚上,
像極了明日要貼在額間的花鈿。這一晚我夢見自己變成一把刀,
刀柄上刻著 "王允" 二字,刀刃上凝著血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有人舉著這把刀刺向董卓,血花濺在我臉上時,我突然看清那握刀的手,
正是鏡中日日練習微笑的自己。章節(jié)二:【十四學得琵琶成,
名屬教坊第一部】那年頭沒才藝選秀,
但王司徒家訓營比《創(chuàng)造大漢 101》殘酷多了 —— 彈錯一個音?戒尺伺候。
笑容角度不對?餓飯三天。要當頂級白蓮花,得先活成精密儀器。十四歲生辰那天,
我在琴房摔了第三張撥子。紫檀琵琶的絲弦在掌心割出血痕,
殷紅的血珠滴在雕著纏枝紋的琴面上,
像極了前日李公子用朱砂圈點的 "褒姒烽火戲諸侯"。
教坊嬤嬤的戒尺 "啪" 地抽在我后頸:"《胡笳十八拍》是蔡邕先生的絕響,
彈成你這樣,不如去給董卓老賊當磨刀石!"琴房的雕花窗欞漏進細碎陽光,
二十七具琵琶并排靠墻而立,琴尾的流蘇在穿堂風里晃成一片錦繡。
穿鵝黃襦裙的阿霜正跪在角落,額頭頂著青磚,
發(fā)間插著的木簪早已歪成枯枝 —— 她今早唱《陌上桑》時多眨了兩下眼,
被王允斥為 "眼波太媚,失了閨閣清貴"。"看好了,指尖要像鴻鵠掠過春水。
" 樂師陳夫子捏著我的手腕按向琴弦,他袖口的沉水香混著我掌心的血腥氣,
"當年趙飛燕能作掌上舞,靠的不是腰肢軟,是心里有根弦,知道什么時候該松,
什么時候該緊。" 他指尖劃過 "轉軸撥弦三兩聲" 的段落,
燭火在竹簡上投下晃動的影,像極了王允書房里那幅《美人圖》上,
被朱砂標出的 "淚痣位置"" 笑時梨渦深淺 "。最磨人的是每日辰時的 "鏡前課"。
二十八面青銅鏡在廊下一字排開,嬤嬤舉著青銅尺挨個校正:"唇角上揚須與眉尾平齊,
目含秋水要似晨露凝葉,切記不可學市井娼妓挑眉弄眼 ——" 她忽然停在阿桃面前,
青銅尺重重敲在鏡面上:"你這笑比哭還難看,當自己是司隸校尉審犯人呢?
" 阿桃瑟縮著跪下,鬢間的白芙蓉跌進塵埃,瓣子上的金粉沾滿裙擺,
像落了一場無聲的雪。夜里偷翻王允的藏書閣時,我在《列女傳》夾縫里發(fā)現(xiàn)半幅帛畫。
畫上女子廣袖垂地,腕間金鈴與腰間玉玨相撞,右下角朱砂小楷寫著 "褒姒一笑亡周圖"。
指尖撫過畫中女子緊攥的袖角,忽然想起白日里李公子的話:"外戚亂政始于呂太后,
宦官專權終于十常侍,你們要學的,是如何讓男人為你們的眼淚發(fā)瘋,為你們的笑容送命。
"冬至那日,王允第一次單獨召見我。暖閣里的博山爐飄著沉水香,
他親手給我斟了杯葡萄釀:"聽聞你已能背《漢書?外戚傳》全篇?
杯中晃動的燭影:"戚夫人彘刑、趙飛燕鴆殺皇子、閻太后鴆殺太子 —— 原來女子干政,
從來都是血里滾出來的。" 王允突然大笑,笑聲震得博山爐的香灰簌簌落:"妙!
孺子可教!他日若能讓董卓為你顛倒,你便是活的《外戚傳》。"退下時經(jīng)過演武場,
正撞見呂布在教士兵戟法。方天畫戟劃破暮色,銀槍頭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像極了我日日擦拭的青銅鏡。他忽然轉頭望來,甲胄上的魚鱗紋閃過一片銀光,我慌忙低頭,
卻聽見自己腕間的玉鐲 "當啷" 墜地 —— 那是王允送的,
刻著 "宜室宜家" 四字,此刻碎成三瓣,躺在青磚上像極了被劈開的人心。
深夜練完 "蹙眉三分愁" 的表情,我摸著枕邊藏的碎玉鐲發(fā)呆。
阿霜的琵琶聲從隔壁傳來,斷斷續(xù)續(xù)彈著《有所思》:"聞君有他心,
拉雜摧燒之......" 忽然聽見更夫敲過子時,
西廂房傳來壓抑的哭聲 —— 定是哪個姊妹又被嬤嬤罰了。窗外的月亮正圓,
照著廊下晾曬的月白水袖,風過時袖口翻卷,像極了王允說 "女中張良" 時,
袍袖揚起的弧度。第二日卯初,我在琴房發(fā)現(xiàn)阿霜的琵琶。琴弦上纏著半片殘破的帛書,
是我昨日偷塞給她的《趙飛燕外傳》,頁角空白處,她用炭筆歪歪扭扭畫了把刀,
刀柄上刻著 "王允",刀刃上滴著血,旁邊寫著:"原來咱們都是帶鞘的刀,
刀鞘上繡著牡丹,刀刃上沾著人血。"我望著琴弦上凝結的血痂,
突然想起前日嬤嬤說的話:"要做這亂世最鋒利的刀,就得先把自己磨得沒了人味。
" 指尖撫過琴頸上的 "美人記" 三字,那是王允親自刻的,此刻硌得掌心生疼。
窗外傳來打更聲,第五遍卯初的梆子響過,我知道,新一天的 "淬刀" 又要開始了。
第二卷:美人局中局章節(jié)三:【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初見董卓是什么體驗?
像被熊瞎子舔臉 —— 他身上的血腥味混著椒房殿熏香,我低頭嬌笑,
指甲掐進掌心:"貂蟬啊貂蟬,今晚菜譜可能是人肉包子"。初平元年臘月廿三,
長安城西的郿塢要塞張燈結彩,董卓的慶功宴比洛陽皇宮的年夜宴還要奢靡三倍。
我隔著繡著金蟒的屏風,聽見鎏金銅鼎里的鹿肉咕嘟冒泡,混著西域葡萄酒的甜膩,
熏得人太陽穴發(fā)疼。教坊嬤嬤給我描的遠山黛被香粉蓋得發(fā)灰,
耳垂上的東珠墜子足有鴿卵大,沉甸甸地扯著耳骨,倒像是董卓給滿朝文武準備的枷鎖。
"接下來,有請王司徒府的妙齡娘子獻舞!" 通傳官的尖嗓子劃破宴飲喧嘩,
二十七盞青銅雁魚燈同時撥亮,照得我月白色的蟬翼紗裙泛著珍珠光澤。
殿中立柱上盤著的鎏金蟠龍在火光里活過來似的,龍爪正對著我心口位置,
仿佛下一刻就要撕咬下來。踏入場中時,我聽見自己腳踝的銀鈴響得發(fā)顫 —— 不是害怕,
是看見董卓座下那具懸著的人彘。那女子的舌頭被割去,眼珠剜了只剩兩個血窟窿,
卻還穿著華美的齊胸襦裙,像件被撕碎的絹花擺在食案旁。
董卓正用象牙筷子戳她大腿上的肉,喂給身邊環(huán)肥燕瘦的美人們:"嘗嘗,
這是抗旨不遵的張大人,肉老得很。"樂聲起,是我練了百遍的《驚鴻舞》。水袖揮出時,
我特意讓袖口的銀線在燈光下劃出碎鉆般的光,
余光掃見董卓的小兒子董旻正把人彘的手指掰下來當酒籌。當舞到 "低鬟向綺席,
舉袖拂花黃" 時,我踩著木屐踉蹌半步,
朝著董卓的方向栽去 —— 算準了他坐的胡床前三寸,正是鹿肉湯潑灑的滑膩之地。
"哎喲!" 我蜷起指尖扣進他繡著金線的錦袍,掌心觸到的不是想象中的軟肉,
而是甲胄下凸起的疤痕,像條冬眠的毒蛇盤在胸前。董卓的酒氣混著口臭撲面而來,
絡腮胡上沾著的鹿肉絲蹭過我鼻尖:"小娘子生得比畫兒還俊,
這舞若是摔斷了腰肢 ——" 他肥厚的手掌按上我后腰,汗津津的觸感透過三層紗衣傳來,
我差點反胃,卻不得不仰頭露出頸間朱砂痣:"將軍神威,
貂蟬腿軟......"殿中響起壓抑的抽氣聲,王允已經(jīng)撲通跪下:"小女無狀,
驚擾將軍雅興......" 我垂眸望著董卓腰間的玉玨,那是用孫堅部將的頭骨磨制的,
前日李公子特意在輿圖上指給我看:"董卓每破一城,必取敵方大將頭骨為飲器,
你瞧這玉玨的紋路,分明是刀砍的痕跡。""送與孤吧。" 董卓突然捏起我下巴,
拇指碾過我唇上的胭脂,"王司徒不是常說 ' 女為悅己者容 '?孤就讓這小娘子容色,
專悅孤一人。" 他轉頭時,我看見呂布正站在廊柱后,方天畫戟的紅纓垂在腳邊,
像灘未凝的血。他今日沒戴頭盔,束發(fā)的金冠正是三日前我在花園 "遺失" 的那頂。
當夜被送入郿塢內宅時,我數(shù)著回廊的三百六十盞氣死風燈,
每盞燈上都繪著董卓的戰(zhàn)功:火燒洛陽、屠滅羌族、掘開漢靈帝皇陵。侍女掀開珠簾的瞬間,
濃重的血腥味混著防腐的花椒味撲面而來,墻上掛著的不是字畫,是風干的人皮,
眉眼處的刀傷還新鮮著。"娘子且歇,太師今夜要審案。" 綠鬢侍女說話時,
眼角余光總往西北角的地窖飄。我借口整理鬢發(fā),瞥見地窖門口擺著七具青銅鼎,
鼎沿上凝結的黑褐色痕跡,分明是長年累月的血漬。更鼓響過子時,
忽然聽見撕心裂肺的慘叫,混著油鍋里的滋滋聲 —— 定是哪個大臣被活蒸了。
我摸著床頭雕刻的辟邪獸,忽然想起白天在宴會上,董卓用貂皮大氅裹住我時,
曾低聲說:"孤見你第一眼,就想起當年在羌地遇見的雪狐,那畜生眼睛跟你似的,
會勾人魂。" 指尖劃過錦被上的狐裘紋路,我忽然笑了 —— 雪狐最會裝瘸示弱,
等獵人靠近,便一口咬斷喉管。三更天,呂布的馬蹄聲驚醒了守夜的更夫。
我披著白狐皮站在滴水成冰的廊下,看他翻身下馬時甲胄相撞的銀光:"溫侯深夜前來,
可是奉太師之命?" 他耳尖凍得發(fā)紅,卻把懷里的錦盒塞給我:"并州新貢的羊脂玉,
給你雕簪子。" 錦盒打開時,
我看見底層壓著半片碎玉 —— 正是我三日前 "不小心" 遺落在演武場的鐲片。
望著他策馬離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王允說的 "連環(huán)計":先以美色惑董卓,
再以深情勾呂布,讓這對父子為我反目。指尖撫過鬢邊董卓送的紅寶石簪子,冰涼刺骨,
倒像是插在血肉里的一根刺。遠處地窖的慘叫終于停歇,
傳來董卓的大笑:"明日把那御史的舌頭剁了,給美人熬湯開胃。"這一晚我合衣而臥,
聽見窗外的北風卷著沙礫拍打窗紙,
像極了當年在王允府聽見的、門客們議論董卓暴行時的簌簌聲。枕下藏著的,
是白天從人彘襦裙上扯下的半片碎玉,
上面刻著個 "呂" 字 —— 原來在這郿塢魔窟里,連死人都在替我傳遞消息。
天快亮時,我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變成那只被董卓念叨的雪狐,蹲在皚皚雪地里,
看兩個獵人舉著刀互相砍殺,血染紅了雪地,卻沒人注意到狐貍嘴邊勾起的冷笑。
章節(jié)四:【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呂布這人,帥是真的帥,腦子是真漏風。
我夸他赤兔馬快,他當場許諾 "他日天下送你"—— 哥,醒醒!
你義父剛剁了勸他減肥的太醫(yī)!郿塢的春風裹著沙塵,把花園里的杏花吹成漫天雪。
我攥著繡繃蹲在太湖石后,看呂布在演武場練戟,方天畫戟帶起的風掃落枝頭花瓣,
倒像是給這糙漢子披了身粉緞子。他練到興起時突然收戟,
甲胄碰撞聲驚飛棲在假山上的夜鴉,我趁機按了按眼角 —— 剛抹的鵝黃花粉,
得讓淚痕顯得分外嬌弱。"夫人可是身子不適?" 呂布的聲音像淬了鐵的刀,
卻偏偏帶著幾分笨拙的溫柔。他卸了頭盔,束發(fā)金冠上的紅寶石歪在一邊,
正是三日前我 "不小心" 碰掉又親手替他別上的那頂。我慌忙起身,
繡繃 "啪" 地掉在地上,帕子上繡了一半的并蒂蓮沾了泥:"溫侯誤會了,
貂蟬只是見這花開得可憐......"他彎腰撿繡繃時,甲胄上的銅環(huán)刮過石面叮當響,
我瞥見他護心鏡里映著自己的影子:鬢邊簪著的,正是他昨日送的白狐毛釵。
"花開得盛就該折來戴。" 呂布突然直起身子,指尖蹭過我耳垂,
驚得我后退半步 —— 他指尖的老繭比王允府的戒尺還粗,"明日我獵了白狐給你做氅子,
比義父送的那件更白。"我低頭盯著他護心鏡上的血漬,那是今早隨董卓處決大臣時濺上的。
三日前尚書令楊彪被活蒸,呂布就在場,卻只顧著擦他的方天畫戟。此刻他說 "白狐",
我突然想起郿塢地窖里掛著的狐皮,
張牙舞爪的模樣倒像極了他發(fā)怒時的樣子:"溫侯武藝高強,
連羌人的狼王都怕你......" 尾音故意拖得像琴弦,
看他耳尖慢慢紅過護心鏡的朱砂漆。最妙的是十五那晚的 "拜月偶遇"。
我算準呂布巡夜的時辰,故意讓侍女打翻燈油,趁亂抱著玉兔燈躲進梅林。
月光透過梅枝在雪地上畫碎銀,我聽見他的腳步聲碾碎薄冰,這才松開攥得發(fā)紅的掌心,
讓眼淚墜在雪地里:"月神啊月神,
為何要讓貂蟬遇見太師這樣的......" 話沒說完就被拽進披風,
他身上的鐵銹味混著雪氣,比董卓的血腥氣好聞些,卻一樣刺骨。"別哭。
" 呂布的手指生硬地擦過我眼角,差點戳到睫毛,"等我得了徐州,給你建座望月樓,
比郿塢的碉樓還高。" 我埋在他胸前裝哭,
余光卻看見他腰間玉佩 —— 正是前日我 "遺失" 在他書房的鴛鴦佩。
繡著并蒂蓮的帕子還塞在他袖口,那是我趁他練戟時親手塞的,
針腳里藏著王允教的密語:"太師枕畔有西涼兵符圖"。白日里要應付董卓的膩歪。
那老賊總愛讓我給他揉太陽穴,手指下凸起的刀疤像條僵死的蛇,
他卻閉著眼哼唧:"貂蟬的手,比華雄的腦漿還軟和。
" 我就得笑著把浸了迷香的帕子湊近他鼻端:"將軍說笑了,
貂蟬只盼著將軍長命百歲......" 心里卻數(shù)著他后頸的汗珠,
算著這迷香能讓他今夜幾點睡死過去。最險的一次,呂布撞破我給董卓按摩。
那傻子當場攥緊戟柄,指節(jié)發(fā)白像要捏碎青銅,卻聽見董卓哈哈大笑:"我兒莫不是吃醋?
明日帶貂蟬去校場看你演武,讓她瞧瞧咱們呂家兒郎的威風!
" 我慌忙按住呂布發(fā)顫的手腕,
指甲掐進他掌心的繭子 —— 那是上周他替董卓試新打造的九環(huán)刀時留下的傷,
此刻滲出血珠,倒像是給連環(huán)計添了滴鮮活的墨。夜里呂布偷偷送來白狐皮時,
我正對著銅鏡卸珠翠。狐皮上還帶著血腥氣,爪子上的鋼鐐印清晰可見:"溫侯獵的好狐,
瞧這爪子,定是掙扎了整夜吧?" 他撓著頭傻笑:"這畜生咬斷了三根弓弦,
倒像夫人初見我時的眼神......" 我摸著狐皮上的刀傷,
突然想起王允說的 "須讓呂布覺得你是他獨有的珍寶",
便把皮氅往肩上一披:"比太師送的那件暖和多了。"他走后,
我對著狐皮冷笑 —— 這皮子分明是從董卓的戰(zhàn)利品庫里偷的,
邊角還留著 "郿塢庫" 的火漆印。但無妨,只要呂布覺得這是他的心意,
便會像護食的犬,對著董卓的方向齜牙。指尖劃過狐頸處的項圈勒痕,
我忽然聽見更夫敲過三更,遠處傳來董卓的鼾聲,
混著地窖里新的慘叫 —— 大約是哪個不長眼的又勸他戒酒了。第二日校場演武,
呂布騎著赤兔馬在沙地上劃出銀弧。我按王允教的,在他刺中靶心時拍手驚呼,
卻故意讓帕子落在他必經(jīng)之路。他果然俯身撿拾,馬蹄濺起的沙礫弄臟了我裙角,
卻換來他慌忙的 "得罪"—— 這呆子不知道,我裙角的泥漬,
正是要讓董卓看見的 "證據(jù)"。中場休息時,他湊過來小聲說:"昨夜義父房里的燈,
卯初才滅。" 我心里一驚,面上卻垂下睫毛:"溫侯多心了,
太師不過是與我講些兵法......" 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兵法?
他連孫子兵法的 ' 孫' 字都認不全!" 說罷又慌忙捂嘴,耳尖紅得滴血,
像極了校場立柱上掛著的、被他斬下的西涼將領的人頭。
這晚我在董卓的酒里多添了半盞迷香,看他鼾聲如雷后,便著人請呂布來 "賞花"。
梅林里的夜梟叫得凄厲,他踏雪而來時,我故意讓白狐皮氅滑落在地:"溫侯可知道,
雪狐最通人性,臨死前會望著月亮哭?" 他蹲下身撿皮氅,
我趁機湊近他耳邊:"就像貂蟬每次見著溫侯,
心里都要哭上一回......"他渾身僵硬如鐵戟,
卻沒看見我指尖在他肩甲上畫的記號 —— 那是王允約定的、連環(huán)計即將收網(wǎng)的信號。
遠處傳來更鼓,第五聲梆子響過,我知道,離鳳儀亭的那場戲,只剩七日了。
章節(jié)五:【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鳳儀亭那場戲,
奧斯卡欠我十座小金人 —— 撲進呂布懷里時哭濕他半片鎧甲(天知道我擠眼淚多難),
轉頭就對董卓飆戲:"將軍!溫侯他… 嚶嚶嚶…" 董胖子拔戟瞬間,我差點笑場。
四月初七,谷雨剛過,鳳儀亭的牡丹開得比董卓的胭脂鋪還艷。
我算準董卓每日卯正三刻必來賞花,特意讓呂布寅時末來 "偶遇"。晨露沾濕的石凳上,
我攥著半幅撕裂的蜀錦,算著時間在眼眶里抹了三層蜂蜜水 —— 淚腺不發(fā)達?沒關系,
王允府的嬤嬤早教過,蜂蜜混著姜汁,眨眼就催淚。"貂蟬!
" 呂布的聲音帶著晨霧的潮氣,他果然踩著我算好的步點,從九曲橋轉角出現(xiàn)。
方天畫戟還掛著未干的露水,卻顧不上擦,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過來,
甲胄上的銅鈴響得比我腕間的銀鐲還急。我適時踉蹌著跌入他懷中,
鼻尖蹭過他胸前的獸面紋護心鏡,涼得像塊淬了冰的鐵 —— 很好,
這溫度夠襯我臉上的 "淚痕"。"溫侯可知道," 我扯著他的肩甲,
指尖掐進皮革縫隙里的軟肉,
"太師昨日說… 說要把我送給李傕做妾…" 話沒說完就被他的鎧甲硌得牙疼,
卻聽見頭頂傳來他壓抑的悶吼:"他敢!" 低頭看見他握戟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指甲縫里還嵌著前日替董卓試刀時的血垢 —— 呵,這傻子,
還真當我是需要保護的小白兔?晨鐘響過第四聲時,
董卓的腳步聲像裝滿石子的麻袋滾過青石板。我在呂布懷里輕輕顫抖,
算著他距離我們還有七步、五步、三步 —— 突然推開呂布,踉蹌著往假山上撞。
他慌忙伸手來拉,卻扯破了我半幅衣袖,露出肩頸處特意用朱砂點的 "守宮砂"。
"好一對奸夫淫婦!" 董卓的怒吼震落枝頭牡丹,他腰間的九環(huán)刀還沒出鞘,
肚子先頂開雕花月洞門。甲胄上的金漆在晨光里剝落,露出底下被刀劍砍得坑洼的鐵皮,
倒像是穿了身鱷魚皮 —— 我拼命憋笑,指甲掐進掌心:貂蟬啊貂蟬,
這時候笑場可就前功盡棄了!呂布的戟 "當啷" 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