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cè),是頂天立地的步入式衣帽間,掛滿了各個品牌、各個季節(jié)的精美裙裝,從日常穿搭到修身晚禮服,應(yīng)有盡有。
看審美,應(yīng)該全是沈鳶為她置辦的。
房間一角,有個小型的休閑區(qū),擺放著兩張粉色絲絨沙發(fā),中間是玻璃茶幾,上面放著幾本時尚雜志和藝術(shù)畫冊。
窗邊,垂落著輕柔的粉色紗簾,陽光透過紗簾,在地上灑下斑駁光影 。
喬錦歡脫掉拖鞋,陷入沙發(fā)之中。
雙腿蜷起,伸出胳膊環(huán)抱住,將自己整個人包裹起來,像是小時候——媽媽的懷抱。
沉浸在思緒之中,房門突然被敲響。
喬錦歡以為是云姨,穿上鞋,打開門。
出乎意料的是。
喬敘。
“爸爸?!?/p>
喬錦歡低下頭,尊敬的打招呼。
“錦歡,我們可以進去聊聊嗎?”
“當然可以?!?/p>
父女二人,面對面坐在角落的沙發(fā)上。
喬敘環(huán)顧一下四周的環(huán)境,低聲嘆了一口氣。
隨著時間的流逝,喬錦歡再也不是那個喜歡粉色的小女孩了。
但是裝修的新房間,卻依舊以粉色為主色調(diào),她心里在想什么,喬敘清楚得很。
“錦歡,我以為這么多年,你會自己走出來?!?/p>
所以他很少去安慰她。
他相信自己的女兒,能夠很好地從陰影中走出來,不再一味地自責。
但是這么多年,喬錦歡的狀態(tài),他都看在眼里。
原以為會越變越好,可結(jié)局卻在朝反方向發(fā)展。
“你媽媽,如果在天之靈,看見你依舊這樣折磨自己,肯定會急得直打轉(zhuǎn)?!?/p>
一生從事律師職業(yè)、追求理性的喬敘,卻將所有的溫柔與感性,都獻給了家庭。
喬錦歡的眼底,含著淡淡的水霧,鼻子微微酸澀。
不過這樣的失態(tài),只有一瞬。
她不想讓父親擔心。
喬錦歡斂起些許悲傷的痕跡,強硬地擠出一抹笑。
“我知道的爸爸,我都知道——”
她都知道,只不過,控制不住自己。
這么多年,她一直沉浸在愧疚與自責之中。
哪怕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年,她也依舊難以釋懷。
她寧愿,被冰冷的海水淹死的,是她自己。
白日里,她用學(xué)習或者工作麻痹自己。
但每到夜晚,強烈的負面情緒紛紛涌了上來,仿佛要將她壓垮。
她知道自己難以擺脫陰影,應(yīng)該去看心理醫(yī)生。
可是她不敢。
會用什么方法治療她呢?
催眠嗎?
萬一她被治好了,遺忘了自己的母親怎么辦?
如果擺脫了陰影,她又該怎么對媽媽的痛苦感同身受。
但她也不敢去死、不敢尋求徹底的解脫。
畢竟她的身上,還承載著媽媽的命。
她需要帶著媽媽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替媽媽多看看,這美好的世界。
于是,喬錦歡矛盾著。
兩種心態(tài)在她的心中,交纏纏繞。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喬敘本身,自會察言觀色。
他看的明白,自己的女兒眼底的痛苦。
單看喬錦歡的神態(tài),他不相信她已經(jīng)想通了。
“我會為你尋找國際頂尖的心理醫(yī)生?!?/p>
沒等喬錦歡回應(yīng),喬敘將話題一轉(zhuǎn)。
“聽何昕說,你前兩天住院了?!?/p>
喬錦歡沉默,何昕本來就是喬敘給她安排的生活助理,知道這些,她也不意外。
“錦歡,你要知道?!?/p>
“楓橋律所的發(fā)展,不是最重要的。”
“你獲得健康快樂,才是我和你哥哥,還有……你的媽媽,所期待的?!?/p>
喬敘一字一句,神色認真。
喬錦歡注意到喬敘的頭上,已經(jīng)長出了幾根銀絲。
原來,父親也老了。
“爸,我知道,我以后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p>
但楓橋律所,是爸爸一輩子的心血,她一定會讓它,更上一層樓。
“你又遇到溫景年了?”
喬敘的話鋒,再次轉(zhuǎn)彎。
何昕只是隨意說了一句,“喬律的主治醫(yī)生溫醫(yī)生是我見過的最帥的醫(yī)生”,喬敘便抓住了重點,多嘴問了一句醫(yī)生的名字。
沒想到,就是當年那個男人。
“嗯。”
“如果你們兩個還有情的話……”
“爸!”
喬錦歡難得打斷了喬敘的話。
“我會聽你的話,好好照顧自己?!?/p>
“但是我和他,沒有可能?!?/p>
“我這輩子,也不想再戀愛和結(jié)婚了?!?/p>
別說二十年前發(fā)生的那件事,她本能地去遷怒溫家所有的人。
單說,在五年前。
她已經(jīng)在親情與他之間將他拋下。
他們之間的愛早就有了隔閡,也變得不再純粹。
看清了喬錦歡眼底的堅決,喬敘哀嘆一聲,從喬錦歡的房間里出去。
轉(zhuǎn)身回頭,看著緊閉的房門。
就好似喬錦歡的心房,豎起了厚厚的城防,沒有人可以強硬地闖進去。
喬敘想到溫景年,亦是搖了搖頭。
是個好孩子,相信他,一定會是一個好伴侶。
可惜了……
當年的他,和喬錦歡一樣,不是不恨溫家。
同樣,他也恨自己。
身為丈夫和父親,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所以這么多年,他的身邊,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別的女人。
可冤冤相報何時了。
逝去的人已經(jīng)逝去,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著。
而且當年的說白了,就是是一場意外。
甚至,錯都不在人。
比起活在仇恨與懊悔之中。
他更希望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可以幸福。
這樣,馮櫻在天之靈,也可以好好安心。
喬敘走回書房,撫摸著桌上,他與馮櫻的合照。
“小櫻,我好想你……”
“歡歡她,也好想你……”
思緒翻涌,回到噩夢來臨前,最幸福的那一個下午——
那年夏天,恰逢喬敘與馮櫻的結(jié)婚十五周年紀念日。
楓橋律所剛剛成立不久,喬敘連續(xù)忙碌了幾個月,終于讓律所走上正軌,正好趁著喬譽深和喬錦歡放暑假,兩個人打算帶著孩子,去海邊旅行。
“歡歡,為了慶祝你暑假過后,要成為二年級的小女孩,我們?nèi)デ喑峭婧貌缓???/p>
“媽媽,青城有什么好玩的???”
小小的錦歡,眨著圓溜溜的眼睛,歪了歪頭,疑惑地看著馮櫻。
“青城有海啊,歡歡不是最喜歡大海了嘛?!?/p>
“我們?nèi)ズ_叴钜粋€小棚子,吹著海風,爸爸媽媽就陪著你,在沙灘上搭城堡,好不好!”
“好~歡歡最喜歡搭城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