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如來壓在山下五百年,天庭卻嫌我不夠解恨。他們找老君熔了我的金箍棒,
鑄成狗鏈鎖在我脖子上。李靖當(dāng)眾宣讀我的罪狀,哪吒踩碎我的手指?!把铮?/p>
我要你永世為天庭之犬”玉帝仰天長嘯。蟠桃宴會上,他們讓我學(xué)狗叫,來取樂諸神。
直到仙童失手打翻瓊漿,潑灑在狗鏈上。那狗鏈突然顫抖,變回了金箍棒的模樣。
摸著棒身熟悉的紋路,我笑了?!袄匣镉?,五百年了”那一夜,我掀起了凌霄殿。
01五百年了。那嶙峋的、冰冷的、吸髓蝕骨的山石,早已成了我皮肉的一部分,
烙印進(jìn)骨頭縫里。我的血,我的神魂,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山石的碎屑和地底深處滲出的陰寒濁氣,刺痛著肺腑。痛嗎?早已麻木!
恨嗎?那團(tuán)火從未熄滅,一股燒了五百年、非但沒有熄滅反而越熬越濃、越熬越毒的火,
在我胸腔深處悶燃,每一次心跳都泵出滾燙的巖漿,灼燒著四肢百骸,
卻找不到一絲宣泄的出口。在我靈魂最深處悍然引爆,
無數(shù)破碎的、被塵封的、染著血與火的畫面。蟠桃園里,玉帝那張看似寬和的臉,
在模糊的仙霧后扭曲,遞過來的瓊漿玉液,散發(fā)著甜膩的毒香......兜率宮八卦爐內(nèi),
三昧真火煉化著皮肉筋骨,爐壁外的老君,漠然的臉孔在火光中晃動,明滅不定。
那爐子哪里是煉丹?分明是焚尸滅跡的毒窟!凌霄殿上,
諸天神佛的哄笑、嘲諷、故作姿態(tài)的驚呼.......還有那禿驢如來,端坐蓮臺,
表面寶相莊嚴(yán),可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深深烙印在我神魂上。
.....皈依.....正果....”騙局.....一個徹頭徹尾、骯臟卑劣的騙局!
從我懵懂出世,再到大鬧天宮,最后被壓五指山下,甚至這即將開始,
那所謂西行取經(jīng).....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編織好的網(wǎng)。
而我是網(wǎng)中最顯眼、最掙扎也最被利用的那只猴!什么功德?什么正果?都是狗屁!
不過是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佛,用來收割人間信仰、鞏固他們永恒統(tǒng)治的祭品。而我孫悟空,
就是這場祭祀的開端,是祭臺上最耀眼也最悲哀的祭品。五百年的迷霧,
被這滔天巨浪般的記憶洪流徹底撕碎!那積壓了五百年的憤懣、屈辱、被玩弄的暴怒,
瞬間找到了根源,不再是混沌的桀驁,而是凝聚如實質(zhì)、足以焚盡三十三重天的刻骨恨意。
直到那天,玉帝派天兵日天將下界。巨靈神帶著當(dāng)年的憤怒,狠狠的砸在五指山掌心,
濺起漫天的塵土和碎石。每一次撞擊,都直接砸在我的脊梁骨上,五臟六腑被震得移位,
口鼻里吐出腥甜的碎石沫。五指山崩裂開一道巨大的豁口,巨靈神拿著巨斧冷冷的看著我。
在他們身后,更多的天兵天將面無表情地站立在云端,冰冷的甲胄反射著寒光,
身上散發(fā)著令人厭惡的氣息。他們用捆仙繩套住我脖子、赤玄仙鏈穿透穿琵琶骨,
金剛?cè)μ鬃∥译p手,鉆心的劇痛伴隨著法力被急速抽離的虛弱感瞬間傳遍全身。
“啊.......”我喉嚨里擠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嘶吼,
帶著五百年的怨氣和此刻被偷襲的暴怒。捆仙繩猛然繃緊,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傳來,
硬生生將我從那囚禁了我五百年的山體凹陷中拉出來。天兵天將們沉默地圍攏上來,
他們的眼神空洞,沒有絲毫憐憫。一只穿著金絲踏云履的腳,毫不留情地踩在了我后頸上,
幾乎要將我的頭顱碾進(jìn)巖石里。巨靈神那張粗獷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甕聲甕氣地開口:“妖猴,抬頭”我猛然抬起頭死死的盯著巨靈神,
試圖用火眼精精將他們?nèi)克核?,然而,回?yīng)我的只是周圍天兵天將們更加冰冷的注視,
以及巨靈神更用力的幾腳。“哼,骨頭倒還硬。” 哪吒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冷漠。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那雙曾被我戲耍過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戲謔。
“當(dāng)年的大圣也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他微微抬手,指尖繚繞起一點(diǎn)刺目的金光,
那光芒純粹而霸道,蘊(yùn)含著不容抗拒的法則之力?!胺钣竦鄯ㄖ迹?/p>
剝奪妖猴孫悟空的仙骨仙源,永絕登天之路”話音落下的瞬間,那點(diǎn)金光猛地膨脹,
化作一道熾烈無比的光柱,狠狠刺入我的胸膛。沒有物理上的傷口,
卻比任何刀劈斧鑿都要痛苦萬倍!仿佛有一把無形的、燒紅的利刃,在我的體內(nèi)瘋狂攪動,
精準(zhǔn)地切割著每一寸與天地元?dú)庀噙B的脈絡(luò),剝離著那深植于神魂本源之中的仙道根基!
“啊.........”無法形容的痛苦瞬間淹沒所有的意識,
那是一種從生命最深處被連根拔起的劇痛。曾經(jīng)五百年的鎮(zhèn)壓,山石的磨礪,
都不及此刻萬一。我感覺自己的每一寸神魂都在被撕裂、被焚燒、被剝離,
就像十八地獄的十八種刑法,曾經(jīng)浩瀚如海的仙法源泉,
被這股霸道絕倫的力量生生斬斷、抽離。意識在無邊的劇痛中沉淪、碎裂,
眼前只剩下刺目的金光和一片旋轉(zhuǎn)的黑暗。就在我?guī)缀跻粍兿沙樗璧耐纯鄰氐淄淌蓵r,
另一股更詭異、更陰冷的力量接踵而至。“洗爾妖識,
忘爾本名” 另一個陌生的仙官聲音響起,如同宣讀冰冷的律條。
一股黏稠、冰寒、帶著強(qiáng)烈腐蝕性的力量,如同無數(shù)條冰冷的針尖,猛地鉆進(jìn)了我的頭顱,
它們瘋狂地啃噬著我的記憶,撕扯著我的意識。
花果山的記憶、水簾洞的往事、金箍棒的沉重.......那些存在我記憶里的一切烙印,
都在這股力量的腐蝕下,變得模糊、扭曲、支離破碎,就像破碎的鏡子一樣。我是誰?
我從哪里來?那根曾與我心意相通、陪我攪動三界的棒子..........它叫什么?
我腦海中的一切在融化,在消失......一種比剝離仙骨更深的恐懼,失去了力量,
我或許還是我,但若連我是誰都忘記了,那我還剩下什么甚至連仇恨都將無所依托。
“啊.......”可是喉嚨里只能發(fā)出破碎的、意義不明的音節(jié),
那巨大的痛苦和記憶被強(qiáng)行剝離的混亂,讓我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像窒息后瀕臨死亡的感覺。02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是另一個五百年。
那剝皮抽筋、噬魂奪命的劇痛終于如潮水般緩緩?fù)巳ィ?/p>
留下的是無邊無際的空虛和深入骨髓的疲憊。我軟軟地癱在冰冷的巖石上,
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針扎似的疼痛。
剝仙骨,洗妖識……這兩重酷刑幾乎抽干了我所有的生氣。就在這半昏半醒的渾噩之際,
一種更加尖銳、更加無法忍受的灼熱感猛地從脖頸處傳來,那感覺如此強(qiáng)烈,
瞬間刺破了麻木?!鞍?.....”我艱難地看著眼前那一片混亂的景象,
天空上那一座巨大的、懸在半空的金色熔爐,爐身刻滿梵文,散發(fā)出威嚴(yán)而壓抑的佛力,
可我還記得那火焰,佛門最上乘的煉魔之火。熔爐之中,熾白的火焰翻滾咆哮,火焰中,
一件物事在緩緩變形、熔化。那熟悉的紋路,
那曾經(jīng)隨心所欲、大小如意的沉重感....即使記憶被洗得支離破碎,
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悸動和劇痛,依舊讓我瞬間認(rèn)出了它。
那根陪我出生入死、攪海翻江、定海擎天的....金箍棒??扇缃瘢?/p>
在那純粹的佛門圣焰焚燒下,就像點(diǎn)燃的蠟一樣,一點(diǎn)點(diǎn)的熔化,漸漸流淌出金液,
“不..........”我用盡最后力氣叫出聲來,
帶著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絕望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好像被熔化的不是那根棒子,
而是我自己的骨頭,我自己的神魂。為什么?他們奪了我的自由,抽了我的仙骨,
洗了我的記憶,還不夠嗎?!為什么連它都不放過?熔爐旁,一個高大的身影站立著,
周身籠罩著柔和卻浩瀚無邊的金光,他一手虛托著熔爐,另一只手的指尖流淌出精純的佛力,
如同最靈巧的匠人,引導(dǎo)著熔爐中那團(tuán)熾熱的、流淌的金鐵溶液。
是如來......他那張永遠(yuǎn)帶著悲憫平和神情的臉上,
此刻卻顯露出一絲近乎冷酷的專注。他引導(dǎo)著溶液,那滾燙的金液如同有生命一樣,
在無形的佛力塑形下,漸漸拉伸、變細(xì),凝聚成一條粗大的鎖鏈。如來手掌輕揮,
熔爐的蓋子無聲滑開,那條剛剛鑄成、通體還流淌著暗紅色光芒、散發(fā)著恐怖高溫的鎖鏈,
被無形的佛力牽引著,緩緩從爐中升起。兩名金甲天將面無表情地踏前一步,
沉重的戰(zhàn)靴踩在我的肩膀和后背上,巨大的力量幾乎將我再次碾進(jìn)巖石里。
那條散發(fā)著恐怖高溫的鎖鏈,帶著熔金化鐵的氣息,在如來的佛力操控下,套在我脖子上。
“啊......”仙骨已失,法力全無,掙扎在周圍的天兵天將眼中顯得如此可笑而徒勞。
皮肉被灼燒的刺耳聲音伴隨著一股焦糊的青煙升起,那種難以想象的劇痛從脖頸蔓延,
瞬間傳遍四肢百骸!緊接著,沉重的鎖鏈嘩啦作響,一節(jié)節(jié)沉重的鏈環(huán)盤繞在我身上,
鎖鏈的另一端被一名魁梧的天將緊緊攥在手中。
我像只死狗一樣被他們拖著帶到天界的凌霄寶殿里,各路仙官神將、星宿天女,無數(shù)道目光,
帶著好奇、輕蔑、厭惡......巨靈神用力一拽,我被這股力量以一種極其屈辱的方式,
臉朝下重重的磕在白玉地面上。脖頸上的鎖鏈被巨靈神狠狠踩在腳下。
一個威嚴(yán)而冰冷的聲音,
清晰地傳入每一個神仙的耳中:“下界妖猴孫悟空”托塔天王李靖手持玉帝敕令,
立于高臺之上,周身神光凜然,聲音穿透云霄,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
“爾本是山野頑石所化,蒙昧無知,不思天地造化之恩,
反生狂妄悖逆之心”“強(qiáng)奪東海定海神針,攪亂龍宮,是為不敬天地,罪一!
”“擅闖幽冥地府,勾銷生死簿,攪亂陰陽秩序,是為逆亂輪回,罪二!”“藐視天庭恩典,
悍然反出天宮,自號‘齊天大圣’,是為僭越狂悖,罪三!”“偷蟠桃,盜御酒,竊仙丹,
毀蟠桃盛會,是為褻瀆天規(guī),罪四!”“大鬧天宮,棒打諸天仙神,毀壞無數(shù)宮闕殿宇,
是為禍亂天庭,罪五!”“抗拒天兵,目無玉帝,擾亂三界綱常,是為罪無可赦!
”李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帶著一種宣泄般的凌厲。每宣讀一條“罪狀”,
那踩在我脖頸鎖鏈上的力量就加重一分,
仿佛要將我的頭顱徹底碾碎在這凌霄殿前的白玉階下?!把飳O悟空,今奉玉皇大天尊敕命,
佛祖親施無上佛法,將其仙骨剝離,妖識洗凈,永世鎮(zhèn)壓!更以其兇兵熔鑄為鎖妖之鏈,
令其永戴此枷,為天庭之犬,以儆效尤!望三界眾生,以此為戒”“天庭之犬”四個字,
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靈魂深處!永世為犬?恨!恨!恨!
時間在無邊的痛苦和屈辱中緩慢爬行,被他們拴在凌霄殿外的蟠龍玉柱旁,
來來往往的天官仙女,他們投來的目光都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好奇和輕蔑。那些竊竊私語,
如同細(xì)碎的冰碴,不斷刮擦著神經(jīng)。03不知過了多久,凌霄殿內(nèi)傳出悠揚(yáng)的仙樂,
陣陣醉人的異香隨風(fēng)飄散出來,那是瓊漿玉液和萬年蟠桃混合的芬芳,
是蟠桃盛會開啟的信號。一名身著銀甲、面如寒霜的天將大步走來,解開拴在玉柱上的鎖鏈。
“起來!玉帝和娘娘要開宴了,你這孽畜,該去助興了”他們拖著我,
踉踉蹌蹌地穿過高大的殿門,走進(jìn)了那金碧輝煌、仙氣繚繞的凌霄寶殿。
殿內(nèi)擺滿了珍饈佳肴、玉液瓊漿。各路仙佛早已按品階落座,談笑風(fēng)生,仙樂飄飄,
舞姿曼妙,一派祥和景象。我被拖到大殿最中央,高居御座之上的玉帝,
臉上帶著一種慵懶而愉悅的笑意?!氨娢幌汕?,今日盛會,不可無趣,朕看這妖猴,
野性難馴,煞是礙眼。不過,既然已是我天庭階下之犬,不如……讓它學(xué)幾聲狗叫,
權(quán)當(dāng)為諸位仙家添個樂子,如何?”話音剛落,諸仙立刻響起一片低低的附和笑聲。
“陛下圣明!”“此議甚妙!”“正好看看曾經(jīng)的妖猴,如今又是何等模樣!
”我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御座上的玉帝。
胸腔里那團(tuán)被鎖鏈和尖刺死死壓制的恨火,轟地一下再次爆燃!學(xué)狗叫?為你們?nèi)罚?/p>
“咳.......” 喉嚨里滾出壓抑的低吼,身體因極致的憤怒而繃緊、顫抖。
玉帝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對我的反應(yīng)很不滿意,他目光轉(zhuǎn)向侍立在一旁的李靖。
李靖踏前一步,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妖猴!陛下仁慈,給你一個取悅眾仙的機(jī)會!
還不速速叩首,學(xué)犬吠以謝天恩!更待何時?!” 他的聲音灌注了神力,
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帶著一種精神上的壓迫。恨!滔天的恨意幾乎要沖破天靈蓋!
可身體被禁錮,力量被剝奪,連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我……我還能做什么?反抗?
立刻就會招致更殘酷的鎮(zhèn)壓和羞辱。不反抗?難道真要像狗一樣,
在這滿殿仙佛嘲弄的目光下,搖尾乞憐?大殿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等待著我的表演?!巴?....” 一聲極其微弱聲音從我喉嚨里發(fā)出,
這聲音卻仿佛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班??大聲點(diǎn)!沒吃飯嗎?” 李靖厲聲喝道。
“汪.....” 我終于從喉嚨深處,擠出了那一聲微弱、破碎、帶著無盡悲鳴的犬吠,
聲音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蕩,顯得如此突兀而刺耳?!肮?/p>
” 玉帝第一個放聲大笑起來,快意非常。緊接著整個凌霄寶殿瞬間爆發(fā)出一片哄堂大笑,
笑聲震耳欲聾,充滿了肆意的嘲諷和快慰。仙佛們指著場地中央那蜷縮的、發(fā)出犬吠的我,
笑得前仰后合?!奥犚姏]?還真叫了!”“什么齊天大圣,不過一條喪家之犬罷了!
”“痛快!當(dāng)真痛快!此等妖邪,就該如此!”就在這時,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和驚呼從側(cè)后方傳來。“哎呀.....”一個端著瓊漿玉液的仙童,
腳下一個趔趄,手中那沉重的玉壺脫手飛出,
玉壺里面金燦燦、散發(fā)著濃郁醇香的瓊漿玉液潑灑而出,正對著我頭頂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