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頂流周意敲響我的車窗?！窰ey，車子拋錨了，搭個順風車唄！」
我的睡意瞬間消散，略顯局促地放下半截車窗?！覆惶冒桑覀冞@關系不太合適。」
不等我說完，周意已經(jīng)拉開車門一屁股坐在了后座?！肝疫@么個身份深夜落單，
被圖謀不軌的狗仔拍了怎么辦，好可怕！」哥……我就是狗仔！1蹲守頂流周意兩個月，
終于撞見他深夜單獨出門。我激情滿滿地跟了上去。本以為這次能挖點猛料交差。
漫長的車程結(jié)束，周意把車停在遠郊湖邊，悠然取出了魚竿。
我絕望充當幾小時蚊子愛心血包后，在下肢完全石化前爬回了車里。加班一晚上，
拍了一組周意絕美垂釣寫真。這很命苦了。困意襲來，打算淺瞇一會時，車窗被人敲響。
「hey，車子拋錨了，搭個順風車唄！」周意一身黑色便服，
頭發(fā)不像臺前那樣講究地打理過，碎發(fā)懶懶散在額前。我睡意全消，
確認口罩帽子全副武裝后，拘謹?shù)胤畔掳虢剀嚧?。「不太好吧，我們這關系不太合適！」
周意手長腿長，兩步就開門坐到了后座上。「怎么不合適，我這么個身份深夜落單，
被圖謀不軌的狗仔拍了怎么辦！」哥……我就是狗仔！我嘆了口氣，發(fā)動了車子。
路過一家 24H 便利店，周意興奮地拍了拍我的椅背?！高@家烤腸不錯！」
便利店里窗邊坐著幾個吃泡面的客人。食物的香氣在深夜格外誘人，望著周意殷切的目光，
我知道買腸這任務又落我頭上了?！竷筛c，一瓶可樂，十五！」回到車里，
我把他的「點菜」遞給他。他接過后，順手把什么物件丟了過來?！甘謾C沒電了，先記個賬，
那個照片我刪了些?！刮一艔埖匕阉舆^來的相機打開檢查，不滿地抱怨。
「你干嘛動我相機！」周意挑了挑眉，「呲啦」一聲打開可樂。「拍的啥，
那些丑的刪了就刪了吧，都說了我左邊臉 45 度角好看！」我：……得，一天又白干！
哦，被蹭了車，外加倒貼十五塊！真的很命苦了！2剛進停車場就看見周意的助理焦急等待。
「祖宗，還以為明天的通告要趕不上了！」助理一見周意，就祖宗前祖宗后一陣。
之后才看見了我，立即警惕起來，捂住嘴避免暴露更多通告信息。
周意無所謂地沖助理擺擺手。「沒事，狗仔姐姐老熟人，送我回來，給我買腸，
還熱心拍了寫真?！埂概叮牡帽裙ぷ魇液?！」我額角抽了抽。他是懂怎么蝦仁豬心的。
圈內(nèi)沒人愿意跟拍周意，哪怕他是頂流。初入狗圈，
我眼神清澈地接下這個組里互相推諉的「香餑餑」。剛開始我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后來我跟著他在人煙稀少的馬路遛了三個多小時。設備電量快耗盡，腿也快瘸了。
我以為他故意想甩掉我，誰知他走了過來。略顯歉意地開口，讓我?guī)兔φ曳祷氐穆贰?/p>
他迷路了……然后，我反應過來一個事實。我也迷路了……于是，
街邊多了兩個大熱天帽子口罩全副武裝，蹲在路邊對著相機指點江山的街溜子。再后來，
周意一時興起，獨自跑到山里露營。遭逢山中急雨，我躲在草叢里被淋個措手不及，
拼命把相機藏進衣服里。全身濕透前，周意撐著傘把我從草堆里扒拉出來。
邀請我進露營帳篷躲雨。我捂著相機毫不猶豫沖進帳篷。周意隨意甩了甩發(fā)梢的水珠，
扔給我一條干凈毛巾，好奇地問我。「干你們這行掙很多嗎？」大雨在帳篷上打得噼里啪啦。
我縮在角落，摸了摸我的口罩，不敢多占他一點位置，生怕被趕出去，誠實地指了指相機。
「沒賺到一點，還差點賠了相機?！共恢睦锊鹊剿男c，他笑得直不起腰。
「那你倒貼上班？」托他的福，從此開啟我的倒貼上班之路。周意私生活十分簡約，
大部分時間待在劇組。但簡約卻不簡單。偶爾放個假，會突然說走就走。上山，下海，露營，
捉鱉。跟著他的我收獲了一身腰肌勞損。有時候山里信號不好，他還要蹭我的熱點。
一邊抱怨水果機信號太差，一邊夸贊我體力真好！怕我跟不上，斷了熱點，
還激情為我加油打氣?！傅巧线@座山，你在登山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我就這樣被忽悠著，扛著相機，為他在一座座山頂拍下一套套絕美寫真。
干狗仔干到這個份上，很命苦了。3地下停車場，助理小聲提醒周意。
「還是不要和狗仔走太近了?！棺罱箩绕鸬牧髁啃∩蚵牂的沁吅脦讉€商務跟他咬得緊。
難保不會有什么手段。周意聳聳肩，折回我車邊?！该魈煜挛?3 點通告前，
我都不會出門了，別蹲了，早點回去補覺?！拐f完，周意大搖大擺走進擺渡梯。
助理無奈地嘆了口氣，跟了進去。我如釋重負，回去踏實地補了個覺。第二天，
趕在周意通告節(jié)目錄制結(jié)束前，混進了現(xiàn)場。主持人已經(jīng)采訪完關于新劇的問題。
最后調(diào)整氣氛，問了他一個大家頗為關心的問題。
「有小道消息說您手腕上一直戴著的其實是女朋友的發(fā)圈，是真的嗎？」
周意在臺前不同于私下的微賤。是光風霽月，謙遜得體的娛樂圈白月光形象，
所以主持人大膽一問。周意垂眸，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情緒，抬起左手，晃了晃黑繩。
黑繩上兩顆小珠子敲出輕淺的動響。「您要這么說，那它的使命就很艱巨了！」
一句插科打諢便化解了對面的刁鉆，還不傷氣氛。不愧是十八歲一炮而紅，
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五年的人。為了挖出這個隱藏的女友，各路狗仔都搬出了看家的本事。
最后無一例外，無疾而終，以至于大家逐漸放棄了這條發(fā)財路。
我的上級也是抱著最后一試的心態(tài)，畢竟狗仔的時間等于金錢，不賺錢等于虧錢。
主持人很吃他這一套，沒再追問，節(jié)目最后，贈送他一份北城時令的水果——柿子。
周意卻一反常態(tài)，直截了當?shù)鼐芙^了這份禮物?！甘郎献盍钗覅拹旱乃褪鞘磷??！?/p>
主持人有些尷尬，明顯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缚雌饋?，柿子讓周意有許多不好的記憶呢。
」助理趕緊出來以周意柿子過敏打圓場。主持人這才反應過來，收回了這份不恰當?shù)亩Y物。
「抱歉抱歉，周意來自北城，以為看到家鄉(xiāng)的水果會開心，是我們無禮了。」
周意不知在想什么，臉色依然不算好看。我胸口有些堵得慌，撐不到周意出場。獨自離開，
在樓道恍惚。記憶里，周意從前很喜歡柿子。我和他都喜歡?？偸歉谖疑砗笸覔?，
得逞后笑得明朗。「林詩詩今天也沒有柿子吃咯，猜猜她今天會哭鼻子嗎？」
4我和周意原本應該是兩條平行線。要不是高二這年，他玩滑板撞翻了我提的一袋柿子。
橙黃的柿子順著長臺階骨碌碌地滾下去。我著急追趕，臉上晶瑩一片，不知是汗還是淚。
周意許是看不下去我笨拙的樣子，滑板一躍而下，在塑料袋滾落之前攔住它的去路。
兵荒馬亂結(jié)束后，
我從塑料袋里掏出兩個柿子遞給一只腳踩在滑板上、雙手抱胸冷眼旁觀的周意。輕聲說了句。
「謝謝?！顾錆M少年氣的臉上有三分戲謔的笑意。「謝我什么，謝我撞翻你的破柿子？」
我把柿子擱在他抱于胸前的手臂上，推了推眼鏡?！缸参也皇枪室獾?，還有你幫我攔住了，
人不壞，可以道謝?！拐f完，我淡然離開，仿佛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周意看著我的背影，
嗤笑一聲?！负谜谝粋€書呆子?！蛊沉搜凼直凵蟽蓚€礙事的柿子，順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這種甜得要死的東西，老子才不喜歡?！拐缰芤馑f，
學校里認真學習的人會被劃分在書呆子行列。而書呆子往往淪為大家的取樂對象。
同桌高青常年被班上的小痞子騷擾戲弄?？赡芤驗槌煽儼渭?，我在學校的處境還算好。
直到班上來了個轉(zhuǎn)學生。老師讓他坐在我的后座。班上的女生驚心于周意張揚的顏值。
但卻步于他的氣場。起初，我和他相安無事。直到某天，他突然開始踢我的椅子。一下，
兩下，三下?？v使我反應再慢也察覺他是故意的?？僧斘遗み^頭想跟他講道理時。
他卻如同等到上鉤的魚，瞇起好看的桃花眼?！冈趺?，又要謝謝我?guī)湍阃票?？」我皺起眉?/p>
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從此以后，踢凳子，在我背上貼搞怪字條，
往我課桌里放蚱蜢……我似乎變成他的玩具，只要我有反應，他就覺得有意思。
好幾次高青以為我要爆發(fā)，拉拉我的衣角?！冈娫?，忍忍，別反抗，反抗他們會更兇?！?/p>
我只是從書包里拿出耳機，阻隔外界的噪音。其實我很少和麻煩糾纏，
因為我知道自己鐵定纏不過。不搭理是我習慣性自我保護的方式。再說，
周意那些小玩笑雖然也惡劣，倒也不至于讓我破防。
比起板凳上潑膠水、涂鴉撕爛書本、放學圍堵那種性質(zhì)的霸凌。他明顯是小兒科。
我是這么說服自己的。5見我越來越習慣于他的惡作劇，
周意似乎把怒火轉(zhuǎn)移到勸誡過我的高青身上。這天中午我提前回到教室。
恰巧撞上高青紅著眼奪門而出。教室內(nèi)只剩下周意懶散倚靠在座位，漫不經(jīng)心轉(zhuǎn)手中的筆。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質(zhì)問?！笧槭裁匆圬撍?？」他掀起眼皮瞥了我一眼?！甘裁唇衅圬?，
只是友好勸誡她不該說的話別說，不該做的事別做?！埂高€有，老子做什么需要和誰解釋嗎？
」看著他頗為得意的臉，我沉沉地吐出一口氣。罵人這方面的詞匯量，
我顯然是沒什么儲備的，嘴皮子我耍不過他。我退后兩步，抓起桌上的新華字典，
猛地朝他砸去。沉淀人類千年文明的精華，此時如同一塊板磚正中他的眉心。
然后書與人皆應聲落地。就在我準備迎接腥風血雨時。周意緩緩爬了起來。
突然開始旁若無人地大笑。這笑聲過于滲人，
以至于讓我開始勾畫后半輩子推著輪椅照顧被我打成智障的周意的畫面?！复虻煤茫?/p>
但反擊要往致命的地方去，額頭太硬，不行，對于弱者，機會可能只有一次?！?/p>
他說著頗有興致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下方。
當腦子反應過來我正順著他的動作看哪個部位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原地石化，猶如木僵。
他似乎也剛反應過來自己在指什么，紅了耳根。他干咳幾聲，坐回座位。
亂七八糟地抓起一本書打開看起來，努力維持他漫不經(jīng)心的痞帥形象。
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如此別扭的表情，以至于到最后也沒好意思提醒他，書拿反了。
6高青開始刻意疏遠我，我不知道緣由，但也不想勉強。
畢竟莫名其妙被同桌的霸凌對象遷怒，誰都難以接受。
只是在回家路上偶爾看見她跟在一群男女黃毛后面，心里有些難過。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
領頭的黃毛看我的眼光不善?？傻K于我雙高的眼睛度數(shù)，看錯的可能性比較大。期末考臨近，
高青終于和我破冰。在女洗手間，她說自己壓力太大，網(wǎng)戀了個校外的男友，今晚要奔現(xiàn)，
有點慌，希望我陪她一起去。我猶豫片刻，答應了。KTV 包廂里，我們到早了。
高青很緊張，不斷喝著水緩解情緒。而我在一邊擺弄著手機。高青遞給我一瓶飲料。
口里一直說著謝謝我、女生反正都要經(jīng)歷的之類的話。只是她的手在微微抖動?！笡]事的。」
我安撫她。不久，三個大塊頭黃毛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是之前看我眼神不善的領頭那個。
我意識到不對勁，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無力，視線模糊。黃毛嬉笑著朝我走來。
「看得那么緊有什么用，總有她落單的時候！」在他即將觸碰我的前一秒，我用盡全部力氣，
抬手將掌心緊握的鋼筆扎向他的眼球?？上П凰U險躲過，只擦傷他的眼角。
他吃痛后退幾步，檢查傷口并無大礙后，又咒罵著朝我走來。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目光最終定格在高青遞給我的那瓶飲料上?；秀敝校厒鱽泶蚨仿?。
酒瓶叮鈴哐當碎了一地?；靵y中一個黑色的人影撲在了我身上，下一瞬，
玻璃瓶碎裂的聲音在耳邊炸開。黑色的人影悶哼一聲，隨后軟倒在我身上。
7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去警局做完筆錄后，又回到了學校。
因為這次惡劣事件一度上了熱搜。但為了保護校內(nèi)當事人，警方并未透露過多細節(jié)。
高青七天沒有回學校上課。大家私下也議論出個七七八八。周意也低調(diào)了不少，
不踢我凳子了，成天戴著帽子一言不發(fā)。班上女生卻覺得這種冷酷范兒更帶感了。
放學回家路上，我從市場買了一袋新鮮柿子。走到第一次遇到周意的臺階，周圍空無一人，
我靠邊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撕開薄薄的柿子皮。「我剝好了，要吃嗎？」許久，
黑色身影才徐徐靠近，夕陽下，他的影子很長。「你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周意抱臂于胸，
端著矜傲姿態(tài)。我笑了笑?！钢x謝。」周意沒有得到回答，頗為不滿。
「你這種呆子能活到現(xiàn)在可真是不容易，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后來警察來了……」
他突然意識到什么，又把話吞了回去。我眸子黯淡下去。「是我報的警，
我去之前知道校外那人不是什么好人?！怪芤庖宦?，更火大了?！改悄氵€去！」
其實去的路上，我感覺到高青的反常，我以為她是被威脅了。一路上我都在編輯報警短信，
明確到包廂具體房號。我想把那些威脅高青的人一網(wǎng)打盡，從此以后高青就解脫了。
只是沒想到，高青會幫他們對付我。這場局針對的竟然是我。半昏迷中，
從那幾個黃毛對話的只言片語，以及后來的情形拼湊了些畫面。我不傻，
明白有些事情應該誤會周意了?！钢芤猓R上要期末考了，我?guī)湍阊a習吧，作為友好交換，
你以后不許再戲弄我?！刮覜_他燦然一笑。他怔愣一瞬，別過臉去。
「我是不學無術的頑劣分子，你給我補習，老子要笑死?！埂笡]有，你很聰明，學什么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