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成了冷宮皇后,貴妃正逼我喝絕子湯。我攥著毒碗瑟瑟發(fā)抖時,那個暴君突然駕到。
他冷著臉摔了藥碗:“皇后,你太讓朕失望了!”我差點哭出聲,
卻聽見他震耳欲聾的內(nèi)心戲:“啊啊啊這婆娘手抖得好厲害!像朕養(yǎng)的那只炸毛兔子!
”“湯藥濺她腕子上了!會不會留疤啊急死朕了!”“她眼圈紅了!
救命她哭起來怎么比柳貴妃好看一萬倍?!”——后來他總板著臉訓我:“后宮不得干政。
”我低頭忍笑,聽見他在瘋狂刷屏:“夫人快問朕!龍榻下面藏了給你的荔枝!”---冷,
刺骨的冷,像是沉在數(shù)九寒天的冰窟窿里,四肢百骸都凍得沒了知覺。緊接著,
一股滾燙的洪流蠻橫地沖撞進來,幾乎要把這凍僵的軀殼撐裂、融化。
冰火兩重天的極致撕扯中,無數(shù)破碎的光影和陌生的聲音碎片瘋狂涌入我的腦海,
炸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最后的意識碎片,是辦公室慘白的頂燈,
電腦屏幕右下角無情跳動的凌晨三點,還有那份永遠也做不完的策劃案……眼皮重若千鈞,
意識在混沌的泥沼里艱難地掙動?!啊锬??皇后娘娘?
” 一個帶著哭腔、細若蚊蚋的聲音,執(zhí)拗地在耳邊響著,像一根試圖將我拉出水面的蛛絲。
眼皮終于掀開一條縫。光線昏暗。映入眼簾的是一頂半舊不新的杏黃色帳子,
帳頂繡著的鸞鳥羽毛有些黯淡脫線。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混合著灰塵和某種苦澀藥草的味道。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
硌得骨頭生疼。我轉動干澀的眼珠。一個梳著雙丫髻、穿著半舊藕荷色宮裝的小宮女,
正跪在床前腳踏上,一張小臉煞白,眼睛腫得像桃子,淚水還在不停地往下滾,
砸在粗糙的石磚地面上洇開深色的痕跡。見我睜眼,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聲音抖得更厲害了:“娘娘!您醒了!您…您可算醒了!嚇死奴婢了……”皇后娘娘?奴婢?
混沌的腦子像被一道驚雷劈中,
些強行塞進來的陌生記憶碎片——屬于另一個也叫“林晚”的女人的記憶——瞬間清晰起來,
帶著冰冷的絕望感。景朝皇后,林晚。父兄獲罪,家族傾頹,
頂著個空殼后位在這深宮里如履薄冰地熬了三年?;实凼掔?,那個男人,
從未踏足過她的坤寧宮,她存在的意義,仿佛只是后宮名冊上一個必須填滿的符號。
真正的寵兒,是那位艷光四射、手段凌厲的柳貴妃。而此刻,記憶與現(xiàn)實重疊,
一個名字如同淬毒的冰針,刺穿了我的意識——柳如嫣。幾乎是同時,
一個慵懶中帶著刻骨涼意的聲音,慢悠悠地從寢殿門口傳了進來,像毒蛇吐信?!皢?,
皇后姐姐這是醒了?本宮就說嘛,姐姐命硬得很,區(qū)區(qū)一點風寒,哪能就輕易去了呢?
”我循著聲音,極其緩慢地扭過頭,脖頸僵硬得發(fā)出細微的咔噠聲。
寢殿的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門口逆著光,站著一個窈窕的身影。
一身繁復華貴的石榴紅宮裝,金線繡著大朵大朵盛放的牡丹,幾乎要灼傷人眼。發(fā)髻高聳,
插滿了金燦燦的步搖簪釵,隨著她款款走來的動作,發(fā)出細碎又冰冷的撞擊聲。
那張臉無疑是極美的,柳眉鳳目,瓊鼻櫻唇,只是眉眼間那股毫不掩飾的驕橫和刻薄,
像一層劣質的油彩,生生破壞了那份美感。柳貴妃。記憶里這張臉帶來的,
永遠只有屈辱和恐懼。她身后跟著兩個同樣衣著光鮮、眼神倨傲的宮女,
其中一個手里穩(wěn)穩(wěn)地托著一個黑漆描金的托盤。托盤上,一只白瓷小碗正裊裊地冒著熱氣,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苦澀藥味瞬間蓋過了寢殿里原有的陳舊氣息,霸道地鉆進我的鼻孔。
柳如嫣走到床前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還躺在硬板床上、渾身無力的我。
她唇角勾起一抹艷麗又惡毒的笑,目光像淬了毒的針,在我臉上刮過?!敖憬氵@一病,
可真是纏綿了些日子。”她的聲音甜蜜得發(fā)膩,卻字字如刀,“皇上雖忙于朝政,
可本宮心里,卻一直記掛著姐姐的身子骨兒呢?!彼鄄鬓D,
纖纖玉指隨意地朝那托盤一指,動作帶著一種施舍般的輕慢。“喏,這不,特意吩咐太醫(yī)院,
給姐姐熬了一碗上好的補藥。用的是百年老山參,輔以鹿茸、阿膠,最是益氣補血,
固本培元?!彼⑽A身,那張精致的臉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
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戲謔,“姐姐可要一滴不剩地……全、部、喝、下。這樣,
才能‘安心靜養(yǎng)’,長命百歲,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您的皇后呀,是不是?
”“安心靜養(yǎng)”四個字,被她咬得又輕又重,充滿了赤裸裸的威脅。那碗所謂的“補藥”,
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深不見底的濃褐色,散發(fā)出的氣味更是令人腸胃翻攪。
什么補藥?這分明是……絕子湯!甚至可能是……要命的毒藥!
屬于原主林晚那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我甚至能感受到這具身體殘留的、對這個女人的刻骨畏怯,
每一寸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
幾乎要破膛而出。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更別說發(fā)出聲音。
那個叫翠果的小宮女,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匍匐在地,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
連哭都不敢大聲,只剩下壓抑的、破碎的嗚咽。柳如嫣滿意地看著我的反應,
眼中快意一閃而過。她微微揚了揚下巴,身后那個端著托盤的宮女立刻會意,
面無表情地向前一步,將那只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白瓷碗,直接遞到了我的面前。碗沿滾燙,
幾乎要灼傷我的視線?!盎屎竽锬?,請用藥?!睂m女的聲音平淡無波,不帶一絲感情,
像冰冷的機器。藥氣撲面而來,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死死地盯著那碗深褐色的液體,
手指在薄被下緊緊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試圖用疼痛壓過那滅頂?shù)目謶帧T趺崔k?
喝?死路一條!不喝?柳如嫣當場就能給我安個抗旨不遵的罪名,下場只會更慘!
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中衣,黏膩地貼在背上。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就在我?guī)缀跻豢謶滞淌伞⑹种割澏吨煲龅侥菨L燙碗壁的剎那——“皇上駕到——!
”一聲尖細高亢的唱喏,如同驚雷般驟然撕裂了坤寧宮死水般的壓抑!寢殿內(nèi)所有人,
包括高高在上的柳如嫣,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猛地一僵。那端著毒碗的宮女手一抖,
幾滴滾燙的藥汁飛濺出來,落在我的手腕上,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柳如嫣臉上志得意滿的獰笑瞬間凝固,
轉而化為一抹來不及完全收斂的錯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死寂。絕對的死寂。
連翠果那壓抑的嗚咽都徹底消失了,只剩下眾人驟然變得粗重而緊張的呼吸聲。
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那腳步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穿透寢殿沉悶的空氣,清晰地敲打在每個人的耳膜上。
明黃色的袍角首先映入眼簾,上面用金線繡著張牙舞爪的五爪團龍,
在昏暗的光線下也刺目得令人不敢逼視。緊接著,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逆著光,
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沉凝如山、冰冷似鐵的帝王威儀,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
瞬間凍結了殿內(nèi)所有的空氣。來人正是景朝的天子,蕭珩。他一步一步走進來,腳步沉穩(wěn),
落地無聲,卻帶著千鈞之力。殿內(nèi)光線晦暗,他的臉半隱在陰影里,
輪廓如刀削斧鑿般深刻而冷硬。薄唇緊抿成一條毫無溫度的直線,鼻梁高挺,劍眉斜飛入鬢。
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如寒潭,目光掃視過來,沒有任何情緒,
只有一片冰封萬里的漠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塵埃。
柳如嫣在最初的錯愕之后,反應極快。她臉上的慌亂瞬間被一種我見猶憐的柔弱取代,
腰肢款擺,像一朵被風吹拂的嬌花,帶著一陣濃郁的香風,盈盈地就要向皇帝迎去,
聲音更是掐得又甜又軟,能滴出蜜來:“陛……”“下”字尚未出口。
蕭珩那雙冰冷得毫無人類情感的眸子,已經(jīng)越過了她刻意展現(xiàn)的媚態(tài),
精準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更確切地說,是落在我身前那碗還沒來得及撤走的“補藥”上。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盎屎蟆!眱蓚€字,沒有任何起伏,低沉平直,
卻像兩塊萬載寒冰猛地砸在地上,激得人遍體生寒。柳如嫣僵在原地,
伸出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蕭珩的目光終于從藥碗移到了我的臉上。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眼神里的寒意似乎更重了幾分,
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失望和……厭棄?“你太讓朕失望了。”依舊是那毫無波瀾的聲調(diào),
卻像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身為一國之母,纏綿病榻,不思如何振作,主持后宮,
反倒沉湎湯藥,作此病弱之態(tài),成何體統(tǒng)?”他頓了頓,視線再次掃過那碗藥,
語氣里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裁決意味:“此等無用之物,留著作甚?”話音落下的同時,
他寬大的袍袖猛地一拂!“哐當——!”一聲刺耳欲裂的脆響!
那只盛滿了深褐色液體、象征著柳如嫣的惡毒和我此刻無邊恐懼的白瓷碗,
被那只骨節(jié)分明、蘊含著帝王力量的手,狠狠掃落在地!瓷片四濺,
滾燙的藥汁如同毒蛇般潑灑開來,在冰冷的地磚上迅速蔓延開一片深色猙獰的污跡,
濃烈嗆人的苦澀藥味瞬間爆炸般充斥了整個寢殿,幾乎令人窒息。
手腕上被藥汁濺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心臟被那句“太讓朕失望了”和這突如其來的暴力砸得一片冰涼麻木。
委屈、恐懼、劫后余生的茫然……種種情緒如同沸水般在胸腔里翻騰沖撞,直沖上眼眶,
瞬間模糊了視線,鼻尖酸澀得厲害。完了,徹底完了。皇帝親自定罪,
柳如嫣更是不會放過我……就在我眼眶發(fā)熱,酸澀的液體即將決堤而出,
酷和絕望的灰暗徹底籠罩的瞬間——一個截然不同的、無比清晰、充滿了抓狂和焦慮的聲音,
如同平地驚雷,毫無預兆地、無比強勢地直接在我腦子里炸開了鍋!【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朕是不是太用力了?!那碗摔得那么響,碎片不會崩起來劃到她吧?!
】【嘶——那藥湯看著就好燙!濺到她手腕子上了!紅了一片!完了完了,會不會留疤???!
太醫(yī)!宣太醫(yī)?。?!急死朕了!??!】【她眼圈紅了!要哭!要哭了!天吶天吶!救命!
她怎么連哭起來都……都比柳如嫣那個矯揉造作的假哭好看一萬倍?。?!
像……像朕小時候養(yǎng)過的那只雪兔,眼睛濕漉漉的……】【等等!林晚!林晚你別真哭??!
朕……朕不是那個意思!朕是想救你??!那碗是毒藥你看不出來嗎笨蛋!
柳如嫣那點伎倆朕閉著眼都知道!朕總不能直接說“愛妃你竟敢謀害皇后拖出去砍了”吧?
前朝那幫老狐貍還不得借機把朕的后宮掀了?!】【完了完了,她好像更害怕了,
抖得像風里的小草……不,不對,
像朕養(yǎng)心殿暖閣里那只剛洗完澡、炸了毛瑟瑟發(fā)抖的兔子……】【這局面怎么收場?在線等!
挺急的?。。 俊X子里那個聲音還在瘋狂地刷著彈幕,語速快得像機關槍,
充滿了活靈活現(xiàn)的抓狂、焦急、懊惱和一種……詭異的萌感?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小鉤子,
狠狠撞在我的耳膜上,震得我頭暈眼花,靈魂出竅。我整個人徹底僵住了,
連手腕上那點微不足道的刺痛都感覺不到了。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將落未落,
表情凝固在一個要哭不哭、混雜著極致恐懼和極致懵逼的扭曲狀態(tài)。
我呆呆地、極其緩慢地抬起眼,視線穿過睫毛上搖搖欲墜的淚珠,
越過地上那片狼藉的藥漬和碎瓷,最終落在了幾步之外那個男人身上。
明黃的龍袍襯得他身姿愈發(fā)挺拔如松,仿佛承載著山河之重。那張臉,依舊是雕塑般的完美,
線條冷硬得不近人情。薄唇緊抿,下頜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深邃的眼眸如同兩口結了厚冰的古井,幽深,冰冷,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
只有屬于帝王的絕對威嚴和……對我這個“病弱失德”皇后的、顯而易見的漠然與失望。
渾身上下,從每一根頭發(fā)絲到袍角滾動的金線龍紋,都在散發(fā)著同一個信息:生人勿近,
朕很不悅。然而……我腦子里那個瘋狂刷屏、充滿煙火氣的抓狂聲音,
正無比清晰、無比聒噪地、360度無死角地環(huán)繞立體聲播放著,
每一個感嘆號都帶著灼熱的溫度?!舅措蘖?!她看朕了!眼神怎么呆呆的?完了,
是不是被朕嚇傻了?!朕剛才是不是太兇了?表情管理!蕭珩你的表情管理呢?!
崩了崩了全崩了!】【她手腕還紅著呢!宣太醫(yī)!現(xiàn)在!立刻!馬上?。?!
】【柳如嫣那女人還杵在這兒干嘛?礙眼!快給朕消失!別擋著朕看朕的炸毛兔……不是,
看朕的皇后?。?!】【……她臉上表情好奇怪,想哭又想笑?完了,真嚇出毛病了?
朕的錯朕的錯!下次……下次一定溫柔點摔碗?】冰火兩重天!極致的反差!
眼前是萬年冰山臉、眼神凍死人的冷酷帝王。
腦子里是上躥下跳、內(nèi)心彈幕刷得飛起的……憨憨?
“噗——”一股無法形容的、荒誕絕倫的、足以沖破一切恐懼和絕望的、極其強烈的笑意,
如同被強力壓制的火山巖漿,猛地從我的胃里直沖天靈蓋!
喉嚨里不受控制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極其怪異的氣音。我猛地低下頭,
用盡全身力氣死死咬住下唇,牙齒深深陷進柔軟的唇肉里,嘗到了一絲血腥的咸銹味,
才堪堪將那即將沖破喉嚨的爆笑給硬生生憋了回去。肩膀因為強忍而控制不住地微微聳動。
天??!這什么情況?!我聽到了什么?!這個表面冷得像塊北極玄冰的皇帝,
內(nèi)心……竟然是個行走的彈幕吐槽機?!手腕上的紅痕還在隱隱發(fā)燙,
地上藥汁的苦澀氣味依舊刺鼻,柳如嫣那淬毒的眼神也還釘在我身上……但這一切,
似乎都被腦子里那個瘋狂刷新的、充滿煙火氣的焦慮聲音沖淡了。絕望的深淵旁邊,
好像裂開了一道縫,透進來一絲……沙雕的光?就在我憋笑憋得快要內(nèi)傷,
肩膀抖得像篩糠的時候,一道冰冷銳利、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的視線,
如同實質般落在了我的頭頂。是蕭珩。他微微瞇起了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
目光鎖在我因低頭而露出的、微微顫抖的脖頸上,薄唇抿得更緊。
那屬于帝王的、冰冷而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再次在死寂的寢殿中響起,
每一個字都敲打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皇后?”這一次,他低沉的語調(diào)里,除了慣有的冷硬,
似乎還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審視。那兩個字裹著冰渣子砸下來,
砸得我本就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嗡”地一聲。腦子里的彈幕還在瘋狂刷屏:【她抖得更厲害了!
完了完了!肯定是手腕疼!肯定是!朕剛才就該用腳把碗踹飛!手勁兒太大了!
】【柳如嫣那個蠢貨還在看!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當泡踩!啊啊啊氣死朕了!
】【太醫(yī)呢?!朕的太醫(yī)是爬著來的嗎?!
脖子彎得那么脆弱……像……像被霜打蔫了的花?!孟搿孟虢o她扶正了……】扶正?
!我差點又是一聲氣音沖出來,牙齒死死咬著下唇,血腥味更濃了。扶什么扶!扶脖子?!
這位陛下的腦回路是被御膳房的門夾過嗎?!就在我憋得眼前發(fā)黑,
感覺下一秒不是笑死就是被自己咬死的時候,蕭珩那冰冷的、帶著審視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是沖著僵在一旁的柳貴妃?!百F妃?!绷珂虦喩硪患れ`,
臉上瞬間堆起比蜜還甜的笑容,柔若無骨地就想再次靠過去:“陛下,
臣妾……”“坤寧宮乃皇后寢宮?!笔掔竦穆曇魶]有任何起伏,甚至沒有看她,
目光依舊沉沉地落在我低垂的發(fā)頂,仿佛在研究什么稀世難題,“你,在此作甚?
”【杵在這兒當門神嗎?!礙眼!快滾!別擋著朕的光!
朕要看朕的……看皇后手腕的紅印子消了沒!】柳如嫣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精心描畫的鳳眼里閃過一絲錯愕和難堪,隨即化為更深的委屈,聲音都帶上了顫音:“陛下,
臣妾是憂心皇后姐姐鳳體……”“憂心?”蕭珩終于吝嗇地給了她一個眼神,
那眼神里的冰寒足以凍結一切,“憂心到端著一碗來歷不明的湯藥,逼著病中的皇后服用?
”他微微側頭,目光掃過地上那片狼藉的藥漬和碎瓷,語氣平淡得可怕,“這藥氣,
聞著就不對。柳貴妃,你當朕的御藥房是擺設?還是當朕……是瞎子?”【對對對!
聞著就不對!苦得能熏死蒼蠅!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朕的皇后差點就被你毒害了!
你個蛇蝎心腸的毒婦!毒婦!】柳如嫣臉色“唰”地一下白了,血色盡褪,
連嘴唇都在哆嗦:“陛……陛下明鑒!臣妾……臣妾絕無此意!
這……這真的是太醫(yī)院開的滋補方子,臣妾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鑒啊陛下!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說來就來,瞬間淌滿了臉頰,梨花帶雨,好不可憐?!緡K,
哭得真丑。鼻涕泡都要出來了。還是朕的皇后哭起來好看,雖然還沒看到……】【等等!
她跪下了?地上還有碎瓷片!萬一扎到她膝蓋……嘶,雖然她活該,但扎傷了還得找太醫(yī),
麻煩!算了算了,快起來滾蛋!】我聽著腦子里那個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又莫名操心的聲音,
感覺自己的嘴角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想要上揚。救命!這分裂感太要命了!“夠了。
”蕭珩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明顯的不耐煩,似乎被柳如嫣的哭聲吵得頭疼,“皇后病體未愈,
需要靜養(yǎng)。你,”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最終冷冷吐出,“御前失儀,驚擾皇后,
禁足翊坤宮三日,抄寫《女誡》十遍。滾回你的宮里去?!薄窘悖〕瓡?!便宜你了!
要不是怕前朝那些老家伙啰嗦……哼!快滾快滾!別耽誤朕看……看皇后傷勢!
】柳如嫣如蒙大赦,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更大聲了,
被兩個同樣嚇得不輕的宮女連攙帶扶地“滾”了出去,臨走前還狠狠剜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寢殿里那股濃烈刺鼻的熏香味道終于淡了些。世界,
似乎清靜了一瞬。但更大的壓力,如同實質般,沉沉地壓在了我的頭頂。蕭珩沒走。
那道冰冷又帶著探究的視線,像兩把小刷子,在我低垂的脖頸和微微聳動的肩膀上反復逡巡。
【她怎么還在抖?】【是冷的?還是嚇的?】【剛才那聲‘噗’……是朕聽錯了嗎?
】【她嘴唇好像咬破了?流血了??。。⊥炅送炅?!是朕摔碗嚇的?還是柳如嫣那毒婦氣的?
!太醫(yī)!太醫(yī)怎么還不來?!】腦子里那個聲音又開始新一輪的焦慮轟炸,
伴隨著“太醫(yī)”的瘋狂刷屏。我甚至能想象出他表面冰雕似的站著,
內(nèi)心已經(jīng)急得原地打轉的樣子。不行,再這樣下去,我非得憋出內(nèi)傷不可!
必須打破這詭異的寂靜!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演技,我猛地抬起頭,眼眶用力一擠,
本就蓄著的淚水瞬間決堤,順著臉頰滾滾而下。不是之前絕望的淚,
而是……混合著劫后余生、委屈萬狀和一點點被帝王威嚴嚇破膽的驚懼。
“陛……陛下……”我開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哭腔,
恰到好處地展現(xiàn)出驚魂未定,“臣妾……臣妾知罪……臣妾病體纏綿,未能盡到皇后之責,
反勞陛下憂心……更……更驚擾圣駕……臣妾……臣妾萬死……”一邊哭訴,
一邊掙扎著就要從硬板床上爬起來行禮,動作虛弱無力,帶著一種搖搖欲墜的破碎感。
【別動!別動??!】【她起來干嘛?!地上還有碎瓷!扎到腳怎么辦?!】【哭了!真哭了!
眼淚珠子斷線似的!朕……朕……】腦子里那個聲音瞬間拔高了一個八度,
充滿了手足無措的慌亂。就在我身體搖晃,眼看就要“虛弱”地栽下床沿的瞬間,
一只溫熱有力的大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我的手臂!那觸感,
隔著單薄的中衣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屬于活人的溫度,
與他周身散發(fā)的冰冷氣場截然不同。我驚愕地抬眼。蕭珩不知何時已經(jīng)近在咫尺。
他依舊抿著唇,下頜繃緊,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也看不出絲毫波瀾。仿佛只是隨手扶住一件即將傾倒的器物。
然而——【啊啊啊碰到了碰到了!好細!好涼!】【她身上怎么這么冰?!該死的!
這坤寧宮是冰窖嗎?!內(nèi)務府那幫奴才都該拖出去打板子!】【站穩(wěn)了站穩(wěn)了!
呼……嚇死朕了!差點就摔了!】【她手腕……紅印子還在!還沾了點灰!看著就疼!
太醫(yī)呢?!朕要誅他們九族?。。 磕X子里炸開的彈幕,
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真實的、滾燙的焦急和心疼,
與他此刻面無表情、甚至微微蹙眉顯得有些不耐煩的冷酷外表,形成了毀滅性的反差沖擊!
我被他半托半扶著,僵在原地,眼淚還掛在臉上,表情一片空白。近距離看,他的睫毛很長,
鼻梁很高,皮膚是冷玉般的色澤……但腦子里那個瘋狂刷屏的聲音,
徹底粉碎了這張俊美皮囊下可能存在的任何一絲帝王威嚴。這……這皇帝怕不是個精分?!
“坐好。”他冷硬地吐出兩個字,隨即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扶住我的手,負在身后。
寬大的明黃袍袖遮掩下,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似乎……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呼……好險!差點就舍不得松開了……】【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像雨后青草的味道?
還挺好聞……比柳如嫣那能把人熏暈過去的香強多了!】【等等!蕭珩你在想什么?!穩(wěn)?。?/p>
帝王威儀!威儀!】我:“……” 我默默地在硬板床上坐穩(wěn),垂著眼,
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內(nèi)心翻江倒海。信息量太大,CPU要燒了。這時,
殿外終于傳來了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皢⒎A陛下!太醫(yī)……太醫(yī)到了!
”一個小太監(jiān)連滾帶爬地沖進來,聲音都喊劈了?!窘K于來了!
再不來朕就要親自去太醫(yī)院拆房子了!】【快!給皇后看看!重點看手腕!
還有……還有嘴唇!破皮了!】蕭珩面無表情地側開身,讓出位置,
聲音恢復了慣有的冷沉:“宣。”兩個胡子花白的老太醫(yī),背著藥箱,氣喘吁吁地小跑進來,
撲通跪下行禮:“臣等叩見……”“免了?!笔掔翊驍嗨麄儯院喴赓W,目光銳利如刀,
“給皇后診脈。仔細些?!弊詈笕齻€字,咬得格外重。【重點手腕!還有嘴唇!聽見沒?!
】老太醫(yī)們被皇帝陛下這無形的威壓嚇得一哆嗦,連聲應是,顫巍巍地搬了凳子到我床邊。
診脈的過程異常煎熬。老太醫(yī)的手指搭在我冰涼的手腕上,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我努力讓自己顯得虛弱又惶恐,
腦子里卻還在循環(huán)播放蕭珩內(nèi)心關于“青草味”和“舍不得松手”的詭異彈幕。診完脈,
另一個太醫(yī)小心翼翼地查看我手腕上那點微不足道的紅痕——藥汁濺的,其實都快消了。
至于嘴唇上那點自己咬破的小口子……老太醫(yī)們面面相覷,額頭冷汗涔涔。
皇后娘娘這脈象……除了體虛驚悸,受寒未愈,實在看不出什么大礙?。∈滞笊线@點紅印,
連油皮都沒破!嘴唇上那點小傷……這……這值得陛下如此大動干戈,
一副要拆了太醫(yī)院的架勢嗎?“啟……啟稟陛下,”為首的張?zhí)t(yī)硬著頭皮回話,
“皇后娘娘鳳體……乃憂思驚懼過度,風寒入體未清,加之氣血兩虧……需……需安心靜養(yǎng),
輔以溫補之劑,假以時日,必能康復。”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補充,
“至于娘娘手腕……只是輕微燙紅,并無大礙,涂些清涼膏即可。唇上……些許小傷,
亦無妨……”【無妨?!】【都紅成那樣了還無妨?!】【嘴唇都破了還無妨?!】【庸醫(yī)!
一群庸醫(yī)!朕看你們是活膩歪了!】蕭珩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又沉了下去,
周圍的空氣瞬間降了好幾度。兩個老太醫(yī)嚇得差點當場跪回去。我趕緊垂下眼,
用虛弱的聲音道:“有勞……張?zhí)t(yī)了……本宮……本宮只是受了些驚嚇,
無甚大礙的……”【看看!朕的皇后多懂事!多體貼!自己受了委屈還替太醫(yī)說話!
哪像柳如嫣那個只會告狀的!】【哼!算你們運氣好!看在皇后的面子上!
】蕭珩冰冷的目光在兩位太醫(yī)身上刮了一圈,最終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語氣依舊聽不出情緒:“既如此,便按方子好生調(diào)養(yǎng)。坤寧宮一應用度,即刻恢復皇后規(guī)制,
不得有誤?!彼D了頓,似乎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終只冷冷道,“朕還有朝務,
你好自為之?!闭f完,他轉身,明黃的袍角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
背影挺拔,龍行虎步,帝王威儀十足。【手腕還是紅!】【嘴唇破的地方會不會留疤?
】【她晚上會不會做噩夢?】【朕剛才是不是又太兇了?那句‘好自為之’是不是有點重了?
】【算了算了,
朝政要緊……批完折子再……再想辦法……】那充滿了自我檢討和無限擔憂的內(nèi)心獨白,
隨著他遠去的腳步聲,漸漸微弱,最終消失在殿門外。寢殿里終于徹底安靜下來。
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翠果壓抑的抽泣聲,兩位太醫(yī)如釋重負的喘息聲,
還有……地上那片漸漸干涸的、散發(fā)著苦澀余味的藥漬。我長長地、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靠在冰冷的床柱上。手腕上那點微紅的地方,
似乎還殘留著他手掌撫過時,那轉瞬即逝的、與冰冷外表截然不同的溫熱觸感。
嘴唇上自己咬破的小傷口,隱隱作痛。腦子里,
卻反復回蕩著那個聒噪的、充滿煙火氣的、與那張冰山臉格格不入的聲音。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像雨后青草的味道?
還挺好聞……】【差點就舍不得松開了……】【朕的皇后多懂事!多體貼!
】……我抬起沒受傷的手,慢慢捂住自己的臉。掌心下的皮膚滾燙。蒼天啊。這深宮的日子,
好像……突然變得不那么絕望了?不,不對。是變得……極其、極其的詭異和……沙雕了!
“娘娘……”翠果爬過來,小心翼翼地捧起我那只“重傷”的手腕,
看著那幾乎快看不見的紅痕,眼淚又涌了出來,“您受苦了……”我看著小宮女真誠的眼淚,
再看看地上那象征柳如嫣惡毒的狼藉,
又想想剛才那精分皇帝臨走前內(nèi)心刷屏的擔憂……最終,所有復雜離奇的情緒,
都化為一聲極其輕微、帶著濃濃疲憊和荒誕感的嘆息?!按涔薄芭驹?!
”“去……弄點吃的來?!蔽曳畔率?,眼神放空地望著帳頂那只脫線的鸞鳥,
“本宮……有點餓?!别I,且需要點時間,來消化一下這崩壞的世界觀。還有,
那位內(nèi)心戲比整個戲班子還熱鬧的……陛下。坤寧宮的陰霾,
仿佛真被那日打翻的絕子湯沖走了幾分。蕭珩一句“恢復規(guī)制”,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瞬間激活了整個宮苑的神經(jīng)。內(nèi)務府的效率高得驚人。半日之內(nèi),
簇新的錦緞被褥取代了硬板床上的舊棉絮,帶著陽光的暖意。描金繪彩的屏風擋住了穿堂風,
角落里的破炭盆換成了燒得正旺的銀絲炭暖爐,烘得室內(nèi)暖意融融,
連空氣里的陳舊霉味都被驅散。膳房送來的食盒更是絡繹不絕,燕窩粥晶瑩剔透,
點心精巧誘人,乳鴿湯香氣撲鼻。連小宮女翠果都換上了嶄新的藕荷色宮裝,
臉上多了幾分生氣,捧著新衣激動得眼圈泛紅:“娘娘!您看!陛下心里還是記掛著您的!
”我捧著溫熱的湯碗,小口啜飲,胃里暖融融的。記掛?
我腦中閃過那張萬年冰山臉和他內(nèi)心刷屏的彈幕——【她手腕還紅嗎?
】【晚上會不會做噩夢?】【御膳房的菜太油膩了,她肯定不愛吃!】——這算哪門子記掛?
分明是精分現(xiàn)場直播!手腕的紅痕早消了,嘴唇上自己咬破的小口子也結了痂。身體無恙,
腦子里的信息轟炸卻片刻不停。蕭珩雖未再來,
但他那“24小時彈幕頻道”依舊信號滿格:【辰時了,她該起了吧?昨夜睡得安穩(wěn)嗎?
】【午膳才吃那么點?是菜不合口味?】【坤寧宮景致真差,移栽幾株海棠?還是草坪?
】……批奏折吐槽大臣字丑,看地圖嘀咕地名像“豬大腸”,連鳥叫吵都能引發(fā)他一通嫌棄。
這日子,詭異中透著股荒誕的“熱鬧”。我一邊享受物質回升,一邊小心避開柳如嫣。
聽說她被禁足抄書,暫時安分。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午后小憩方醒,
翠果就一臉緊張地進來:“娘娘,貴妃娘娘……派人送東西來了。”心驟然一沉。
柳如嫣的人?果然,一個穿著翊坤宮服飾、面容刻板如石雕的張嬤嬤,
端著個不大的紅漆木盒走了進來,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聲音平板無波:“皇后娘娘金安。
貴妃娘娘心系娘娘鳳體,雖在禁足,仍時刻掛念。特命奴婢送來此物,
西域進貢珍品——雪蓮玉容膏,滋養(yǎng)容顏,祛疤生肌?!彪p手奉上木盒。雪蓮玉容膏?
西域珍品?聽著就價值不菲。柳如嫣能有這好心?那晚絕子湯的陰影瞬間籠罩。這玩意兒,
怕不是裹著蜜糖的砒霜!我面上不動聲色,聲音虛弱:“貴妃有心了。只是太醫(yī)囑咐,
外用藥膏需謹慎,以免藥性相沖。此等貴重之物,本宮心領,還請嬤嬤帶回,
替本宮謝過貴妃美意?!本芙^得委婉而堅決。張嬤嬤刻板的表情裂開一絲縫隙,
閃過錯愕與陰鷙。她沒料到我敢直接拒絕。上前一步,語氣加重,帶著無形的逼迫:“娘娘,
此乃貴妃娘娘一片心意,更是陛下親賜貢品。娘娘如此推拒,恐辜負貴妃盛情,
亦是對陛下賞賜……” 搬出皇帝!意思是不收就是打皇帝的臉!翠果嚇得臉色慘白。
我心頭冷笑,面上卻恰到好處地顯出惶恐與猶豫:“這……既是陛下賞賜,貴妃割愛,
本宮若再推拒,確實……不妥?!?指尖顫抖著,仿佛迫于壓力,極慢地伸向那冰冷的盒面。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這東西,絕不能碰!可柳如嫣的威脅,
皇帝的“面子”,像兩座大山壓來。指尖離那盒子越來越近,
死亡的陰影仿佛也隨之逼近……“慢著!”一個清朗跳脫、帶著少年人特有朝氣的聲音,
如同陽光撕裂陰云,驟然從殿門口傳來!所有人猛地轉頭。
只見一個穿著靛藍色錦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像陣風似的卷了進來。他身量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