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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斷光封天 一點兒意思 8962 字 2025-06-15 18:0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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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江湖是殺人的地方。也有人說,江湖是救命的地方。我不信這些。我只知道,

十三歲那年,我手握一把斷劍,從血泊中爬起來。那天風很冷,冷得我再沒哭過。

1 血夜殘陽黃昏的落風鎮(zhèn),風刮得像刀。胡楊林盡頭,一座破敗的鐵匠鋪冒著細細的白煙,

煙里夾著鐵火的味道,也混著藥渣和汗臭。沈硯坐在爐臺前,手上套著粗布手套,

一錘一錘砸著剛燒紅的鐵條。他瘦,肩骨突出,皮膚被火光映得赤紅,像是剛從火里爬出來。

“敲慢些,別把鐵火打虛了?!鄙砗髠鱽龛F匠師傅低沉的嗓音。沈硯“嗯”了一聲,沒停手,

力道卻放緩了幾分。他已經(jīng)習(xí)慣這個聲音,

也習(xí)慣了每天十個時辰的打鐵、挑水、劈柴、送貨。夜色漸深,風更冷,

爐火照著他蒼白的臉。沈硯抬頭看了眼窗外的天,只剩下最后一點殘陽。他知道該去送藥了。

鎮(zhèn)西頭的藥鋪是鐵匠師傅開的另一處鋪子,鋪子后頭還有一間屋,那是母親躺著的地方。

病了三年,咳到嗓子都啞了,也沒看出點好轉(zhuǎn)。每次他端著藥走進門,

只能聽到母親用微弱的聲音喊他:“阿硯?!笨山裉觳煌?。他才走到藥鋪門口,

忽聽里頭傳出異響?!皫熌?,你躺著別動?!薄笆钦l……沈硯你在外頭嗎?

別進來——”緊接著是一聲極短的利器入肉聲。沈硯手中的藥碗掉落,碎片扎進了腳背。

他愣了半息,然后瘋了一樣沖進屋里。屋子里漆黑一片,窗被遮得死死的,

只有床邊的燈火微弱跳動。一道人影剛拔出短匕從母親胸口,一回頭,就看見了沈硯。

那是一張冷漠的臉,半邊戴著銀色面具,眼神漠然如死水。沈硯撲上去,什么都不顧。

他手無寸鐵,只靠拳頭和牙齒。他咬住那人的手腕,被對方一掌擊飛,撞在藥柜上,

鮮血瞬間從額角流下?!笆撬?。”那人低聲呢喃,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驚訝,又極快隱去,

“血脈是對的。”他腳尖一點,竄上房梁,消失在夜色中。沈硯掙扎著爬起來,

趴在母親身邊。她的眼睛半睜著,血從嘴角不停地涌出來,染紅了他胸口。

他顫抖著去捂她的傷口,手卻被她輕輕握住。

“別回……去……”這是母親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沈硯的眼淚終于落下。

從他十三歲那年開始,他就沒再哭過??蛇@次,他哭得像個孩子。那晚,整個落風鎮(zhèn)失火了。

官兵攜帶黑衣人,一戶一戶清查,傳說有人盜走“斷脈遺冊”,藏身于此。

鎮(zhèn)東口掛滿了首級,血流成渠。沒人知道這場清洗的真正原因,

除了那封被鐵匠師傅塞進沈硯劍柄里的血書。那封信,他至今沒敢打開。他只是逃,

一直往北逃。他穿過焚燒的胡楊林,穿過浸滿血的土路,腳底被荊棘劃破,腿上被箭擦傷,

肩上還有剛剛那人留下的一掌淤痕。天徹底黑了,月亮像裂開的銀盆,冷光灑在地上。

沈硯靠在一棵老槐樹下,抽出那柄銹跡斑斑的舊劍。他一直以為那是塊廢鐵,連劍鞘都沒有,

鐵匠說是他小時候握著的,死活不肯放手。今晚,他第一次拔出它。那劍極沉,紋路暗淡,

卻有股冷氣直逼指骨。沈硯用指尖輕觸劍身,忽然劍身上浮現(xiàn)出兩個篆字:斷光。下一刻,

他眼前一黑,仿佛墜入了某個深不見底的夢境。夢中,一個滿身鮮血的女子跪在風雪中,

雙手捧劍,朝一個白袍人叩頭:“這柄劍,請?zhí)嫖?,護他一命。”白袍人不語,只接過劍,

轉(zhuǎn)身消失。風雪遮住了女子的臉,卻遮不住那句悲愴的呼喊——“硯兒,活下去,

別認他們……”沈硯驚醒時,天已微亮。舊劍仍握在手中,手心裂出血口,卻沒半點痛意。

他站起身,將劍橫在背后,終于第一次,打開了那封血書。薄紙之上,

一行小字蒼勁如鐵:若七人之死,劍意可歸。斷光重聚,血脈再生。三月之后,青衡山試劍,

一戰(zhàn)定生死。沈硯把信撕碎,隨風揚起。他轉(zhuǎn)身望向北方,眸中第一次燃起利刃般的光。

他知道自己要去哪了。他要去青衡山。他要讓那些人,親手告訴他:——為何,要殺他娘。

——為何,他活著就該背劍如枷。——為何,斷光藏于他手。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夜,

還有一個人,站在屋頂上,看了他很久。那人手中握著一柄細劍,腰間繡有青衡山徽記。

她低聲道:“他,果然是他?!? 劍開血路風刮了一夜,第二天一早,

落風鎮(zhèn)只剩下一地焦土與灰燼。沈硯獨自走在北上的官道上,背著那柄斷光舊劍,

腳步堅定如鐵。他沒有回頭。鎮(zhèn)子沒了,母親沒了,他的名字也沒了。從今往后,叫沈河。

沒人記得沈硯,只有他自己記得。他必須記得,不為活命,只為報仇。馬蹄聲遠遠逼近,

他避入路邊草叢,手搭劍柄。三騎快馬飛奔而過,黑衣紅纓,馬蹄下?lián)P起黃塵。

為首者高喝:“目標十六歲上下,瘦,有傷,懷疑持有斷脈信物,見者可殺。”追命司的人。

沈河臉色平靜,直到他們身影遠去才再次踏上官道。他已不是那個會慌張?zhí)用暮⒆恿恕?/p>

他知道,這路,只會越來越險。午后,他抵達云隱渡口,準備橫江北行。江上霧氣繚繞,

只有一條老船橫著,老船夫披著蓑衣,眼神渾濁,仿佛看不清人。“過江?”沈河點頭,

將唯一的碎銀丟過去。船夫慢悠悠把銀子接起,瞥了他一眼:“血腥味重,不太吉利。

”沈河不答,踏船而上。船剛離岸,霧中忽然響起一道破空聲——箭!

沈河立刻俯身滾向船尾,箭矢擦著頭皮飛過,釘在船板上,震得木屑四濺。

四條黑影自江岸躍起,身法奇快,踏水而來。追命司的死士。老船夫大罵一聲,

轉(zhuǎn)頭欲控船回轉(zhuǎn),卻被一柄鐵鉤勾住喉嚨,整個人被拖下水。沈河咬牙起身,手中斷光出鞘。

他第一次真正握劍,手竟意外穩(wěn)。死士一躍上船,動作迅捷,刀光撲面,寒意逼人。

沈河下意識一擋——火星四濺,斷光竟生生格住來勢!對方臉色驟變,

顯然沒想到這“舊鐵”能擋。沈河眼中閃過一抹狠意,順勢反壓,一劍橫斬!

這一劍出得極慢,極直,毫無花巧,卻恰好穿過死士躲避的間隙,斬在他左肩。血噴涌如柱,

那人踉蹌倒地,捂著傷口痛嚎。剩下三人頓時圍上,攻勢如暴雨。沈河邊退邊擋,

幾度險象環(huán)生,卻也逐漸摸清斷光之力。那劍沉得異樣,每一次揮出都像要扯裂手臂,

但每一次格擋,都能化去敵人至少七成勁力。第三招之后,他忽覺耳鳴漸退,

視野仿佛慢了半拍,心中竟泛起某種熟悉感。像極了那些年他午夜里握著木劍獨自亂砍,

母親在窗后看著他,卻從不說話。咬緊牙關(guān),他側(cè)身一閃,劍尖撩起,

對準敵人咽喉直刺而出。鮮血飛濺,第二人應(yīng)聲倒地。其余兩人顯然驚懼,猛退一步,

欲跳水而逃。沈河卻緊隨其后,劍光如影,一劍劈斷那人脊骨。最后一人倉皇入水,

水面泛起血泡,不見人影。整條船,鮮血如河。沈河站在甲板中央,氣喘如牛,

手中斷光仍滴著血。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竟無一絲顫抖。他變了。他知道。

當你第一次殺人時,靈魂會掙扎;可一旦習(xí)慣了手上的血,那些掙扎就成了回憶。江風拂面,

吹散血腥味。他將斷光插回背鞘,轉(zhuǎn)身去救那位被鉤落水的老船夫。

可河面上只漂著一頂破蓑帽,人已沒了蹤影?!拔揖炔涣怂腥恕!鄙蚝虞p聲道。

“你救了你自己?!焙鲇新曇魪撵F中傳來。他猛然轉(zhuǎn)身,只見霧氣里緩緩走來一人,

身披狐裘,手持藥杖,頭發(fā)半白,腰間酒葫蘆泛出酒香?!澳闶恰薄肮硎钟吾t(yī),老范。

”那人咧嘴一笑,“你娘托我看著你,沒想到一晃十年,你倒真會殺人了。

”沈河瞳孔微縮:“我娘?”老范擺手:“別急問。先跟我走。有人放話,

說你是‘斷脈魔種’,全江湖的人都在找你。不跑,就死?!鄙蚝佣⒅麕紫ⅲ?/p>

忽然道:“我不跑?!崩戏短裘迹骸澳阋陕??”“我要去青衡山?!鄙蚝勇曇衾淅?,

“我娘的血,不能白流?!崩戏抖⒅肷?,忽然笑了:“行,那我給你治傷,你替我殺人,

咱倆不欠賬。”“先給我看看這個?!鄙蚝映槌鲅獣鴼堩撨f過去。老范接過,一看,

神情陡變:“青衡山百年試劍大會……你要參加這個?那是死局!”“我就是要去。

”沈河咬牙道,“我要他們親口告訴我,為什么要殺我娘?!崩戏抖⒅蹋?/p>

忽然嘆道:“你娘臨死那年,也說過同樣的話?!贝樈?,霧色漸淡,

前方江面浮出群山?!澳阆扔浿?,”老范扔回血書,“這世上的江湖,

不只是劍走偏鋒那么簡單。你想活著,就別信任何人,包括我。”沈河沒回答。

他只是將斷光再次緊緊握住。前方,是青衡山。是七門九派的神壇。

是他母親生前最后的托付地,也是他此生非去不可的地方。風在耳邊低語,

像是誰在說:他來了。那個不該活著的人。3 逆命初行青衡山腳,風比落風鎮(zhèn)更冷。

沈河站在山門外,腳下是綿延不盡的石階,道道彎曲曲折,盡頭藏在云霧之間。

他穿了一身尋常布衣,背上那柄殘劍用黑布纏著,看不出形狀,只露出劍柄斷口,斜斜破舊。

青衡派的守山弟子打量他,眼神中寫滿了不屑?!皡⒓釉噭??你?”沈河沒說話,

只從懷中取出木牌。那是老范替他從一位逃亡弟子手中換來的,“云州入山引令”,

貼著半張泛黃符紙,掩蓋住真實身份。守門人接過木牌,冷哼一聲,“入得山門,

自生死由命。若半月內(nèi)未過三關(guān),立即逐出。”沈河點頭,踏入石階。他走得很慢。

每一級石階,都刻著青衡派長老的名號,

從第一代掌門“程拂塵”一直排到上任長老“褚清舟”。他看到“褚清舟”那塊石階時,

腳步頓了一下,目光一沉。那是他母親臨死前最后念叨的名字。那年夜半,她高燒不退,

昏迷中喊出的就是“褚清舟”,聲音細若蚊蠅,但清清楚楚。沈河不知他是誰,但記得住。

現(xiàn)在他知道,這是青衡上一代掌門。那他娘,是不是也曾是青衡弟子?他深吸一口氣,

繼續(xù)往上走。山道轉(zhuǎn)折七次,每一次轉(zhuǎn)彎后,風都更烈,天色也更灰,

仿佛刻意營造出一種不迎人的氣息。行至半山,一處石亭內(nèi),十余名少年聚在一塊,

或倚或坐。他們的年紀都不大,最大的不過十八九歲,穿著各式衣袍,

有的衣角繡著小派門徽,有的則身披百姓衣衫,一看就是散修或者被舉薦而來。

沈河剛一靠近,就有一人笑著喊:“又來個送死的?!北娙宿D(zhuǎn)頭,有人挑眉:“這位兄臺,

看著面生,可是哪家門下?”沈河淡淡一笑:“無門無派,散人一名?!薄吧⑷艘哺襾碓噭Γ?/p>

”人群中一個穿紫衫的少年挑了挑眉,他腰間佩劍通體金紋,袖口繡著一輪落日,

那是金羽門的標志。“我看你不如趁早滾回山下。”沈河看了他一眼,沒搭理,

走到亭邊找了個角落坐下。那紫衫少年臉色一沉,剛要說話,

石亭外忽然傳來一道清朗男聲:“時辰到,試劍之初,先過第一關(guān)。”眾人一震,紛紛起身。

沈河也站了起來。山道盡頭,青衡弟子推開石門,內(nèi)有山林道場,白衣劍者立于石臺之上,

手負在背,面無表情?!爸T位,此為初試,破我所設(shè)劍陣三重者可進第二關(guān)。限時一炷香。

”紫衫少年搶先踏入,劍光乍現(xiàn),動作利落,顯然早有準備。他輕松破前兩重陣,

卻在第三重落入迷影,步法錯亂,被劍氣震出場外?!爸x景修,試煉失敗。

”紫衫少年臉色青紫,回頭狠狠看了沈河一眼,咬牙退下。輪到沈河,他踏入陣中,

腳步微頓,眼神一凝。第一重是虛步劍影,幻象干擾感知。第二重是劍雨疾落,以快制敵。

第三重則是心陣,陣中浮現(xiàn)親人舊事,擾亂心神。沈河在第三陣前停了好久。幻境中,

他看到母親躺在病榻上,咳嗽聲細碎而真實。窗外風雨飄搖,屋內(nèi)昏黃燈火搖曳。

那是他十三歲那年冬天的夜。母親說:“硯兒,不許你練劍?!彼f:“娘,若我不練,

他們會殺我們?!蹦赣H沉默良久,才低聲道:“那你記住,劍可以救命,不可以殺人。

”這句話落下,幻境忽地一變,母親死在血泊中,喉嚨被割開,眼神空洞。

沈河忽然怒吼一聲:“我練劍,不是為救誰,也不是為殺誰。我是要活下去!”話音一落,

陣勢破碎,幻象盡散。他走出陣中,面無表情?!巴ㄟ^?!笔_上,

白衣劍者終于抬頭看了他一眼,眉頭輕輕皺了一下。接下來幾人接連上陣,或敗或退,

唯沈河一人順利通過。試煉結(jié)束后,青衡弟子引他們至臨時住處,每人一間山間石屋。

沈河回到屋中,擦劍、包傷,準備休息時,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他未作聲,背靠墻角,

緩緩抽出斷光。門被輕輕推開,一道纖細人影走入,披著灰斗篷,面紗遮面,只露一雙明眸。

“你果然來了?!鄙蚝硬[眼,語氣冷冷:“你是誰?!蹦桥诱旅婕啠?/p>

露出一張溫婉秀麗的面容,神情中卻有種說不出的復(fù)雜?!拔医邪⑿?。”她輕聲道,

“我們見過。只不過那時你還叫沈硯?!鄙蚝有闹忻偷匾徽?。這世上,

知道他舊名的人……不該再有?!澳闶恰l派來的?”阿杏低聲道:“我不是來殺你的,

我是來救你的?!鄙蚝游罩鴶喙獾氖?,漸漸收緊,目光冰冷如霜。“青衡山,

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她看著他,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你若執(zhí)意往前走,會死得很快。

”4 劍心崩裂沈河盯著眼前這個自稱“阿杏”的女子,手掌仍緊扣劍柄,

身后的劍意仿佛一觸即發(fā)??赡桥訁s沒有半點懼色,只靜靜地站著,仿佛等著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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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5 18:0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