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提問實在是不講道理,整個餐廳的人都沉默下來。
他們心知肚明,宋知杳針對宋錦燦,就是為了爭奪宋家的家產(chǎn)以及宋家人的寵愛,畢竟宋家唯一千金這個名頭,出去還是很好混的。
但他們怎么可能把這話明說出來,一個個都感覺心里有些憋屈。
宋母見狀,趕忙站出來當和事佬:“杳杳餓了的話先吃飯也沒關(guān)系的,讓廚房先上一份吧。”
宋父不滿地蹙起眉頭:“人不齊不能吃飯,這么簡單的規(guī)矩都要打破,全都是你這些年慣出來的!”
宋母也有些尷尬在原地,傭人進退兩難,不知道是應(yīng)該端出來還是放回去。
眼看著餐廳里似乎是要吵起來了,樓上忽然傳來不大不小的關(guān)門聲,兩人瞬間停下話語。
宋知杳也隨著他們的視線看向樓上,只見宋錦燦款步而下,一步一步踏得仙氣飄飄。
烏黑濃密的長發(fā)直至腰間,一雙黝黑明亮的眼睛看起來顧盼生輝,蒼白的面龐十分精致,有一種病態(tài)的美。
宋錦燦身上穿著磨砂質(zhì)地的白色旗袍,袖口和裙擺上繡著淡綠色的竹子,手腕上翠綠色的鐲子流光溢彩,看起來十分富貴。
許是感受到在座各位的目光,她停下腳步溫聲開口:“宋叔叔,唐阿姨,宋大哥,杳杳,都怪我,剛剛換衣服時有些頭暈,讓你們久等了。”
宋連章已經(jīng)從座位上起身,大踏步過去攙著宋錦燦,假裝責備道:“這么虛弱就別下樓了,讓人把早飯給你送進房間里就行,還穿得這么正式,逞能做什么?”
宋錦燦露出一個淺淺笑容,梨渦若隱若現(xiàn):“好久不見杳杳了,總是要給她留下一個好印象的,你最近過得好嗎?”
宋知杳對上宋錦燦看過來的目光,暫時沒有說話。
她桌子下的手一直在不停掐算著,神色十分凝重。
宋知杳是知道宋錦燦的八字的, 且對方現(xiàn)在就站在她面前,按理來說是十分好算的。
宋錦燦額頭微寬,下巴中間有幾不可見的小小凹陷,鼻子山根挺拔,耳高于眉,是極有福氣之相。
但事實上,這些福氣是很難集中在一個人的臉上的。
宋知杳總共換了三種方向去掐算因果,但得到的都只有模糊看不清的東西,過去和未來都不可見,蒙蔽天機。
她輕輕嘆了口氣,收回了手。
要么是錦燦是世界的氣運之子,要么就是她背后的人實在厲害,竟然能借著天機隱藏她的一切。
若是對方死了化成鬼,宋知杳就什么都能算出來,倒是活人身份成了她的掣肘。
當然她的掐算不過是須臾之間,見宋錦燦問她,便回答道:“我挺好的,你也不錯?”
是很禮貌的寒暄呢。
宋錦燦坐在了宋知杳的對面,應(yīng)道:“我很好,家里的人對我都挺好,我住在這里很舒心?!?/p>
宋母見兩個孩子居然平平靜靜地聊起天來,也眉開眼笑,嗔怪地對著宋錦燦道:“那你還叫我們叔叔阿姨,這么生分,不如就和杳杳一起叫我們爸爸媽媽吧?”
她的眼神里閃爍著期盼的光芒。
宋錦燦垂了垂眸,輕聲道:“我離開宋家太久了,過慣了沒有父母的日子,可能需要再適應(yīng)一段時間,抱歉?!?/p>
其他幾個宋家人都露出心疼和愧疚的神色來。
只有宋知杳認真算了算,而后開口道:“你也住進來三個月了,我看你適應(yīng)得挺好,整個宋家都是你的味道?!?/p>
她暗示那些幾乎吞噬了宋家全部功德的灰霧,想要試探試探宋錦燦的口風。
宋錦燦對著端菜過來的傭人道了聲謝,神色毫無變化地直言道:“沒必要總說這些傷人的話,我并不想搶走你的父母親人,如果你對我有意見,我隨時都可以離開?!?/p>
宋知杳“啪”地將筷子放到了桌子上。
宋母覺得宋知杳下一秒就要發(fā)脾氣了,立刻拉住她哄道:“燦燦她性子比較直,你別生氣,先好好吃飯?!?/p>
然而宋父并不慣著她,猛地拍桌道:“宋知杳,你現(xiàn)在脾氣是越來越大了!是不是還想再停一個月的零花錢?信不信……唔!”
宋知杳手指點了點桌子,一個鮑魚忽然從盤子里飛出來,徑直塞進了宋父的嘴里,堵住了他未說完的話。
她不愛這人說話,那就不聽了。
“一個街頭小魔術(shù)獻給大家?!彼沃脹_著許父點點頭,風輕云淡道,“我只是把筷子放下?lián)Q個勺子喝粥而已,你先別急。”
宋父臉都漲紅了,坐下后立刻將嘴里的鮑魚吐了出去。
對面的宋錦燦一直在小口小口優(yōu)雅地吃著東西,宋母每次夾菜給她,都會獲得一聲謝謝,然后被吃掉。
但宋錦燦只吃了小半碗粥就停了下來,拿起一旁的餐巾紙擦了擦嘴。
宋知杳見她似乎也不想和自己起什么沖突,便只是盯著她的手臂觀察。
宋錦燦穿著的是無袖的旗袍,兩只手臂都露在外邊,白到晃眼。
所以她左邊小臂上的黑色紋身,就更醒目了。
宋知杳眼神落在那朵黑色蓮花上。
蓮花看起來密密麻麻,仔細看去是由許多詭秘的咒語小字組成了它的脈絡(luò)和形狀,吸引的人難以移開目光。
宋知杳感覺自己的頭開始眩暈,似乎要被拉扯進什么幻境中,立刻強行咬了口舌尖,閉眼將心神收了回來。
好詭異的蓮花紋身,竟然能惑人心神!
宋知杳移開了視線,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狀似無意地問道:“你手臂上的紋身挺好看的,在什么店里紋的?”
宋錦燦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右手輕輕在上邊撫摸一下,才回話道:“自我有意識起這個紋身就在了,我也不知道具體是誰紋的?!?/p>
“從小就在?”
宋知杳有些訝異,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是啊?!彼文傅难凵裰袘z惜之色更甚,“燦燦回來的時候胳膊上就有這個紋身,當時我還問過?!?/p>
宋知杳點頭,視線輕輕掃過不做停留。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宋錦燦的手臂并未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