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走后我繼承了祖屋。在祖屋的第一晚,山風(fēng)鬼哭。死寂中,閣樓傳來女人的悲泣。
天花板上,一把銹死的鐵鎖,鎖著哭聲的來源。村里老人搖頭:「冤死的新娘,索命哩!」
我撬開閣樓,只找到一個老式錄音機。1.突然收到老家棲霞坳村的通知,
說我繼承了祖父留下的一棟祖屋。
律師的微信消息寫得很冷淡:【林默先生:林德昌先生遺囑指定您為祖屋唯一繼承人。
鑰匙及文件已寄出。該房產(chǎn)地處偏遠,價值存疑,請自行斟酌處理。
】消息還附了幾張祖屋的照片。那是一棟在濃密樹蔭下、墻皮剝落的老宅,看起來有些陰森。
我?guī)е唵蔚男欣?,坐上了進山的大巴。車窗外原本郁郁蔥蔥的山景,慢慢變得荒涼閉塞。
手機信號也一格格地消失了。到了棲霞坳,村子安靜得有些奇怪。
只有幾個老人用渾濁的眼睛看著我,透著好奇。老宅比照片上看起來更破敗。一進門,
一股濃重的塵土和霉味就撲面而來。村里唯一的親戚,叔叔林國富,五十歲左右,
面相有點陰沉,這時在村口像是“偶遇”了我。他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小默啊,
這老屋…邪性得很,你城里人,住不慣的。」他又說:「不如…叔幫你處理掉?」
我勉強在老宅里安頓下來。夜晚,山風(fēng)吹過,聲音像是鬼哭。我躺在咯吱作響的舊床上,
怎么也睡不著。周圍一片死寂。就在這時,一陣微弱、斷斷續(xù)續(xù)的女人哭聲,
從頭頂閣樓的方向幽幽地飄了下來。那哭聲像是被人捂住了嘴發(fā)出的悲鳴,時斷時續(xù)。
我身上瞬間起了雞皮疙瘩,猛地坐了起來,心臟跳得很快。我屏住呼吸仔細聽。
哭聲非常清晰,肯定不是我聽錯了。閣樓的入口就在我臥室的天花板上,
被一把銹跡斑斑的大鐵鎖鎖著。2.第二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
去村里唯一的小賣部買日用品。店主是個缺了牙的老太婆。她一邊找零錢,
一邊壓低了聲音問我:「后生仔,住那屋啊?」她又問:「夜里…聽到動靜沒?」
我心里一緊,含糊地點了點頭。老太婆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恐懼。
她說:「作孽喲…是阿蓮!」她繼續(xù)說:「幾十年前嫁進來,
沒幾天就吊死在閣樓上的新娘子!冤魂不散吶!都說那屋子是兇宅,吸人命的!」
旁邊幾個在曬太陽的老頭也湊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補充著。他們描述著那個新娘死時的慘狀,
什么紅衣服、繡花鞋、長舌頭,聽得人心里發(fā)毛。我強裝鎮(zhèn)定回到祖屋。即使在白天,
這老宅子看著還是那么陰森。我再次站在臥室里,死死地盯著閣樓入口的那把鐵鎖。
昨晚的哭聲太真實了。我試著用手機錄下來。但是到了晚上,哭聲再次響起的時候,
手機錄音里只有一片滋滋啦啦的干擾噪音,什么也錄不到。上午在我離開小賣部時,
一個老頭在我身后嘀咕了一句。他說:「阿蓮死的時候,肚子里還有個娃呢…一尸兩命,
怨氣沖天吶…」這話讓我心里更不踏實了。3.我不甘心就這么被嚇住。我壯著膽子,
搬來一把梯子。我找了些工具,費了挺大勁,總算把閣樓入口那把銹死的鎖給撬開了。
沉重的翻板門“哐當(dāng)”一聲落下來,揚起漫天的灰塵。閣樓里面很低矮,堆滿了各種雜物,
到處都是蜘蛛網(wǎng),光線也很暗。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味。我捂著口鼻,
用手電筒仔細搜索那個哭聲可能傳來的地方。角落里,除了一些破舊的家具和爛箱子,
好像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就在一堆破爛的棉絮下面,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老式的、大概是八十年代常見的便攜式磁帶錄音機,牌子像是“燕舞”之類的,
塑料外殼已經(jīng)泛黃,上面落滿了灰塵。我的心跳有點快,拿起了那個錄音機。
錄音機的播放鍵磨損得非常嚴重,像是被人反復(fù)按過無數(shù)次。我急忙打開磁帶倉。
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沒有磁帶。一股巨大的失望感,還有更深的寒意,一下子抓住了我。
如果哭聲是錄音機放出來的,那磁帶呢?難道…真的是鬼魂不成?
我仔細看了看錄音機的底部。那里好像粘著一點暗紅色的、已經(jīng)干涸的污漬。
那顏色有點像油漆,又有點像…血跡?我用指甲摳了一下,沒摳掉。沒什么其它發(fā)現(xiàn),
我只能先走下閣樓。4.叔叔林國富又“恰好”在這個時候來了,手里提了點山貨。
他很熟練地在屋里找地方坐下,眼神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往閣樓那邊瞟。他開口說:「小默啊,
臉色這么差?昨晚…又沒睡好?」他嘆了口氣,用一種語重心長的口氣說:「聽叔一句勸,
這屋子真不是人住的!你年輕,別把命搭進去?!顾€說:「趕緊賣了,或者…轉(zhuǎn)給叔,
叔給你一筆錢,你去城里做點小生意,多好?」他話里話外暗示,
村里有人愿意用很低的價格接手這塊“晦氣地”。
我試探著跟他提起了閣樓里的錄音機和那個空的磁帶倉。林國富的臉色似乎僵硬了一下,
但很快就掩飾過去了。他嗤笑一聲說:「哎呀,幾十年前的破爛玩意兒,早壞了!」
他又說:「肯定是風(fēng)吹什么東西響,你聽岔了。別自己嚇自己!趕緊搬走是正經(jīng)!」
他越是這么急切地催我走,我心里反而越覺得有疑問。我不經(jīng)意間注意到,
林國富的右手食指上,貼著一小塊嶄新的創(chuàng)可貼。5.我在網(wǎng)上買的微型監(jiān)控攝像頭到貨了。
我表面上敷衍著林國富,說我正在考慮搬走的事情。暗地里,我卻開始行動起來。
我仔細挑選了安裝攝像頭的位置。一個偽裝成電源適配器的攝像頭,
正對著臥室里通往閣樓入口的梯子。另一個更隱蔽的針孔攝像頭,
我把它藏在一堆舊書的后面,角度剛好能拍到閣樓入口內(nèi)部的一小片區(qū)域,
包括我發(fā)現(xiàn)那個錄音機的位置。我把攝像頭連接到手機APP,調(diào)試好了。
又是一個被哭聲折磨的深夜。我蜷縮在床上,耳朵豎著,忍受著那陣悲切的嗚咽聲。這一次,
我強忍著心里的恐懼沒有起身。我死死地盯著手機上的監(jiān)控畫面。
臥室里對著梯子的那個畫面一片死寂,什么也沒有。哭聲持續(xù)了大概十幾分鐘。就在這時,
閣樓內(nèi)部那個針孔攝像頭的畫面突然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好像有什么東西很快地從鏡頭前掠過。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緊接著,
閣樓內(nèi)部的監(jiān)控畫面猛地被鋪天蓋地的黑白雪花點覆蓋了。信號徹底中斷了。
而臥室里對著梯子的那個畫面依然正常,顯示梯子那里還是空空如也。
一股寒意從我腳底一直沖到頭頂。閣樓里,確實有東西。而且,
這個東西好像知道避開臥室的監(jiān)控,并且還干擾了閣樓里的攝像頭。6.監(jiān)控被干擾,
這讓我確定閣樓里是有人在搞鬼。我改變了策略。白天,我開始在祖屋的其他角落瘋狂搜索。
我想找到任何關(guān)于「阿蓮」或者祖父的線索。儲藏室的角落里布滿了蛛網(wǎng)。
我撬開了一個老舊的樟木箱。箱子里面是一些發(fā)黃的書信和賬本。在最底下,
壓著一本用藍布包裹的厚厚的東西。我拿出來一看,是一本族譜。我心里一動,
這或許是個重要的東西。我把族譜搬到院子里,借著陽光小心地翻看。族譜記載得很詳細。
我很快找到了祖父林德昌的名字。他的配偶欄寫著「周玉芬」,那是我的祖母。
名字下方是父親林國強,還有叔叔林國富的名字。我急切地在族譜里尋找「阿蓮」這個名字。
她是村里人傳說中的那個新娘。我翻遍了祖父那一輩,還有堂兄弟輩,以及他們配偶的記錄。
根本沒有一個叫「阿蓮」的。也沒有符合時間點,就是幾十年前,
嫁入林家并且早早死去的年輕女性記錄。村里流傳的那個「冤死新娘」的故事,
在族譜上找不到任何依據(jù)。這鬼故事,難道是假的?我仔細看著祖父林德昌名字旁邊。
那里的空白處,有用很細的鉛筆寫著兩個模糊的小字。我勉強能辨認出來,
好像是「…之…女?」。后面的字跡被涂抹掉了,看不清楚。7.林國富又來了。
他看到我在翻族譜,臉色明顯有些不自然。他開口說:「喲,翻這些老古董干嘛?
都是死人名字,晦氣!」他湊了過來,假裝很感興趣地指點著。他的手指卻好像「不經(jīng)意」
地劃過那發(fā)脆的紙張。我轉(zhuǎn)過身去倒了杯水。就在我轉(zhuǎn)身的功夫,只聽見「嘶啦」
一聲很輕的響聲。我回頭一看。林國富一臉「懊惱」的表情,說:「哎呀!你看我,
笨手笨腳的!」他手里捏著族譜的一頁紙。那正是祖父林德昌名字所在的那一頁。
而寫著模糊小字和涂抹痕跡的那一小塊紙角,竟然被他「不小心」撕掉了。我心里壓著火,
但我沒有發(fā)作。我意識到,叔叔是在刻意阻止我查下去。我借口說要收拾東西,
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那個老錄音機上。我把它拆開了。里面的結(jié)構(gòu)很簡單,積滿了灰塵。
我發(fā)現(xiàn)電池倉里裝著的是老式的大號電池。電池已經(jīng)漏液,腐蝕了一些地方。
我清理電池倉的時候,在金屬彈簧片的夾縫里,摳出來一小片東西。那是一片被卷得非常緊,
邊緣有些焦黑的透明塑料片。我把塑料片展開。它只有指甲蓋那么大,是透明的。
一面有很細微的磁性涂層痕跡。這是一小塊磁帶的殘片,好像被高溫或者外力破壞過。
這證明了這里曾經(jīng)存在過磁帶。而且,那磁帶是被人故意毀掉、清理過的。有人想消滅證據(jù)。
8.我?guī)е睦锏囊苫蠛湍瞧艓埰?,去找了村里年紀最大的壽星「七叔公」。
老人坐在昏暗的堂屋里。我把錄音機和哭聲的事情告訴了他,但隱瞞了監(jiān)控的部分。
他渾濁的眼睛盯著那片磁帶殘片看了很久。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不停地擺著手。
他說:「后生…莫問!莫問!」他又說:「那屋子…沾不得!你爺爺…唉…造孽??!」
他的話含糊不清。最后,他只哆嗦著指向村子后山。那邊是一片被濃霧籠罩的密林方向。
他說:「…埋…埋在后山老鴉坡…不干凈…千萬別去!」恐懼深深地刻在他的臉上。
我從七叔公那里回到祖屋的路上,心里亂糟糟的。我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短信內(nèi)容是:【快走!別信你叔!他要的不是房子!
】我立刻回撥那個號碼,已經(jīng)是空號了。一股寒意又向我襲來。叔叔到底想要什么?
難道這份遺產(chǎn)還有什么別的隱情?我想起律師通知里那句「價值存疑」。
我翻出律師寄來的那個文件袋,仔細檢查了一遍。在房產(chǎn)證明的夾層里,
我摸到一張折疊得很小的紙條。紙條邊緣已經(jīng)發(fā)毛,顏色也泛黃了。
上面只有一串毫無規(guī)律的數(shù)字和字母組合,像是什么密碼。9.恐懼和壓力快把我壓垮了。
深夜里,我根本睡不著。我在微信上給我唯一信任的城里好友陳宇發(fā)起了視頻通話求助。
我舉著手機,壓低了聲音,
快速地講述著閣樓的哭聲、被干擾的監(jiān)控、族譜的疑點、叔叔的異常舉動,
還有那條警告短信。我的聲音帶著哭腔:「…陳宇,我覺得我快瘋了!這地方真有鬼!不,
是有人裝神弄鬼要害我!」我把手機鏡頭對準閣樓的入口,還有那個空了磁帶倉的錄音機,
讓他看。就在我情緒激動地講述的時候,視頻那頭的陳宇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指著我的手機屏幕尖叫起來:「林默!看你后面!閣樓?。 刮颐偷鼗剡^頭去。
手機鏡頭也隨著我的動作晃動著,掃向閣樓的入口。只見那扇沉重的翻板門,
竟然無聲無息地開了一條黑漆漆的縫。一只蒼白的手,正緩緩地從門縫里縮回去。
那速度快得就像是幻覺一樣。緊接著,那陣悲切的女人哭聲,突然在死寂的房間里炸響。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凄厲。仿佛就在我的耳邊。我嚇得魂都快飛了,
手機從手里滑落,砸在了地上。視頻通話也中斷了。極致的恐懼讓我?guī)缀醮贿^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