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一世,我那才四十歲的爸突然被撞了腦子變得癡傻。
他整日發(fā)瘋,對著家人肆意打罵,沒人敢去貼身照顧。
就連他最疼愛的小兒子姜財安,也不能靠近半步。
反而是我這個,他平時最嫌棄的女兒,去照顧他時,他一反常態(tài)的溫順。
于是后娘道:“時愿,你爸現(xiàn)在只認你,要不你抽點復(fù)習(xí)時間,來照顧你爸?”
馬上就是高考了,可為了爸爸的病情,我也只能同意。
他病了之后格外的黏我,我一離開他的視線,他就開始發(fā)瘋。
于是他吃飯我得喂,衣服要我親手洗,連睡覺都需要我守在門外。
我每天忙的不可開交,吃不好睡不好。
這樣的日子我熬了四年,最后積勞成疾,患上了肺癆,活不長了。
回光返照之時,我放心不下爸爸,想給他告?zhèn)€別。
卻看見大學(xué)快畢業(yè)的弟弟,大搖大擺的躺在椅子上道:“爸,還是你聰明,當(dāng)初想了這個裝傻子的主意,解決了姜時愿這個麻煩?!?/p>
我爸此刻眼神清明:“你是我最愛的兒子,姜時愿一個拖油瓶,哪能讓她搶了你上大學(xué)的機會,爸當(dāng)然得幫你啊!”
“醫(yī)生說姜時愿活不了幾天了,過兩天趕她去外面住,別死在家里,晦氣的很?!?/p>
霎那間我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真可笑啊,我放棄高考,放棄前途去照顧癡傻的爸。
結(jié)果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騙我的!
再次睜眼,我又回到了爸爸發(fā)病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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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眼前堆著的,兩大盆還沒洗的臟衣服。
再摸了摸自己的手,是光滑的,沒有傷痕和褶皺。
有些茫然的眨眨眼,我這是重生了?
見我發(fā)呆,后娘陳翠頓時沉下臉:“時愿,快洗??!等會天就黑了,我們家可沒錢給你開著燈洗衣服。”
她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抬頭看去。
姜財安正叼著草吊兒郎當(dāng)?shù)目磿?,陳翠給他縫著厚棉衣。
而我爸正在躺在輪椅上休息。
只有我在干活,大冬天的,我穿著單衣,雙手在冷水里泡的通紅。
路過的劉大嬸看不下去了,陰陽怪氣道:“親生的和別個生的就是不一樣哈,自己的孩子養(yǎng)尊處優(yōu),時愿跟個丫鬟一樣伺候你們?!?/p>
“聽說時愿成績可好了,這馬上就高考了,也不讓孩子復(fù)習(xí)復(fù)習(xí)!”
陳翠連忙站起來,拍著腿叫喚:“哎呦嬸,你這話說的跟我虐待時愿一樣,這都是沒辦法??!”
“不信你看著?!?/p>
說罷陳翠快步走過來擠開我,拿起衣服就開始揉搓。
我那爸頓時瞪大了雙眼,手舞足蹈的指著我們,哇啦啦大叫起來,差點從輪椅上翻下來。
劉大嬸被嚇了一大跳,連忙退后幾步。
陳翠這才站起來道:“嬸,你也看到了,我家這個前幾天上山砍柴不小心摔傷了腦子,誰照顧都不行,就只認時愿。”
“這個家啊他最愛女兒了,我們都得靠邊站,我怎么敢虐待時愿啊,那他還不得打死我。”
她擦擦眼,說著還委屈起來。
劉大嬸看了我一眼,有些尷尬訕笑道:“是我誤會了,對不住哈!”
“那時愿你就好好照顧你爸,他對你這么好,可別當(dāng)個白眼狼?!?/p>
我低頭不語,真可笑啊,清醒的時候把我當(dāng)拖油瓶,對著我吝嗇到極點。
傻了后反而還事事想著我,可沒一樣是好事。
他裝的手腳不靈活,需要人喂飯,每次吃飯我都吃不了兩口,全伺候他去了。
等他吃飽,陳翠早就將桌上的菜全撤了,只給我留下一碗冰冷的白飯。
趁著他睡著,我守在他身邊想看會書。
這時陳翠總會不經(jīng)意的弄出響聲,把我爸吵醒。
他睜開眼看我拿著書,立馬開始發(fā)瘋,將書搶過去撕得稀爛。
眼見著高考的日子近了,我求著陳翠找個醫(yī)生,控制爸的病情,讓我復(fù)習(xí)。
她卻輕飄飄道:“時愿,你這話就有點沒良心了,你爸都成這樣了,你忍心丟下他去高考?”
“更何況我們家的條件你也知道,哪有錢進大醫(yī)院??!”
“你放心,我問了村醫(yī),他說這是腦子里有污血,等過段時間散了就好?!?/p>
我紅著眼內(nèi)心掙扎不已,我媽已經(jīng)不在了,就剩爸一個親人了。
最終我再次妥協(xié)。
這樣的日子我熬了四年,最后積勞成疾,得了肺癆。
可死前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這我擦擦手起身,裝作不經(jīng)意的踩翻水盆,將旁邊站著的陳翠澆濕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