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何書桓看著沉默的依萍開口道。
“不用了,今晚我想我自己一個人回去比較好。這么些天來,我也已經(jīng)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了?!币榔计D難的擠出一絲笑容,在點頭示意后轉(zhuǎn)身坐上了旁邊的馬車。
何書桓聽到依萍的那一句「習慣自己一個人的日子」,有些自嘲的笑道。“是啊,自己這些天來對她不聞不問,每晚漆黑的夜,還有冷風吹過,甚至她還有被人綁架毆打的陰影不知道有沒有消除,這一切自己都忘了,忘的一干二凈。我真該死!”
她還沒想好要以怎樣的心態(tài)去面對他。身心疲憊的依萍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只見傅文佩坐在桌前,單手支撐著腦袋,微瞇著眼睛,顯然在等她。依萍瞥見母親頭頂新添的幾縷白發(fā),心中涌起一陣酸楚。
她輕聲喚醒了傅文佩“媽,我回來了,這么晚怎么還不去休息?我不是跟您說了不要等我嘛~您快去休息吧。對不起,讓您等到這么晚。”
傅文佩睜眼看到依萍平安歸來,連忙站起身,“依萍,沒關(guān)系,媽不累。和書桓談的怎么樣?”她關(guān)切的問。
依萍遲疑了一下,回答道:“書桓......他向我道了歉,也和我保證以后會尊重我,不再強求改變我。”
“那么,你的想法呢?”傅文佩緊接著繼續(xù)追問道。
“我......我還沒想好?!币榔嫁D(zhuǎn)過身,坐在那張虎皮長椅上,嘆了口氣,
傅文佩坐在她身邊,溫言勸慰:“依萍,兩個人在一起不能太較真了。書桓他家世好,樣貌好,人也正義,最重要的是心里有你,在上海也算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優(yōu)秀青年了。媽希望你別太執(zhí)拗,別因為一些細枝末節(jié)而斷送掉自己的幸福。而且媽知道,你心里也是一直有書桓的。你倆都太任性高傲了,誰也不肯低頭,誰也不遷就,那怎么能走到一塊呢?”傅文佩看著依萍的樣子,心里也在為他們的未來而擔憂。
“媽,你倒是遷就,可是換來了什么?爸爸是怎么對你的?當初把我們趕出來,我們住在這個破舊的弄堂里,吃穿用度最開始還要靠那點可憐的洗衣錢,而雪姨他們呢,住在上海的洋房里,吃著蛋糕喝著咖啡,還在嘲笑著我們母女倆的沒用。雖說爸爸現(xiàn)在和他的關(guān)系緩和了,但是作為丈夫,我依舊覺得很不稱職。如果要我過你這樣的日子,媽,我情愿這輩子不嫁?!币榔家宦牭礁滴呐宓倪@番說辭就感覺氣憤。
傅文佩被依萍這一番實話有些掃了顏面,默默的低頭不說話,坐在了沙發(fā)上。依萍自覺自己說錯話,便不再吭聲了,開始冷靜下來,也坐在傅文佩旁邊。
”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作為新時代的女性,我心里是有不舒服的,一味的忍讓在我看來就是向一個人妥協(xié)的開始,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我認為男女應(yīng)該是平等的,而不是誰倚靠著誰,而兩個人在一起,也應(yīng)該是堅定的,不動搖的,心里只有彼此的。何書桓他喜歡我沒錯,可是他也不排斥如萍的靠近,不然也不會在我分手之后,轉(zhuǎn)身和如萍訂婚。對于這碗夾生的飯,我吃了會不舒服,我想我沒有辦法像媽你那樣忍受爸爸娶了一個又一個老婆,還始終待他如初?!?/p>
傅文佩摸著依萍的手,語重心長說道“依萍,媽知道你心里苦,這些日子你怎么過來的,媽都看在眼里,只是媽知道其實你內(nèi)心也是很喜歡書桓的,所以不想讓你折磨自己。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書桓這孩子沒有邊界感,和如萍也確實來來回回好幾次和你鬧矛盾。你自己決定吧,媽老了,媽只是希望你幸福,不管如何,媽都支持你!只是你要想清楚了,不要自己后悔?!?/p>
“好的,媽我知道了。我會認真考慮的~”依萍說完后,便起身推著傅文佩的肩膀,朝著她臥室的方向走去。
“你這孩子!看來是不想聽我啰嗦了,那你也早點睡,現(xiàn)在不早了?!备滴呐迦斡梢榔纪浦M臥室,一邊說道。
關(guān)上了傅文佩的門,依萍回了自己的臥室,她一頭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子里反復(fù)回憶著晚上書桓的那些話,那些情景,又想到秦然說的出國學(xué)音樂的事情。她煩躁地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不曾想一睜眼便睡到第二天一大早。
還在睡夢中,依萍就被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驚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意識到真的有人敲門,于是迅速披上一件衣服去開門。
門剛一打開,兩三名搬運工便抬著一只巨大的木頭箱子闖了進來,秦然緊隨其后,不停地叮囑著:“你們小心點,別磕了碰了,慢點兒~”
傅文佩聽到外面的動靜,也披了件衣服,連忙從臥室里走出來查看情況。
依萍看著幾個伙計將一個蓋著紅色幕布的東西穩(wěn)穩(wěn)地放在客廳中央,然后陸續(xù)離開,不禁好奇地問秦然:“這是什么?”
依萍望著眼前的鋼琴,心中涌起一陣疑惑,她指著鋼琴問道:“這不是我們那天彈的那架鋼琴嗎?我記得它應(yīng)該被送到大上海才對,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家?”
秦然微笑著解釋道:“是的,那架鋼琴的確是要送到大上海的。但這架鋼琴,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是送給你的禮物,你可以在家里隨時彈奏自己喜歡的曲子。我訂做了兩臺一模一樣的?!?/p>
依萍聽后,有些吃驚,也有些不知所措,她連忙擺手拒絕道:“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p>
秦然卻堅持道:“依萍,你在鋼琴和音樂方面是有才華的。這架鋼琴是我個人對你的支持和鼓勵,我也希望你能用它創(chuàng)作出更多美妙的音樂。之后也可以在大上海演唱,為我們那里帶來更多的客人。我是個商人,可不會做賠本的買賣,投資你我覺得很值當。”
依萍聽著秦然的話,頓時也沒什么話好說了。她知道秦然是真心實意地想幫助她,但是她還是不想輕易接受這么貴重的禮物。于是,她再次推辭道:“秦然,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這么貴重的禮物。你還是把它退回去吧。”
然而,秦然卻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應(yīng),他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依萍,這架鋼琴已經(jīng)是你的了,退回去是不可能的,琴行老板也不會同意的,你就收下吧,當作是我對你的一份心意。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好好利用它,發(fā)揮出自己的音樂才華。你放心,這個禮物并不作為我你選擇我的選票,不用有負擔?!?/p>
看著秦然堅定的眼神和語氣,依萍知道自己再推辭下去也無濟于事。她心中一陣感慨,最終只能接受了秦然的好意。她輕輕地撫摸著鋼琴的琴鍵,心中充滿了開心和期待。
傅文佩目光在鋼琴和秦然之間流轉(zhuǎn),她將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于是忙從廚房端出一杯茶水,恭敬地遞到秦然手中?!扒叵壬缓靡馑?。我們這里簡陋,你忙活了一大早,快坐下來歇一下,先喝口茶吧。”傅文佩將倒好的一杯茶水放到秦然的的手邊。
“好的,謝謝伯母。是我不請自來叨擾了,打擾了您和依萍睡覺?!鼻厝浑p手接過茶水,輕輕抿了一口。
“哪里的話,茶水簡單,希望你不要嫌棄就好!還有你送過來的這架鋼琴,真是太破費了!”傅文佩對這個秦然有些不熟悉,但是看到秦然如此謙遜有禮,心中的拘謹也消散了不少。
“依萍,你試試看音色,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你的琴聲了?!鼻厝惠p輕放下手中的水杯,款步走向鋼琴,指尖輕輕地在琴鍵上跳躍了幾下,發(fā)出悅耳的音符。
依萍緩緩走過去,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好,那我來試試這琴音是否依舊動人。”她輕聲說道,然后雙手輕輕落在琴鍵上。
隨著鋼琴的旋律緩緩響起,依萍的歌聲也跟隨著。歌聲溫柔而深情,仿佛在訴說著一段難忘的往事?!澳憧捎浀茫履?,初相遇,往事難忘,往事難忘。兩相偎處,微風動,落花香,往事難忘,不能忘。對我重唱,舊時歌,最歡喜,往事難忘,往事難忘~”
那歌聲與琴音相互交織,傅文佩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柔和地落在秦然和依萍身上??粗麄冊谝黄鸬暮椭C畫面,她的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暖意,覺得這樣的氛圍真是美好,依萍自從知道書桓訂婚后,都很少見她像現(xiàn)在這么笑了,這么看來似乎和秦然在一起也不錯。
一曲終了,秦然看向依萍和傅文佩,微笑著說道:“看來這個禮物送對了。好了,時間不早了,伯母我該走了,下次有空再來拜訪,還有這是我給伯母的一條絲巾,小禮物,希望不要介意,不過現(xiàn)在天氣冷,還算實用剛好用得到?!鼻厝话讯Y物雙手遞給傅文佩。
“這怎么好意思呢?你送了依萍鋼琴,就已經(jīng)很讓人過意不去了,這個我可不能收?!备滴呐暹B忙擺手。
“伯母那里的話,上門做客之人哪有空手來的道理。伯母不接,那么是嫌棄我送的寒酸了?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秦然害怕傅文佩不收,連忙打趣道。
“秦先生,怎么會嫌棄,我收下就是了?!备滴呐褰舆^來秦然的禮物,打開盒子,絲巾擺放真是精致,整條是鴉青色杭羅裹著月白蘇繡,纏枝蓮紋在流云紗底上若隱若現(xiàn),角落里手繡的“壽”字暗紋綴著顆珍珠,看起來價格不菲?!斑@個摸起來柔柔軟軟的,應(yīng)該很貴吧!看這個工藝精細典雅,我很是喜歡,就是害得秦先生破費了!”
“哪里的話,伯母喜歡就好,那時間不早了,我先...”秦然做了一個想要走的動作。
傅文佩挽留道:“您來的突然,也沒做準備,要不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再走吧?!?/p>
秦然聞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但考慮到還得去大上?;厝スぷ?,只能婉言謝絕:“多謝伯母好意,但我真的得走了,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吃過了,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
依萍也站起身,“秦然,好吧,那我就也不說客套話了,那你路上小心?!?/p>
秦然點了點頭致意,然后轉(zhuǎn)身關(guān)門離去。
“依萍,媽看這個秦然蠻不錯,對你也關(guān)照有佳。如果你不選書桓的話,這個你要考慮嗎?”傅文佩在大門口確認秦然走了很遠之后,拉過來依萍問詢道。
“他嚴格來說算是我的上司,再者他是秦五爺?shù)膬鹤?。我不太想工作和生活混為一談。我現(xiàn)在啊,只想安安靜靜地在大上海唱歌,然后把我們娘倆的日子過好?!?/p>
“依萍,那他送你這么貴重的禮物,我們收下是不是不太妥當?”傅文佩在秦然走后,撫摸著鋼琴不安的問道。
“媽,你放心,我之后會尋個機會回禮的。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币榔及参扛滴呐宓?。
下午,依萍照常出門準備去大上海上班,剛走出巷子里,就被一個男人蒙住口鼻,拖到一個巷子死角處。
依萍心中一驚,剛要呼喊,卻被男人迅速捂住口鼻,一股強烈的恐懼感涌上心頭。她努力想要掙脫,但男人的力氣極大,她根本無法反抗。
很快,依萍被拖進了一個昏暗的廢棄工廠。這里彌漫著霉味和塵土的氣息,四周靜悄悄的,只有男人的喘息聲在耳邊回響。
男人松開手,依萍得以喘息,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試圖辨認他的身份。但男人戴著口罩和帽子,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一雙兇狠的眼睛。
“你是誰?”依萍聲音顫抖地問。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盯著她,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在依萍面前晃了晃。
依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自己遇到了危險。她努力保持冷靜,尋找逃脫的機會。但男人似乎并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他一步步逼近,匕首的寒光在昏暗的工廠里顯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