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晚的車子剛停在天涯小區(qū)門口。
沈知鳶就看見路邊有輛黑色轎車半開的車窗,一雙冷冰冰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寒意“唰”地一下從后背竄到頭頂,沈知鳶渾身汗毛倒豎,下意識往車門縮了縮。
“怎么了?”
阮星晚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黑色轎車卻突然發(fā)動,尾燈在夜色里劃出暗紅的線。
“沒事,可能認錯人了?!鄙蛑S強裝鎮(zhèn)定。
昨天,沈知鳶查母親醫(yī)藥費的畫面不受控地涌上來:
「欠費賬單下面,突然多了一筆匿名轉(zhuǎn)賬,金額剛剛好結清所有費用。」
當時她就猜到了——除了那個下了手術室,還說:
“你先回去休息,我?guī)湍愣⒅⒁糖闆r,有任何不對勁馬上聯(lián)系你,要是……真有最壞的情況,我也會想辦法處理?!?/p>
「 看她哭得站不起來還默默披上外套的裴硯辭,還能有誰?」
“那我先走啦?明天記得直播連麥!”
阮星晚探出頭揮揮手,車子很快消失在拐角。
沈知鳶站在路燈下,看著黑色轎車消失的方向。
通訊錄里裴硯辭的名字在屏幕上忽明忽暗,像黑夜里搖晃的小火苗。
可就是這點火苗,讓她突然有了點底氣。
醫(yī)院這邊,裴硯辭的轉(zhuǎn)椅被壓得吱呀作響。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醫(yī)院內(nèi)部系統(tǒng)里——男科副主任“蘇明遠”的照片,電腦屏幕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照片上的人戴著金絲眼鏡,穿著白大褂,嘴角掛著職業(yè)性的微笑,脖子上卻貼著一塊創(chuàng)可貼,隱隱約約能看見里面有黑色的紋身。
看著這張臉,裴硯辭只覺得后背發(fā)涼,腦袋嗡嗡直響,一下子就聯(lián)想起監(jiān)控里那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黑影。
三天前,那個戴著墨鏡在醫(yī)院角落燒保單的人。
雖然只露出一雙眼睛,但這脖子上的紋身、舉手投足的樣子,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裴硯辭氣得指甲都掐進了手掌里,越看照片上這人的笑臉,越覺得他笑里藏刀,像吐著信子的毒蛇一樣陰險。
正想著,手機突然嗡嗡地震起來,在安靜的辦公室里像打雷一樣。
裴硯辭點開消息,是警局朋友發(fā)來的,內(nèi)容讓他渾身發(fā)冷:
「 蘇明遠三個月前買了一大筆意外險,受益人寫的匿名,生效日期正好是林清秋做手術那天?!?/p>
裴硯辭這才反應過來,從手術那天開始,就有人在算計著要林清秋的命!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咔嗒”一聲,像是有人在轉(zhuǎn)動門把手。
“咔嗒”一聲,門外的動靜嚇得裴硯辭一哆嗦。
裴硯辭迅速按下電腦關機鍵,整個辦公室“啪”地黑了下來,就剩門縫里漏進來的光,在地上晃來晃去,聽得他心跳快得像擂鼓。
門鎖又響了,門被慢慢推開。
裴硯辭把抽屜里的手術刀握得死緊,手心出汗,借著走廊那點微弱的光,他看見保潔張姨微駝著背,推著清潔車進來了。
張姨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死死抓著門把手……
那雙渾濁的眼睛在黑暗里發(fā)著光,說話聲跟砂紙磨鐵銹似的:
“裴主任還沒下班啊?我來收垃圾?!?/p>
裴硯辭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張姨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著塊肥肉,讓他后背發(fā)涼,大氣都不敢出。
裴硯辭強裝鎮(zhèn)定,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張姨,這么晚了還來收垃圾啊?!?/p>
張姨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醫(yī)院垃圾得及時清理嘛。”
說著,她緩緩朝裴硯辭的辦公桌挪過來。
每走一步,清潔車的輪子就發(fā)出“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
裴硯辭緊緊握著手術刀,眼睛死死盯著張姨。
就在張姨快要靠近他的時候……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尖銳的鈴聲打破了這緊張到窒息的氛圍。
張姨的身體瞬間僵住,那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慌亂。
裴硯辭趁著這個機會,猛地站起身,拉開門沖了出去。
他一路狂奔沖進走廊,回頭望去,辦公室的門半掩著,里面漆黑一片,仿佛隱藏著無數(shù)的秘密。
裴硯辭的手機不停震動,一接通,陌生來電里傳來沈知鳶帶著哭腔的聲音:
“裴醫(yī)生!”
“我從小區(qū)回來的路上總覺得有人跟著,現(xiàn)在剛到家……”
裴硯辭握著手機的手收緊,消毒水的味道在走廊里彌漫,冷汗順著脊背往下淌。
沈知鳶剛把家門反鎖,窗簾縫里突然掃過一道車燈。
她屏住呼吸湊過去……
月光下,那輛黑色轎車不知何時又停在樓下梧桐樹下。
駕駛座的人影被車窗切成兩半,像極了懸疑片里的殺人預告。
她手機在掌心劇烈震動,屏幕上“裴硯辭”三個字不停閃爍。
她哆哆嗦嗦按下接聽鍵,哇地緊張到哭出聲:“車……車又回來了!就在樓下!”
“別怕!”電話那頭傳來哐哐撞門的動靜,裴硯辭喘著粗氣喊道,
“現(xiàn)在去把客廳燈全開,沙發(fā)柜子堵門!”
“找間帶鎖的屋子躲進去,門窗再檢查一遍!”
“我馬上到,千萬別掛電話!”
沈知鳶聽著裴硯辭的話,手忙腳亂地行動起來。
她把客廳的燈全部打開,又費力地將沙發(fā)和柜子挪到門口堵住。
接著,她沖進臥室,鎖好門,又仔細檢查了窗戶是否關緊。
窗外,那輛黑色轎車依舊停在那里,像一頭要爆發(fā)的野獸。
沈知鳶緊緊握著手機,眼淚止不住地流,電話那頭,裴硯辭一邊開車一邊安慰著她。
她縮在門口,耳朵死死貼著門板。
終于,十分鐘后。
樓下傳來刺耳的“吱——”的急剎車聲,驚得她渾身一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一會兒,“咚咚…咚咚……”門被敲響了。
“沈知鳶,開門,是我?!笔桥岢庌o的聲音。
沈知鳶渾身哆嗦著湊到貓眼前,看到裴硯辭的頭發(fā)凌亂,襯衫扯開兩顆扣子,眼睛里冒著火似的。
確認是他后,沈知鳶手抖著開門,門剛開條縫,裴硯辭就擠了進來。
“別怕,我在呢。” 裴硯辭的手,輕輕搭在她肩膀上。
沈知鳶鼻子一酸——結婚一年。
林見深說過那么多好話,都比不上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實在。
窗外黑壓壓的,跟蹤她的黑色轎車早沒了影,可她的心跳還是快得停不下來。
她靠在窗邊直想笑自己,和林見深分居后。
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離婚是遲早的事。
眼前這個男人,不過是和她有過一夜的交情,說不定幫忙也只是看她可憐。
可為什么,他手搭上來的溫度,讓她忍不住想抓住這點難得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