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屁,你看看你那臉,那手掌印還沒下去呢,你當你爹,我瞎了?”
“你說我韓金貴咋就生了你這么個沒出息的姑娘,這骨頭咋就這么輕,非他不可,當初要是聽我的,趁早跟他打八刀把這婚離了,爸也能給你再找個人家!”
“你說你怕啥,離了他你還活不了?”韓金貴拿著手里的煙袋,朝著炕沿的邊上磕了磕,這火星子崩的哪都是。
越說越是氣憤,肚子里都窩火了。
“老五啊,不是爸說你,你瞅瞅你找個啥玩意兒,要能力沒能力,還瘸著個腿,除了長得還算是有模有樣,你看看他身上還哪有點出奇的!”
“整的爸媽天天給你上火,鬧不鬧心呢!”韓秀娟也扯著嗓門喊道。
“說啥呢,四姐,他腿咋瘸的,你不知道???”
“那時候要不是他,我早就掉進冰窟窿里面淹死了,你們能不能別說了!”韓秀梅忽然抬起頭來,眼眶紅潤的說道。
也不知道是委屈,還是憤怒!
陳銘是她老爺們,也是個混蛋,用各種方式來折磨自己,韓秀梅心里能不恨嗎?
但還是那句話,她自己家的老爺們自己咋橫都行,那也輪不到別人來指指點點,各種貶低。
“你瞅瞅,我這才說兩句,你還護上了,我看你就是被打的輕!”
四姐韓秀娟撇了撇嘴說道。
“老五啊,你是我韓金貴生的閨女,這骨頭不能輕,你可以過苦日子,這年頭誰家也都不好過,但你不能受這個!”
“誰家好老爺們兒天天賴在家里,靠著媳婦兒去娘家借糧?”
“這我也都不說啥,你選的爺們,你吃苦受累你愿意,你瞅瞅你臉上這傷,還有前段時間你手上的傷,他這也不把你當人啊,在家里把你當成寶似的,那個王八蛋把你當草......”
韓金貴說到這兒的時候,已經(jīng)氣得臉色鐵青,恨鐵不成鋼,咋就生了這么個沒出息的閨女!
打罵都不走,到底是圖點啥!
“我就算是真的跟他離了,又能咋的,孩子沒了爸,離了婚又被人笑話,我還能天天賴在娘家,靠你們老兩口養(yǎng)我嗎!”
“爸,媽,我知道他回不了頭,但這輩子我就認了,現(xiàn)在就想著把孩子撫養(yǎng)成人。”
說到這兒的時候,韓秀梅擦了擦眼淚,然后就緩緩的站起了身,走到了搖籃前,看著躺在被子里面的孩子,伸出手摸了摸。
不管遭了多大的罪,承受著怎樣的折磨,這韓秀梅只要看到孩子,什么都能忍,什么苦也都能吃。
看到閨女也這么不爭氣,韓金貴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摔摔打打,接連吭了幾聲。
“你就是嘴不對心,你那心里頭尋思的是啥,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就是離不開那炫世的玩意兒,遲早讓他把你給坑了,有你后悔的時候!”韓金貴說到這的時候就下了地,推開門走出去透透氣。
不然遲早被這閨女給氣死。
羅海英更是沒著沒落的,這姑娘倔強,根本就說不通,一條道走到黑。
眼巴巴的看著孩子跳火坑,又無能為力,這個當媽的心里頭該有多難受!
而陳銘這邊,已經(jīng)燉好了雞肉,吃了幾口感覺有點柴,但就這年頭,能有肉吃,那都已經(jīng)很幸福了。
吃到嘴里的肉,很是滿足,那可比吃糠咽菜要強的多,身上也有力氣。
兩個雞腿也被他扔進鍋里燉了燉,因為沒有啥材料,就只能撒點鹽,算是調調味,但也散發(fā)著肉的香氣。
這兩個雞腿燉熟之后,陳銘也吃得哏嘎亂叫,直打飽嗝,也不知道有多久,沒像今天吃的這么飽這么撐。
他把兩個雞腿裝進碗里,剛準備出門打算給媳婦送過去,然后就看到老丈人家的門被推開,韓秀娟和張玉祥兩口子走了出來。
看到了,陳銘站在家門口,手里還拿著個碗,全都撇著嘴,冷笑了幾聲。
“不要個臉,挺大個爺們,都趕上那臭要飯的了!”
“就好像誰該你欠你的似的!”看到陳銘手里拿著碗,那韓秀娟還以為陳銘是餓的忍不住,又想去爸家那借糧食。
便開口諷刺了幾句。
“這人活著不蒸饅頭,還爭口氣呢,好歹也是個帶把的,活成這個德行,我要是他爸媽,當初生下來就應該掐死!”
“省得去禍害別人......”張玉祥也跟著附和了幾句,然后就挎著媳婦的手來到家門前打開了門直接走了進去。
隨著砰的一聲,這房門就狠狠的摔上了。
很明顯就是白給陳銘看的。
而陳銘沒有理會,目光朝著老丈人家看去,原本還亮著的燈光瞬間熄滅了,顯然是一家子睡覺。
陳銘看了看窗戶,在燈光熄滅之前,隱約好像看到媳婦兒趴在窗戶前往家這邊看了一眼。
他嘆了口氣,原本想著去送雞腿的時候,順便能看看姑娘,畢竟這孩子才剛滿百天,就被老丈人給接過去了。
這都已經(jīng)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月,當父親的也沒能看上一眼,之前是沒有那個心,而現(xiàn)在有這個心,卻沒有機會。
深深的吸了口氣,陳銘轉身就進了屋子,然后就鉆進了被窩,打算先睡一覺,這后半夜才能精神點。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后半夜兩點多鐘,陳銘醒了,這心里頭有事兒,到了點之后醒的也很及時。
他開始摸摸索索,把炕在炕頭上的棉襖套在身上,又套上了棉褲,戴上帽子和棉手悶,又把媳婦的綠圍巾圍在了臉上。
要知道在過去的東北,特別是這大冷的天,晚上沒有太陽,那外面更是嘎巴嘎巴的冷,零下三十五六多度,能把人活活凍死。
這可不是開玩笑,在過去的七八十年代,在東北被凍死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有的那人喝醉了酒,一頭就扎進雪窩子里,這體內往外散著熱氣,渾身熱騰騰的,這沾上了雪,反而覺得很舒服。
可是等這人睡著了之后,就再也沒有醒過來,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都已經(jīng)被凍得硬了。
即便是90年代,那凍死在街邊的酒鬼也不是沒有。
陳銘穿好了衣服之后,包的嚴嚴實實,背上那把銹跡斑斑的單管獵槍,再套上那個狗爬犁,又把事先制作好的繩套子工具啥的,都一股腦的扔了上去。
然后陳銘就推開門走出了屋,那一股寒氣瞬間席卷而來,身上的熱乎氣一掃而空。
就這大冷的天,誰也不想出去,外面的狗都被凍得直哆嗦。
越是不下雪,這天越冷,陳銘著腳踩在雪窩子里咯吱咯吱的,站在院子里看了老丈人家一眼。
他用力的咬著牙關,心里頭發(fā)誓。
媳婦兒,上輩子我對不起你,讓你跟我吃苦受罪一輩子,還要讓你丟人現(xiàn)眼。
我這條腿,我自己會治好,到時候還你一個能過日子,懂得心疼媳婦,能把一個家扛起來的男子漢,真正的東北老爺們。
想到這兒的時候陳銘抬起了腿,暗自下定了決心,然后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