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紅綢未暖,白布先覆禮堂的水晶燈在紅綢上投下碎金,
宋慧兒站在鋪著金絲絨的地毯中央,聽著喜娘發(fā)顫的聲音在穹頂下撞出回音。
"吉時已到——請新郎...新郎官上...上禮臺。"喜娘的帕子浸著冷汗,
攥成皺巴巴的團。宋慧兒望著空無一人的禮臺,耳中是賓客們交頭接耳的嗡嗡聲。
有人說李家大少向來冷情,有人猜這場聯(lián)姻不過是宋李兩家的政治交易,
還有人舉著手機拍照,鏡頭閃得她眼尾發(fā)酸。她垂眸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鐲子,
是今早父親親手給她戴上的,"慧兒,李家需要個能撐場面的少奶奶,你要記住。
"鐲子貼著皮膚的涼意順著血管往上爬,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宋宅書房,
父親將簽好的婚前協(xié)議推到她面前時,也是這樣的溫度。"修文今天有緊急會議。
"喜娘的聲音突然拔高,像是要蓋過賓客的議論,可尾音還是泄了氣,
"但...但新郎官差人送了信物來!"禮堂側(cè)門被推開,
穿黑西裝的男人捧著紅漆木盒大步走來。宋慧兒盯著那盒子,木盒邊沿雕著纏枝蓮,
和她昨天在李宅見到的家傳首飾盒紋路一模一樣。男人在她面前站定,
垂著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少夫人,請過目。"掀開盒蓋的瞬間,
鉆石婚戒折射的光刺得她瞇起眼。戒指內(nèi)側(cè)刻著"李宋"兩個小字,字跡清瘦如刀刻,
像極了李修文的簽名。盒底壓著張紙,她掃了眼,是婚前協(xié)議的補充條款:隱婚三年,
互不干涉生活,離婚時宋氏可獲得李氏百分之五股份。"這是先生的意思。"男人退后半步,
"儀式繼續(xù)?"喜娘的帕子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撿時膝蓋撞在禮臺沿,發(fā)出悶響。
賓客里傳來低笑,宋慧兒彎腰替她拾起帕子,指尖觸到帕子上繡的并蒂蓮,
花瓣都被汗浸得發(fā)皺。"不急。"她的聲音比禮堂的冷氣還輕,"按流程來。
"鎂光燈就是這時候炸響的。不知道誰走漏了消息,媒體記者舉著話筒從側(cè)門涌進來,
"宋小姐,您和李總是自由戀愛嗎?""李總為何沒出席婚禮?"問題像冰雹似的砸過來,
有支話筒幾乎戳到她鼻尖。宋慧兒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涼的禮臺。
她望著人群里擠進來的沈清昱——同日出嫁的另一位豪門新娘,
正涂著正紅指甲油的手攥著香檳杯,沖她挑眉笑。三天前在婚紗店,
沈清昱掀開她的頭紗說:"咱們這種聯(lián)姻,圖的就是個各取所需,你可別真動了心。
""各位。"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比剛才響了些,"李總臨時有公務(wù),
但他特意讓我轉(zhuǎn)達對各位的感謝。"說著舉起左手,婚戒在閃光燈下晃出一片白芒,
"至于我們..."她頓了頓,想起初見李修文那天,他站在金融中心頂層的落地窗前,
西裝褲腳沾著未融的雪,"我們很珍惜這段緣分。"記者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快門聲。
宋慧兒望著那些亮成一片的鏡頭,突然想起上個月在宋氏集團頂樓,
父親指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輛說:"慧兒,你看這些車,有的運貨,有的載人,
各有各的用處。"她當(dāng)時就明白了,自己這輛"車",該載的是宋李兩家的利益。
儀式結(jié)束時,喜娘的額頭全是汗,連說"對不住"。宋慧兒解下手腕上的翡翠鐲子遞給她,
"拿著,去買碗熱湯喝。"喜娘捧著鐲子愣在原地,
她已經(jīng)踩著細高跟往后臺走——李修文的助理說,禮成后要送她去李宅。
后臺更衣室的鏡子蒙著層薄灰,宋慧兒摘下頭紗,發(fā)間的珍珠釵硌得頭皮生疼。
她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眼尾的妝沒花,唇角的笑還掛著,像具精致的提線木偶。
手機在包里震動,她摸出來,是綠翹的消息:"我在后門等你,
需要我沖進去把那些記者打跑嗎?"她正要回"不用",鏡子里突然映出道人影。
沈清昱靠在門框上,香檳杯里的酒晃出琥珀色的光,"我剛才數(shù)了,你笑了十七次。
"她踩著水晶鞋走進來,"累嗎?""習(xí)慣了。"宋慧兒把手機收進包里,"你呢?
你家那位來了嗎?"沈清昱的指甲在杯沿敲出清脆的響,"他在酒店等我。"她突然湊近,
香水味裹著點酒氣撲過來,"不過我勸你別對李修文抱太大希望,我聽說他...""清昱。
"走廊傳來男聲,沈清昱的未婚夫站在門口,西裝筆挺得像塊鋼板,"該走了。""來了。
"沈清昱沖宋慧兒眨眨眼,"下次約你做SPA,我知道有家店的玫瑰精油特別好。
"她轉(zhuǎn)身時裙擺掃過宋慧兒的手背,帶著點溫?zé)岬挠|感,轉(zhuǎn)瞬就消失在走廊盡頭。
李宅的車停在后門,司機老陳從車?yán)锾匠鲱^,"少夫人,先生說您直接回公寓。"公寓?
宋慧兒想起婚前協(xié)議里寫著"婚后居住在曼哈頓公寓",當(dāng)時她沒細問,
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李修文連李宅都沒讓她進。車?yán)镲h著檀香,老陳打開車載音響,
放的是《婚誓》。宋慧兒望著車窗外倒退的梧桐樹,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婚戒。
金屬的涼意透過皮膚滲進骨縫,她突然想起兩個月前那個雪天。那天她被父親叫到金融中心,
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只看見落地窗前一道修長的影子。雪光從他背后透過來,模糊了眉眼,
只聽見他說:"宋小姐,我需要一個能在社交場合撐場面的妻子,而宋氏需要李氏的資金鏈。
""我愿意。"她聽見自己說。"為什么?"他轉(zhuǎn)身,眉骨在雪光里投下陰影,
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她望著他領(lǐng)帶上的李氏家徽,那枚銀質(zhì)徽章在雪光里泛著冷光,
"因為我父親說,這是宋氏最好的選擇。"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三秒,像在審視一件貨物。
然后他從西裝內(nèi)袋抽出協(xié)議,"明天十點,律師事務(wù)所見。"車停在公寓樓下時,
天已經(jīng)擦黑。宋慧兒踩著臺階往上走,高跟鞋叩在大理石上的聲音格外清晰。公寓門沒鎖,
她推開門,玄關(guān)的壁燈自動亮起,暖黃的光漫過客廳。茶幾上擺著個禮盒,
紅色緞帶系成蝴蝶結(jié)。她走過去拆開,是件月白色的居家裙,裙角繡著淡粉色的山茶,
針腳細得像頭發(fā)絲。標(biāo)簽上貼著便利貼,字跡清瘦如刀刻:"管家說新婚妻子需要居家服。
——李修文"宋慧兒捏著裙角,布料貼著掌心的溫度讓她有些恍惚。窗外的月光漫進來,
落在婚戒上,內(nèi)側(cè)的"李宋"兩個小字閃了閃,像道沒愈合的傷口。她把裙子搭在沙發(fā)背上,
轉(zhuǎn)身去廚房倒水。經(jīng)過玄關(guān)鏡時,她看見自己發(fā)間還別著那支珍珠釵,
珍珠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像滴凝固的淚。手機在包里震動,她拿出來,
是條陌生號碼的短信:"宋小姐,上官敏兒回來了。"她握著手機的手頓了頓,
抬頭望向窗外的夜色。風(fēng)掀起紗簾,吹得茶幾上的便利貼輕輕晃動,
"李修文"三個字被吹得卷了邊,像句沒說完的話??蛷d的掛鐘敲響九點,
宋慧兒望著沙發(fā)上的月白裙裝,突然想起綠翹說過的話:"慧兒,婚姻就像杯茶,
剛開始可能是苦的,但喝著喝著...說不定就甜了。"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是溫的,
沒什么味道。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照得婚戒上的鉆石閃著細碎的光。
宋慧兒伸手摸了摸那枚戒指,金屬的涼意透過皮膚滲進骨縫,卻又在觸及"李宋"二字時,
莫名有了絲溫度。她轉(zhuǎn)身走向臥室,腳步輕得像片云。床頭的臺燈亮著,被子疊得方方正正,
枕頭上放著本《商業(yè)法案例解析》,書脊上有李修文的簽名,墨跡已經(jīng)有些淡了。
宋慧兒坐在床沿,手指劃過書脊上的字跡,突然想起初見那天他轉(zhuǎn)身時,
西裝下擺帶起的風(fēng)里,有股清淡的雪松味。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
她望著床頭柜上的婚戒盒,里面躺著那張補充協(xié)議。月光透過紗簾照在紙上,
"隱婚三年"四個字被拉長成模糊的影子,像道橫在兩人之間的線。她躺到床上,
被子里有股陽光的味道,應(yīng)該是管家曬過的。天花板上的吊燈在她眼里漸漸模糊成光斑,
她想起婚禮上沈清昱說的話,想起李修文遞協(xié)議時指尖的溫度,想起父親說的"各取所需"。
迷迷糊糊要睡著時,手機又震動起來。她摸過手機,是綠翹的消息:"明天陪你去買睡衣?
我看見有家店的真絲睡裙特別好看!"宋慧兒笑了笑,回了個"好"。手指懸在發(fā)送鍵上,
突然又補了句:"不過我今天收到件居家裙,月白色的,繡山茶。"綠翹秒回:"哇!
李總送的?他居然會挑這種東西?"宋慧兒望著茶幾上的裙子,在黑暗里彎了彎唇角,
"大概...是管家挑的吧。"她關(guān)掉手機,縮進被子里。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灑在臉上,
她望著天花板上的光斑,突然想起李修文初見時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冰,可冰下面,
好像還藏著點什么,像深潭里的月光,看不太清,卻真實存在。明天會怎樣呢?她想著,
慢慢閉上了眼睛。臥室的掛鐘敲響十點,秒針在"12"的位置頓了頓,又繼續(xù)轉(zhuǎn)動。
月光漫過沙發(fā)上的月白裙裝,裙角的山茶在風(fēng)里輕輕晃動,像朵即將綻放的花。
2第2章 洞房夜總裁未歸,我開始懷疑這段婚姻宋慧兒站在穿衣鏡前,
指尖輕輕撫過月白裙裝的裙角。繡工精細的山茶在燈光下泛著柔潤的光澤,
針腳細密得幾乎看不見,像是要把整個春天都縫進這方寸之間。她想起昨夜沙發(fā)上的裙裝,
原以為是管家隨手置備的,
此刻才發(fā)現(xiàn)領(lǐng)口處用金線繡著極小的"李"字——和婚戒內(nèi)側(cè)的"李宋"二字同一種筆鋒。
"?!?床頭鬧鐘的整點報時驚得她手一抖。九點了。窗外的梧桐葉在風(fēng)里沙沙作響,
主臥的暖黃燈光把影子投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宋慧兒扯了扯裙裾,
布料貼著皮膚的觸感比想象中更柔軟。她本以為豪門的居家服該是冷硬的真絲,
卻不想這裙料帶著陽光曬過的溫度,像被誰細心捂過似的。"太太,晚餐備好了。
"張媽端著銀托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宋慧兒應(yīng)了聲,看著托盤里的佛跳墻和燕窩粥,
蒸騰的熱氣早散得干干凈凈。"先生說公司有事,可能要晚些。"張媽把湯勺擺正,
目光掃過她的裙裝時頓了頓,又很快垂下去,"需要幫您熱一下嗎?""不用了。
"宋慧兒摸了摸碗沿,涼意透過指尖滲進來。她忽然想起婚禮午宴上,
李修文替她布菜時說的"宋家小姐胃不好",那時他的聲音像浸在冰里的玉,
此刻卻連句"晚歸"的消息都沒有。鐘表的滴答聲在寂靜里被無限放大。
宋慧兒數(shù)到第七聲時,終于摸出手機。屏幕亮得刺眼,
微信對話框停在和綠翹的聊天記錄上——最后一條是她凌晨發(fā)的"好",
對方回了個抱著枕頭的貓貓表情包。通訊錄翻到"李修文"三個字時,
她的拇指在通話鍵上懸了三秒。"嘟——""李總正在會議室,不方便接聽。
"助理小陳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公式化得像自動應(yīng)答,"需要幫您留言嗎?
"宋慧兒喉間發(fā)緊,望著窗外漸濃的夜色,突然不知道要說什么。"不用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辛苦你了。""滴。"忙音在耳邊炸響。
她握著手機的手垂下來,指節(jié)抵在床沿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床頭柜上的婚戒盒開著,
補充協(xié)議的邊角被夜風(fēng)吹得掀起一角,"隱婚三年"四個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后半夜她睡得極不安穩(wěn)。迷迷糊糊間總聽見門響,驚得坐起來時,
只看見窗簾被風(fēng)掀起的弧度。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她才終于合上眼,再睜眼時,
床頭柜上的電子鐘顯示七點四十。"咔嗒。"臥室門被推開的聲音讓她瞬間清醒。
李修文站在門口,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里,領(lǐng)帶松垮地垂著,胡茬在下巴上投下青影。
他看見她坐在床上,腳步頓了頓,聲音帶著啞意:"醒了?"宋慧兒扯了扯被角,
喉嚨發(fā)澀:"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凌晨三點。"李修文走向衣柜,
抽出件新襯衫搭在臂彎,"臨時接了個海外項目,董事會要緊急討論。"他低頭解袖扣時,
宋慧兒看見他手腕上的手表——是百達翡麗的限量款,婚禮上她替他戴的,
此刻表鏈松了半格,顯然是徹夜未摘。"要吃早餐嗎?"她掀開被子下床,裙擺掃過地板。
李修文抬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在裙角的山茶上停了兩秒,又迅速移開:"不用。
"他看了眼手機,眉頭皺起來,"我得去公司,你...好好休息。"他轉(zhuǎn)身要走時,
門口傳來小陳的聲音:"李總,上官小姐在頂樓會議室等您。""知道了。"李修文應(yīng)了聲,
腳步未停。宋慧兒的指尖在裙邊絞成一團。"上官小姐"四個字像根細針,
精準(zhǔn)地扎進她的神經(jīng)。她想起婚前調(diào)查里提到的"李氏集團前副總裁",
想起李修文書房里那張被反扣的合影——照片里的女人穿著酒紅色套裝,站在他身側(cè),
笑容比紅酒更濃。"太太?"張媽端著早餐進來時,正看見她站在窗前,晨光照在臉上,
卻比窗玻璃上的霜還涼。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
綠翹的消息彈出來:"我查了李氏旗下的文創(chuàng)部,最近在招策劃總監(jiān)助理!
需要我?guī)湍愀暮啔v嗎?"宋慧兒望著窗外李修文的車消失在街角,手指在屏幕上懸了片刻,
按下語音鍵:"把我在巴黎學(xué)的策展案例整理出來,重點標(biāo)上跨部門協(xié)作經(jīng)驗。
"風(fēng)掀起她的裙角,山茶在晨光里輕輕晃動,像朵終于要破繭的花。
3第3章 初入職場的試探與權(quán)力場的暗涌宋慧兒站在李氏集團大樓的玻璃幕墻前,
仰頭望著"李氏國際"四個鎏金大字。她今天特意穿了件米色針織衫配藏青西裝裙,
耳墜是最普通的珍珠米珠,連手包都選了皮質(zhì)發(fā)舊的托特包——這是她翻遍衣帽間找到的,
最不像"李太太"的行頭。"宋助理早!"前臺小姑娘笑著遞工牌,
胸牌上"文創(chuàng)部·策劃助理"的字樣被她用指甲輕輕刮了刮。綠翹昨晚幫她改了七版簡歷,
把"巴黎高等裝飾藝術(shù)學(xué)院策展系"寫成"海外設(shè)計專業(yè)",
"宋氏集團次女"幾個字更是被徹底抹去。電梯里飄著若有若無的香水味,
她數(shù)著樓層到十八層,剛邁出電梯就聽見有人喊:"小宋來啦!"張姐是文創(chuàng)部老員工,
正抱著一摞文件往會議室走,"今天季度會,陳總監(jiān)讓你坐末位做記錄。
"會議室長桌前坐滿了人,宋慧兒剛在角落落座,就看見最前端的旋轉(zhuǎn)門被推開。
李修文穿著深灰西裝,袖扣在燈光下閃了閃——是她婚禮時送的藍瑪瑙。他掃過全場,
目光在宋慧兒臉上頓了半秒,又若無其事地移開,在主位坐下:"開始吧。
""關(guān)于老城區(qū)文化街區(qū)改造項目..."陳總監(jiān)的PPT翻到第三頁,
投影光映得他鏡片發(fā)亮,"目前難點在于商戶搬遷意愿低,文旅局要求三個月內(nèi)出方案。
""陳總監(jiān)。"上官敏兒突然開口。她今天穿了件墨綠真絲襯衫,
鎖骨處的鉆石項鏈晃得人眼暈,"我聽說文創(chuàng)部新招了位海外回來的策劃助理?
"她側(cè)頭看向宋慧兒,"不如讓新人說說,這種既要保留煙火氣又要提升商業(yè)價值的項目,
該怎么破局?"會議室里響起零星的抽氣聲。
宋慧兒能感覺到后背沁出薄汗——這項目她昨晚剛在李修文的書房見過相關(guān)文件,
當(dāng)時他翻到商戶抗議信那頁時,眉心皺得能夾死蚊子。"我在巴黎參與過瑪黑區(qū)改造策展。
"她捏著筆記本的手緊了緊,聲音卻穩(wěn)得像湖面,"瑪黑區(qū)有三百年歷史,
商戶多是手作匠人,和老城區(qū)情況類似。我們當(dāng)時做了三件事:第一,
聯(lián)合社區(qū)做'匠人故事'紀(jì)錄片,讓居民成為文化符號;第二,設(shè)計'街區(qū)護照',
消費滿額可兌換匠人手作,把客流變成復(fù)購;第三..."她抬眼時正對上李修文的目光,
他指尖抵著下巴,瞳孔微微收縮,"第三是請商戶參與方案投票,決策權(quán)給他們,
抵觸情緒自然消解。"會議室安靜了三秒,隨后陳總監(jiān)拍了下桌子:"這思路好!
比我們之前想的強多了。"上官敏兒的指甲在桌面敲出脆響,她扯了扯嘴角:"想法是不錯,
就怕執(zhí)行起來——""散會。"李修文突然起身,西裝下擺帶起一陣風(fēng)。
他經(jīng)過宋慧兒身邊時,袖口飄來熟悉的雪松香水味,"宋助理,來我辦公室。
"總裁辦公室的百葉窗拉著,陽光從縫隙里漏進來,在地毯上織出金網(wǎng)。李修文站在窗前,
背對著她:"誰讓你進李氏的?""我自己投的簡歷。"宋慧兒盯著他后頸的碎發(fā),
那是她上周幫他修剪的,"我大學(xué)學(xué)的策展,總得找專業(yè)對口的工作。
""你知不知道老城區(qū)項目是塊燙手山芋?"他轉(zhuǎn)身時,領(lǐng)帶結(jié)歪在鎖骨處,
"上官敏兒擺明了要你難堪,商戶里有兩家是她表舅的產(chǎn)業(yè),
你動他們的奶酪——""所以更該做。"宋慧兒往前走了一步,鞋跟敲在地板上,
"如果我連這種項目都做不好,以后怎么在公司立足?難道要永遠當(dāng)李太太,靠你養(yǎng)著?
"李修文的喉結(jié)動了動。他伸手想碰她的臉,又在半空攥成拳頭:"晚上別加班太晚。
"聲音輕得像嘆息。宋慧兒走出辦公室時,手機在包里震動。
綠翹的消息跳出來:"我在樓下等你!
買了你最愛的楊枝甘露~"她望著玻璃幕墻外漸暗的天色,
突然想起上官敏兒今天臨走前看她的眼神——像獵人盯著陷阱里的兔子。"叮"的一聲,
電梯到了負一層。她剛邁出步子,就聽見陳總監(jiān)在身后喊:"小宋!
老城區(qū)項目就交給你牽頭,明天跟我去實地調(diào)研!"晚風(fēng)卷著梧桐葉撲在臉上,
宋慧兒摸出手機給綠翹回消息:"可能要改吃宵夜了。"她望著辦公樓里漸次亮起的燈,
其中最高層那扇窗的光格外亮,像顆不肯熄滅的星。宋慧兒在老城區(qū)項目上的拼勁,
連綠翹都嚇了一跳。連續(xù)七天,她每天早晨七點抱著筆記本進辦公室,
深夜十一點才被綠翹拽著去地下車庫。方案改了十三版,商戶訪談記錄寫滿三個厚本子,
連社區(qū)大爺愛下象棋、小吃攤老板娘女兒要中考這種細節(jié)都標(biāo)得清清楚楚。“慧兒姐,
你這手都磨出繭了。”綠翹蹲在她腳邊揉肩,指腹蹭過她握筆的食指,
“李總辦公室就在樓上,你打個電話說聲累,他能把項目組全調(diào)過來給你當(dāng)助理。
”宋慧兒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商戶分布圖,
標(biāo)在“王記鐵匠鋪”的標(biāo)記上懸了懸 —— 那老頭昨天拍著門框罵她“拆祖產(chǎn)的狐貍精”,
今天卻偷偷往她包里塞了兩個烤紅薯?!拔乙强克?,以后在公司怎么抬頭?”她轉(zhuǎn)動椅子,
接過綠翹遞來的熱可可,“再說了……他那么忙,何必為這種小事麻煩他?!本G翹扁扁嘴,
把保溫桶里的排骨粥倒進陶瓷碗:“那你總得吃飯吧?陳總監(jiān)說下周要過最終方案,
你昨晚只睡了三小時!”話音未落,電腦“?!钡貜棾龇忄]件。宋慧兒點開,
瞳孔驟然收縮 —— 商戶搬遷意向表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全亂了,原本同意率68%的表格,
此刻顯示只有42%,連她親手簽的十幾份手寫同意書都標(biāo)著“無效”。“誰改的?
”她手指發(fā)顫,快速翻查修改記錄,最后一條操作時間是凌晨兩點,
用戶名顯示“系統(tǒng)管理員”。綠翹湊過來看,
倒抽一口冷氣:“這……這肯定是有人動了手腳!慧兒姐,要不我去調(diào)監(jiān)控?”“不用。
”宋慧兒按住她的手,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想起上官敏兒前天經(jīng)過她工位時,
高跟鞋在地面敲出的“噠噠”聲,還有那聲若有若無的“年輕人就是容易得意忘形”。
接下來的四十八小時,宋慧兒像臺上緊發(fā)條的機器。她帶著綠翹重新核對每一份協(xié)議,
蹲在社區(qū)居委會查監(jiān)控,甚至找到幫商戶掃描文件的兼職生 —— 那姑娘紅著眼說,
是“一個穿職業(yè)裝的姐姐”用五百塊買走了U盤?!罢业搅?。”綠翹舉著手機沖進來,
屏幕里是監(jiān)控截圖:凌晨兩點十七分,上官敏兒的秘書抱著文件夾走進機房,
半小時后空著手出來。宋慧兒攥緊截圖,指節(jié)發(fā)白。她正要起身去找陳總監(jiān),
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李修文站在門口,西裝褲腳沾著星點雨漬,
領(lǐng)帶松松垮垮掛在頸間 —— 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案襾怼!彼曇衾涞孟癖F,
轉(zhuǎn)身時帶起一陣風(fēng)??偛棉k公室的百葉窗沒拉,暴雨拍在玻璃上。
李修文把一沓文件甩在桌上,
正是宋慧兒昨晚落在他書房的商戶訪談記錄:“數(shù)據(jù)被篡改為什么不匯報?”他俯下身,
目光像兩把刀,“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董事會看到這份錯誤報表,整個項目組都要背鍋?
”宋慧兒梗著脖子:“我能解決?!薄敖鉀Q?”他突然笑了,卻比不笑更冷,
“你知道上官敏兒的表舅是城建局張副局長?
你知道她昨晚已經(jīng)把‘策劃失誤’的報告送到我爸桌上?”他抓起她的手按在文件上,
“現(xiàn)在去會議室,說你工作疏忽,數(shù)據(jù)正在復(fù)核。”宋慧兒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袖口滲進來,燙得她眼眶發(fā)酸:“為什么幫我?
”李修文的拇指蹭過她指節(jié)的薄繭,動作輕得像片羽毛。他松開手,
背過身去:“李氏不養(yǎng)廢物?!碑?dāng)天下午的董事會上,宋慧兒站在投影屏前,
用重新整理的數(shù)據(jù)和監(jiān)控截圖證明“系統(tǒng)錯誤”。李修文坐在主位,全程垂眼翻文件,
直到她說完最后一句“建議延遲三天提交最終方案”,才抬眼淡淡道:“準(zhǔn)了。”散會后,
綠翹拽著她的袖子直蹦:“你看見李總看你的眼神沒?跟看方案時完全不一樣!
”宋慧兒摸著發(fā)燙的耳尖,想起李修文剛才悄悄塞給她的便簽 —— “地下車庫B3區(qū),
有熱粥”。項目最終落地那天,文創(chuàng)部在頂樓辦慶功會。香檳杯相碰的脆響里,
陳總監(jiān)舉著話筒喊:“小宋這姑娘,比我們這些老油條都拼!”同事們哄笑著把她圍在中間,
有人塞給她一束向日葵,有人舉著手機要拍合照。宋慧兒望著玻璃幕墻外的晚霞,
突然在人群縫隙里看見李修文。他站在消防通道口,西裝搭在臂彎,
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落向她,像深夜里一盞沒關(guān)的燈。她剛要走過去,
就聽見身后傳來細碎的笑聲。“你說上官總真要回來?”“噓 ——”另一個聲音壓得更低,
“我聽行政部說,李董親自給她發(fā)的邀請函,下周就到崗。”宋慧兒端著香檳的手頓了頓。
她望著窗外漸起的晚風(fēng),突然想起上官敏兒在慶功會開始前,曾站在她工位前,
指尖敲著那份被篡改的報表,笑著說:“小宋,游戲才剛開始呢。
”4第4章 暗涌情瀾宋慧兒端著馬克杯走進茶水間時,咖啡機正發(fā)出嗡鳴。她伸手接溫水,
指尖剛碰到杯壁,身后突然飄來細弱的交談聲?!澳阏f上官總這次回來,真只是談資本合作?
”是市場部小周的聲音,帶著點八卦的興奮,“我表姐在行政部,
說李董親自給她發(fā)的邀請函——當(dāng)年李總創(chuàng)業(yè)時,
上官總可是跟著熬了三個通宵做方案的左膀右臂?!瘪R克杯“咔”地磕在臺面上。
宋慧兒垂眼盯著水面晃動的漣漪,喉結(jié)動了動。她想起三天前慶功會上,
那個穿墨綠旗袍的女人站在她工位前,指尖敲著被篡改的報表,眼尾上挑:“小宋,
游戲才剛開始呢?!薄皣u——”另一個聲音壓得更低,是策劃部王姐,
“李總這兩年把公司帶上新臺階,上官總突然回來,指不定……”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宋慧兒猛地抬頭,看見保潔阿姨推著清潔車進來,小周和王姐瞬間閉了嘴,
端起杯子匆匆離開。她望著兩人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手指無意識摩挲杯沿,
溫水浸得掌心發(fā)疼——原來“游戲”的第一關(guān),是這位曾與李修文共患難的女人。
三天后晨會,宋慧兒剛在會議室落座,就聽見走廊傳來清脆的高跟鞋聲。門被推開的剎那,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了過去。上官敏兒穿著酒紅色套裝,耳墜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發(fā)尾挑染的栗色在頂燈下發(fā)亮。她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主位的李修文身上,
嘴角揚起兩分笑意:“修文,早?!薄吧瞎倏??!崩钚尬念h首,指尖在會議紀(jì)要上敲了敲,
“坐。”宋慧兒盯著兩人相交的視線。上官敏兒拉椅子時,袖口滑開露出一截纖細手腕,
那枚翡翠鐲子她見過——在李修文書房的舊相冊里,有張泛黃照片,
穿白襯衫的年輕男人摟著穿碎花裙的女人,女人腕間正是這抹翠綠?!斑@次回來,
主要是想和李氏探討文旅融合的新方向?!鄙瞎倜魞悍_文件,目光掃過投影屏,
“我注意到上周落地的文創(chuàng)園項目,正好契合我們手里的文旅基金資源。
”她抬眼看向李修文,“修文應(yīng)該記得,當(dāng)年我們在創(chuàng)業(yè)園吃泡面討論的,
不就是‘讓文化流動起來’?”會議室響起零星的抽氣聲。
宋慧兒捏著筆記本的指節(jié)泛白——上周項目落地前,她跟著李修文跑了七家非遺工坊,
聽他站在褪色的雕花木門前說:“文化不是展品,要讓它活在煙火里。
”原來這些深夜的討論,早被上官敏兒看進了眼底?!熬唧w方案?!崩钚尬拇驍嗨幕貞?,
聲音像浸了冷水的刀。上官敏兒輕笑一聲,
翻到下一頁PPT:“我們可以聯(lián)合文旅局做‘非遺體驗周’,引入基金補貼商戶,
再和短視頻平臺合作直播——”她指尖點向數(shù)據(jù)欄,“我已經(jīng)拿到了省文旅廳的意向書,
張副局長昨天還問我,李氏什么時候能給反饋?!彼位蹆好偷靥ь^。
這不正是三天前李修文在書房皺眉看的文件?
當(dāng)時他揉著太陽穴說:“文旅廳的渠道卡了半個月?!痹瓉砩瞎倜魞旱谋砭?,
不只是城建局張副局長?!斑@個方案……”陳總監(jiān)扶了扶眼鏡,
“確實能把項目價值放大三倍?!薄拔彝怅惪偟目捶??!必攧?wù)總監(jiān)推了推椅子,
“基金補貼能緩解前期投入壓力?!彼位蹆和队捌辽咸鴦拥臄?shù)字,喉嚨發(fā)緊。
她想起這半個月自己熬紅的眼——蹲在工坊和老匠人對流程,蹲在夜市數(shù)人流算客單價,
可上官敏兒只需要翻幾頁文件,就能把所有努力變成她方案里的“市場調(diào)研基礎(chǔ)”?!靶尬??
”上官敏兒托著下巴,目光溫軟,“你當(dāng)年說‘要做就做最鋒利的劍’,現(xiàn)在這把劍,
該出鞘了吧?”李修文垂眼翻著她的方案,指節(jié)抵著下巴。宋慧兒盯著他睫毛投下的陰影,
想起昨晚他替她蓋毯子時,也是這樣安靜的側(cè)影——那時她裝睡,
聽見他低低嘆氣:“怎么總學(xué)不會借力?”“方案有可取之處?!崩钚尬耐蝗缓仙衔募?,
抬眼時目光掃過宋慧兒,“但需要補充風(fēng)險評估?!鄙瞎倜魞旱男θ萁┝艘凰?,
很快又恢復(fù)得體:“沒問題,我讓助理今晚就改。”散會時,宋慧兒落在最后。
她望著上官敏兒挎上鱷魚皮包,轉(zhuǎn)身對李修文說:“晚上老地方?
我記得你愛喝那家的碧螺春?!崩钚尬牡皖^整理袖扣,聲音清淡:“我今晚要陪慧兒看展。
”宋慧兒握著筆記本的手松了松。她望著兩人一前一后走出會議室,
上官敏兒的香水味散在空氣里,像根細針輕輕扎著鼻腔。直到走廊傳來電梯閉合的“?!甭暎?/p>
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原地,指腹還留著剛才掐出的紅痕——李修文說的“看展”,
是她上周提過的敦煌壁畫特展,他當(dāng)時翻著日程本說“太忙,下次”。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會議桌上,將“上官敏兒”三個字的簽名照得發(fā)亮。
宋慧兒摸出手機,屏幕上是綠翹發(fā)來的消息:“剛才在電梯聽見行政部說,
上官總辦公室在總裁辦隔壁!”她盯著跳動的消息提示,突然想起李修文書房里那本舊相冊。
照片里的男人笑得那樣生動,和現(xiàn)在會議室里那個垂眼翻文件的李修文,像兩個不同的人。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李修文的微信:“中午想吃什么?我讓陳特助訂。
”宋慧兒望著對話框里的“正在輸入”,突然按下語音鍵:“老地方的小餛飩。
”發(fā)送鍵按下的瞬間,她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抬頭時,
正撞進李修文的視線——他站在門口,西裝褲腳沾著點電梯間的風(fēng),目光溫和得像杯溫茶。
“走?!彼痔嫠砹死肀豢照{(diào)吹亂的發(fā)梢,“再晚要排隊了。”宋慧兒跟著他往外走,
余光瞥見會議室墻上的時鐘。指針指向十一點,而上官敏兒的助理已經(jīng)抱著文件盒,
站在了總裁辦隔壁的空門前。下午三點的陽光斜斜切進辦公室,
宋慧兒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項目進度表,光標(biāo)在"非遺體驗周"的備注欄上閃爍了十分鐘。
會議室方向傳來椅子拖動的聲響,她猛地坐直——是李修文主持的方案終審會散場了。
市場部小陳抱著一摞文件跑過她工位,被她叫住時喘著氣:"通過了!
李總說上官總的方案框架沒問題,讓風(fēng)控部加三條補充條款。"宋慧兒指尖抵著桌沿,
指甲在木紋里壓出月牙印。她想起今早李修文替她理頭發(fā)時,
想起相冊里那個摟著上官敏兒笑的年輕男人;想起剛才小陳說"李總簽批時連眉頭都沒皺"。
鍵盤突然震動,是李修文的消息:"下班等我,一起去超市買你愛吃的車?yán)遄印?/p>
"她盯著對話框里的愛心符號,喉間泛起酸澀——這個符號是她上周教他加的,
說"夫妻聊天要有點溫度"。此刻卻像根細針,扎得她眼眶發(fā)燙。五點半,
宋慧兒收拾包時摸了摸抽屜——早上整理的商戶合同落在了打印機旁。
她折回茶水間旁的打印室,經(jīng)過總裁辦時腳步頓住。走廊的感應(yīng)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
最盡頭的轉(zhuǎn)角傳來低笑。是上官敏兒的聲音,比會議上軟了幾分:"修文,
你記不記得創(chuàng)業(yè)那年暴雨天?我們的電動車拋錨在立交橋下,
你把西裝脫下來罩在我頭上......"宋慧兒的手扣在門框上,指甲幾乎嵌進木縫。
她看見兩道影子投在墻上——李修文的身影筆挺如松,上官敏兒的影子卻歪著,
發(fā)梢掃過他肩線。"上官總。"李修文的聲音像浸了霜的玻璃,"過去的事,沒必要總提。
""可我記得你說過,最懷念的就是那段日子。"上官敏兒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袖扣,
"那天在會議室,你看慧兒的眼神......和看我做方案時一模一樣。
"宋慧兒的呼吸突然頓住。她聽見自己心跳聲在耳膜上擂鼓,
后頸沁出薄汗——原來他看她時,是這種眼神?"那是責(zé)任。"李修文退后半步,
皮鞋跟磕在地面發(fā)出脆響,"當(dāng)年我負了你,現(xiàn)在不能再負她。
"上官敏兒的笑聲里帶了點自嘲:"所以你連杯茶都不肯陪我喝?
李總果然是越來越有分寸了。"腳步聲由近及遠,宋慧兒貼著墻根往后縮,
直到電梯"叮"的一聲,才敢探出半張臉。李修文站在轉(zhuǎn)角處,西裝后背蹭著墻灰,
低頭看手表的模樣和平時無異,可剛才那句"不能再負她"還在走廊里蕩著,
燙得她眼眶發(fā)酸。她轉(zhuǎn)身要走,卻撞翻了墻角的綠蘿。李修文抬頭時,她正蹲在地上撿落葉,
發(fā)梢垂下來遮住表情:"落......落了文件。""我?guī)湍恪?他蹲下來,
指尖碰到她手背,"手怎么這么涼?"宋慧兒抽回手,
把合同往懷里攏了攏:"可能空調(diào)太涼。"回家路上,車載香氛是她最愛的白桃味。
李修文把暖氣調(diào)高兩度,后視鏡里映出她發(fā)白的嘴唇:"晚上喝碗熱粥?""好。
"她望著窗外倒退的霓虹燈,喉間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他放在檔把上的手離她只有十公分,
她卻覺得隔了整個太平洋——那個說"不能再負她"的男人,此刻離她這樣近,又那樣遠。
進家門時,李修文接過她的包,突然說:"慧兒,你今天不對勁。
"她脫到一半的高跟鞋卡在腳腕,抬頭撞進他的眼睛。那雙眼平時像深潭,此刻卻泛著漣漪,
是她從未見過的焦灼:"是不是......上官敏兒說了什么?
"宋慧兒扯出個笑:"就是項目壓力大,今天跑了三個工坊......""撒謊。
"他打斷她,伸手撫過她發(fā)頂,"你說謊時,睫毛會快速眨三下。"她的鼻尖突然發(fā)酸。
這個總說自己"鈍感力太強"的男人,原來連她睫毛的顫動都記得。
李修文輕輕把她攬進懷里,下巴抵著她發(fā)頂:"不想說就算了。但慧兒,
我希望你知道......"他的聲音悶在她發(fā)間,"有些事看起來復(fù)雜,其實很簡單。
"宋慧兒閉了閉眼,聞著他襯衫上熟悉的雪松味,突然覺得那些刺人的懷疑都軟了。
她環(huán)住他腰,感受著他心跳的震動,像抓住了根浮木。手機在玄關(guān)處震動,
是綠翹的消息:"剛看到李氏合作方的晚宴邀請函,你名字在主桌!
明天記得穿我上次買的那套墨綠裙——要把某些人比下去。
"宋慧兒望著屏幕上跳動的"晚宴"二字,手指輕輕按在李修文后背。窗外的月光漫進來,
把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像幅未完成的畫。5第5章 晚宴緋聞,
心墻崩塌宋慧兒站在衣帽間鏡前,指尖撫過墨綠真絲裙的裙褶。
綠翹今早特意送來的首飾盒還開著,珍珠耳墜在暖光下泛著潤白的光——她記得綠翹說,
這是要讓某些人知道,"李太太"的位置從來輪不到旁人染指??纱丝嚏R中人的指尖在發(fā)抖。
晚宴廳的水晶燈比她想象中更晃眼。主桌的位置正對旋轉(zhuǎn)樓梯,宋慧兒剛坐下五分鐘,
便見上官敏兒踩著細高跟款步而來。對方穿了件月白緞面裙,
間那串翡翠鐲子正是李修文上周在拍場上拍下的——他說那是給集團周年慶準(zhǔn)備的鎮(zhèn)場拍品。
"慧兒妹妹。"上官敏兒在她右側(cè)落座,香水味裹著檀香撞進鼻腔,"修文沒陪你來?
"宋慧兒端起香檳杯的手頓了頓。半小時前李修文還替她理過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梢,
說"等會我讓陳特助帶你進去",可此刻主桌十二個位子,獨獨空著她左手邊的總裁位。
"李總臨時有急事。"她垂眸抿了口酒,氣泡在舌尖炸開的涼意在喉間蔓延。
上官敏兒輕笑一聲,指尖摩挲著杯壁:"他總這樣。三年前談東南亞港口項目,
我們在新加坡熬了七個通宵,他也是說走就走——后來才知道,是去給生病的母親送雞湯。
"她忽然傾身,聲音放得極輕,"你說巧不巧?那次他母親住院,還是我托人找的專家。
"宋慧兒的指甲掐進掌心。宴會廳的空調(diào)開得很足,可后頸卻冒出一層薄汗。
她望著桌面上跳動的燭火,想起昨夜李修文抱她時的溫度,想起他說"有些事看起來復(fù)雜,
其實很簡單"。可此刻上官敏兒的每句話都像根細針,在她心里扎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當(dāng)年修文為了湊啟動資金,把父親留的手表都當(dāng)了。"上官敏兒端起酒杯與她相碰,
杯沿相擊的脆響驚得宋慧兒睫毛猛顫,"那手表我現(xiàn)在還收著——畢竟是一起吃過苦的人,
總該留個念想。""上官小姐很念舊。"宋慧兒聽見自己的聲音,
平穩(wěn)得像是精心調(diào)過音的鋼琴鍵,"不過李總現(xiàn)在的重心,應(yīng)該都在李氏集團。
""那是自然。"上官敏兒的目光越過她肩頭,忽然漾開笑,"說曹操曹操到。
"宋慧兒轉(zhuǎn)身,正撞進李修文的視線里。他穿著深灰西裝,袖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可眼底卻浮著層她看不懂的陰翳。"修文,我剛和慧兒說起當(dāng)年在新加坡的事。
"上官敏兒起身,指尖虛虛搭在李修文小臂上,"你記性比我好,幫著補補細節(jié)?
"李修文垂眸看了眼那只手,不動聲色地退后半步:"上官總記錯了。新加坡項目是三年前,
那時候我母親身體好得很。"他轉(zhuǎn)向宋慧兒,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空調(diào)吹亂的發(fā),"餓了?
先吃點東西。"宋慧兒望著他指節(jié)分明的手,突然想起昨夜他蹲在地上幫她撿文件時,
也是這樣的溫度??纱丝踢@雙手懸在她發(fā)頂,像片隨時會飄走的云。"李總真是貴人多忘事。
"上官敏兒重新坐下,笑意未減,"不過沒關(guān)系,有些事啊,總有人替你記著。
"侍者推著餐車經(jīng)過時,李修文的手機在西裝內(nèi)袋震動。他看了眼來電顯示,
眉心倏地擰緊:"慧兒,我得先走。""什么事?"宋慧兒脫口而出,
話出口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帶著顫。"公司緊急會議。"他伸手要拿外套,又頓住,
從口袋里摸出車鑰匙放在她手心里,"讓陳特助送你回去。
"上官敏兒的輕笑混著餐具碰撞聲鉆進耳朵。宋慧兒望著李修文快步離開的背影,
突然想起婚禮那天,他也是這樣匆匆離場——說是處理集團危機,可后來她才知道,
那天根本沒有什么緊急會議。"慧兒妹妹發(fā)什么呆?"上官敏兒夾了塊鵝肝放進她碟里,
"修文就是這樣,事業(yè)大過天。當(dāng)年我和他......""夠了。"宋慧兒猛地站起來,
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她抓起手包,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失陪。
"夜風(fēng)卷著梧桐葉撲在臉上。陳特助把車停在別墅門口時,玄關(guān)的燈還亮著。
宋慧兒站在落地窗前,看見李修文的西裝外套搭在沙發(fā)扶手上,
書房的燈卻滅著——他明明比她早到家半小時。"李修文!"她推開臥室門,
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哽咽,"你是不是還想著上官敏兒?
"正在解袖扣的男人動作頓住。他轉(zhuǎn)身時,領(lǐng)帶松松垮垮掛在頸間,
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冷:"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了?"宋慧兒把包甩在梳妝臺上,
珍珠耳墜滾落在地,"上官敏兒說你們一起吃過苦,說你為她當(dāng)過手表,
說......""夠了!"李修文的手掌拍在床頭柜上,玻璃杯震得跳了跳,
"你就這么信她的話?""我信的是你的態(tài)度!"宋慧兒的眼淚終于掉下來,
"婚禮那天你說走就走,今天晚宴你說走就走,你什么時候在意過我的感受?
"李修文的喉結(jié)動了動,伸手要碰她的臉,又在半空收了回去:"慧兒,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是哪樣?"她抓住他的手腕,"你說'不能再負她',
她說你們一起吃過苦,你讓我怎么不想?"李修文的瞳孔驟縮:"你聽到了?""我聽到了!
"宋慧兒后退兩步,后背抵上冰涼的衣柜,"所以你告訴我,那個'她'是誰?
是上官敏兒嗎?"沉默像團濃得化不開的霧。李修文望著她發(fā)紅的眼尾,
突然扯松領(lǐng)帶:"你要這么想,我解釋也沒用。""李修文!"他抓起車鑰匙轉(zhuǎn)身,
玄關(guān)的門"砰"地撞在墻上。宋慧兒跌坐在地毯上,聽著引擎聲漸遠,
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攥著那只珍珠耳墜——綠翹說這是"戰(zhàn)服",
可此刻耳墜的金屬鉤扎得掌心生疼。凌晨兩點,宋慧兒裹著李修文的外套走進書房。
她本想找杯熱牛奶,卻在書架最下層看見個黑色文件盒——盒蓋上壓著李修文的私人印章,
邊緣還沾著他常戴的袖扣。她鬼使神差地打開盒蓋。最上面的文件紙頁泛黃,
標(biāo)題欄的"婚姻協(xié)議"四個字刺得她眼眶發(fā)酸。可當(dāng)她翻到第二頁時,
突然頓住——那是份三年前的醫(yī)療記錄,患者姓名欄寫著"李母",主治醫(yī)生簽名處,
赫然是上官敏兒的名字。6第6章 真相浮出水面的代價宋慧兒的指尖在文件頁邊微微發(fā)顫。
暖黃臺燈在文件上投下暈影,第三頁的"合作備忘錄"四個字像根細針,
扎破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甲方是李氏集團,乙方是宋氏旗下的政商資源整合公司,
最下面的條款寫著:"為鞏固雙方利益聯(lián)結(jié),
宋氏次女宋慧兒與李氏繼承人李修文于協(xié)議簽署后半年內(nèi)完婚,
婚姻關(guān)系維持至少三年......"紙張發(fā)出脆響,她這才驚覺自己捏得太緊。
三年前的日期赫然在目——那時候她剛從國外碩士畢業(yè),父親說"回家?guī)蛶图依?,
她高高興興推掉了紐約的offer。原來所謂的"幫忙",是把她的人生釘死在這張紙上。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掃過玻璃,她突然想起婚禮當(dāng)天父親拍她手背的動作。
他說"修文是個可靠的孩子",眼底的欣慰那么真切,原來都是演給她看的。"咔嗒"。
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驚得她差點把文件掉在地上。李修文的身影出現(xiàn)在書房門口,
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領(lǐng)帶已經(jīng)解下塞進口袋。他顯然沒想到會在凌晨三點看到亮著燈的書房,
腳步頓了頓:"還沒睡?"宋慧兒手忙腳亂要收文件,可攤開的紙頁太多,有兩張飄落在地。
李修文彎腰去撿,目光掃過"婚姻關(guān)系維持至少三年"的條款時,瞳孔微微收縮。
空氣驟然凝結(jié)。"我......"宋慧兒喉嚨發(fā)緊,"我本來想找熱牛奶,
不小心碰倒了文件盒。"李修文把撿起來的文件輕輕放在書桌上,
指節(jié)抵著桌沿:"這些是公司舊檔,你要是想看......"他頓了頓,聲音放軟,
"明天讓陳特助整理份新的給你。"她盯著他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
突然想起昨晚爭吵時他說"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原來最該解釋的人,
從來都不是上官敏兒。"李總真是體貼。"宋慧兒扯了扯嘴角,把散落的文件一張張疊好,
"不過我現(xiàn)在更想知道,這份三年前的協(xié)議,宋小姐我是不是該收點分紅?
"李修文的手指在褲縫上蹭了蹭,像是想碰她又不敢:"慧兒......""我困了。
"她抱起文件盒繞過他,
經(jīng)過時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雪松香水味——這是她上個月送他的生日禮物,他說"太淡,
不適合商場",卻每天都用。臥室門在身后關(guān)上,宋慧兒靠在門板上閉了閉眼。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綠翹發(fā)來的消息:"姐姐,今晚的耳墜我收好了,明天給你送保養(yǎng)油。
"她突然很想聽聽綠翹的聲音。"綠翹。"電話接通的瞬間,她的聲音帶了鼻音,
"能幫我查點東西嗎?""怎么了?"綠翹的聲音立刻緊張起來,"是不是李總又氣你了?
我明天帶榴蓮酥去堵他辦公室!""不是。"宋慧兒把文件拍在床頭柜上,
"幫我查宋氏和李氏三年前的合作備忘錄,還有......"她喉頭發(fā)哽,
"我爸的簽名字跡鑒定。"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綠翹輕聲說:"好,我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張律師。
姐姐你等我,我一定......""別讓我爸知道。"宋慧兒打斷她,"他要是問起,
就說......說我在準(zhǔn)備慈善晚宴的禮服。""知道啦。"綠翹吸了吸鼻子,
"姐姐你先睡,我弄完就給你發(fā)消息。"掛了電話,宋慧兒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
凌晨四點的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在地毯上織出一片銀白,像極了婚禮那天她的婚紗拖尾。
她是被門鈴聲吵醒的。宋父站在玄關(guān),西裝筆挺,手里提著她最愛吃的蟹粉小籠包。"慧兒,
聽綠翹說你在準(zhǔn)備晚宴?"他把食盒放在茶幾上,
"爸爸給你帶了......""三年前的協(xié)議,你早就知道。
"宋慧兒抱著文件盒站在樓梯上,"你讓我嫁進李家,就是為了宋氏那點破資源?
"宋父的笑容僵在臉上。他走到沙發(fā)前坐下,慢條斯理整理袖扣:"慧兒,你以為爸爸愿意?
李家的人脈能讓你少奮斗二十年,修文那孩子......""他是我丈夫,不是資源!
"宋慧兒沖下樓,文件散了一地,"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和他吵架,
就因為他心里裝著別的女人?你知不知道我現(xiàn)在連自己的婚姻是不是真的都搞不清?
"宋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發(fā)疼:"你以為爸爸沒調(diào)查過李修文?他母親當(dāng)年重病,
是上官敏兒救的;他創(chuàng)業(yè)時被人下套,是上官敏兒扛的??赡怯衷鯓樱?他松開手,
聲音放軟,"修文現(xiàn)在是李氏總裁,他分得清輕重。等三年后......""三年后怎樣?
"宋慧兒后退兩步,后背抵上冰涼的墻壁,"等宋氏站穩(wěn)了,就可以讓我離婚?
"宋父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嘆了口氣:"爸爸不會害你。""出去。"宋慧兒彎腰撿起文件,
"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門"砰"地關(guān)上時,她聽見宋父在門外對保鏢說:"守著,
別讓小姐亂跑。"夜色漸深時,宋慧兒裹著大衣溜出了別墅。她站在李氏集團樓下,
仰頭望著頂層那扇還亮著燈的窗戶——李修文的辦公室。"這么晚了,站在這里吹風(fēng)?
"熟悉的雪松味從身后飄來。李修文沒穿外套,只著一件深灰高領(lǐng)毛衣,
手里提著個保溫袋:"陳特助說你沒吃晚飯。"宋慧兒沒接,
盯著他領(lǐng)口露出的鎖骨:"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你手機定位開著。
"他把保溫袋塞進她懷里,"我讓人熬了南瓜粥。"風(fēng)突然大了,她的劉海被吹得亂飛。
李修文伸手替她理了理,指尖在她耳垂上輕輕碰了碰:"耳墜沒戴?""掉了。
"她低頭打開保溫袋,熱氣撲在臉上,"綠翹說那是戰(zhàn)服,可我今天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李修文沒說話,只是站在她身側(cè),替她擋住風(fēng)。"下周有個高層晚宴。"過了很久,
他突然說,"你陪我去。"宋慧兒抬頭看他,月光下他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為什么?
""該讓他們知道,李太太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欺負的。"他轉(zhuǎn)身要走,又回頭補了一句,
"記得讓綠翹挑件紅裙子。"夜風(fēng)卷起一片梧桐葉,打在宋慧兒手背上。她摸了摸保溫袋,
粥還是溫的。遠處李氏大廈的玻璃幕墻映著月光,像面巨大的鏡子,照見她泛紅的眼尾,
和眼底慢慢亮起的光。7第7章 紅裙美人來攪局,商宴暗戰(zhàn)風(fēng)云起宋慧兒站在試衣鏡前,
指尖撫過紅裙的蕾絲滾邊。綠翹舉著首飾盒的手懸在半空,
鏡子里映出她眉心的褶皺:"小姐,這顏色太扎眼了。""他讓我穿紅的。
"宋慧兒低頭調(diào)整胸針位置,珍珠在鎖骨處泛著柔光。三天前李氏樓下的風(fēng)還裹在記憶里,
李修文說"該讓他們知道李太太不是隨便能欺負的"時,呼吸掃過她耳尖的溫度,
比南瓜粥的熱氣更燙。綠翹把碎鉆耳墜替她戴上,
金屬涼意順著耳垂蔓延:"蘇小姐的請柬是昨天下午送到總裁辦的,
特意標(biāo)注'攜女伴出席'。"她壓低聲音,"陳特助說,蘇氏這次談的項目,
去年上官女士也跟進過。"宋慧兒對著鏡子扯出個笑,
耳墜在燈光下碎成星子:"去把我那支墨玉簪子收進手包。
"宴會廳的水晶燈比宋慧兒想象中更晃眼。她挽著李修文手臂進門時,
二十余雙眼睛同時轉(zhuǎn)過來。有人舉著香檳杯竊竊私語,
有位董事夫人的珍珠項鏈在頸間晃出銀白弧線——那是上周在慈善晚會上,
當(dāng)眾問她"李太太平時管不管總裁行程"的人。"李總,這位是蘇小姐。
"公關(guān)經(jīng)理的聲音適時響起。宋慧兒抬頭。穿寶藍魚尾裙的女人正從人群中走過來,
發(fā)間的藍寶石發(fā)夾與她耳墜的碎鉆遙遙相對。蘇巧的指尖掃過李修文手背:"久仰李太太,
早聽說您在集團策劃部做得風(fēng)生水起。"她忽然輕笑,"不過我更好奇,是怎樣的能力,
能讓李總破例把新人安排進核心項目組?"宴會廳的溫度似乎降了兩度。
宋慧兒感覺到臂彎里的肌肉微微繃緊——是李修文。她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舉杯時手腕輕顫,
香檳在杯口晃出細小的漣漪:"蘇小姐過譽了。我不過比別人多查了半宿資料,
多問了陳特助幾個流程問題。"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蘇巧涂著酒紅甲油的指尖,
"畢竟...總要對得起李總的信任。"蘇巧的笑意僵了一瞬,很快又綻放得更盛。
她轉(zhuǎn)身走向主桌時,裙擺掃過宋慧兒的鞋尖,像一片帶刺的花瓣。
"方案涉及長三角物流網(wǎng)整合,蘇氏愿意讓利三個點。"蘇巧的聲音在麥克風(fēng)前響起時,
宋慧兒正端著第二杯香檳。她看見李修文垂著的手指在桌沿輕叩,
那是他聽匯報時的習(xí)慣動作——一下,兩下,第三下時突然停住。掌聲響起時,
蘇巧的目光越過眾人,精準(zhǔn)地落在宋慧兒臉上。那眼神像把磨得發(fā)亮的手術(shù)刀,
剖開她從容的表象,直抵藏在肋骨下的不安:原來她早就算好了,用漂亮的方案贏得滿堂彩,
再借剛才的對話,把"李太太靠裙帶關(guān)系上位"的猜測釘進所有人心里。
宋慧兒捏著酒杯的指節(jié)泛白。她聽見左邊董事小聲說"蘇小姐這方案確實漂亮",
右邊助理補了句"就是不知道李總會不會松口"——松口?李修文的手指還停在桌沿,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著青白。晚宴進行到后半場,宋慧兒借口補妝離了席。
走廊的水晶燈隔三步一盞,她的高跟鞋敲在大理石上,聲音被絨毯吸走大半。轉(zhuǎn)過轉(zhuǎn)角時,
兩個壓低的聲音撞進耳朵:"...當(dāng)年的協(xié)議不能算數(shù)。"是李修文,比平時更冷的聲線。
"修文,你母親手術(shù)時簽的授權(quán)書還在我保險柜里。"上官敏兒的尾音帶著絲甜膩的笑,
"再說了,那3%的股權(quán)..."宋慧兒的腳步頓住。她后退兩步,后背貼上冰涼的墻。
香水味突然涌過來——是上官敏兒常用的晚香玉,帶著點腐敗的甜。"慧兒?"她猛地轉(zhuǎn)頭。
上官敏兒不知何時站在五步外,酒紅色晚禮服在走廊燈下泛著暗芒。
女人的目光掃過她的紅裙、耳墜,最后停在她攥緊的手包上:"李太太這是...迷路了?
"宋慧兒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她看見上官敏兒涂著珊瑚色甲油的手指輕輕抬起,
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對心臟不好。"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
李修文的身影出現(xiàn)在轉(zhuǎn)角,目光掃過兩人時微微一頓。上官敏兒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
像朵被春風(fēng)吹開的花:"修文,我先回去了。"她經(jīng)過宋慧兒身邊時,裙擺擦過她的手背,
帶著不屬于這個季節(jié)的寒意。"怎么跑這兒來了?"李修文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梢。
宋慧兒這才發(fā)現(xiàn)走廊窗戶沒關(guān)嚴(yán),風(fēng)卷著梧桐葉的沙沙聲灌進來。
他的指尖碰到她耳垂時突然頓?。?耳墜?""剛才...碰掉了。
"宋慧兒摸了摸空著的耳垂。手包里墨玉簪子的棱角硌著掌心,像塊燒紅的炭。
李修文沒說話,只是解下自己的袖扣。那是枚雕著松竹的翡翠扣,
他替她別在耳后:"暫時戴著。"宴會廳的音樂聲透過門簾滲出來。
宋慧兒望著他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突然想起父親說的"三年后"。
可此刻李修文眼底翻涌的暗潮,比三年前的協(xié)議更讓她心慌——明天的董事會,他要面對的,
究竟是蘇巧的方案,還是上官敏兒的籌碼?水晶燈在頭頂晃出模糊的光斑。
宋慧兒聽見自己說:"修文,明天的董事會...""先回家。"李修文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比三天前宋父抓她時輕,卻更讓她無法掙脫。他的掌心燙得驚人,
像要把什么烙進她骨頭里,"有些話,回家說。"走廊盡頭的掛鐘敲響十點。
宋慧兒跟著他往宴會廳走,高跟鞋聲和他的皮鞋聲疊在一起,像兩記擂在她心尖上的鼓。
明天的董事會,李修文會松口嗎?或者...她望著他挺直的后背,
突然想起晚宴上蘇巧看李修文的眼神。那不是看合作伙伴的目光,是看獵物的。
而此刻走在前面的男人,正在把自己變成誘餌——或者,獵人?8第8章 商海浮沉,
情意自明清晨的陽光透過李氏集團頂層會議室的落地窗,在紅木長桌上投下菱形光斑。
李修文的指節(jié)抵著桌面,骨節(jié)泛白。"李總,這份并購案的利潤率是行業(yè)平均水平的三倍。
"市場部總監(jiān)推了推眼鏡,投影屏上跳動著醒目的紅色數(shù)字,
"宋氏旗下的建材公司剛好卡在并購鏈的關(guān)鍵節(jié)點,只要我們松口——""停。
"李修文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鋒,掃過全場的目光讓幾位老股東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宋氏建材的土地批文有問題。"會議室炸開一片抽氣聲。
財務(wù)總監(jiān)拍著桌子站起來:"您上周還說要推進!現(xiàn)在臨時變卦,
違約金要賠掉半個季度利潤!""我上周不知道他們的批文是買通國土局王副局長偽造的。
"李修文抽出一份文件甩在桌上,封皮上"國土局稽查科"的紅章刺得人眼睛疼,
"王副局長今早被雙規(guī),宋氏的批文三天后會被定性為無效。"市場部總監(jiān)的臉?biāo)查g煞白。
他后知后覺想起,李修文今早進會議室時,
助理捧著的牛皮紙袋比往常厚了兩指——原來裝的是這個。"這單生意能賺多少,
我比你們清楚。"李修文起身時西裝下擺帶起一陣風(fēng),繞過會議桌走向落地窗前,
"但李氏不做會把合作伙伴拖進泥潭的買賣。
"老股東張伯把保溫杯重重磕在桌上:"合作伙伴?李總什么時候把宋氏當(dāng)合作伙伴了?
您和宋家那位...不過是——""張伯。"李修文轉(zhuǎn)過臉,鏡片后的目光冷得能結(jié)霜,
"三年前我簽婚姻協(xié)議時,就說過不會讓私人關(guān)系影響公司決策。但這次,
是公司決策需要保護私人關(guān)系。"會議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有人偷偷看墻上的掛鐘,
十點整——正好是昨晚宴會上,李修文牽著宋慧兒離開的時間。
宋慧兒是在下午兩點接到綠翹電話的。她正對著電腦核對慈善基金會的賬目,
手機在桌面震得發(fā)顫,綠翹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急切:"慧兒姐,
董事會今早否決了宋氏建材的并購案,李總...他說批文有問題。
"咖啡杯在她指尖晃了晃,褐色液體濺在賬本上,暈開一團污漬。宋慧兒盯著那團污漬,
突然想起昨晚李修文替她別在耳后的翡翠袖扣。當(dāng)時他說"暫時戴著",
現(xiàn)在那枚袖扣正躺在她化妝盒里,沾著他袖扣上特有的雪松香水味。"我知道了。
"她掛斷電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賬本邊緣。
父親今早還在電話里罵她"嫁過去三年連頓飯都沒請",
現(xiàn)在李修文卻替宋家擋了一劫——批文的事,宋父不可能不知情。
窗外的梧桐葉被風(fēng)卷著撞在玻璃上,發(fā)出沙沙的響。宋慧兒突然想起上周整理李修文書房時,
在暗格里看到的國土局內(nèi)部文件。當(dāng)時她以為是商業(yè)機密,現(xiàn)在才明白,
他早就在查這單并購的風(fēng)險。"叩叩。"辦公室門被推開,李修文的身影逆著光,
西裝褲線挺得像刀裁。宋慧兒慌忙把賬本往旁邊挪了挪,
卻沒躲過他掃過來的目光:"又在替基金會對賬?""嗯。"她低頭收拾咖啡漬,聲音發(fā)悶,
"綠翹說...董事會的事。"李修文沒接話,徑直走到她桌前,
伸手把她垂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他的掌心還帶著外面的涼意,
卻讓她耳尖發(fā)燙:"下午推了所有安排。""為什么?""帶你去看樣?xùn)|西。"他拉她起身,
指腹蹭過她被咖啡燙紅的指尖,"昨天在拍賣行看到對墨玉耳墜,和你丟的那對很像。
"宋慧兒的腳步頓住。她想起昨晚手包里硌著掌心的墨玉簪子——那是母親的遺物,
被宋父從老宅翻出來,塞給她當(dāng)"聯(lián)姻信物"。原來李修文注意到她丟了耳墜,
不是因為那對耳墜價值不菲,而是因為..."修文。"她掙開他的手,
轉(zhuǎn)身時撞上他帶著雪松香氣的胸膛,"你今天在董事會說的話,我都聽說了。
"李修文的呼吸拂過她發(fā)頂:"所以?""所以你不該為了我...""為了你?
"他突然笑了,手指捏住她下巴強迫她抬頭,眼底的暗潮翻涌得比昨晚更烈,"宋慧兒,
那單并購案會讓宋氏背上偽造批文的罪名,你父親會被牽連,你會被卷進輿論風(fēng)暴。這些,
比三億利潤更重要。"他的拇指摩挲著她發(fā)燙的耳垂:"你總說我們是利益婚姻,
可利益婚姻里的丈夫,不會在知道妻子丟了耳墜時,把自己隨身的袖扣摘下來給她。
"宋慧兒的眼眶突然發(fā)酸。她想起三年前在婚姻協(xié)議上簽字時,
李修文說"三年后各走各的";想起上個月她胃疼得蜷在沙發(fā)里,
他半夜翻遍整棟別墅找胃藥;想起昨晚在走廊,他替她理亂發(fā)時,
指腹輕輕擦過她眼角的動作。"我不是需要你保護的人。"她吸了吸鼻子,聲音發(fā)啞,
"我可以自己——""我知道你可以。"李修文低頭吻了吻她額頭,像在吻一片易碎的雪,
"但我想保護你。不是因為協(xié)議,不是因為利益。"窗外的風(fēng)突然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