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魔教安插在正道的第一暗樁。潛伏青崖劍派十年,終于等到繼任掌門之位。
卻在加冕前夜收到密令:“明夜子時,助我教奪取鎮(zhèn)派青虹劍?!眻?zhí)行任務(wù)時,
我故意露出破綻引追兵圍堵。重傷的魔教使者怒罵:“叛徒!教主不會放過你!
”我笑著擦去劍上血:“我等的就是教主親臨。
”身后突然傳來新任掌門凌雪的冷笑:“演夠了嗎?
”她的劍尖抵住我后心:“用我派至寶當(dāng)誘餌,沈默,你打的好算盤。
”我轉(zhuǎn)身握住她劍刃:“不如聯(lián)手?”“你助我剿滅魔教高層,我?guī)湍銏?zhí)掌青崖。
”鮮血順著劍鋒淌落,凌雪眼中寒光凜冽:“再加一條?!薄案嬖V我,十年前救我的蒙面人,
是不是你?”---月華似水銀,潑灑在青崖劍派掌門內(nèi)室的窗欞上,將窗紙映得一片冷白。
屋內(nèi)沒有點燈,只借著這清冷的光,勉強能看清陳設(shè)的輪廓。紫檀木的桌案厚重沉實,
上面端端正正放著一方錦盒。盒蓋開著,里面墊著明黃的軟緞,襯著一枚令牌。
令牌非金非玉,觸手生溫,是上好的墨玉所制。邊緣打磨得圓潤光滑,
正面刻著層巒疊嶂的青崖山勢,線條遒勁,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巍然氣魄。
正是號令青崖劍派,象征無上權(quán)柄的青崖掌門令。一只手伸了過來,指尖修長穩(wěn)定,
指節(jié)處帶著常年握劍磨出的薄繭。它輕輕撫過令牌上那險峻的山形刻痕,動作緩慢而專注,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意味。十年了。從最底層的灑掃弟子,到外門執(zhí)事,再到內(nèi)門精英,
長老親傳……十年臥冰飲雪,步步驚心,終于握住了這枚令牌的邊緣。只待明日朝陽初升,
金頂大殿上鐘鼓齊鳴,長老們當(dāng)眾將令牌交予他手,他沈默,便不再是青崖劍派的大師兄,
而是名正言順的新任掌門。墨玉的微涼透過指尖滲入血脈,
竟奇異地壓下了心頭那絲翻騰的灼熱。窗外的風(fēng)掠過庭院里的古松,發(fā)出低沉的嗚咽,
像極了某些久遠記憶中深埋的嘆息。就在這時——“咻!
”一聲極其短促、銳利到割裂空氣的尖嘯,毫無征兆地穿透了窗紙!
月光被撕開一道細小的口子,一道烏沉沉的暗影,裹挾著刺骨的腥風(fēng),直射桌案!目標(biāo),
正是那方盛放著掌門令的錦盒!沈默瞳孔驟然收縮。那撫摸著令牌的手,在聲音響起的剎那,
已如鬼魅般動了。并非去擋,也非去抓那射來的暗器,而是閃電般屈指,
在墨玉令牌的邊緣輕輕一彈!“叮!”一聲清越微鳴,
墨玉令牌竟被這巧勁彈得在錦盒中滴溜溜旋轉(zhuǎn)起來。幾乎在同一瞬間,那支烏黑的短小弩箭,
“奪”的一聲,狠狠釘入了令牌方才所在的位置——厚實的紫檀木桌面!箭尾兀自劇烈震顫,
發(fā)出令人齒冷的“嗡嗡”聲。箭簇沒入桌面近寸,顯見力道之狠。更詭異的是,
箭頭周圍一圈的木質(zhì),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一種污濁的青黑色,
絲絲縷縷的腥甜氣息彌漫開來。劇毒!若非令牌被及時彈開,此刻被這毒箭釘穿的,
便是那象征掌門之位的墨玉!沈默的目光,冰寒如深潭,
瞬間鎖定了弩箭射來的方向——窗紙上那個被穿透的小孔。他身形未動,整個人卻已繃緊,
如同一張引而不發(fā)的強弓。窗外,只有風(fēng)拂松針的沙沙聲,仿佛剛才那奪命一擊只是幻覺。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片刻后,沈默緩緩伸出手,
沒有去看那支兀自顫動、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毒箭,
而是穩(wěn)穩(wěn)地、重新按住了在錦盒中旋轉(zhuǎn)的墨玉令牌。溫潤的玉石入手,
驅(qū)散了指尖殘留的一絲寒意。他拿起令牌,目光落在箭尾。那里,
纏著一圈薄如蟬翼的赤色絹紙。他面無表情地捻起絹紙,輕輕展開。紙上無字,
唯有一朵小小的、用某種暗紅顏料勾勒出的彼岸花圖案?;ò暄?,花蕊細長如針,
在慘淡的月光下,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邪魅。沈默的指尖,在那朵彼岸花上,
極其緩慢地摩挲了一下。冰冷、滑膩的觸感,像毒蛇的鱗片。這圖案,是刻入他骨髓的烙印。
來自那終年不見天日、彌漫著血腥與絕望的深淵——幽冥教。十年了。
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jīng)掙脫了那根無形的線。這朵花,卻像從地獄伸出的鬼爪,
在他即將登頂?shù)乃查g,再次死死攥住了他的腳踝。他的視線,緩緩移向窗外深沉的夜色。
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一半在明,冷峻如霜;一半在暗,沉郁如淵。他靜靜站立著,
指腹無意識地用力,幾乎要將那朵絹紙上的彼岸花揉碎,墨玉令牌的邊緣深深硌進掌心,
留下清晰的印痕。夜色如墨,沉沉壓著青崖山。山風(fēng)穿過幽深狹窄的裂谷,
發(fā)出凄厲尖銳的呼嘯,如同無數(shù)怨魂在哭號。
這便是青崖劍派最令人聞之色變的禁地——斷魂峽。兩側(cè)陡峭如刀削斧劈的崖壁高聳入云,
遮蔽了本就微弱的星光,
只余下峽谷底部一條被萬年水流沖刷出的、布滿濕滑苔蘚的狹窄石徑。黑暗中,
濃重的水汽混雜著巖石和腐爛植被的氣息,冰冷刺骨地貼在皮膚上。沈默一身夜行衣,
緊貼著冰冷潮濕的崖壁凹陷處,整個人幾乎融入了那片深不見底的陰影里。
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塑,連呼吸都壓得微不可聞,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銳利如鷹隼,
死死鎖定著峽谷入口的方向。他在等。等那來自幽冥深淵的“客人”。遠處,
青崖劍派核心重地——藏劍閣的方向,隱隱傳來幾聲短促的叱喝,緊接著是兵器交擊的銳響,
在死寂的峽谷里蕩開幾圈微弱的回音,隨即又被更猛烈的風(fēng)聲吞沒。計劃開始了。魔教的人,
應(yīng)該已經(jīng)按他“無意”泄露的布防圖,潛入了藏劍閣外圍,觸動了警戒的機關(guān)。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淌。終于!
峽谷入口的黑暗仿佛被什么東西攪動了一下。一道黑影,快得如同沒有實質(zhì)的煙霧,
無聲無息地滑了進來。那黑影動作飄忽詭譎,貼著嶙峋的石壁疾行,腳尖點地時輕若無物,
顯然是輕功已臻化境的高手。他背上負著一個狹長的包裹,包裹皮是深青色,
在黑暗中難以分辨,但包裹的形狀,赫然是一柄長劍!青虹劍!青崖劍派的鎮(zhèn)派之寶,
傳說中切金斷玉、削鐵如泥的神兵!那包裹的輪廓,沈默絕不會認(rèn)錯。來人竟真的得手了?
看來自己那份“精心準(zhǔn)備”的布防圖,效果超乎預(yù)期。黑影急速掠過沈默藏身的陰影前方,
眼看就要沒入峽谷更深處。沈默眼中寒光一閃。就是現(xiàn)在!他猛地從陰影中踏出一步!
這一步踏得極重,落腳處一塊松動的碎石被踩得“喀嚓”一聲脆響,在風(fēng)聲鶴唳的峽谷中,
不啻于一聲驚雷!“誰?!”前方的黑影身形驟然一僵,猛地剎住腳步,霍然轉(zhuǎn)身!
一雙在黑暗中閃爍著幽綠光芒的眼睛,如同擇人而噬的惡狼,瞬間鎖定了沈默的方向!
那眼神里充滿了驚怒和難以置信。沈默沒有答話,只是微微側(cè)身,
有意無意地將自己暴露在從峽谷入口方向可能透入的、極其微弱的一線天光下。
雖然依舊蒙著面,但他挺拔的身形輪廓,
以及身上那套與青崖劍派精英弟子制式極為相似的夜行勁裝,在對方眼中已足夠說明身份。
“青崖弟子?!”黑影的聲音嘶啞低沉,帶著濃重的異域腔調(diào),
正是幽冥教“無影手”烏勒的嗓音,透著被獵物反噬的暴怒,“找死!”烏勒沒有絲毫猶豫,
他深知此地不可久留,背上青虹劍更不能有失。一聲低吼,他身形如鬼魅般折返,
枯瘦如鳥爪的右手五指箕張,指尖竟泛起幽幽的藍光,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風(fēng),
直抓沈默咽喉!幽冥鬼爪!中者立斃,腐肉蝕骨!這一抓快如閃電,狠辣刁鉆,志在必得!
沈默瞳孔微縮,似乎被對方這凌厲的殺招所懾,腳下本能地向后急退,
動作顯得有些慌亂倉促。后退中,他的左臂猛地向身側(cè)崖壁上一塊凸起的尖銳巖石揮去!
“嗤啦——!”夜行衣的布料被巖石輕易撕裂,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瞬間出現(xiàn)在他左臂外側(cè),
鮮血立刻涌出,在深色的布料上洇開大片暗紅。劇痛傳來,沈默悶哼一聲,
身形因這“意外”的創(chuàng)傷而踉蹌了一下,動作徹底變形。就在他踉蹌的瞬間,
烏勒那淬毒的鬼爪已堪堪擦著他咽喉掠過!指尖帶起的腥風(fēng)刮得沈默頸側(cè)皮膚一陣刺痛。
一擊落空,烏勒眼中的驚怒更甚,還夾雜著一絲被螻蟻戲耍的狂怒。他正欲再下殺手,
峽谷入口處,數(shù)道凌厲的破空之聲已然撕裂了風(fēng)聲!“賊子休走!”“放下神劍!”“結(jié)陣!
別讓他跑了!”數(shù)聲怒喝伴隨著數(shù)道矯健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從峽谷入口處飛射而入!
正是被藏劍閣動靜驚動、循著沈默故意留下的細微蹤跡一路追蹤而來的青崖劍派執(zhí)法堂精銳!
為首者,赫然是執(zhí)法長老座下大弟子,以剛猛著稱的趙鐵山!他們甫一沖入,
目光瞬間就被峽谷中央背負重寶、殺氣騰騰的烏勒,
以及他身旁手臂染血、氣息不穩(wěn)的“同門”沈默牢牢吸引!“沈師兄!”有人驚呼,
看到沈默手臂的傷勢和狼狽的姿態(tài),顯然是為了阻截敵人而受傷?!皣∷?/p>
”趙鐵山聲如洪鐘,手中重劍“嗡”地一聲直指烏勒,“膽敢竊我青崖至寶,
今夜便是你的死期!”七八名執(zhí)法堂好手瞬間散開,劍光霍霍,結(jié)成嚴(yán)謹(jǐn)?shù)膭﹃嚕?/p>
將烏勒和沈默所在的位置隱隱圍在核心。凌厲的殺氣交織,如同無形的羅網(wǎng),
瞬間籠罩了整個狹窄的峽谷空間。烏勒身形劇震!他猛地回頭,
那雙幽綠的眼眸死死盯住沈默,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
充滿了極致的怨毒和難以置信的背叛!他背上那沉重的青虹劍包裹,
此刻仿佛變成了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嘶吼?!吧颉彼麖难揽p里擠出兩個字,
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痛楚而扭曲變形,每一個音節(jié)都浸滿了血沫,“叛徒!你這個叛徒!
教主…教主他定會將你…碎尸萬段!挫骨揚灰!”他嘶吼著,因傷勢和激動而劇烈咳嗽起來,
鮮血從蒙面的黑巾下不斷滲出。沈默捂著流血的手臂,身形微晃,
臉色在微光下顯得異常蒼白,似乎傷勢頗重。他微微垂著頭,避開烏勒那噬人的目光,
也避開周圍執(zhí)法弟子投來的關(guān)切與敬佩的眼神。唯有那雙低垂的眼眸深處,
在無人可見的陰影里,掠過一絲冰冷徹骨的嘲弄,快得如同幻覺。“拿下!
”趙鐵山不再廢話,重劍一引,劍陣發(fā)動!數(shù)道森寒劍光如同毒蛇吐信,
齊齊刺向困獸猶斗的烏勒!“呃啊——!”烏勒發(fā)出野獸瀕死般的嚎叫,幽冥鬼爪瘋狂揮舞,
幽藍的爪影帶起腥風(fēng)血雨,悍然迎向絞殺而來的劍網(wǎng)!
金鐵交鳴聲、肉體撕裂聲、垂死的怒吼聲瞬間在狹窄的斷魂峽中激烈碰撞、回蕩!
混亂的廝殺中心,沈默悄然退后半步,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冷眼旁觀著這場由他親手導(dǎo)演的血腥圍獵。手臂上的傷口傳來陣陣抽痛,
溫?zé)岬难樦讣獾温湓跐窕奶μ\上,無聲無息。他抬起未受傷的右手,
緩緩抹去濺落在臉頰上的一滴粘稠溫?zé)帷V讣庥|感滑膩,帶著濃重的鐵銹腥氣。
看著指尖那抹刺目的殷紅,沈默的嘴角,在陰影的掩護下,極其緩慢地向上牽起一個弧度。
那笑容沒有絲毫溫度,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帶著一種洞悉一切、將萬物視為棋子的漠然。
“碎尸萬段?挫骨揚灰?”他無聲地翕動嘴唇,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低語在心底流淌,
每一個字都淬著寒冰,“烏勒,你錯了?!敝讣饽悄▽儆跒趵盏难?,被他輕輕捻開,
如同拂去一粒塵埃?!拔业鹊哪俏唤讨鞔笕恕苍撚H自來收網(wǎng)了。”他抬起頭,
目光穿透混亂的廝殺與峽谷上方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仿佛看到了那高踞幽冥血海王座之上的身影,正因這“意外”的損失和背叛而雷霆震怒。
斷魂峽的慘烈廝殺并未持續(xù)太久。烏勒雖是幽冥教一流高手,但先被沈默算計,
后又遭青崖劍派執(zhí)法堂精銳結(jié)陣圍攻,早已是強弩之末。他狀若瘋魔,
幽冥鬼爪帶起道道幽藍殘影,每一次揮擊都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