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門結(jié)束，我成了作弊者。養(yǎng)父母將我趕出家門，
黑粉攻陷了我為偶像江澈運營的百萬粉絲賬號。我縮在雨夜的公交站臺，
心想不如讓那輛失控的車撞死算了。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車門打開，
江澈的保鏢卻徑直走向我：“老板說，送您回家?！表斄髡履R，
雨水打濕他昂貴的西裝：“林小溪，考得怎么樣？”我震驚他怎知我真名，
他輕笑：“那年巷子里，你遞我的創(chuàng)可貼，我一直留著。
”1、英語聽力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消散在考場里時，我正在檢查答題卡的填涂。
筆尖劃過B選項的瞬間，結(jié)束鈴像把鈍刀，猝不及防切斷了所有呼吸聲。
周圍騰起窸窸窣窣的騷動，后桌男生把筆往桌上一拍，塑料殼撞擊桌面的聲響讓我指尖一顫。
“林小溪，跟我們?nèi)ソ虅?wù)處?！北O(jiān)考老師的聲音從斜后方壓過來，帶著種公事公辦的冷硬。
我抬起頭，看見她盯著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枚釘進木板的銹釘——帶著嫌棄，
又不得不處理的不耐。周圍的目光齊刷刷扎過來，我聽見有人倒吸涼氣，
有人壓低了嗓子念我的名字，像在咀嚼什么穢物。走廊的白熾燈晃得人眼疼。
我跟著兩個老師走在中間，帆布鞋摩擦地面的聲音格外清晰。教務(wù)處的門沒關(guān)嚴，
透過門縫能看見年級主任夾著煙的手，煙灰搖搖欲墜?！氨O(jiān)控在這兒呢，自己看。
”他把屏幕轉(zhuǎn)向我，鼠標點擊的聲音像重錘砸在耳膜上。畫面里的我坐在窗邊，
左手確實往斜后方探了一下。角度刁鉆得可怕，
剛好能讓攝像頭拍到指尖擦過鄰座張薇的卷子邊緣。但我記得清楚，
那是她交卷時故意碰掉的筆，滾到我腳邊時我只是低頭看了一眼，
我甚至沒看清她卷子上的任何一個字母?！安皇沁@樣的！”我的聲音撞在墻壁上，
顯得格外單薄，“她的筆掉了，我只是……”“張薇同學說你當時盯著她的卷子看了五秒。
”副校長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高考考場的監(jiān)控，總不會冤枉你吧？
”五秒。我在心里冷笑。原來五秒就能判一個人死刑。
張薇那張總是掛著甜膩笑容的臉浮現(xiàn)在眼前，她昨天還湊過來問我英語作文模板，
轉(zhuǎn)頭就能在教務(wù)處指認我作弊。“學校會上報考試院，你的成績暫時作廢。
”年級主任掐滅煙頭，語氣里帶著一種“我早就知道你不行”的篤定，“回去等通知吧，
這段時間別亂跑?！薄白鲝U”兩個字像冰錐，順著后頸滑進脊椎。我走出辦公樓時，
雨已經(jīng)淅淅瀝瀝下起來。手機在褲兜里震動，是養(yǎng)母的電話。我深吸一口氣劃開接聽，
聽筒里的怒吼幾乎要把我耳膜震穿：“林小溪！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家臉還沒丟夠？高考作弊？
你怎么不去死！”養(yǎng)父的聲音混在電流聲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我跟你媽商量了，
你別回來了。等你把這攤渾水弄清楚，再考慮要不要進這個家門?！薄鞍?，
我沒有作弊……”我的聲音被雨聲吞沒，養(yǎng)母在旁邊哭哭啼啼地念叨“家門不幸”，
然后電話就被掛斷了。屏幕上“母親”兩個字還在跳動，像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躲進學校后門的網(wǎng)吧，手指在鍵盤上抖得厲害。登錄“星河守望者”賬號時，
系統(tǒng)提示“賬號異常”。點進超話，#江澈最大粉頭高考作弊#的詞條紅得刺眼，
下面的評論像開了閘的污水：“嘔，果然粉隨蒸煮，
江澈怎么會有這種粉絲”“怪不得她做站子那么有錢，
原來是靠作弊撈錢啊”“脫粉了脫粉了，這種人也配喜歡江澈？”我往下翻著評論，
心臟像被人攥在手里擰。那些曾經(jīng)在私信里叫我“星大”、說我修圖好看的粉絲，
此刻用最惡毒的語言鞭撻著我。有人扒出我賬號的注冊地址，有人偽造我收粉絲禮物的截圖，
還有人把我和張薇的合照翻出來，配文“原來是塑料姐妹花，難怪要陷害”。
鼠標滾輪劃到最底下時，
我看見一條來自“江澈全球后援會”的置頂微博：“關(guān)于旗下粉絲涉嫌作弊一事，
本會表示強烈譴責……”后面的字我沒看清，因為屏幕已經(jīng)被我的眼淚糊花了。雨越下越大，
砸在網(wǎng)吧的玻璃上噼啪作響。我走出網(wǎng)吧，才發(fā)現(xiàn)行李箱還在教務(wù)處門口。跑去拿的時候，
保安大爺用那種“看你就不是好人”的眼神盯著我，
把箱子推出來時還嘟囔了句“現(xiàn)在的學生啊……”行李箱的輪子卡在積水里，
發(fā)出吱呀的聲響。我拖著它走在馬路上，雨水順著劉海滴進眼睛，澀得生疼。
手機早就沒電了，口袋里只剩下三個硬幣，連坐公交的錢都不夠。
走到那個熟悉的公交站臺時，我已經(jīng)渾身濕透。羽絨服吸了水，沉甸甸地墜在身上。
遠處一輛轎車打著滑沖過來，車燈在雨幕里拉出兩道刺目的光，像某種召喚。
我看著那束光越來越近，引擎的轟鳴聲震得耳膜發(fā)疼。
腦子里突然閃過很多畫面：孤兒院阿姨給的半塊糖，養(yǎng)父母家永遠冰冷的餐桌，
還有“星河守望者”賬號第一次漲到十萬粉絲時，我在出租屋里偷偷哭的樣子。
好像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了。我閉上眼，等著撞擊的到來。雨水砸在臉上，混著眼淚往下流，
原來死亡是這種感覺，冷，而且安靜。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尖銳的剎車，像刀子劃破綢緞。我猛地睜開眼，
看見一輛黑色保姆車橫在我和失控轎車之間，車門緩緩滑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撐著傘，
徑直朝我走了過來?！傲中〗悖彼穆曇粼谟曷暲锔裢馇逦?，“老板說，送您回家。
”我愣住了。林小姐？老板？哪個老板？然后，我看見一個人從保姆車里走出來。
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西裝，深灰色的羊毛料子貼在身上，勾勒出我在無數(shù)海報上見過的肩線。
他摘下墨鏡的那一刻，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我聽見自己心臟停跳的聲音。是江澈。
他走到我面前，皮鞋踩進積水中，濺起的泥點弄臟了我的褲腳。他看著我，
眼神里沒有舞臺上的疏離，也沒有照片里的精致，只有一種我讀不懂的深沉?！傲中∠?，
”他開口，聲音比CD里的更沙啞，“考得怎么樣？”我渾身一震，像被雷劈中。
他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2、雨聲瞬間被抽空了。我能聽見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還有牙齒打顫的咯咯聲。林小溪這個在養(yǎng)父母家戶口本上都顯得多余的名字，
怎么會從他嘴里吐出來？保鏢把傘往我這邊傾了傾，傘骨的金屬冷意蹭過我耳垂。
江澈還站在雨里，任由雨水順著發(fā)梢滴在肩頭，西裝外套的墊肩已經(jīng)塌了下去，
露出里面白色襯衫的領(lǐng)口，紐扣松了一顆，能看見鎖骨的凹陷?！吧宪嚒！彼麤]再看我，
轉(zhuǎn)身時雨水順著下頜線滑落，砸在西裝口袋上，洇出更深的色塊。
我像個提線木偶被保鏢半扶進車廂，真皮座椅的溫度熨著濕透的后背，
鼻尖縈繞著股淡雪松味，混著雨水的潮意。江澈坐在我對面的單人座上，
正用紙巾擦著腕骨上的水珠。他沒脫外套，只是把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膚冷得泛白。
車廂里太安靜，只有雨刮器規(guī)律的擺動聲，還有我克制不住的、牙齒碰撞的輕響。
“喝點熱牛奶?！彼鋈婚_口，下巴朝側(cè)邊的儲物格揚了揚。我伸手去拿，
指尖觸到紙盒的瞬間，燙得縮了下，原來他早就讓保鏢備好了。牛奶的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淌，
卻暖不了發(fā)僵的指尖。車子啟動時，我偷瞄了他一眼。他正望著窗外，
側(cè)臉在雨幕里忽明忽暗，下頜線繃得極緊。這個在演唱會上能讓幾萬人尖叫的男人，
此刻離我不過半米，卻像隔著道無形的墻?！澳莻€……江先生，”我捏扁了空牛奶盒，
“您怎么知道我住這兒？”這處用稿費租的小單間，連養(yǎng)父母都以為我還住學校宿舍。
他沒回頭，只是指尖在膝蓋上敲了敲，雨珠從發(fā)梢滴在膝蓋上，暈開深色的圓點。
“地址是‘星河守望者’去年寄周邊的回郵信息。”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你用了真實姓名和地址。”我猛地攥緊了衣角。去年給站子換打印機時，
我確實圖省事填了真實信息，卻從沒想過會被他知道。
那個在后臺默默修圖剪視頻的“星大”，原來早就被他窺見了真身。車子停在巷口時，
我才發(fā)現(xiàn)雨小了些。江澈的保鏢先下車撐傘，他卻沒動，只是看著我這邊，
墨鏡不知何時又戴上了，遮去了所有情緒。“上去吧，換身干衣服?！蔽彝崎_車門，
傘下的空間很小，能聞到他身上混著雨水的雪松味。走到樓道門口時，我忍不住回頭，
他正隔著車窗看我，墨鏡反射著路燈的光，看不清眼神。“江先生，”我攥緊了門把手，
“您到底為什么……”“林小溪?！彼驍辔?，聲音隔著玻璃有些發(fā)悶，“有些事以后再說。
”樓道的感應(yīng)燈在我進門時亮起，昏黃的光映著濕漉漉的地磚。我回頭望去，
保姆車還停在巷口，車燈亮著，像兩只沉默的眼睛。直到我關(guān)上單元門，
那束光才緩緩調(diào)轉(zhuǎn)方向，消失在雨幕里?；氐匠鲎馕荩野褲裢傅耐馓兹釉谏嘲l(fā)上，
口袋里掉出個硬物。撿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枚創(chuàng)可貼，星星圖案的包裝邊角都磨圓了，
卻還完好無損。手機在這時充上電，屏幕亮起來的瞬間，
微博推送跳出來：#江澈雨夜現(xiàn)身疑似戀情曝光#。配圖是他從保姆車下來的側(cè)影，
雖然打了碼，卻足夠讓粉絲瘋狂。我退出界面，點開私信箱，
置頂?shù)氖恰靶呛邮赝摺惫芾斫M的消息：“星大，我們信你！”后面跟著幾十條未讀，
大多是老粉的支持。窗外的雨還在下，我走到窗邊，看著巷口空蕩蕩的位置，
突然想起江澈說“有些事以后再說”時，墨鏡下?lián)P起的嘴角。他到底，還知道多少？
3、出租屋的暖氣在啟動時發(fā)出“咔嗒”聲，老舊的空調(diào)外機在雨夜里嗡嗡作響。
我把濕透的外套扔在沙發(fā)上，創(chuàng)可貼被掌心焐得發(fā)潮，
星星圖案的邊角在燈光下泛著模糊的白。電腦屏幕亮起來的瞬間，
微博私信提示音像密集的鼓點，震得桌面都在發(fā)顫。
“星河守望者”的后臺已經(jīng)被@和辱罵刷屏，
最新一條熱搜#江澈粉頭作弊實錘#還掛在榜三。我深吸一口氣，
指尖在鍵盤上敲出管理員密碼，那串數(shù)字是江澈出道日，我用了三年。后臺系統(tǒng)跳出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