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婧想起了申一甲在推拿店里搬起花盆、砸碎玻璃的一幕,就好像發(fā)生在剛才一樣。
她今天能到派出所去,大概就是因為那一幕,她總覺得欠他一點什么?!澳阕≡谀膬海?/p>
我送你回去。”孫婧說?!拔易≡谕颇玫?,推拿店就是我的家?!鄙暌患渍f?!澳愕募夷??
”孫婧問?!拔以谝粋€邊遠的縣城出生,父母走得早,是奶奶把我養(yǎng)大的。
奶奶去年也去世了?!鄙暌患琢攘葦?shù)語,就說完了自己的身世。孫婧看得出,
申一甲很不情愿說這些,卻又不想瞞她。這小子別看長得人五人六的,命還挺苦呢。
“我們的身世差不多,不過我比你幸運多了?!睂O婧說。申一甲說出自己的身世,
情緒立刻低迷下來。孫婧的心里產(chǎn)生了一種隱隱的同情,這種情緒瞬間就消失了,
她啟動汽車,朝推拿店方向駛?cè)?。申一甲告訴孫婧,盲人阿丁到南方開推拿店去了,
出門之前把推拿店交給他,讓他管理,如果他愿意的話,可以自己兌下來,如果不想干,
就幫他兌出去。現(xiàn)在,他算是臨時接管吧。孫婧想到這里,不禁問:“你為什么叫一甲?
”申一甲說:“我的名字是父親給起的,我們家祖輩有人中過狀元,父親給我起名一甲,
叫我不要辱沒先祖,長大以后出人頭地。”孫婧沒有把車停在推拿店門前,而是拐了個彎,
停在了側(cè)面的小胡同里。打開車門,正對著推拿店側(cè)面的那扇裝飾門。兩個人下了車,
來到裝飾門前,門上已經(jīng)上了卷簾門?!拔医裉烊橇瞬恍〉牡湴 !睂O婧捂著嘴笑起來。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福和禍都是辯證的?!鄙暌患渍f?!拔颐魈炀驼胰私o你安玻璃。
”孫婧說?!敖^對不用,現(xiàn)在不是你欠我的,是我欠你的?!鄙暌患滓姇r間不算晚,
就對孫婧做了個請的手勢,孫婧也沒客氣,跟著他進了店門。申一甲晚上沒在推拿店,
但店里仍然照常營業(yè)。現(xiàn)在多數(shù)人都認休閑按摩,保健推拿并不好做。
申一甲一只手經(jīng)營推拿,一只手經(jīng)營按摩,由他主打推拿,另外兩個女按摩工專門做按摩。
做推拿的患者基本上是白天來,晚上天一黑,做按摩的顧客就多起來了,尤其是過了八點鐘,
做推拿的人寥寥無幾,基本都是酒后和浴后來做按摩的。孫婧進了推拿店,
煞有介事地來到側(cè)門,破碎的玻璃早已不見蹤跡。申一甲撓著頭,孫婧能來看看這道裝飾門,
他已經(jīng)很安慰了,經(jīng)過了派出所的事,他根本就不想讓她再賠這這塊大玻璃了?!斑@些小事,
您就別管了,我來處理吧?!鄙暌患自趯O婧的背后說。店里的休息室太小,
申一甲只能請孫婧到推拿房了,好在這是條件最好的房間,面積也是最大的。晚上,
他就睡在隔壁的小臥室里。推拿房里的燈倏地亮了,屋里溫馨寧靜。這里每天都有專人清理,
一切都井井有條。申一甲突然想起自己對孫婧的承諾,為她免費做推拿一年。
孫婧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一圈,直接坐在了推拿床上?!敖悖嬃?。”申一甲從冰箱里取出飲料,
遞到孫婧手里,“我給您推一推?”孫婧喝了口果汁,沒理他,進來就要推一推,
那成什么事了。自己真想做推拿的話,也得矜持點吧,況且她今天并不想做,
只是想看看那扇透風(fēng)的門。“姐,今天多虧了你,說吧,讓我怎么感謝你?!鄙暌患渍f,
“我說話算數(shù),給你免費服務(wù)一年,只要你有時間,隨時可以過來。用我的最標準的手法,
包你滿意?!薄拔叶紱]當真,你還當真了?!睂O婧忙從推拿床上站起來,做出要走的姿態(tài)。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舉動有點不妥,孤男寡女的,容易讓人誤會,她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這就走了?”申一甲被孫婧鬧愣了,她的思維跨度太大,他一時沒有跟上。孫婧走到門口,
停住了腳步:“我明天真得和主任說說,望月樓派出所太不像話了,
望月樓賓館是接待辦的直屬單位,他們敢到那里去渾水摸魚,膽子太大了。
你以后也要多加小心,有麻煩能避免的,就要盡量避免,尤其是你這種工作,
最容易惹上是非,自己要長個心眼啊?!薄澳惴判陌?,我會注意的?!鄙暌患渍f。
申一甲沒有接手這家推拿店,而是沖著阿丁的面子,不得不暫時經(jīng)管起來。
當一輩子的推拿師嗎?他從心里有一點排斥。不錯,在這里的確能見到孫婧這樣的白富美,
但更多的患者,他并不待見,面對時常發(fā)生的指令、挑逗和騷擾,他不好發(fā)作,
只能逢場作戲?!靶〉瓴诲e,就是店主有點沒譜。”孫婧說?!澳奶靵??”申一甲說。
“該來的時候自然來了?!睂O婧說?!澳闶遣皇怯惺裁醇笔掳??”申一甲說?!敖裉焯砹耍?/p>
你休息吧。”孫婧說?!耙患赘?,什么時候回來的?”從申一甲的身后傳來親切的叫聲。
申一甲忙回過頭去,服務(wù)員娟子從走廊里拐出來,忙擺了擺手。孫婧也轉(zhuǎn)回身來,
輕淡地看了娟子一眼,繼續(xù)往外走。“她是誰?。俊睂O婧問。“服務(wù)員,叫娟子。
”申一甲說。“挺俊的姑娘,鄉(xiāng)下找的?”孫婧小聲說著,似乎并不想聽申一甲的回答,
在前面推開店門,出去了。看著孫婧駕車遠去,申一甲像丟了魂似的,回到店里坐也不是,
站也不是。他并沒有把晚上的脫險歸功于自己的努力,如果沒有孫婧出現(xiàn),
即使他忽悠出一個總統(tǒng)來,也沒人相信他。娟子進來告訴他,有客人要做推拿?!安蛔隽耍?/p>
你就說,馬上要關(guān)門了。”申一甲揮揮手。他突然發(fā)現(xiàn),錢這個東西來得也太容易了,
就因為這么一點破事,派出所一口要罰他八千。孫婧去了以后,人家五千塊錢就甩過來了,
連尋思都沒尋思。這些錢雖然不多,但也夠他干一個月的了。孫婧的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
就這么上派出所走了一圈,就把事情擺平,還創(chuàng)造了這么大的效益。
自己還在店里推啊、按的,累死累活,也比不上人家活得瀟灑。申一甲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
把這個小店兌出去,自己再謀一份差事,最好是和孫婧的工作差不多,
在人前有面子、能辦事的那種工作。反正阿丁也不回來了,又把小店交給了他,
他如果能順利出手的話,阿丁說不定還會賞他一些,畢竟阿丁一走,他就是店里的絕對主力。
可是除非折扣大一些,把一個推拿店兌出去,談何容易,如果小店出手容易的話,
阿丁就不會交給他,自己早兌出去了。為什么不找孫婧幫個忙呢?他能感覺到,
經(jīng)過今天的事,孫婧對他的印象不錯,尤其是把那筆錢分給她一半以后,
她好像對他高看了一眼。孫婧好像根本不在乎那幾個錢,在乎的是他對錢的態(tài)度,
她應(yīng)該是個聰明人,知道他對她有用,至少可以為她做免費的推拿。
雖然她表面上對他的許諾滿不在乎,但心里不一定會這么想。
申一甲在藍河這座城市里沒有太親近的人,除了服務(wù)員娟子還算近便,
按摩師換得像走馬燈似的。孫婧倒使他產(chǎn)生了一種親近的欲望,她很達觀,
對人對事表現(xiàn)得很大度。她很成熟,像一個令人垂涎欲滴的蜜桃。她很性感,
對他有著十足的誘惑。更重要的是,她并不討厭他,似乎已經(jīng)把他當成了可以信賴的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