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鹽引上的血墨楔子·十七年前的火成化二十三年臘月廿九,
周府書房的檀木梁正在燃燒。七歲的周墨白蜷縮在書柜后,
透過濃煙看見父親周世安被錦衣衛(wèi)按在火盆上,官服上的獬豸補子被燒出焦洞。“周御史,
承認私吞鹽稅銀,便可留你全尸?!备赣H咬碎口中血沫,
將半塊御史臺印塞進他掌心:“去城西找沈叔......記住,
鹽引上的墨......”話音未落,火盆轟然翻倒,滾燙的炭灰濺上他左頰,
劇痛中只聽見父親最后的怒吼:“徐階!你用徽墨寫假賬的事,
總有一天會......”第一章 霜降御史行景泰七年霜降,卯時三刻。
兩淮鹽運使衙門的銅獅子馱著薄霜,宛如兩尊冰雕。周墨白掀開皂色披風,
露出內(nèi)襯的獬豸補服——這是他昨日剛從工部領的巡鹽御史官服,
補子上的獨角獸瞪著鎏金眼睛,與他腰間半舊的巡鹽腰牌相映成趣?!按笕耍?/p>
仵作在偏房候著?!毙±艨s著脖子掀開棉簾,檐下冰棱突然斷裂,“咔嚓”聲驚飛檐角寒鴉。
周墨白踩著“咯吱”作響的木階進門,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皂角味與尸臭,
老仵作正用竹片刮鹽運使指尖的尸僵。死者左手呈雞爪狀蜷曲,
掌心緊攥的半張鹽引露出一角。周墨白取出銀針蘸取明礬水,輕輕刺入指縫,
待肌肉微微松弛后,才用鑷子夾出那片泛黃的紙片。朱紅色的“兩淮都轉運鹽使司”官印旁,
一團不規(guī)則墨漬像干涸的血跡,邊緣呈絮狀暈染?!坝玫氖裁茨俊彼麑Ⅺ}引舉到窗欞前,
晨光穿過紙頁,墨漬竟泛出青綠色的金屬光澤?!盎卮笕?,像是徽墨。
”老仵作擦了擦額角冷汗,“但卑職記得,鹽運司例用松煙墨,
只有......”“只有江南貢品‘廷圭墨’才摻孔雀石粉。”周墨白接口,
指尖摩挲著墨漬,父親臨終前未說完的“鹽引上的墨”突然在耳畔炸響。他轉身時,
袖中半塊染血官印滑落,“當啷”一聲砸在青磚上,驚得老仵作膝蓋一軟。
第二章 透骨釘破窗巳時初,北風卷著細雪撲打窗紙。
周墨白正在卷宗堆里比對歷年鹽引樣式,突然聽見檐角銅鈴發(fā)出裂帛般的急響。
三枚透骨釘破窗而來,釘頭泛著青黑——喂了見血封喉的鶴頂紅。他旋身甩袖,
鐵骨竹扇“嘩”地展開,扇骨間藏著的精鐵薄刃險險格開暗器,火星濺在他手背上,
燙出細小的焦痕。“好膽!”為首的黑衣人躍入室內(nèi),九環(huán)刀在地面拖出刺耳的聲響。
周墨白瞳孔微縮,對方左眼角的青色魚鱗刺青赫然是漕幫三當家“浪里白”的標記,
而此人腰間懸掛的牛皮袋,正隨著呼吸起伏,露出一角鹽引——與死者手中的一模一樣。
“御史大人活不過今日?!睔⑹謸]刀劈來,刀鋒映出周墨白左頰的燙傷疤痕,
宛如蜈蚣爬過蒼白的面頰。他側身避過,袖中短刀出鞘,
刀身刻著的“正大光明”四字正是父親當年的斷刀熔鑄而成?!澳銈冇猛⒐缒珜懰禁}引,
”周墨白踢翻盛滿官印的木盒,朱砂印泥濺上殺手衣襟,“是想掩蓋鹽引造假,
還是想牽連江南貢墨作坊?”刀光突然凝滯。殺手瞳孔驟縮,
顯然沒料到這個新來的御史竟能一眼識破墨中玄機。周墨白趁機甩出腰間火折,
砸向窗邊的油盞——“轟”的一聲,窗幔騰起熊熊火焰,將殺手的影子釘在墻上,
像只垂死掙扎的巨蛾。第三章 素衣女子的算盤申時三刻,后院柴房。
周墨白踩著瓦當躍上屋頂,卻見西跨院騰起濃煙。一名素衣女子正將賬本往火盆里塞,
烏發(fā)用一支刻著“如意”紋的玉簪松松挽起,
腕間纏著的紅繩上系著枚銅鑰匙——那是戶部主事才能佩戴的“金倉鑰”樣式?!罢咀?!
”他足尖點地掠過去,卻見女子突然甩袖,算盤珠如暴雨般襲來。他揮扇掃開珠串,
聽見算盤落地時發(fā)出“噼啪”聲響,竟暗合《九章算術》里的“差分術”節(jié)奏。
“你是沈叔的女兒?”他認出對方耳后的朱砂痣,
正是父親摯友、戶部主事沈明遠之女沈九珠。十七年前那個雪夜,
他曾被沈明遠藏在茶箱里送出城,臨走前,小女孩往他手里塞了塊芝麻糖。
沈九珠指尖頓在火盆邊緣,賬本邊緣已被火苗舔出焦邊。她抬頭望向他,
眼中閃過驚詫與戒備,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盞砸向他面門,趁他閃避時,
抓起半塊茶餅躍出窗外。周墨白追至巷口,正見一輛黑帆篷車疾馳而過,
車簾縫隙里露出的蟒紋錦緞讓他心頭一震——那是只有五品以上官員才能用的織錦。
沈九珠在車內(nèi)掙扎的身影突然靜止,似乎被人按住了穴位,她脫手甩出的茶餅跌在雪地里,
碎成兩半,露出里面藏著的......一片薄如蟬翼的金屬片?
第四章 墨漬與血印酉時正,周墨白獨坐停尸房。鹽運使的尸身已被裹上白幡,
唯有那半張鹽引攤開在盞燈下。周墨白取出父親遺留的《洗冤錄》殘本,
翻到“辨墨”一章:“徽墨出歙州,以松煙入膠,輔以珍珠、孔雀石,其色青碧,
遇水不化......”他沾取墨漬溶于清水,水面果然浮起細小的孔雀石顆粒。
更詭異的是,鹽引背面隱約有凹凸紋理,像是被人用針尖刺過——他舉起紙頁迎向燭光,
赫然看見無數(shù)小點組成一幅地圖輪廓,正是兩淮鹽場的分布。“大人!”小吏突然撞門而入,
“漕幫的人劫了城西茶行,還......還留了這個!”木盤里放著半塊帶血的茶餅,
餅面上用指甲劃出個“淮”字,邊緣凝結的血珠呈紫黑色——是中了鶴頂紅的征兆。
周墨白指尖撫過茶餅裂縫,摸到異物——一枚刻著“沈”字的銅扣,正是沈九珠方才所佩。
窗外突然傳來更夫敲鑼聲:“天干物燥,小心火燭——”他猛然抬頭,
看見停尸房的窗紙上倒映著晃動的人影。袖中短刀尚未出鞘,便有三支弩箭破窗而來,
其中一支正中鹽引上的墨漬,“嗤”的一聲騰起青煙——弩箭淬了酸液,
竟在墨漬處蝕出個焦洞。周墨白撲向窗臺,卻只看見雪地中一串腳印通向街角,
最深處的腳印里,嵌著半枚帶著齒痕的芝麻糖——與十七年前沈九珠給他的一模一樣。
第五章 暗線初現(xiàn)戌時三刻,秦淮河畫舫。陸驚鴻斜倚在欄桿旁,
手中狼毫筆桿輕輕敲擊桌面,筆下《清明上河圖》殘卷已畫至“汴河漕運”處。船艙里,
竟能識破廷圭墨......”“當年周世安也是栽在這墨上......”筆桿突然斷裂,
露出里面藏著的銀絲。陸驚鴻轉動筆帽,銀絲如靈蛇般探出,
卷來桌上的殘羹——碟子邊緣赫然印著個青色魚鱗紋,與漕幫殺手的刺青別無二致?!肮樱?/p>
該上岸了。”小廝掀開簾子,雪光中映出他腰間的錦衣衛(wèi)腰牌。陸驚鴻將殘卷折好塞進袖中,
指尖撫過畫卷里“虹橋”的位置——那里被他用特殊墨汁寫了個“沈”字,
此刻正隨著體溫顯形。雪越下越大,他走過燈籠搖曳的長街,
在巷口瞥見個熟悉的身影:周墨白正蹲在地上,用銀針挑著半塊茶餅里的金屬片,
眉間凝結著十七年前那個雪夜的霜。陸驚鴻摸了摸袖口藏著的密旨,
上面“周墨白”三字被朱砂圈了又圈,旁邊批著:“其父舊部,疑通茶馬匪患,著即監(jiān)視。
”他轉著筆桿輕笑,筆桿上“正大光明”四字下的凹痕剛好卡住指節(jié)——那是二十年前,
他奉命監(jiān)視周世安時,在御史書房暗格上留下的痕跡。
第二集 茶餅里的密道楔子·聽珠景泰七年十月廿三,申時三刻。
蘇州城的暮鼓撞碎了漫天晚霞,萬春茶行的銅鈴鐺隨穿堂風輕晃,驚飛了檐下筑巢的雨燕。
沈九珠伏在賬房窗邊,指尖在袖中撥弄著無形的算珠,耳力卻穿透三堵磚墻,
捕捉著后巷傳來的異樣聲響。一、地窖里的算珠密碼霉味混著樟腦氣息撲面而來時,
沈九珠已經(jīng)被反手綁在陳年茶柱上。粗糙的麻繩磨過手腕,
她卻專注地盯著對面老掌柜額角的血珠——那血珠每七次心跳滴落一次,
與隔壁庫房的算盤聲形成詭異的節(jié)奏?!罢f!沈明遠的賬冊藏在哪兒?
”火把將漕幫大漢的影子投在墻上,形如惡鬼。沈九珠垂眸看著對方腰間的魚鱗佩飾,
突然開口:“你們當漕幫的‘浪里白’是傻子?讓你們這群粗使貨來逼問一個女流?
”大漢惱羞成怒,馬鞭正要落下,
卻聽見“咔嗒”輕響——沈九珠用藏在袖口的銅鑰匙勾住了麻繩結。
這鑰匙是父親去年生辰送她的,尾部雕著算盤紋樣,此刻正靈巧地轉動著繩結,
如撥弄算珠般流暢?!靶〗悖 崩险乒裢蝗豢人灾ь^,“他們搜過前院的龍井柜了!
”這句話像顆投入湖面的石子。沈九珠渾身肌肉驟然繃緊——龍井柜第三層隔板下,
藏著她三天前在父親暗格中發(fā)現(xiàn)的半塊茶餅。那天她撬開茶梗時,
金屬片上的蒙文“阿勒坦汗”讓她指尖發(fā)冷,那是蒙古土默特部的首領之名。
隔壁算盤聲突然密集如暴雨。沈九珠閉上眼,
:- 千位檔:三聲響(三千)- 百位檔:五聲響(五百)- 個位檔:斷續(xù)七聲(馬匹?
鹽擔?)她突然睜眼,目光如刀:“三千匹戰(zhàn)馬換五百擔私鹽,你們好大的膽子!
”二、破頂而入的御史瓦片碎裂聲比驚雷先到半步。周墨白如鷹隼般墜地,
鹽引在掌心卷成利刃狀,袖中短刀已抵住最近的殺手咽喉。
沈九珠看見他左頰的疤痕在火光中泛著青白,
突然想起父親信中提過的“鐵面御史”——那個敢在金鑾殿上彈劾權宦的周世安之子。
“鹽引......茶餅......”漕幫首領瞳孔驟縮,揮刀劈向周墨白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