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的視線至始至終沒從狗身上挪開過。
陳喜覺得猶如一顆釘子釘住。
趙殷東再度道:“你養(yǎng)的狗?”
元寶明顯跟她很是親近,這么大個頭也不可能是剛買。
陳喜一時間為難極了。
她想找個合適的理由搪塞過去,大不了到時把元寶送去給陳燕如養(yǎng)。
果然急中生智。
陳喜彎了彎唇:“我媽養(yǎng)的,這幾天她沒空帶,讓我?guī)Щ丶茵B(yǎng)幾天,我是想著你出差不在家,反正也看不到,所以才……”
人在心虛撒謊的時候,是很難做到以假亂真的。
起碼她覺得自己言語動作中露出了馬腳。
至于趙殷東發(fā)沒發(fā)現(xiàn)……
他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是嗎?”
是嗎?
兩個字是問句,這比起趙殷東直白的揭穿她,來得更磨人。
打結(jié)婚以來,陳喜跟他關(guān)系很不錯,在一定程度上沒存在過紅臉急眼的事。
逼不得已。
她才有所保證:“我知道你不喜歡狗,等家里的事忙完,我再送走,如果你覺得還是不行的話,今晚我?guī)【频?。?/p>
陳喜也在賭。
賭趙殷東的人性,賭她嫁得值不值得。
約莫有十秒鐘的時間,趙殷東沒說話。
她往喉嚨里吞口水。
話提到了嘴邊,趙殷東側(cè)身過去,背貼緊玄關(guān)處的墻:“先進來再說。”
他高挑的身形站在那很有壓迫感。
元寶進門都繞得他遠(yuǎn)遠(yuǎn)的,還算有些眼力見。
趙殷東對她領(lǐng)回狗的事不置與否,但陳喜不能產(chǎn)生違約后的沒必要麻煩。
她把元寶暫時安置在陽臺外。
一般情況他不過去就不會看到。
趙殷東忙了會打二樓書房下來:“都弄好了?”
“嗯。”
他順著陳喜身后看過去,陽臺那一小片地方倒還是給她倒騰收拾得像模像樣,狗窩在籠子周圍,眼巴巴瞅著屋里兩人看,趙殷東挪眼:“第一次見你這么勤快?!?/p>
她順勢往下講:“少瞧不起人,我小學(xué)還經(jīng)常拿手工課第一?!?/p>
陳喜不知自己生活是從哪一刻開始走下坡路的。
應(yīng)該是她爸走的頭一年。
陳燕如領(lǐng)著她回岄州開始。
忙碌一圈,陳喜臉色是潮紅的,微低領(lǐng)的胸口布了層薄汗,鎖骨線條清晰。
小巧粉嫩的下巴沾著汗?jié)n。
趙殷東鬼使神差邁步靠近,右手的拇指指腹擦過她下巴上的液體。
“忙了一圈,餓不餓?”
陳喜眼珠子沒轉(zhuǎn),心里八百個心眼子:“你給我做飯?”
“你想吃我就給你做?!?/p>
她沖他勾唇,笑意里參著幾分曖昧:“那我要吃雞蛋面?!?/p>
趙殷東在廚房做雞蛋面,順道接電話,接連接了三通。
陳喜坐的位置離廚房近,他開著擴音,那邊是個女聲,嗓音特別的細(xì)柔好聽。
像是「還珠格格」紫薇的那種聲調(diào)。
打完電話,趙殷東端著煮好的雞蛋面進來:“冰箱就只剩兩個雞蛋了?!?/p>
“夠了?!?/p>
趙殷東事多人忙,大部分時間在外出差,能回秦翠臺的機會不多。
加之陳喜平時喜歡去周巧姿那蹭住,冰箱里都還是一個禮拜前布置的食材。
趙殷東看過日期,沒過期。
消耗完體力,她是真餓了。
一滿碗的雞蛋面囫圇幾口的事,陳喜不愛吃青菜。
瞧她往外扒,趙殷東:“這種青菜很爽口的,你試試看?!?/p>
她不好拒絕,勉強撐著嗓子眼吃了兩口,青菜的味道并不是那么好下咽的,起碼她吃不了。
陳喜嚼下去半口,胃里就開始鬧騰,她扭頭給吐掉。
趙殷東先是一楞,轉(zhuǎn)而低笑:“行了,下次我注意?!?/p>
陳喜自認(rèn)心狠,也心硬。
面對這般的男人,她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算起來,趙殷東真是待她不錯。
回回外差回家都會帶點小禮物,或大或小的,從不空手。
但她好似沒送過趙殷東什么。
“沒事,多吃吃就習(xí)慣了?!?/p>
陳喜夾起另一塊青菜葉塞進嘴,即便難以下咽,她忍著味硬生生吞下去。
趙殷東下廚,她去洗碗。
結(jié)婚到現(xiàn)在半年之久,陳喜第一次產(chǎn)生要帶他回家見家長的念頭。
領(lǐng)證那日,趙殷東拿完紅本急匆匆被電話叫走。
一連消失了五天時間。
這事一直是陳喜心頭的一根刺。
之后過日子,趙殷東倒是明著暗著提過見父母,她沒應(yīng)。
他沒見過老陳家的人,她也沒去趙家見過他爸媽。
關(guān)于趙家的情況,都是從趙殷東口中得知的。
趙父趙母是大學(xué)教授,早些年就退休居家,一個月退休金不到兩萬,且算是過得衣食無憂,他這幾年站在風(fēng)口上賺了點錢,趙殷東是這么說的,說他自己是風(fēng)口上的那頭豬。
運氣好起飛了。
即便是坦白,可那種感覺時間一久,總讓陳喜覺得兩人的關(guān)系蒙著一層灰。
不扒開,永遠(yuǎn)都蒙著。
只是礙于找不到時機跟他平心靜氣的說這件事。
久而久之,也就變得沒那么重要了。
趙殷東隔著幾日后去外地出差。
那日,陳喜正在樓盤帶客戶看房,陳燕如打電話說陳阮寧出車禍撞斷了腿。
她臨時跟部門請假趕去醫(yī)院看人。
卻意外的在醫(yī)院門口看到一抹熟悉身影。
趙殷東的背影化成灰她都認(rèn)得出。
尤其是他穿著的那件手工定制西服,深灰色,袖管上印著那家店的燙金logo。
趙殷東是個挑剔的人,起碼在穿著上是這樣,他不喜歡跟人撞衫。
幾乎所有的衣服都是私人訂制。
而恰時,他身邊站著個明艷的女人,女人跟他調(diào)笑有聲,兩人前后腳上了一輛銀灰色的路虎攬勝。
陳喜沒多想,或許只是工作上的同事伙伴?
又或者是他家里的親朋好友?
她如常推門下車進醫(yī)院,打聽到陳阮寧所住的病房。
陳老太太性格偏執(zhí),打年輕時就這樣。
對待六個女兒也是各有姿態(tài),比如對老大老二那是愛到骨子里,陳燕如是老三,不受娘親,不被爹疼,打小就在六姊妹里過得寄人籬下,不甘不愿的日子。
要說陳老太太最愛誰,那自然還是陳阮寧。
畢竟幺女,當(dāng)年為了護著她,差點沒花光家里的積蓄。